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貌
新貌
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直直灑在田玫臉上,她睜開眼見到那陌生的天花板時,竟還覺得有些恍惚。
她揉了揉眼睛,昨日發生的事情緩緩從腦海中浮現了出來。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忙翻身爬起,走至客廳時,只見姜文羽端端正正地坐在桌邊,桌上還放了一碗加了玫瑰花瓣的米糊。
與其說是坐得端正,不如說是姜文羽有些拘謹,他擡眼小心地望了她幾眼,結巴着道:“這,這是我特意去要來的玫瑰花…做的米糊,你趁熱吃吧……”說罷,他似乎是覺得說得別扭,竟轉身背對着,不敢看她。
田玫覺得有些好笑,應了一聲,坐在他旁邊嘗了一小口米糊。
玫瑰花香甜可口,米糊是米糊的味道,不過這大概是她味覺的緣故。
她又往嘴裏送了一勺,問道:“我們今天有什麽安排嗎?待在這裏,還是說…逃走?”
姜文羽驚奇地轉過身,訝道:“你願意和我一起逃了?!”
田玫的眼珠骨碌碌轉了一圈,若有所思地道:“我昨天想過了,我對這外面的事情不太了解,或許是我想錯了也說不定,還是像你這般謹慎些才好。”
他的臉上顯現出幾分笑意,但很快又轉為了猶豫,“不過…昨天我找你那明柔姐聊了會兒天…她說今天會找人帶我們去逛逛七酒區,要是逛完之後還想走的話,就随我們便。”
“啊!”田玫叫了一聲,匆匆将那剩下的米糊全部倒進嘴裏,含糊不清地道,“那我們趕快走!我可太想知道這七酒區裏面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了!”
姜文羽被她那樣子逗笑了,忙擺手道:“你別急呀!會有人來接我們的,慢慢吃……”
說話間,謝明柔派來的人來了。
昨天那速度極快的喪屍女人急沖沖地推開了大門,帶着些目中無人的勁頭叫道:“都準備好了沒?老娘我可是起了個大早來接你們了!”
她身後跟着那喪屍男人,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衣,進來之後便指着那潑辣的女人笑道:“這個女人沒素質,打擾了你們,抱歉了啊!”那女人一聽到這話,便揮拳裝作要打他的樣子,惹得對方一陣躲閃。
姜文羽一見到他們便沒了好臉色,板着臉說道:“謝明柔說的人原來就是你們啊!話說,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是什麽,怎麽稱呼您們啊?”
男人也沒給他好臉色,淡淡地冷臉道:“我叫管楊葉,一個喪屍。”
女人指着自己,一臉不可置信地道:“你好歹也來了這裏一天了,居然連我叫什麽都不知道?!我柏玲可是除了明柔姐以外,七酒區最紅的女人了,這你都不知道?!”
田玫的眼睛笑得彎彎的,甜甜地道:“看得出來,姐姐長得這麽漂亮,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姐姐你人很紅了!”
“哎呀你好呀!”柏玲捏着嗓子,仿佛逗小孩似的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我昨天也一眼就看中你了,漂亮得這麽厲害,你要是一出去,肯定要迷死那幫小子了!”
田玫雖然不知道“那幫小子”指的是誰,但還是配合地笑了笑。
姜文羽和管楊葉互相看了一眼,馬上扭過了頭,都只給對方留了一個白眼。
柏玲牽着田玫的手,倒是沒再走昨天過來時的路,三彎兩繞地不知怎麽就走了出去,到了一處沒見過的繁華街道上。
“你們這旅館設置得這麽複雜做什麽?明明只有一層,還非要有這麽多迷宮樣的走廊,這是防人逃嗎?”姜文羽忍不住問道。
柏玲苦笑了一聲,“哼!這不還真讓你猜對了嘛…那旅館可不就是怕人逃走的,那以前是‘接客’和‘住人’的地方。不過,旅館可不止一層……”
他愣了愣,沒再說話,轉頭看向周圍的街道。
七酒區的街道繁華,高低不平的建築密集地擠在一塊兒,但周邊店鋪的種類卻很單調,多是酒吧、夜店類的娛樂場所,屋檐上牆邊挂滿了那種會發光的字板,現在白天還看不出來什麽,可到了晚上便定會是燈紅酒綠的一番模樣。
姜文羽不禁在心中暗想道:“這七酒區果真是個奢靡腐爛的,看來不能留在這裏……”
他正這麽想着,卻見幾人迎面朝他們走來,為首的一個黃毛小子手上還拎着一根棒球棍,是個壯實的普通人,但看起來不像是什麽善茬,便忙護在田玫身邊。
“哎!柏玲姐管哥好啊!今兒怎麽這麽早就出門約會了?”他熱情地揮了揮手,跑到他們跟前叫道。
“我們這不是帶兩個新人出來逛一逛嘛!”柏玲指着田玫笑道。
黃毛順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到田玫的那一剎那時,眼睛裏登時放出了光來,“這麽漂亮的一個小姑娘!不過,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他彎着腰仔細端詳着,忽然恍然大悟,“你不是那天抓回來的,不是,帶回來的喪屍嘛!會說話的那種……”
田玫笑了笑,“确實是會說話的那種。”
原來這是那天帶隊的打手,她也認出來了。
柏玲在黃毛背上拍了一掌,叫道:“你小子又被女孩子迷住了是吧?!我猜你是剛執行任務回來,肯定是累極了!累了就給我滾回去歇息着!”
