第16章 姍姍來遲的大事件開端……
姍姍來遲的大事件開端……
“一般,在歷史上的大事件發生之前,雖然已經積累了足夠的前因,但社會總體上還算相對平穩。”
少女輕盈的聲音悠然地回響在房間裏,仿佛與陽光中飛散的灰塵混合在一起,讓人莫名想到紀錄片裏的旁白:
“直到第一聲槍響,導火索就此點燃。身處歷史之中的人們才會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仿佛在一夜間發生了如此之大的變化。”
黑色的狐貍把肉墊按在玻璃上,鳶色的眼睛倒映出外面混亂的場景,耳朵向後靠攏貼在自己的腦袋上,臉上只有平靜。
同樣黑色的幼貓在邊上伸長了身子,看上去有些想要跟着去看窗戶外面的風景,但在靠近的時候又猶豫了,想要把身子縮回去。
他想要看看現在的外面是什麽樣子的,但又害怕看到外面是什麽樣子。
狐貍低下頭,微微嘆氣,把最近終于消了點氣、願意湊到自己邊上的黑貓用尾巴抱住。
“于是,沖突就這麽爆發了。”
X小姐還在盡職盡責地當着自己的歷史紀錄片旁白,聲音抑揚頓挫地為正在發生的故事配上畫外音:“沒有人知道沖突會帶來怎樣的結果,進步或者是倒退——但他們都知道,有一件事是一定會發生的。”
“那就是流血與死亡。”
“如果您想錄大型歷史紀錄片的話。”
正在看直播的費奧多爾頭也沒有擡,用他平靜的語氣評價道:“我覺得可以給那句話配上一個高空俯瞰的廣角鏡頭,然後鏡頭再降落聚焦到沖突中的個體身上。”
“聽上去是個好主意。”
X小姐專注念誦的聲音稍微停頓,接着眨了下眼睛,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回答道:
“但比起導演,我可更像明星的經紀人,費奧多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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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種會把出現事故的明星強行帶走進醫院的那種經紀人。
太宰治把窗簾關上,回頭輕盈從容地跳了下來,和趴着看直播的費奧多爾靠在一起。
“現在你還能看到多少東西?”他問。
“現在鏈接有時候會突然斷開,不中斷的時候我倒是還能看到你們附近一公裏的具體情況,就是畫質已經退回到像素時代了。”
X小姐看起來對此不怎麽在意,聲音聽上去甚至有點興奮:“說實在的,我感覺很像是一個單機闖關游戲的頁面。哦,我還記得以前我玩魂鬥羅的時候……”
太宰治選擇性屏蔽了下半句話,和費奧多爾一起看這個向所有動物開放的直播:
這是對這些天城市內部發生的“巨大事故”的唯一直播方,打開直播室的似乎就是那些事故的制造者,但隐藏在網絡裏的人工智能似乎并沒有把直播室關掉的打算。
可能是那位強人工智能有自己的原則,可能是因為對方的底層代碼不允許它這麽做,但不管怎麽說,這個直播間就安安穩穩地挂在這裏,讓所有點進去的動物都能了解到前因後果。
最初是因為最近引發了廣泛讨論的基因修改法案。在是否要對動物的t基因進行進一步的修改和優化的問題上,支持派數量越來越多。
他們強調城市現在面對的危險,覺得通過基因來提升國民素質是高效快速且穩定的,同時催促不斷地進行基因工程的研究,甚至把之前有關克隆的申請重新拿出來,作為新的提案。
基因工程的反對派勢單力孤地挨個辯駁支持方的想法,卻發現自己的支持者越來越少,對方的言辭也越來越極端。最後終于有一個小家夥耐不住性子,和支持派在公共場合發生了沖突。
這就是X小姐旁白裏“響起的第一槍”、“點燃的導火索”。
