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七酒區
七酒區
姜文羽一早起來下了樓,便看見了坐在客廳餐桌旁的田玫,更是被她那煞白的臉色吓了一跳,慌忙走至她身邊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昨晚沒休息好?”
田玫搖了搖頭,指着那桌上的兩個盤子說道:“先把早飯吃了吧,我燒這廚房裏的柴火做的。”
他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桌上放了一盤醬紅的雞肉以及一盤雞肉粥,難怪剛才一下來便聞到了濃郁的香味,沒想到竟是田玫為他精心制作的早飯……
“我不知道你帶走的應急食物放在哪裏,早上就抓了一只野雞……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她托着腮盯着從窗外射進屋內的一束陽光,淡淡地道。
“當然合了!”他欣喜地坐在飯桌旁大吃起來,吃了幾口之後才忽然想起來了什麽,忙問道,“那你吃什麽?我去外面給你找找有沒有玫瑰花吧!”他說着便要起身出門,被田玫一把拉回。
“趁熱吃你的早飯吧,我不餓。”
姜文羽皺着眉頭,試探着道:“你果然是心情不好吧…能不能跟我說說,是什麽事情?是不是又想家了?”
她淺淺地笑了笑,“想家是一直在想的,但這并不是原因。”她扭過頭沉思了許久,終于還是嘆出一口氣,“算了,我和你直說吧,我其實是在擔心…我們到了南區之後,該怎麽生活,要做些什麽的事情……”
“啊……”他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如果是我的話,到了南區之後,只要能吃飽,安全地生活就行了,還真沒想過做什麽事情……”
“我昨晚沒有睡着覺,便一直在想,我既是喪屍,擁有着比尋常人強大許多的力量,那我是否……”她頓了頓,眼中隐隐顯出銀色的光芒來,“是否可以利用起這份力量,去護住別人的家……”
她說到這便突然紅起臉來,有些慌忙地擺手解釋道:“我知道這話聽着特別像小孩子會做的英雄夢!但你要理解我這個不久前還是小孩的人!”她的聲音漸漸地小了起來,小到幾乎只有她一人才能聽見的程度,“你要知道,我的家已經沒了,那總得讓我保護好別人的家吧……”
姜文羽托着腮笑了起來,“你這想法真好,是怎麽突然有了這種想法的呢?”
田玫道:“我昨天晚上,遇見這棟房子的主人了,它們一家子都變異成了喪屍。”
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追問道:“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可否細說?”
田玫便向他詳細描述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聽得姜文羽的臉色也不好了。
他瞪圓了一雙大眼,嘆道:“我本以為這一家子人已經逃走,沒想到,也沒能躲過喪屍的襲擊,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了……”
她将兩個盤子向他推近了些,說道:“快點吃吧,等你吃完了,我們就出發去南區。”說罷,她從口袋中拿出幾朵幹癟了的玫瑰花塞進口中,細細咀嚼起來。
姜文羽将那把生鏽了的鎖重新挂上,扭頭卻見田玫正向樹林深處望去,定睛一看,只見兩大一小三只喪屍正呆滞地向這裏望來,想來它們就是這棟房屋的主人了。
田玫朝它們揮了揮手,那一家人便轉身,慢慢地消失在了樹林深處,她轉身走至姜文羽身邊,指着前方那條綿延的小路說道:“走吧,我們往城鎮進發。”
穿過樹林,跨過一條并不算寬的河流後,姜文羽第一次見到了南區的面貌,空氣很潮濕,深吸一口氣便感覺胸腔內都濕潤了許多,真不愧是被稱作“水城”的地區。
二人沿着河流一路前進,這裏粉牆黛瓦的房屋緊密而複雜,時不時便會從某一處牆邊蹿出幾只喪屍來,好在姜文羽的能力特殊,區區幾只普通喪屍,他腦筋一動便可驅散。
可是不過多久,他便發現他這“控制”的能力失去作用了,新來的喪屍不聽他的話,甚至是帶有攻擊性地步步緊逼,還好田玫反應及時,三下五除二暫時壓制了這幾只喪屍,才給他們争取了逃走的時機。
田玫拉着他躲進一家無人的古法手作糕點鋪內,緊閉上了門,這才放心了一些,她擔憂地問道:“你是不是能力使用過度,有些累了?”