“我哪有執行什麽任務,你別看我背着根棍子就強加呀……”他企圖辯解,卻被管楊葉撞了一下胳膊。
“你就配合她一下……”他笑道。
黃毛這時才明白了,忙裝出疲倦的樣子,棒讀道:“啊!真的是好累,我是受不住了,你們快帶客人逛去吧!我就先走了……”他朝後招了下手,便帶着幾個兄弟一溜煙跑走了。
“得!終于走了,我們接着逛!”柏玲勾住田玫的胳膊,繼續走着。
柏玲和管楊葉一路跟人打着招呼,田玫和姜文羽也一路受到特殊的關注,不過那些人投來的目光中既沒有同情,也沒有得意,倒是有幾分迎來新同伴的欣喜。
若不是姜文羽知道這個地方叫七酒區的話,他還真以為自己是身處于一個民風淳樸的小鎮裏了呢。
只不過這裏的氛圍,倒是莫名地讓他覺得有些放松……
七酒區很大,大到走出了一條街便還有另一條街,幾條街道上的店鋪終究是那幾類店鋪,可它們的風格卻各有千秋,從西西爾島國等衆多國家的特色,一直到東佳林國本地五區的各種風格,繁雜豐富地堆砌在一塊,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柏玲從随身背的一只白皮包裏掏出幾顆花生米嚼着,逛了一上午,田玫也有些餓了,便也掏出玫瑰花瓣來吃。
她注意到了她手中的花瓣,不禁好奇地問道:“你最喜歡吃的就是這花瓣啊?”
田玫愣了愣,“是,是啊…自從我變成喪屍之後,就特別喜歡吃這個了,不過姜文羽的話,就特別喜歡吃雞肉……”
“花瓣有什麽好吃的!我之前吃過玫瑰花餅,甜膩膩的,還有一股子樹葉味,要我說,還是這花生米最好吃!”她說着,又往嘴裏抛進幾粒。
“姐姐你的必需食物,是花生啊?”田玫問道。
“是啊,你管這個叫必需食物啊?也是,喪屍離不開人肉,我離不開花生米,這可不就是咱們的必需食物嘛!”她指了指跟在後頭正在吃薯條的管楊葉,“哪!你看那位!他的必需食物就是土豆了,看人家吃得多香。”
她回頭看了看,心想道:“看來特殊喪屍果真都有着相似的習性,這樣看來,柏玲姐的特殊能力便應是速度極快,那位管楊葉先生則是力氣很大的那種……”
“你肚子餓了是吧,要不要去那裏吃點東西?”她打斷了田玫的思緒,指着右側那家名為“甜水瀑布”的甜品店說道。
“啊!好的……”她慌忙應下,拉着姜文羽一同進入。
柏玲給他們二人找了座位,向其中一位穿着黑白色制服的女服務員囑咐道:“你好好招待他們兩個,賬都算在我頭上!”她又朝着田玫他們說道,“你們兩個随便點些什麽吃就行,我和管楊葉去給你們找些東西。”說罷,二人離開。
田玫翻看着桌上的菜單,柏玲姐應是很細心了,裏面有許多種玫瑰制成的糖水,正是她愛吃的,她便點了其中一樣,還給姜文羽點了一碗甜蛋羹。
“就這兩樣了是嗎?”漂亮的女服務員俯着身,甜甜地問道。
“夠了!多少錢呀?”她說着便開始掏口袋。
服務員忙擺擺手,“兩位是和柏玲姐一樣的喪屍吧?她說了你們是客人,不收你們的錢的!”
