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管理者
管理者
姜文羽緩緩睜開眼,眼前是一間裝飾華麗的房間,金絲繡的紅絨地毯鋪滿了整塊地板,天花板上綴滿了水滴樣的水晶挂燈,他原本以為他所處的這間房屋的空間很狹小,但仔細一看,原是一塊繡了水墨花鳥的巨大屏風隔絕了這偌大的屋子,隐隐還可看見那屏風後露出的紅木圓桌。
他本還在好奇他此時究竟身處何處,卻忽覺脖頸處一陣悶痛,剛想伸手去碰,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束了起來,根本無法動彈。
“你終于醒了?”身旁傳來一個嬌媚的女聲,他扭頭看去,卻正對上了一張濃妝豔抹的臉。
姜文羽驚叫一聲,慌忙地扭曲着爬開,那女人穿着一條紫紅綴金片的暴露長裙,臉上化的妝狂放個性,不過倒是一個美豔的女人。
而且,她的眼睛也同樣是銀灰色的,看來也是一位和他類似的特殊喪屍。
她插着腰,撇嘴怨道:“我長得很吓人嗎?反應這麽大做什麽……”
“你是?”他細細辨認着她的樣貌,不久前發生的事情漸漸浮現在他腦中,驚訝道,“我好像看見過你…就是你打暈我的!你們把我綁來圖什麽?!”
她抱着臂,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眼神中帶着些不屑,并不願意回答他的話。
“你說話呀!”姜文羽喊道,他左右環視一周,見沒有田玫的身影,喊叫的聲音便又大了幾分,“還有田玫呢?!你把她帶去哪了?!”
“安靜着些吧!”一個同樣有着銀灰色眼睛的俊朗男子搭住他的肩膀,好心地勸說道,“你那位叫田玫的漂亮姑娘沒事,你就放心吧……”
“那你倒是讓我見見她啊……”他話未說完,卻見田玫從那屏風後探出頭來,見他手腳都被綁着,連忙走至他身邊解開繩子。
姜文羽見她全身上下都好端端的,便放心了許多,但怒氣仍舊不減,手腳剛獲得自由,便向他們一拳揮去。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速度比不過那女子,力量也比不過那男子,一拳揮去,那女人以一種看不清的速度迅速躲開,而那男子則單手接住,力氣之大,令姜文羽無法動彈。
田玫扯住他被牽制的那條胳膊,焦急地道:“怎麽動起手來了…你先別沖動,他們并無惡意……”
“怎麽可能沒有惡意!你不知道他們七酒區的人幹得都是些什麽樣的事情!”姜文羽道。
那男子猛地甩開他的手,一臉厭惡地道:“那你倒說說,我們七酒區的人都會幹什麽樣的壞事!”
姜文羽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真說了起來,“你們七酒區的管理者名為萬六順,是個無惡不作奸詐狡猾的猥瑣老人!他領着你們這些惡徒在東佳林國各處抓人,哄騙良民為你們從事那些惡心黑暗的工作,真是下流!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你們兩個也是喪屍,但有關七酒區的醜聞早就在全國各地都傳遍了!你們還想狡辯什麽?!”
他說完這麽一通,心知這群惡人必然不會放過他,便死死地将田玫護在身後,若是他們膽敢有任何動作,他就是拼了命也要護好田玫。
田玫拉不動他,說不服他,聽了他那一番話,也默默擔心起他的處境了來。雖然她知道對方絕對沒有惡意,可見到那二人氣勢洶洶的樣子,以防萬一,她只好悄悄地将一枝提前削尖過的玫瑰花莖捏在手中。
“你既然說萬六順是七酒區的管理者,那我算什麽?”一個溫和中透露着沉穩的女聲從屏風後傳來。
那一對喪屍男女本被姜文羽的話挑起了怒氣,剛想動手,但一聽到這個女人的聲音後,他們便默默地退到了一邊,一齊向屏風那看去。
一個穿着大紅色長裙的妩媚女人從屏風後緩步走了出來,一雙明亮的丹鳳眼隐隐透着銀色的光,她的容貌極其美麗,妝容不似那輕佻女人般奔放,卻襯得她的臉更加大氣奪目。
她輕瞟了一眼姜文羽,拂了下自己的波浪長發道:“說啊,你覺得我算是什麽?”