在這裏,雖然出現了大規模的讨論,事故至少還沒有失控。真正把這座城市的矛盾激化到不可收拾地步的是南區動物在動蕩和騷亂裏發現的實驗室。
——就是太宰治一開始發現的、那些用來進行意識上傳的實驗室。
誰也不知道實驗室到底是怎麽被發現的,他們又是怎麽進去的。但不論如何,接下來幾天的發展顯得相當順理成章,當選歷史課本中最為标準的革.命發展模板都綽綽有餘:
無非是高層的醜惡面目被揭露出來,然後正義的群衆進行了大規模的聲讨,其餘地區的類似實驗室被接二連三地發現,最後這一次沖突轉變成了要求“政府”倒臺的革命——經典到費奧多爾看到前因後果都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我們那裏的發展至少跳了七八個步驟。”
白色的狐貍用有些唏噓的口吻說:“政府才打算宣布戰争和征兵役,大家就自發拿起武器,決定對那些家夥開上一槍了。”
他邊上的黑狐貍打了個哈欠,如是評價道:
“看起來像是巴黎人會幹的事情。”
“太宰君。”費奧多爾溫和地糾正,“巴黎人鬧革.命可不需要宣布打仗,他們随時随地都可以鬧起來——畢竟他們也不需要花時間考慮自己想要建立的是什麽樣的國家。”
在這個問題上很有默契地嫌棄了一番某個歐洲老國後,這兩只對西歐國家都沒有什麽好感的狐貍繼續看着現在的直播內容。X小姐則是在邊上看熱鬧似的笑,口中還嘟囔着“法蘭西沒有惹你們任何人”之類的話。
沒有參與他們話題的澀澤龍彥咬着畫筆悠悠然地走到一邊,歪頭把最後一處地面上的法陣痕跡給補好,把邊上寶石推着滾進去,再點燃邊上的蠟燭。
然後他看着自己的成果,垂落在地上的蓬松白尾巴滿意地搖動一下。
這可是他第一次在室內實踐運轉這麽大的魔法陣:以前他要是敢在家裏亂畫這個,家裏愚蠢的兩腳獸一定會拎着他的尾巴把他丢出門,順便把他收藏的材料全數清空。
在愉快的心情下,他的聲音都輕快了一點:
“好了,現在那些動物會下意識地忽略掉這裏……當然,這個魔法并不會讓這裏消失。所以有大動靜還是會被發現的。還有,過來一下,亂步。我把你的那塊寶石給你。”
“喜馬拉雅金?”本來還在猶豫着要不要看一眼窗外的江戶川亂步松了口氣,迅速地轉過頭看向澀澤龍彥,用好奇的語調問道。
白貓點了點頭,把一個寶石推出來,耐着性子解釋:“就像是我之前說的那樣,寶石具有獨特的力量。它的‘健康’與‘再生’一定程度上可以在越來越強大的感染潮中庇護你。”
“庇護……”
看得出來,江戶川亂步不是很喜歡“庇護”這個說法,因為他圓溜溜的綠眼睛嚴肅地盯了這顆寶石幾秒,最後才郁悶地叼走了。
黑貓咬着寶石,兩三步跳到花瓶下面,把自己前兩天才匆忙趕制出來的三味線拽出來,靠着它們縮成了一小團。
三味線做得很簡陋,就是簡單地由一塊梯形板子加上幾根方形長條木棍,以及三根尼龍弦組成的。彈出來的音不是很準,也不是很好聽,但江戶川亂步對自己這個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指導下完成的樂器意外地很珍惜,藏在花下面,就希望能沾上一點點花的香味。
那上面還有些簡單的圖案。是澀澤龍彥打量半天後興致勃勃地畫的,別人攔都攔不住他——要是敢攔的話,他就能睜大眼睛,用一種“你信不信我下一秒就哭給你看”的表情看着你,讓費奧多爾和太宰治都不好意思說什麽。
黑貓專注地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呲了下尖尖的牙,露出不怎麽具有威脅力的生氣表情,飛快地轉過頭去,也不知道是在生大人的悶氣,還是在生那些動物的氣。
也有可能是在生自己的氣。
