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支援
支援
蔣文美站在區界大門許久,終于見蔣聞峰走了過來,急忙趕了過去,“怎麽來得這麽晚?”她注意到了他疲倦的臉,“臉色怎麽這麽差?還有黑眼圈呢,昨晚沒休息好?”
蔣聞峰沒打算告訴她昨晚的事,省得她擔心,便笑着點了點頭,“昨天接到電話有點緊張了,晚上睡得不踏實。”
蔣文美摸着他的臉,滿臉心疼地說道:“抽簽抽到了我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熬過這幾天就好了。”
他嘆了口氣,忽然注意到了大門旁停放的多輛黑色載人裝甲車,疑惑地指着棕紅色的區界大門,問道:“我們從這裏走?外面不是有很多喪屍的嗎,打算直接出去?”
“哪能直接出去啊,不怕給它們放進來?昨天都清了一個晚上了,就等着我們現在出去。”
“怎麽會?”他質疑地眯起了眼睛,“我的站點離這不遠,要是響了一晚上的槍聲,我和姜文羽應該不至于聽不見吧?”
她別過頭,似乎是不太願意提及昨晚的事,“哪能啊,警衛們都沒用槍,一只一只,都是用刀啊棍啊打死的……”
“昨天,沒了不少警衛……”她又補充了一句。
蔣聞峰咬着牙,盡量壓低了聲音,怒不可遏地道:“東區的警力已經不足了,就這樣還要把我們派去別的地方?!”
蔣文美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也低聲道:“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這次的命令不合理,卻也不容我們反對。總之,這些話以後可不能再說了,昨晚特意不允許用槍,就是為了不讓東區群衆知道這件事情……”
“唉!你倆還說什麽呢!出發了!”
二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去,原是大家要出發了,一個警衛好心地提醒他們。大門緩緩打開,一輛接着一輛的裝甲車駛離了東區。
蔣文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跟你職位不同,不是一輛車上的,先走了!”她走出幾步,又轉回身來揮着手。
“一路順風。”
蔣聞峰笑着同她揮了揮手,跟随那個警衛上了最後一輛車。
裝甲車慢慢駛出大門,蔣聞峰透過車上的一扇墨黑色的小窗,見證到了什麽叫做真正意義上的屍山。
屍體與屍體層層疊在一起,不知道堆了多少層,竟能砌得和那區界圍牆一般高。已經死過一次的喪屍們再次死亡,其軀體支離破碎,血肉和髒破的衣物粘連在一起,僅憑肉眼幾乎無法分出它們之間的區別。
就這樣的屍山還不止一座,區界圍牆環繞住了整個東區,而以大門為起點向左右出發,約莫五十米的範圍內皆堆砌有這種屍山,大家都不敢數,但十來個應該是有的。
蔣聞峰只看了一眼,便慌忙偏離了視線,翻江倒海般的惡心感湧了上來,他立刻拿過一只塑料袋狠狠吐了出來。
本來早上就沒吃飯,肚內空空地一吐,幾乎是将苦水都吐了出來。他直起身擦了擦嘴,卻見對面一個下巴滿是胡茬的男人沖他笑了笑。
“老哥,你這吐出來了也好,等下就沒得吐了。”男人笑着說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瞟了他一眼,問道。
男人搖了搖頭,兀自說道:“看你這樣,應該還挺年輕的吧?什麽級別的?”
蔣聞峰笑了一聲,淡淡地說了一句:“高級。”
短短二字一出,竟引得周圍的警衛都往他這看了一眼,紛紛議論起來。
“看不出來呀!年齡看着這麽小的樣子……”
“本事可以啊,我三十多了也就混個中級……”
蔣聞峰不由得在心裏苦笑起來,自己果然是在警衛局裏說話太少了,搞得誰都不認識他。他想起了留在站點的姜文羽,“要是這家夥過來,估計這幫人都能認識他…不知道他現在在站點幹嘛呢,睡覺?”