他搖了搖頭,“我感覺還行,恐怕那些喪屍不聽我指揮,不是我的原因。”
“沒關系,我們就先在這裏休息休息,我去找找有什麽可以吃的,補充一下體力。”田玫說罷,轉身便在放有各色糕點的櫃臺上翻找起來。
“真奇怪……”她将手指貼在一塊粉白色的玫瑰糕上,明顯感覺到了傳來的溫度,“這些糕點竟然還是熱的,像是不久前才做出來的……”
她又端了一盤鹹雞肉餡的肉餅到姜文羽身邊,嘴中塞了滿滿的玫瑰糕,含糊地說道:“唔…你嘗嘗看這個,應該很好吃……”
姜文羽接過聞了聞,确實有一股誘人的香味,便細細拿起一塊品嘗了起來,頓覺身體中湧過一陣暖流,力量也充足了許多。
田玫一邊補充着玫瑰糕,一邊在店裏閑逛着,這裏放置有許多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的糕點餅幹,而且都是熱烘烘的,便心生疑惑。
當她走至牆櫃旁時,一扇門板頓時引起了她的注意,就如同先前南區少年店內的後門一般,這間店鋪的房屋構造與那熟食店極為相似,想來門扇後,也藏有一間裏屋。
她盡量放輕腳步,緩緩湊近那後門,不想它卻自己吱呀一聲開了,一只蒼白龜裂了的手從門後伸了出來。
她被吓得後退幾步,姜文羽忙湊到她身邊,也被那只蒼老的手吓了一跳,輕聲問道:“這是什麽?人,還是喪屍?”
田玫緊張地搖了搖頭,“我感覺,不像是人。”
自那只手伸出之後,這手的主人也緩緩地從門後走了出來,這位手拄烏木龍頭拐杖,身穿紫色古裝長袍的老婦人,帶着一臉和藹的笑望向二人。
她的眼睛灰白。
姜文羽想拉着田玫跑,卻被她一把拽回,聽她低聲地道:“不知道她有沒有攻擊我們的意圖,先不動。”
他立刻反應了過來,也低聲回道:“我試試看能不能控制她。”說罷,他腦中暗自凝力,全心全意想得都是操控那位老婦人的行動,但對方仍舊是帶了一臉和藹可怖的微笑,絲毫不受他的影響。
“沒用,我們還是溜吧?”姜文羽後退幾步,低聲道。
“好。”她也退至門邊,等待着一個開門逃走的時機。
可時機沒有等到,卻等到了一個進攻的命令。
那喪屍老婦人将烏木的拐杖高舉過頭頂,嘴中發出震人心魄的吼叫聲,那吼聲讓他們忍不住想起田應材指揮喪屍時的情形。
田玫心叫不好,拉着姜文羽轉身便走,卻沒想到拉開門的一剎那間,映入眼簾的卻是數十只攢動的喪屍頭顱,便将大門猛地合上,從那糕點櫃臺上翻身一躍,溜入了裏屋之中。
正如她所料的那般,這所房屋的構置與少年的熟食店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她一進入裏屋便直向窗臺奔去。
身後的大批喪屍迅速地追來了,那老婦人的反應和移動速度也是極快的,竟在二人剛翻過窗之後的那一刻便繞了一個大圈,趕到了二人面前。
田玫起初被它的速度吓了一跳,所幸姜文羽及時保持了冷靜,帶着她一起躍到了屋頂之上。
南區的空氣潮濕,連帶着屋頂的瓦塊上也帶了一層水膜,田玫險些從上面滑了下去,還好姜文羽一把将其拉住,二人一同在衆房屋的屋頂上穿梭跳躍起來。
底下的喪屍群和那老婦人似乎是沒有跳上屋頂的水平,便只好順着他們逃脫的方向緊追着。
田玫和姜文羽原本的計劃是在高處上邊逃邊觀察,說不準就被他們發現了某個安全的地方,他們也好甩掉那群喪屍的追趕。
“真煩人!追得忽遠忽近的,這不是在搞我們心态呢嗎!”姜文羽說着,躍至半空,小心地落在一間房屋的屋頂邊邊上,險些滑落了下去。
“确實。”她小心地探頭向底下的喪屍們望去,它們個個張牙舞爪,若是一個不小心掉了下去,必定落得個羊入虎口的結局,“那老婦人沒想到是個這麽強的……”
姜文羽說道:“我剛剛試過了,那些喪屍都不受我控制,似乎是受那老太婆的影響。”
“沒影響就沒影響罷,保留體力,我們先逃命要緊。”她說着,忽覺右邊視野裏突然飛來一個黑色的物體,扭頭一看竟是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就沖自己面門直飛過來。
田玫慌忙躲過,卻沒想到這石塊不止一個,二人邊在屋舍間跳躍奔跑,一邊還得左搖右擺地躲避飛石,姜文羽心力不足,小腿部正好被擊中,無奈之下從屋頂滑落了下去。
“姜文羽!”她驚叫着,蹲下身忙去拉他。
還好,拉住了他的一只手。
數十只張着血盆大口的喪屍正在底下等待着他的掉落,老婦人拄着拐杖,盡顯優雅氣質,一臉得意地望向他們。
