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喪屍
喪屍
田明寶坐在卧室的床邊,狠狠攥着一枝自己從院子裏摘來的玫瑰花,他把刺全削掉了,但捏着心裏還是很疼。
十五分鐘前,姜文羽他們剛走不久時,田明寶抱着田玫大哭着,說什麽也想要姐姐親自給他送一枝花,得到的只有溫柔的一句答複。
“院子裏的花多的很呢,你自己去摘吧。”
他恨得牙癢癢,覺得那兩個小警衛真是作惡多端!他心愛了多年的姐姐,美麗動人的姐姐就被這一面之緣搶走了,不公平!實在是不公平!
他正思考着搶回姐姐心意的妙招,卻聽屋外傳來田玫和梅珊的談話聲,好奇地走出去一瞧,卻是聽到梅珊在調笑田玫說她懂得喜歡別人了,肯定是看上那幾個警衛了,說得她臉紅心跳,卻聽得田明寶怒氣更盛。
田玫幾度害羞地想跑回卧室裏去,跟一臉妒意的田明寶對上了眼,便想同他說話,“明寶,剛才的那兩個人……”
話還未說完,她像個木偶一般僵住了神情,空空地望向前方。
一陣富有節奏感的拍掌聲在她耳邊響起,幾停幾頓,忽而又起,那掌聲如同勾人的繩索一般,給予田玫極大的吸引力,也像是某種指令,在驅使着她離開這所房子。
“姐你怎麽了?”田明寶見她忽然一頓,以為是聽見了什麽看見了什麽,往四周一瞧,卻是沒什麽奇怪的東西。
梅珊走到她面前,疑惑地問道:“你姐這是?”
掌聲停,田玫倒吸了一口氣,見他們站在面前,竟不自然起來,害羞地低下了頭,小聲道:“我想出去逛逛……”
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指着門外道:“現在外面有些危險的,等到外面安全一些了,我們再一起出去好不好?”
田明寶附和道:“是呀,而且外面有什麽好逛的,這大太陽,曬死人了!”
“可是我就是想去外面逛逛嘛……”田玫嘟囔着,猛地搖了搖頭,沒等他們同意便兀自跑了出去。
速度極快,田明寶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跑出了院子。
“呀!怎麽突然跑了,我們快跟上去!”她驚叫一聲,同田明寶一起追了出去。
“田玫姑娘啊,你…突然來這裏是有什麽事嗎?”姜文羽看着身前面無表情的田玫,小心地問道。
她往裏探了探頭,答道:“我想過來看看哥哥。”
二人面面相觑,覺得這個說法實在是有些不可信了。蔣聞峰早就知道田應材的為人,姜文羽也被科普過,了解田應材有打罵過她的經歷,所以田玫不管是再怎麽不計前嫌,也不像是會一個人過來探望的樣子。
而且,她是怎麽知道姜文羽二人負責管理的隔離屋的位置的,又是怎麽知道喪屍全都關押在這裏的?
“這,恐怕是不行的,喪屍太危險了,我們不能讓群衆冒這個險。”蔣聞峰盡量用最官方的口吻去答複她,希望田玫能不再要求探看。
二人緊張地看着她,還好。
她低下頭,嘆氣道:“好吧,我也只是過來試試,不行就算了……”田玫說罷,轉身便離開。
姜文羽覺得她不太對勁,說話時實在不像蔣聞峰口中六歲小孩的語氣,邊想着要追上去送送她。
誰知就在出門轉身的那一剎那,原本前腳剛走的田玫,此時已經消失在了姜文羽的視野裏。他左右望了望,驚嘆道:“這小姑娘的腳步也太快了點吧,根本跟不上。”
“先別管你的小姑娘腳步快不快了,有任務來了。”蔣聞峰走至他身邊,手中的通話機滴滴作響,姜文羽哀叫一聲,耷拉着腦袋看去。
黃綠色的頁面上有一條最新的消息:大批喪屍侵襲區界圍牆,值班警衛難以抵擋,望援助。
姜文羽立刻正經起來,說道:“這消息估計是批量發的,大門那邊有危險了。”
蔣聞峰嚴肅地點了點頭,二人一同向區界圍牆方向趕去。
區界圍牆本就有有四米多高,後來為了抵擋喪屍,便又往高修了兩米有餘,本以為對付人變的喪屍已經是綽綽有餘了,可事實并不如此。
牆體隔絕了東區的內外部,人們看不到外面究竟有多少喪屍,可它們的陣陣嘶吼聲如浪潮般此起彼伏,大門處以及各個站點的門都由許多警衛的身體抵着,接二連三的撞擊幾近要潰散他們的防線,但趕來援助的警衛越來越多,喪屍的數量倒沒有怎麽增加,那些要被撐開的大門漸漸都被壓了回去。
姜文羽跑着,指着一處的牆驚呼着,“我去!那喪屍能爬上來”,被他指着的那處牆上冒了幾顆喪屍的頭,它們還企圖攀着牆頭翻過來,但都被騎在梯子上的警衛一棍戳了回去。
他們來的已經算晚的了,自己的站點人員夠用,他們便沿着圍牆一路跑了過來,終于找到了一處薄弱的地方。
那處大約兩米寬的牆沿很明顯地空了出來,附近的警衛都在埋頭戰鬥,便無人給他們解釋這裏空缺的原因。姜文羽二人将倒地的兩架梯子扶起,迅速爬了上去騎在頂部。說實話,這高處的視野很吓人,牆外的東西幾乎可以說是一覽無餘,那些密密麻麻的喪屍擠在一塊兒,似乎是在啃食什麽東西。
他定眼一瞧那兩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卻看見了同他身上穿着相同的黑色制服。
他咬着牙,默不作聲地将一只爬上牆頭的喪屍一棍掀翻下去。
蔣聞峰拿棍子杵着一只喪屍的腦袋,大聲道:“他媽的這種情況還不讓用槍!東區是窮的買不起子彈了嗎?!”