澀澤龍彥抖了下耳朵,有些疑惑地看着突然表現得不太高興的幼崽,第一次感覺到幼年期的江戶川亂步到底有多難懂。
果然還是他對門的敦君比較可愛。
白貓嘆了口氣,低頭舔起自己的爪子,認認真真地打扮起自己渾身上下的毛:比起純黑色的貓,他還是更喜歡白底黑紋的銀虎斑幼崽一點。
在所有人的耳邊,X小姐先是懶洋洋輕飄飄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咕嘟咕嘟”地一口悶掉了剩下來所有的咖啡。
她似乎打定主意這個晚上不睡覺了。
“現在絕大多數的反抗者都圍繞着城市中央的那座山,傷亡數量正在擴大。”
費奧多爾垂下眼眸看着,突然開口:“不過有那位強人工智能在,網絡至少還具有一定的安全性。而且大規模殺傷的武器并沒有被啓用。”
“這座城市的領導者還沒有進行公開談話,甚至一直沒有出現。”
太宰治看着屏幕,呼出一口氣,然後鳶色的眼睛看向費奧多爾:“他們應該意識到這到底意味着什麽了。”
按照那只渡鴉認真負責的态度,對方應該第一時間就出現的。他們不出現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擔心過于直接的接觸會加劇感染。
費奧多爾歪過頭,輕輕地笑了笑:“我可沒有告訴他們,太宰君。這可是他們自己猜到結果的。”
“所以說是暗示?”
太宰治沒有管對方故意抛出的煙霧彈,直接抓住了重點,思考了兩秒後點了點頭:“也對,你對那個人工智能一直很感興趣。”
“簡而言之。”
他沒有太過在意費奧多爾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就像是他之前說的那樣,他不會幫對方,但也不會故意破壞對方的計劃——理智地分析道:
“因為強人工智能和這座城市領導者之間的密切關系,就算他們不動用手段回溯時空,暴動的群衆也沒有辦法成功。”
說完這句話,他看了眼似乎正在生氣的江戶川亂步,坐起身子想了想,然後開口道:
“亂步先生?”
他給出了一個用來安慰貓的主意:“如果你想要彈三味線的話,其實可以直接找城主先生,他應該可以給你申請一段時間內的播音權限,你可以把曲子彈給這片區域所有的動物聽。”
江戶川亂步快速地擡起頭,朝太宰治的方向看過去,高興的神色快速地将那對綠眼睛點綴得閃閃發亮。
“我要彈My Favorite Thing! ”他說道。
費奧多爾擡起頭笑着說道:“需要伴奏的話可以問我,我認識的一位獨角鯨小姐應該會很樂意為你配上其餘的樂器。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亂步。”
“嗯吶,到時候我也會聽的。”
X小姐在邊上很配合地說道,她的聲音輕輕亮亮的,天生就能給人一種愉快的感受:“我可是最佳觀衆喲,亂步桑~”
太宰治用尾巴環繞住自己,露出一個笑。
“雖然我一般不怎麽贊同費奧多爾的話。”他說,“但開心的确是最重要的,亂步先生。”
對于江戶川亂步來說,這個世界不需要也并不是那麽複雜:對方能不能聽到不重要,喜不喜歡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自己的承諾,讓自己開心起來。
澀澤龍彥看着之前還因為過于殘酷的現實而陷入青春迷茫期的小黑貓重新高高興興起來,自信滿滿地跑走,還拽走了他的三味線去練習,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兩只重新趴下來關注事态進展的狐貍。
從來沒有過和幼崽相處的經驗、也懶得輕聲輕氣地哄小孩子的澀澤龍彥若有所思,然後從旁邊随便抓來了個東西,在上面寫寫畫畫了一番。
