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體貼
體貼
虞棠的身體就像他自诩的那樣,躺了一天就退燒了。
雖然行政套房的床又大又舒服,但是他還是翻來覆去地躺不住,開始想念片場那又涼又硬的雪地了。
畢竟他不是非常準确地記得劇組出事故是在什麽具體的時間,他怕自己多耽誤一會,就會錯過什麽重要的信息。
中午的時候,恰巧老錢給他發來消息,問他身體怎麽樣了,還要不要繼續請病假,群頭在問今晚的戲份能不能去拍。
虞棠看到這條消息,一個仰卧起坐就從床上坐起來,迅速回消息:
【yt:能。】
他起身穿衣服,一面穿一面還在心裏感嘆,自己身體真是好,不愧是當初在各大劇組片場跑龍套摸爬滾打過來的,剛剛那麽仰卧起坐一下居然頭不暈眼不花,完全不像頭一天燒暈過去的人。
收拾好後,虞棠一面出房間,一面給陸路發消息讓退掉這間套房。
陸路或許恰好在看手機,回複得很快。
【陸路:不用退,厲董已經定好一個月的,你只要在這邊劇組就住在這裏就好了。】
虞棠看着這條消息,微微一愣。
厲深怎麽好端端地對自己這麽好?
難道……
虞棠不敢往下想,就像昨天婉拒了厲深的微信好友位一樣,他不能讓自己跟厲深之間有更深的牽扯。
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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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霸總,做的每一件事都太瑪麗蘇了,蘇到即使他都明知這些行為只不過是瑪麗蘇主角攻的必備行為模版,還是依然會稍微心動一下。
但是也只是稍微而已,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虞棠如是想到,還是堅持到前臺去要求退掉房間。畢竟他現在還是辰海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的助理,出于為公司居安思危降本增效的考慮,還是應該盡量縮減一下不必要的開支。
結果——
前臺:“不好意思先生,必須由厲董本人退定才可以。”
虞棠:“我是他助理。”
前臺:“我看一下……這間套房是厲董個人名義定的,必須由厲董本人退訂才可以,秘書處員工也是不可以的。或者您是厲董的家屬嗎?我這邊打電話向厲董确認後就……”
虞棠:“……停!我不退了。”
虞棠放棄了退訂,轉身走了。
什麽家屬,他可不想當厲深的家屬!他沒有在床上受虐的傾向!
他知道就算非要找陸路堅持退房,以一個霸總的常規操作,一定會說房間就留在那裏,自己住不住随意。
懶得替一個霸總省這份錢了。
虞棠按照老錢發來的定位去了新的取景棚,這次不演屍體了,改演侍衛,這讓他有些不愉快,因為站着畢竟比躺着累多了。
還好今天的戲份結束得快,晚上九點他就收工可以回去了。
今晚往返于片場和酒店之間的班車停了兩班,所以一小時才有一班車,虞棠緊趕慢趕,還是差了半分鐘趕上上一趟車。
這意味着他還要在寒風裏等一小時。
心情更加不美好了。
原本他板板正正地站了好幾個小時就已經腰酸背痛,現在在路邊瑟瑟發抖,他突然就想念起了行政套房柔軟又溫暖的大床,真希望自己現在就能立馬陷進去好好睡一覺。
唉,只可惜是厲深定的。
如果厲深不是這本變态暴力海棠文裏的主角攻還多好?或許自己就可以放心睡在那張标志着幸福的大床上進入夢鄉。
而現在他不敢,他怕自己睡着睡着出什麽事——後面出什麽事。
“滴滴——”
虞棠順着聲音轉頭,見老錢騎着輛小三輪過來:“回酒店啊?上車!”
虞棠沉默,看向這輛殘破不堪的小三輪。
甚至不是電動的。
三輪車後面雖然有個鬥,但裏面灰積了好厚,一看就不是能坐人的。
“這個看看着有點熟悉。”虞棠問,“劇組的?”
“對啊。”老錢說,“道具組拿來拉貨的,現在不用了,我覺着騎着還挺得勁的,你要是不願意坐我車,那邊還有一輛呢,你騎那輛回去,不然等這大巴要等多久?”