“知道我們是喪屍,你還不怕?”姜文羽笑問道。
她臉上顯出一個甜美的微笑,“當然不怕,我知道你們和明柔姐柏玲姐她們一樣,都是不吃人的喪屍,我們都不怕的。”
他冷哼一聲,“照你這麽說,你們七酒區倒都是些膽大重情義的人了!連錢都不稀罕了,七酒區還真是痛改前非了啊!”他将意思說得很明确,誰都聽得出來其中的另一番意思。
“這……”服務員紅了臉,有些手足無措地望向田玫。
她匆匆将菜單上寫的價錢給了她,“對不起了,我朋友說話不過腦子,真的很不好意思……”給服務員道完歉,她又轉向姜文羽氣沖沖地道,“你這麽說話做什麽?人家好心招待我們,你還陰陽怪氣的,難不成是還想通過這一位服務員探查出明柔姐的真實目的不成?”
“那個柏玲主動把我們帶到這家店來的,肯定早就串通好了,我就是想探查也沒用。”
“人家都很熱情,要是七酒區還像你說的那樣虐待員工,他們怎麽可能會是這麽陽光的模樣?”
“提前串通,好吃好喝地養了他們一陣子。”
“人家紅光滿面的,一看就是很熱愛他們手上的工作。”
“化了妝,被迫的……”
田玫瞪了他一眼,怒道:“我真是跟你說不通了!”說罷,她扭過頭去不願再看他,服務員安安靜靜地端着兩碗甜點過來,也不敢多說幾個字。
“喲!這是怎麽了,怎麽都一言不發的?”柏玲捏着一包東西闖了進來,奇怪地問道。
“看起來像是吵架了。”管楊葉笑道,頗有些看熱鬧的意思。
她湊到田玫面前,将那只布包舉起給她看,“你看看這是什麽?”
田玫接過打開一看,一眼便認出那黃褐色的是玫瑰花的種子,驚喜地整張臉都紅了,問道:“呀!這是給我的?”
柏玲笑着摸摸她的頭,“是的呀,我特意去一個喜歡種花的女孩子家裏要來的,你院裏不是有一塊地嘛,種在那裏就不錯。”
田玫小心地捧着花種子包,興奮地點了點頭。
姜文羽看着那兩個女孩子激動的神情,心中有什麽東西隐隐地動了一下。
三顆雞蛋忽地伸到了他面前。
他驚奇地擡頭一看,竟是那管楊葉。
他仍舊是板着一張臉,還是對他一副沒好氣的态度,說道:“雖然你給我的印象并不好,但我們畢竟打算收留你,還是要給你同等的待遇的,拿着吧!都是快破殼的雞蛋。”
姜文羽小心地接過雞蛋,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小聲地道了句謝謝。
“你說什麽?!”管楊葉起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大笑起來,“你竟然還會對我說謝謝,你小子不是最嫌棄我們了嘛?!”
田玫和柏玲好笑地看着這二人。
“別得寸進尺!”他沒好氣地說道。
“算了,不逗你了。”管楊葉終于收起了那笑容,“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吧。我猜,你還有什麽事情要跟明柔姐說一說,是去是留,等你的想法出來了,記得告訴我們一聲。”
四人回到旅館,柏玲他們說是還有喪屍專屬的任務在身,便先離開了,田玫沒想和姜文羽一起去見謝明柔,便在小院子裏種花籽,而姜文羽則一人去到了謝明柔的房內。
“怎麽說,打算留在這裏,還是走啊?”謝明柔抱着臂笑道。
姜文羽嘆了口氣,說道:“你知道我是警衛的對吧?在我還在讀警校的時候,那些教官們給我們看過許多七酒區的案例,簡直可以用不忍直視來形容,不過,我今天這一看……”
“今天都看到了些什麽?說說看。”
“七酒區,似乎是換了一副新貌……”他頓了頓,“我知道那些人的性格行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我覺得他們過得很開心,就像…從來沒受到過虐待一樣……”
謝明柔淡淡地道:“他們遭受過的…甚至他們脫離虐待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
姜文羽倒吸了一口氣,但又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堅定地說道:“我…暫時打算不走了,田玫也一直不希望走。”
若這裏真是一個團結他人,一個友愛的小社會的話,這裏正好可以滿足他和田玫安全生活的願望;但假如說這裏仍舊是一個吃人的監獄的話,喪屍目前只有三人,他和田玫聯手,只是逃出去應該并不算難。
“打算在這裏待上一陣?那可得好好貢獻出作為喪屍的一份力啊。”她笑了笑,“我不是白收留你們的,既然你們是我的同類,便得做些同類該做的事情。”
“這算是什麽意思?讓我們幹苦力?”
“比幹苦力複雜一點,可能還辛苦一點,具體的事宜,明日我會來與你們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