在這間房屋中待了這麽久,他竟全然沒有察覺到還有一個人的存在,而且從那對喪屍男女的反應來看,這位新女人是身份地位比他們都要高的存在。
而且,又多了一個特殊喪屍。
姜文羽哼了一聲,“我怎麽知道你算是什麽,倒是自己報上名來啊!”
田玫拉了他一把,勸說道:“這位姐姐對我很好,你可別用這種語氣說話……”
“那按你這麽說,難道萬六順不是管理者,七酒區的老大其實是你?那我倒是好奇了,你們七酒區臭名昭著,換個管理者這麽大的事情,外界怎麽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他感到有些好笑地問道。
紅裙子女人無奈地笑了笑,耐心地解釋道:“萬六順的退任不過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那時正是南區喪屍爆發的時期,消息又怎麽傳得出去?”
姜文羽愣了愣,這女人說得有理,而且從南區淪陷的時間看來,她在那時上位又不讓外界得知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但哪怕七酒區的管理者真的換人了又怎麽樣呢?
“就算你真的是這裏新的老大,那又怎麽樣呢?!能當上七酒區管理者的人能是什麽善茬!你們不還是一樣幹着那些破事,禍害人民!”他駁斥道。
那喪屍男子撸起袖子,上前幾步就要打的樣子,“你小子怎麽跟明柔姐說話的呢?!有沒有素質啊你!”
“算了……”紅裙子女人将他拉住,頭疼似的扶了扶腦袋,走至姜文羽面前說道,“你給我記住了,七酒區的老大換人了,既然現在這裏由我管理,我便不會再犯從前的惡行。”
她向那對喪屍男女招手吩咐道:“先給他們找一個住處吧,讓他們休息一會兒。”說罷,她朝田玫揮了揮手便又回到了屏風之後。
他們聽到指令,便架起姜文羽,拉起田玫往門外走去。
這次他們沒再被打暈,而是被強力壓制,老老實實地押送着,田玫他們也正好能看清這一路的景象。
他們剛才走出的房間大概就是那個管理者女人的私房,不過是這旅館樣建築的其中一間。多條彎彎繞繞的竹木走廊連通了多間相似的屋子,他們走了一路,都沒有遇見一座樓梯,想來這是一層單層的旅館。
正當田玫驚訝于這層旅館的面積之廣闊的時候,那位女人突然說他們的住處到了。
二人感到眼前一亮,旅館其中竟有一處露天的院落屋舍,從一面空缺的牆壁裏進入,四周雖仍舊包圍了竹木的走廊,卻是一個清爽透氣,使人心情愉悅的好地方。
那位男人指了指那屋院,“聽說你們是從東區來的,那邊都是這樣的房子吧?你們應該可以習慣。”
田玫一眼便喜歡上了那屋子前擁有着肥沃土壤的院子,連連道謝。
喪屍女人倒是對田玫很友好,笑道:“不用謝我們,這些都是明柔姐準備的,要謝就謝她吧!”說罷,她拉着男喪屍的手,折返了回去。
“姜文羽!你看,那裏正好可以種上玫瑰花,養幾只雞也不錯……”田玫眼裏閃着興奮的光,正指着那院子叫道,卻注意到了他奇怪的表情。
他看到了新的住處,似乎是有些安心,但又好像在擔憂着些什麽,表情複雜至極。
她頓時沒了聲音,拉住他便往屋裏走去。
那屋裏的家具設施也是十分齊全,一看就是有在用心準備的,她拉着姜文羽一同坐到木圓桌邊,望着四周笑道:“你看這房子這麽舒服好看,一看就是明柔姐特意布置的,她是個好心的人。”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道:“你怎麽也開始叫她明柔姐了?”
“那個姐姐名為謝明柔,我叫她明柔姐不是順嘴的事嘛?明柔姐她很喜歡我,還問我願不願意留在這裏,她絕對是個好人!”
