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變異
變異
當姜文羽他們運完屍體和喪屍,返回下午遇見田玫的地方時,她和小徐早已不在了。
他當然能預料到這個,只不過還是想回來看看,想着萬一能找見田玫她呢,或是小徐在的話,也得好好給他道謝才行。
當他們再次回到站點裏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蔣聞峰今日過于疲憊,便早早地去衛生間洗漱。姜文羽有寫日記的習慣,哪怕是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也不會落下。
“830年6月18日,今天抓到了東區裏的第一只喪屍,同時認識了一個叫田玫的姑娘,長得很好看,是從來沒見過的好看,只是她的身世背景有點可憐,家裏生活很艱苦,她還得有一個只能保持六歲心智的怪病。”
姜文羽接着寫:“假如她沒有得上這病的話,我一定會愛……”,他頓了筆,紅着臉思索許久,最終還是把這句話亂筆劃掉了。
蔣聞峰推開衛生間的門,邊擦着頭發邊說道:“姜文羽!你快點去洗了啊,快沒熱水了!”
他應了一聲,忙拿起桌邊的臉盆,走進衛生間。
“嚯!煙霧缭繞的,你故意洗沒熱水的吧?!”
蔣聞峰聽着他的驚呼,嗤笑了一聲,慢悠悠地踱步到他桌前,眼神不經意地一瞥,便頓時愣住了。
他可以保證,自己絕不是故意偷看姜文羽的日記的!是他自己忘記了合上日記本!而自己只是随意地一瞥,才不小心看到……
而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兩個關鍵的字,知道自己不能再多看,便立刻別過了頭。
田玫。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道:“假如田玫是個正常人的話,姜文羽一定會熱烈地追求她的……”
只不過田玫現在只能算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哪怕他想追求,想必人家也不會有這種意思。
待田玫被帶回家中已是傍晚了,一路上她還能跟梅珊他們說笑幾句,可回到家時她卻只嘟囔着想要去睡覺。梅珊一開始只以為她是在外面受驚了,便仍由她去睡。
梅珊在鍋中調着菜羹的口味,向田明寶吩咐道:“去把你姐叫起來,跟她說吃完飯再去睡。”
他走至田玫床邊時,才突然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田玫的臉色變得很奇怪,忽而泛紅忽而發白,他忙将手貼在她額上,發現她的體溫也變得很奇怪,忽高忽低,幾乎是處于混亂之中。
“姐!”田明寶輕拍着她的臉,企圖喚醒她,“姐你感覺怎麽樣,頭暈嗎?”
田玫緊皺着眉,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怎麽了?你姐怎麽了?”梅珊聽到了他一聲一聲的叫喚,怕是出了問題,連忙趕了過來。
田明寶擡頭望向她,眼中滿是淚水,嗚咽道:“姐姐醒不過來了!”
她在床邊蹲下,摸了摸她的臉,皺眉道:“怎麽體溫這麽奇怪,忽高忽低的?!”
“是的啊媽媽!怎麽辦!姐姐這是得了什麽病了?!”田明寶焦急地問道。
“你別慌。”梅珊拍了拍他的肩,試圖讓他冷靜下來,可自己的呼吸也不免急促起來,“你聽着,從我們家走出去往右拐,走過那一條街後能看見有一家挂了大招牌的醫館,你去請醫生過來。”說罷,她掏空了口袋,将所有的錢塞進了他手裏。
“好!”他應下,收好了錢飛快地往外奔去。
若是什麽感冒發燒類的小毛病,梅珊是不會這麽害怕的,可田玫的症狀太過特殊,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再加上今天親眼目睹了喪屍的入侵,一些不太好的猜想便在她腦中構思出來。
“媽媽……”一聲輕柔的呼喚将她的思緒抽了出來,梅珊看向田玫,她已經醒了,但卻是十分虛弱。
她的嘴唇和臉色發白,眼睛僅能無力地睜開一條縫,呆呆地望向梅珊。
田玫向她伸出手,胳膊上的紗布便在她眼下暴露無餘。
梅珊眼中映入那白花花的紗布,便急忙抓住了她的手,問道:“你這…是受傷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她有氣無力地道:“是今天下午的事情,是……”她本以為媽媽是在問紗布的來歷,可當她回憶當時的場景時,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那個幫她包紮的人的信息。
梅珊小心地掀開紗布,卻見到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足足有五厘米寬,像是被什麽野獸抓的,此時紗布一掀,竟又開始流膿流血。
她看着這傷口,腦中立刻浮現出那些喪屍的猙獰模樣,心都要碎了,聲音顫抖地問道:“田玫…你不要害怕,試試看能想起來這傷是怎麽得的嗎?”