男人“喲”了一聲,沖他豎了個大拇指,“可以啊,那我就放心了,本來還怕會有太年輕的警衛拖後腿呢!”他說罷,便同鄰近的警衛嘻笑起來。
蔣聞峰聽着一車人的嬉笑聲,知道他們沒有惡意,便自己靠在小窗邊看外面。不得不說,這車裏的人心态都不錯,嘻嘻哈哈的,倒是讓他也放松許多……
車外的風景逐漸從郊野變成了城鎮,這裏也不過只能算是中心區的郊區。他看這車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心想他們的目的地估計在中心區的更深處。
趨近中心區中心的一路上,蔣聞峰都在感受着人口大區的力量。不知道多少只喪屍死在了裝甲車的車輪之下,哐哐的撞擊聲一路都沒有停歇過。
他估計的不錯,當窗外變成高樓林立的都市時,裝甲車停下了。帶頭的警衛在下車前給他們分了槍,又囑咐了幾句,告訴他們下了車,什麽事都不要多幹,直接奔向旁邊的大樓就行了,那裏是中心區警衛的聚居地。
蔣聞峰剛下車,便聽見了從車隊前頭傳來的陣陣槍響。
帶頭的警衛推搡了他一把,大聲道:“別愣着!快點進去!他們為我們争取時間呢!”
他連忙提着槍跑進大樓之中,這裏擠滿了穿着兩種制服的警衛,那些制服更精致的,顯然是來接應他們的中心區人員。
他們先到的這一批被要求上樓等待,蔣聞峰連同其他幾十名警衛在一間亮堂的會議室中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所有成員到齊的那一刻。
一位身穿鑲金邊黑色制服的中年女人緩緩走了進來,在會議室最前方的高臺上站定下來,咳嗽一聲,大聲地道:“衷心感謝你們能趕來支援我們中心區,我知道東區的警力也不算充裕,但畢竟中心區已經完全淪陷,正處于一個最危急的時刻,還是希望你們更夠理解……”
盡是一些官方的話,蔣聞峰只聽了一會兒,便覺得耳朵起繭了一般,不忍再聽下去。
“我們私人士兵将會對你們獻上最崇高的敬意。”中年女人話畢,一臉笑意地望向臺下衆人。
只可惜大家不會給她掌聲。
蔣聞峰以及其他的一衆警衛皆被她那最後一句話震驚住了。
私人士兵?不是警衛叫他們來的嗎?!
馬上有人發聲了,“不是說是支援警衛嗎?!怎麽變成你們私兵了?!”
“明明是警衛叫我們來的,怎麽突然變成你們私兵了?!”
她寬慰似的笑了一下,“中心區的私兵和警衛都是一家人,不分誰和誰的。”
除去這次的喪屍事件,在以往的日子裏,警衛們通常只負責處理國內的糾紛雜事,而打仗什麽的,通常都交給私兵。這是每個區域都使用的慣例,畢竟警衛負責照看百姓,私兵則是屬于東佳林國的。
蔣聞峰細細将女人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鑲金邊的制服外套及貼身的長褲,質量很好。這女人的身材較為寬胖,隔着衣服也能看出她的肌肉極其發達,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樣子,還真不像是一個警衛。
其實也怨不得他們認錯,私兵的制服同中心區警衛的是一樣的,所以也會有“中心區的警衛——小私兵”一說。
私兵、有着調動警力的權力、是個女人……
他猛地想起了什麽,不由得脫口而出:“你是…私兵裏的左将軍?!”
女人咧嘴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左将軍”三字一出,嘈雜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無人再敢出聲。蔣聞峰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沖動舉動,也連忙閉上了嘴。
東佳林國的私兵中設有大将軍一職,負責統帥整個私兵隊伍,而大将軍之下便是左右兩位将軍,其中左将軍一職只能由女人承擔,權力極大。
警衛們雖不受私兵制度影響,但對這幾位将軍還是不敢冒犯的。大家一聽這面前的女人是左将軍之後,便不敢再說什麽抵觸的話。
她望着底下這安分下來的衆人,滿意了許多,威聲道:“我們目前的安全區僅限于這座大樓,急需擴張。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還希望各位好好配合。”
她的聲音又大了幾分,“現在!各位還請拿好手上的武器,我們要下去清理喪屍了。”
說罷,這位左将軍将手往門口處一擺,作出歡迎的姿态,自己則原地不動。
這是請他們去送死的意思。
可他們沒有反抗的能力,只好乖乖出門,蔣聞峰咬着牙,跟在隊伍的最後面。
大樓第一層的玻璃門緊閉着,警衛們聚在大廳中,看着門外數不清的喪屍一群群地經過。
胡茬男人站在蔣聞峰一側,幾乎是目瞪口呆地望向門外,驚道:“這麽多…真不愧是中心區,人就是多哈……”
他都分不清男人是不是在開玩笑了,焦灼地望向門外,那些形形色色的喪屍讓他感到害怕,實實在在的害怕。
這害怕與在東區時的那一戰不同,那時他雖然也是直面着喪屍,可身前畢竟有一堵牆遮擋,會安心許多。而現在他們與喪屍之間只有一層玻璃之隔,況且馬上就要連這層玻璃都沒了!