虞棠呼出一口白白的寒氣,心裏很沒出息地心動了。
雖然騎這個車有點不體面,但是比起在這裏苦等,似乎還是趕緊騎回去更有性價比。
虞棠沒再糾結,回頭去片場找到了另外一輛三輪車,把車座上老厚的一層灰擦掉,騎上車悠悠地往酒店走。
夜風吹來,虞棠把圍巾往上拉了拉,擋住被凍透了的口鼻。
坦白說,這輛車騎起來不費勁,鏈條沒鏽透。
就是風這麽直接吹過來,實在太冷了,他衣服本來就穿得不厚不薄,走路都只能勉強不冷得太厲害,更不用說現在騎車了,風簡直像冰刀一樣往臉上刮。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整條路都是下坡路,沒那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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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童将車門打開,勞斯萊斯通體漆黑,奢光流轉。
“最近A23那個項目還順利吧?前期挺艱難的,不知道最近怎麽樣了?”禿頭男人滿臉堆笑,對面前的年輕掌權人笑道,“辛苦了吧?要多注意身體。”
厲深擡眼望向禿頭男人,臉上沒什麽情緒:“還算順利,多謝舅舅關心。”
禿頭男人擡手想拍他的肩以示親近,但又不敢太造次得罪這個面冷心冷的外甥,一只手擡擡放放最後還是只敢碰了碰他的小臂:“哎呀,應該的,你看你天天那麽忙,想叫你吃頓家常便飯都那麽困難。”
禿頭男人頓了頓,舔了舔唇:“之前跟你提過的北郊那個地塊……”
厲深眼中并沒有什麽神色波動,就像早料到了他會說這句話一樣:“應該不會有問題,這本來也是辰海今年打算推進的項目之一。”
禿頭男人眼睛亮了,連連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這樣,過兩周你回家來吃個便飯,外婆也想你了……”
厲深微微點頭,垂眼掩去冷淡的情緒。
勞斯萊斯隐入夜幕之中。
厲深合上眼,後腦向後靠着柔軟的頸枕,窗外映進來的路燈光線一明一滅,落在男人冷銳的側臉輪廓上。
駕駛座的陸路在停車等紅綠燈的空擋,飛快偏頭看了一眼右後方的厲深。
厲深在閉目養神,薄唇一貫繃成一條冷淡的線。
從他淡而涼的神色上,陸路就猜到了剛剛張總攔下聊了什麽。
又或者……也不是從厲深的神色上判斷的,其實是連他這個秘書長都太了解圍繞在厲深身邊的人會說些什麽了。
不論是厲深的合作夥伴,下屬員工,還是最親近的血親,找他噓寒問暖都不過是一個流程,話題最終的落腳點都會兜兜轉轉落在最近需要厲深幫忙或費心的事情上。
陸路輕輕嘆氣,忽然又覺得心虛,連自己不也是一樣的嗎?永遠都覺得老板無比萬能,永遠都覺得有老板在自己這一輩子的房子車子票子都有着落了。
綠燈亮起,陸路緩慢轉彎,忽然見到不遠處有一個晃悠悠的人影……
“停車。”
厲深低沉的嗓音響起,陸路趕緊剎車。
車子在三輪車前面不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厲深按下車窗,窗戶緩緩垂落。
還沒來得及開口。
車邊的三輪車吭哧吭哧往前騎,越過去了。
厲深:“……往前開一點。”
陸路領命,往前開一點,再次超越三輪車幾米,然後停下。
厲深:“虞……”
三輪車吭哧吭哧又騎過去了。
厲深:“……”
還是陸路身經百戰察言觀色,立馬往前開了一小段,接着打了下方向盤,車身橫過來,大燈明晃晃地穿透夜幕,擋在了三輪車前面。
正用心騎車的虞棠:“!!!”
什麽情況!有人截停!!!
虞棠心驚不已,停下車。
陸路按下車窗,一臉無奈地問道:“你躲什麽?”
虞棠:“?誰躲了?”
這不專心致志好好騎車呢嗎,明明是你橫過來截停.
陸路見他一臉迷茫又無辜,差點噎死。
……行,敢情就只是眼神不好看不見旁邊有車停下了。
虞棠不明所以地望向車後窗,只見厲深神色冷漠無波,擡眼望向自己。
視線相碰。
虞棠怔了怔:“厲董?”
厲深看着他,只見路燈下三輪車上的人身形清瘦,在這寒冬夜晚騎車騎得耳朵和鼻頭都通紅,一臉懵的表情就像個誤入他人領地的小動物,渾身動都不敢動了。
厲深默了默:“回酒店?”
虞棠點了一下頭。
厲深淡聲:“那跟我一起。”
一起走?
虞棠本就被風吹得有點腦子糊塗了,懵了半晌,看了看自己的車後面,見這輛車比老錢騎的那輛還髒,裏面還有不少道具組丢下不用的道具。
“倒也不是不願意,主要是……”虞棠不好意思道,“我這是劇組拉貨的,太髒了,怎麽能讓您坐。”
厲深:“……”
虞棠皺眉思考了一下,喃喃道:“要不墊個坐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