看起來很有用的樣子,記在本子上,下次去誘拐隔壁的銀虎斑幼崽的時候就用這一招。
把心思最單純的幼崽哄走之後,費奧多爾側過頭看了眼太宰治。
“那位強人工智能出問題了。”他簡單地說,“不是因為感染。”
在短暫的停頓了一下,給對方足夠消化這些信息的時間後,他才繼續說道:
“我們之前都沒有意識到一件事,太宰——網絡其實裏只有一個強人工智能,但它卻擁有許多意識,以及彼此之間截然不同的思維方t式。這應該就是意識上傳的結果,不同的意識上傳到網絡之中,自然會導致這個人工智能出現類似人格分裂的症狀。”
太宰治閉上眼睛,沒有管對方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而是快速地分析完這段信息,明白了費奧多爾的意思。
“分歧?”他與在邊上安靜聽着費奧多爾說話的X小姐開口。
“他們對這個文明是愛着的。”
費奧多爾酒紅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并沒有多驚訝,而是露出一個燦爛到有些異常的笑容。
他輕聲說:“那麽太宰,在他們愛了那麽多年後,在親眼見證到這個文明的動物所做出的決定之後——”
“他們真的不會對這份‘愛’感到疲憊嗎?”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白狐想到了自己認識的那位在網絡上顯得開開心心的獨角鯨小姐。
對方昨天才和他隐晦地提到了這件事。
“我和幾位前輩和後輩在工作。”
在說到自己的生活時,她的消息裏都帶上了沮喪的情緒:“本來我們的工作一直都很和諧,直到早上,我們吵了一架。”
“最近大家工作的時候時常會遇到意見不同吵架的情況,但是只要能說開就沒有問題。”
費奧多爾當時饒有興致地看了幾眼這一段內容,然後主動安慰了一句:“是出現了什麽工作上的分歧了嗎?”
“不是什麽大問題。只是有些茫然。”
對方這次的回複來得意外的慢:“就是有幾位前輩抱怨了一句,我們所做的工作其實根本沒有被大家在乎過,對于一個時刻在死亡線上掙紮的文明來說也太過奢侈……”
對于在和死神賽跑的人來說,藝術與夢想是奢侈的東西,對于在和災難賽跑的文明來說也是一樣。
“然後我們就因為這件事吵起來了。”
費奧多爾就這麽作為一個聆聽者,聽着對方零零碎碎且足夠克制的傾訴。
就和X小姐說的那樣,強人工智能有着和人一樣的情感。他們并不會因為沒有實體就變得格外的堅強,也會有着迷茫的情緒,也會出現心理問題,也會痛苦,也會想要逃避。
只不過這座城市的人工智能知道自己對于這座城市很重要,所以總能克服負面的情緒,重新站起來樂觀地安慰自己的後輩,靠着內心的熱愛與夢想在幾百年裏孤獨地前行。
但這份愛在得不到回饋、甚至被攻擊的時候也是會感到累的。
就算知道這可能有感染的影響,但是他們終究也不是純粹客觀冷靜的機器,當然也會因為自己在乎的存在給自己的傷害感到痛苦。
“那你覺得呢?你是怎麽想的?”費奧多爾很有耐心地誘導着問。
“我不知道。”
對面沉默了很久,才給出了一個算不上是答案的答案:“但我想,我之所以還能保持對世界的熱愛,大概就是這些沒有什麽意義和價值的東西支撐着我吧。”
“我好想好想看到未來有一天,我們能夠在月亮上賣花,能夠在星海上唱歌,能看到月光照亮星海裏獨角鯨的獨角……”
我知道,現在的情況是感染的原因,我應該去愛大家,我應該去愛他們,就像是以前那樣。
可我也知道,就算沒有感染,他們想要的未來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個,他們忽視和不屑的那個未來才是我真正愛着的。
“很難受嗎,獨角鯨小姐?”