這田玫倒是記得,便跟她說了這傷口的由來。
當她聽到那陣拍掌聲,跑出家門之後,田玫便清醒過來了,那股莫名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吸引力也瞬間蕩然無存。她想回家,可這時身處于一個較為陌生的環境,只好慢慢摸索着回家的路。
這裏的房子道路都很陌生,雖然東區房屋的構置風格都是差不多一個模樣,可田玫很确定這個地方她從未來過。
田玫不知道走了多久,直走得太陽默默偏離了頭頂,便突然聽見身後一陣吵鬧。她轉身一看,一大群有着蒼白臉龐,張牙舞爪的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朝她跑了過來。
她以為那些人只是比較熱情,便沒有逃開,直到它們湊到她眼前時,她才忽地想起了梅珊他們平日裏經常說起的一個詞語——喪屍,她也忽地想起了早上剛被抓走的喪屍哥哥,同面前的這一幫人正是一個樣子的。
田玫想逃,但已經晚了。
其中一只高高瘦瘦的女喪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田玫使勁抽回胳膊,倒是成功把它甩開了,只不過胳膊上多了一道劃痕。
傷口處像是有熱水澆灌似的,灼熱疼痛,田玫捂着胳膊跑出幾步,終于忍不住那劇痛,蹲在了地上。可這疼痛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只約莫二十多秒之後,她便幾乎感覺不到了那疼痛,嘗試着去觸碰倒是還能感覺到新的一陣刺痛,但也很快消失了。
而且很奇怪的是,至此之後,那群本對她興趣滿滿的喪屍立刻對她無感,繞在她面前只當她是個同類一般。
再後來便是姜文羽他們解救出她的事了。
“媽媽…被喪屍抓了,會變成喪屍嗎……”她輕聲問道。
梅珊聽了她的陳述,早已絕望了,緊握着她的手,口中只重複着一句話。
“不會的…你才不會變成喪屍的……”
這話在安慰田玫,也是在安慰着她自己。
她安心地點了點頭,突然她渾身僵直,手腳四肢不自覺地抽搐起來。梅珊見到這一幕,頓時慌了神,不知道該做什麽,只呆呆地站在她身邊。
田玫的脖頸處,肘窩處青筋暴起,幾乎要漲破一般可怖。她竭力掙紮着,原本疲軟的身體此時就像是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拉扯着一般,全身上下的每處筋肉都在爆發着撕扯般的疼痛,尤其是帶傷的胳膊那塊地方,此時就如同被強力掏開一樣,疼痛難忍。
“媽媽…我好痛…我不想死,不想變成喪屍……”這是田玫最後能發出的聲音了,說完這話之後,她的身體便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平靜了下來,而她也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梅珊心裏沒緣由地害怕起來,她怕失去田玫,怕她會變成喪屍任人宰割。她忽地看見了田玫胳膊上那正在流膿水的傷口,便突然想到了什麽,喃喃道:“媽不會讓你變成喪屍的,我不會的……”她說着,撞開門沖了出去。
她不知道這樣做對田玫有沒有好處,只是可憐地覺得必須要這樣做。她在院中提起一只空的水桶,快步跑了出去。
她想擦去田玫傷口上的膿水。
田明寶快速奔跑着,夜晚的涼風在他耳邊呼呼吹過,但腳步只快不慢。
他按照梅珊的指示找到了那家有着巨大招牌的醫館,但不知為何,醫館的門緊鎖着,館內也是黑漆漆一片,好像沒有人的樣子。
田明寶砰砰敲着店門,大喊道:“有沒有人啊!我家裏人生病了!我會付錢的!”他又敲了一陣,直敲得雙拳發疼。
“醫生今天出外診啦,在別人家治病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
他往聲音來源看去,原是旁邊肉鋪的一個胖老板,想是他剛才敲門的動作太過擾民了,他才好心出來提示,便朝他不好意思地鞠躬道:“對不起了大叔,我這就走。”
他家附近就這一家醫館,醫生不在,他的姐姐要怎麽辦?!
田明寶想着,走出幾步,忽地又折返過來,問道:“您家裏有通話機嗎?我想打個電話。”
“當然了,做生意的店裏怎麽可能沒有通話機。”大叔朝他招招手,“進來吧,不收你錢,免費的。”
田明寶報了警,沒想到對方接聽後竟是個熟悉的聲音。他和姜文羽說明了家裏的情況,得到對方會立刻趕去的消息之後便挂了電話。
“謝謝你了大叔。”他又朝他鞠了一躬,将三顆銅珠放在了店內宰豬肉的臺子上,“這錢你得收着,幫我大忙了。”
“哎哎哎!不行!”他忙抄起銅珠,塞進田明寶背心的口袋裏,笑道,“你要是一定要感謝我,就以後想起要吃肉了,只來我店裏買,我倒過來感謝你!”
田明寶捂着胸口的口袋,只覺得心中一暖,笑道:“行!以後就在您家裏買肉吃了!”他跟大叔告完別,立馬往家裏跑去。
水井就在離家十米開外的地方,梅珊提着滿滿一桶水回來,沒想到和同時趕到家的田明寶碰了個照面。
“媽,你這是?”他疑惑地問道。
“給你姐清洗傷口的,先不說這個了,醫生在哪呢?!”她望向田明寶空蕩蕩的身後,問道。
他急得抓耳撓腮,“醫生出外診,不在家!我給之前來過家裏的小警衛打了電話,他說他馬上就到!”
“好!”梅珊拎着水桶,快步走進院子,卻被院中立着的一人吓了一跳。
二人定睛一看,那人卻是田玫。
梅珊立刻想起了田玫剛才抽搐的模樣,見她此時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心中不免有了些希望,試探着問道:“田玫,你…沒事啦?”
田明寶也小心地喚了她幾聲姐姐,面前這人卻是呆呆地立在花田邊,不回話。
二人心中都是咚的一聲悶響,隐隐覺得事态不對了起來,想上前确切地看看田玫此時的狀況,卻遲遲不敢上前。
田玫緩緩往他們走近幾步,垂着的手臂随着步伐左右搖晃了一番。她忽地擡起了頭緊盯着他們,二人借院中的燈光,赫然看見了她那灰白色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