田玫的腳下濕滑,手中又有一整個人的力量在牽扯着她,一個不小心便會滑倒的擔憂,以及手中掌握姜文羽性命的緊迫感一起壓在她身上,頓時讓她感覺心力交瘁。
他低頭看了它們一眼,努力勾着腳不讓它們抓到自己,企圖去抓屋檐,然而始終也夠不着,額上漸漸沁出細汗來,擡頭卻朝她溫和地說道:“把手松開,不然你也就下去了。”
“亂說話…有我在,你肯定不能就這麽沒了……”她眼前突然浮現出了梅珊當時遇難的畫面,那畫面與墜在空中的姜文羽的臉漸漸重合,田玫忽然就覺得手臂中生出來了巨大的力量。
她另一只手狠狠扣住瓦片間的縫隙,另一只手則竭力使他擡升起來,全身的力氣一泵,竟将他扔到了另一邊的街道上,自己則險些被那反過來的力量扯下屋檐,幸好及時攀住,沒讓自己掉落下去。
老婦人望向姜文羽飛去的方向,臉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了。
田玫忙從房頂的另一邊跳下,正好落在姜文羽身邊,焦急地問道:“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他吃力地用手将自己撐起,臉上的表情幾乎要扭曲了,但還是強忍着疼痛說道:“還好…你這手勁倒是夠大的……”
田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忽然意識到危機仍舊存在,又連忙将他一把拉起,幾乎是拽着他全力奔跑起來。
可是很奇怪的是,那老婦人沒有再追過來了。
二人一同停下腳步,疑惑地轉身看去,卻見那老婦人以及那群喪屍皆站在離他們約五十米遠的地方,駐足觀望。
它們遠遠地盯了一會兒,然後竟然走開了。
田玫很奇怪,下意識地往周圍看去,卻見姜文羽正擡頭緊盯着一處地方,目光呆滞卻帶着強烈的恐懼。
她順着他的視線望去,見到了那座熟悉的石牌坊,以及那熟悉的三個金色大字——七酒區。
又是這個叫七酒區的地方,她想着。
想當初和明寶初進南區,被私兵追殺時,也是逃到了這裏才擺脫了它們,沒想到這三個字對喪屍也有同樣的威懾力。
田玫剛想對姜文羽說起她先前初進南區的事情,卻見他畏懼般地後退了幾步,嘴中喃喃地道:“這裏不能進,七酒區不能進……”
他說着,便拉起田玫的胳膊想逃,被她一把拽回。
“你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說這裏不能進?”
他眼中包含着難以言喻的驚恐,甚至連一瞬的目光都不想分給那石牌坊上的三個大字,“你沒聽說過七酒區嗎?!這裏不是我們該待的地方,總之趕緊走!”
“你先解釋清楚,否則我一步都不會走的!”田玫插着腰,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見她這副樣子,心中的驚慌被壓制了些許,他明白田玫那說一不二的性格,自己又絕不可能将她一人抛在這吃人的地方,只好将她拉至牆邊,企圖解釋。
他心知不可在這裏多待上一分一秒,便将語速拉至最快,“這七酒區是東佳林國最為黑暗的地方,裏面的人大多都是被騙來抓來的,從事的都是不可明說的産業,我們要是進入了這裏,就再也出不來了!”
見田玫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焦急道:“你聽懂了嗎?!不能再待在這裏了!”
她并未在這裏察覺到任何惡意,便好奇地道:“那為什麽那些喪屍也不敢靠近這裏?”
“我也不知道……”姜文羽說着,忽然一愣,瞪大了眼往她身後看去。
她疑惑地轉身看去,卻聽他叫道:“等等!別傷她!”一位濃妝豔抹的女子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繞至他身後,一掌将他打暈。
田玫剛想作出戰鬥的姿态,卻隐隐看見了那女子身後湧來的一群拿着棒球棍的人,好似是打手。
“抱歉了,你也得先暈一會兒。”一個男聲從她身後傳來,田玫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脖頸間被人揮了一掌,不痛,卻也使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