渡鴉疲憊但溫和的嗓音響起,讓本來愣愣出神的鯨魚驚慌失措地“啊”了一聲。
“沒有。”她回答道,“只是有點累。那些剛剛上傳的意識都睡着了,他們被污染一部分已經成功剔除,用我們的數據補了上去,意識大體上還是完整的。”
其餘的獸面已經閉上了眼睛,只有她的眼睛還在勉強又疲憊地睜着。
他們的虛拟形象現在的樣子極其畸形,就像是缺少了某些必要的要素。
随着越來越多的數據被抽離來補充別的游蕩在數據世界的其他意識,他們也變得越來越困倦和虛弱,就像是正在靠攏生命衰竭的老年。
這種生命懸在一線上的感覺讓不少本來就極為敏感的動物意識變得相當焦慮和疑神疑鬼,也導致了他們內部不小的争吵,死循環一樣地加重了他們的疲憊。
其實如果把那些新來的意識吸收掉,确實可以緩解他們的現狀,但他們最終目的就是要保存那些被污染的動物的意識,又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所以他們幾乎是沒有辦法地衰落下去,只有在涉及到那些去除污染的“治療手術”的時候才會強打精神。
“……”渡鴉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張開翅膀碰了碰光幕,似乎想要給面前自己的前輩們一個擁抱。
“有什麽緩解方法嗎?”
本來已經打算今天去見那些游行者,發表演講的他擔憂地問道:“實在不行就放棄吧,我可以直接動用——”
“不,不到最後不可以放棄。”
獨角鯨努力地睜開眼睛,疲憊地說道:“伊默斯,不要随便說放棄……他們是我們當上城主時就發誓要保護的,寧願放棄生命也要保護的。我們不能放棄他們。”
“是的,我們前幾天吵了一架,但我們的吵架只是抱怨而已,伊默斯。我們當時真的非常難過,我們很累,我們不想死,也不想看着我們的夢想就這麽消失。但這不代表我們就真的放棄了。你也不要對那些反抗的動物感到失望。”
“你随時都可以重新開始,但你作為城主,你要對那些還在支持你的動物負責。這座城市裏也許還有支持你的、願意和你同行的動物,也許未來會有更多,也許我們的公民們能創造感染都驚訝的奇跡……你還記得嗎,城主的誓詞,我們都念過的那一段。”
獨角鯨勉強地睜着眼睛。她說:“我們再念一遍吧。”
“我們将會堅持到最後一刻,我們永遠不會放棄我們的公民。”她的聲音恍恍惚惚的,念完一段就停了下來,似乎正在回憶。
渡鴉閉上眼睛,他似乎因為悲哀和痛苦而嘆息了一聲。
他說:“我們将會堅持到最後一刻,我們永遠不會放棄我們的公民。”
“我們将永遠愛着他們,我們将把我們最美好的夢想與他們分享。”
“就算為了一個生命,我們也要承擔起責任和堅強,也要付出一切去拯救。”
獨角鯨的面孔因為困意而茫然地看着上空,就像是本能那樣喃喃自語道:
“就算為了一個渺茫的希望,我們也要舉起火把來。”
“就算為了一個渺茫的希望,我們也要舉起火把來。”
渡鴉輕輕地說出最後一句話:“因為正是希望——”
“它過去指引我們走出大海,如今将指引我們學會飛翔。”
真美啊,永遠在未來的希望。
沒有人知道會不會來臨、只是存在于大腦的想象中的希望。
它的存在,就好像是在單純地為生命提供一個在最悲傷最難過的處境裏也不至于絕望的理由。
“……去吧,伊默斯,去做你的演講。”
獨角鯨在疲憊地閉上自己的眼睛前,用盡全力地笑了笑:“你要相信,一定有誰還在等着你喲。”
“一定會的。”
好累啊。她想。
從意識上傳的那一天開始,她已經在數據的世界裏“生活”和工作了幾百年。
但現在,她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