姜文羽趴倒在桌子上,痛苦地捂住腦袋,聲音扭曲,“你這是被她騙了,七酒區的人詭計多端,甜言蜜語什麽的更是張口就來!你是沒接觸過,不知道他們幹的事有多麽惡心…我之前上警校的時候,接觸過七酒區的案子,那些女孩男孩們被折騰得……簡直是慘不忍睹!”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補充上了一句,“而且,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小姑娘,在七酒區最危險了。”
“你似乎是不相信我有保護好自己的能力。”田玫的臉上沒了笑,悶悶地說道:“在你還昏迷着的時候,我早就醒了,和他們聊了許多…謝明柔說了,她是新上任的,解放了七酒區就是不願再幹以前的事,你怎麽就不肯相信人家呢?她的眼神純淨,人也溫柔,手下的人都很尊敬她,這些是我看見的,我相信我看見的事實。”
“可是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
姜文羽說完這句話後,兩人便沒再說話。
許久,他起身,一人離開,什麽話都沒給田玫留。
他去找謝明柔對峙。
姜文羽憑着印象找回到謝明柔的房間,立在門前還未敲,便聽屋中人說道:“進來吧,虧你能找到這裏來,記性還挺好。”
他這時才看見,謝明柔的房門留了一條縫,似乎是早就知道會有人來找她,便推門而入。
并沒有見到謝明柔的影子,想來她又是躲在了屏風後面,姜文羽跺腳發出了點聲響,然後徑直往屏風後走去。
只見謝明柔惬意地坐在桌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則舉着裝了半滿紅酒的高腳杯,時不時地小抿幾口。
他站在離她三米遠的地方,緊盯着她,眼神凝重,見她只是品着紅酒,一眼都不想多分給他的樣子,姜文羽便直戳了當了。
“要怎樣才能放田玫和我離開七酒區,你開個條件。”
她輕笑了幾聲,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我明明是出于好心的,看你們兩個都是喪屍,是我們的同類,才想着收留你們,怎麽反而想着逃出去呢?”
他憤然地用手在空中揮了一道,大聲道:“我們什麽時候說過需要你們收留了?!你當我們沒有生存的能力?!我們根本不需要你們假惺惺的保護!”
謝明柔冷哼一聲,直直地盯向他,眼神淩厲似一把利劍,“看你身上穿的衣服,你是東區的警衛吧?堂堂一個警衛竟然變異成了一個喪屍,還擅離職守逃出了東區…不過你既然是一個警衛,就該知道現在外面的世界有多麽危險,像我們這種喪屍不像喪屍,人不像人的東西就是兩邊不讨好。若我們不團結在一塊,早死了幾遍都不知道了,你竟然還覺得你有獨自生存的能力?”
姜文羽咬了咬牙,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只好恨恨地盯着對方。
謝明柔嘆了一口氣,語氣不似先前一般嚴厲,反而多出了幾分溫柔耐心的意味,“那個小姑娘叫田玫是吧?你們的關系不錯,你想找罪受,也別帶上人家。”
“我自然是不會做出害她的事情。”
“這可不好說,你這個人還年輕,有很多事情你自己也還看不懂,不好去誤導人家。不如你和田玫就先在這裏待上一陣,明天我會叫人帶你們去參觀一下七酒區,到那時再說你想不想走吧。”
說罷,她朝他揮了揮手,躺進旁邊一張蓋了紅帳的木床裏,沒了聲響,這意思是說,姜文羽可以走了。
他本是抱着對峙的想法來到這裏的,沒想到反而被對方說教了一通,自己也竟有了留在這裏的一瞬念頭。她的語氣實在太令人信服了,姜文羽不禁覺得她是個當教師的好苗子。
不過既然人家說了明天會有人帶他們去逛逛,不如就暫時留個一天,也好探探這裏的實際情況,為逃跑做好路線上的準備。
等到姜文羽回到他和田玫臨時的家時,田玫似乎是已經睡下了,他今天和她算是吵了一架,兩人有了意見上的分歧,便暫時有些不敢再同她見面。
等到田玫在新床上躺了許久,幾乎要被身下的柔軟和身上的溫暖哄得進入夢鄉之時,姜文羽似乎是回來了。她一瞬間便清醒了過來,卻仍舊側躺在床上,沒有去同他說個晚安的念頭。兩人今天吵了一架,這是田玫第一次和人吵架,而且還是跟姜文羽,她暫時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他,便只好又閉上了眼,打算讓睡眠淡化這一切。
兩人各自待在各自的新卧室裏,這舒适而陌生的環境不禁讓他們對明天将要發生的事情感到有些迷茫。姜文羽覺得或許田玫的想法是對的,便害怕自己的無能會讓田玫處在險境之中,田玫則認為姜文羽的心思缜密,便擔心自己的少見會拖姜文羽一起入深淵。
可害怕和擔憂總歸是暫時的,二人幾乎在同一時刻進入夢鄉,天将亮之時,他們便會迎來自己嶄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