蔣聞峰後退一步,碰到了身後人的鞋子,只好又回來一步。
玻璃門打開了。
不是等待什麽時機才開,而是直接打開,這裏的喪屍太多,也不會給他們什麽好時機開門。
外界的場景直接展露在衆人眼前,幾只經過的喪屍注意到了這裏的變化,緩緩轉過了頭。
按照那左将軍之前所說的,警衛們需要從這座大樓開始,将安全區一圈一圈地擴大,清理完其中的喪屍之後,還需要設置圍欄隔離出安全區。
場地範圍很廣,任務很重,工作量極大,警衛們便按人數分了批次,拎着槍,一批一批地往外送。
一時間槍聲和嘶吼聲響成一片。
輪到蔣聞峰這一批時,他和那個胡茬男人,以及其他四名警衛一起大吼一聲,往外沖去。
吼叫确實能給他們力量,但這微薄的力量在沖出大門的那一刻便消散殆盡了。
數十只張着血盆大口的喪屍向他們沖來,其中有中心區的住民,也有…穿着東區制服的警衛。
只是剛出來這麽一會兒便被不幸感染的警衛。
大家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個胡茬男人以及一位高挑的女警衛倒是清醒得很快,立刻開槍掃射起來,喪屍不敵子彈,紛紛倒地。
女警衛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幾步。胡茬男人大喘着氣,推搡了蔣聞峰一把,說道:“你不是個高級警察嗎?怎麽吓得不敢動了?!我們的任務是擴大這附近的安全區,就你這副模樣可不行!”
蔣聞峰腦中如一團亂麻,低頭望向那些倒地的警衛,其中一張沾滿的血跡的臉竟是姜文羽的模樣。
他吓得倒抽一口冷氣,定睛一看,原來只是他亂神看錯了……
胡茬男人剛說的話這時才緩緩進入他的腦中,他這才反應了過來,轉頭說道:“我會冷靜下來的,我們繼續前進。”
男人笑笑,在他的背上拍了一巴掌,“這才是我們東區警衛的模樣!”
說罷,五人向着前面隊伍的方向前進。
他們五個人作戰經驗都不錯,雖然剛出來時被吓了一跳,可适應過後默契便出來了。
五個人一路打下來,竟成為了隊伍的最前頭。
“現在可得我們給大家開路了。”那個高瘦的女警衛舉着槍掃視四周,說道。
他們此時正處于一個無人的工廠之中,場地很新,但卻布滿了血跡,看來裏面的人要麽是沒了,要麽就是都逃了,如今只剩他們五人身處其中。
或許還有幾只喪屍……
“大家都注意一點,開拓到這裏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可以明天再來……”女警衛說着,忽然感覺到了什麽,轉身爆了一只喪屍的頭。
蔣聞峰很佩服她的敏銳和果斷,那只喪屍是從她身後的門裏走出來的,這扇門通往樓梯,這或許說明樓上還存留不止一只喪屍。
他給其他幾位警衛示意了一下眼神,之後便以蔣聞峰帶頭,将整座工廠清了個遍。蔣聞峰殺死最後一只喪屍後,那位同樣出了很多力的女警衛走到他身邊,欣賞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工廠外緩緩駛來一輛貨車,上面裝滿了帶刺的圍欄,是用來隔離出安全區的。蔣聞峰及其他的幾名警衛在工廠周邊的各個路口布置了圍欄,這種帶刺的圍欄可以有效阻絕喪屍的進入。
圍欄已經全部布置好,通話機中也陸續收到了由其他警衛小組發來的消息,安全區的直徑在一天內擴大了二十公裏有餘。
他擦了擦額上的汗,忽覺身邊暗了些,擡頭一看,竟已經是傍晚了。西邊的天空紅得發黑,那輪血紅色的太陽在地平線處要落不落的,蔣聞峰覺得它就像一只緊盯着他的眼睛,不敢再看,同其他警衛一起上貨車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