姜文羽拔出匕首,朝對方那只刺了下去,怒道:“不用槍也得給它們都弄死,你看那邊!”
他推下被刺死的喪屍,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看見了那兩個慘死的警衛,輕聲道:“這梯子上的位置,本來是他們的……”話未畢,他從腰間抽出匕首,将面前爬上的兩只喪屍盡數殺死。
二人不知戰鬥了多久,直等到身上臉上都被染了紅,手臂揮酸了,腿站麻了,才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槍響,緊接着便是一陣。
姜文羽興奮地推了推蔣聞峰,他們已經疲憊至了極限,直等到槍來了才放松下來。
新來的一批警衛替下了他們的位置,立馬清理起剩下的所有喪屍。二人剛下地,本想回去安心地先睡上一覺,卻聽不遠處有人尖叫起來。
其中一個警衛大喊道:“有喪屍溜進去了!好幾個!喪屍進東區了,快點都進去找!”随着他的大喊,衆多替換下來的警衛紛紛往東區內部跑去。
姜文羽他們剛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喪屍進入了東區,還不止一個,這絕對是一件大事,要是不及時找到那些闖進去的,今天或許就是東區淪陷的開始。
“你還有力氣散個步嗎?”姜文羽望向蔣聞峰,笑問道。
他的臉上沾滿了鮮血,笑容疲憊,但語氣卻很堅定。
“當然。”
約一個小時之前。
梅珊問遍了鄰裏的人,要麽是沒見過田玫,要麽就是見過了但不知道她去了哪裏。田明寶幾乎将附近跑了一遍,都沒有找到田玫的身影。他們知道離家太遠的地方田玫絕不會過去,便仍舊只在區界圍牆與他們家之間的這邊角的地方尋找。
在一條直通區界圍牆的小巷內,田明寶找到梅珊彙合,他的額上挂滿了汗水,大喘着氣,“媽…還是找不到姐姐,她能去哪裏呢……”
她拍了拍他的後背,眼裏滿是心疼,“找不到就先休息一會兒,別太拼命了。”梅珊往四周看去,卻在望向小巷出口的時候愣住了。
“怎麽了媽?”田明寶疑惑地看去,也愣住了。
怪不得他們從剛才開始就覺得吵得不行,原來是圍牆那裏出了事情……
他的腿軟了一些,不受控制地後撤幾步,“媽媽…那些都是,喪屍?”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
他很希望梅珊能說不是,但當他清楚地看見那幾個零散的喪屍往這邊的居民區奔來時,一切便都成了定數。
梅珊推了他一把,大呼道:“我們分頭去找田玫!喪屍來了,一定要找到她!”
姜文羽二人剛才勞累過度,腿都幾乎擡不起來了,只好抱着兩把槍慢慢地挪着。
他們可以在找到喪屍時不作出除開槍以外的任何攻擊,可以只給別的警衛提供線索,但在這種緊急時刻,他們必須要去找。
不遠處,一只在感染時還是兒童的喪屍漫無目的地游走着,姜文羽眼尖地發現了它,指着它道:“那裏,有一只,估計是個太小了才能給它跑進來的吧。”
蔣聞峰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後,緊皺起了眉,“還是個小朋友啊……”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道:“還是不用槍了,我們把小朋友帶隔離屋裏去。”
二人加快了腳步,誰知從旁邊的房屋叢裏突然沖出了一個人,穿着白大褂,往那個小喪屍的方向跑去。
喪屍雖小,但還是有致命的風險的,姜文羽急忙向着那人揮手高呼:“別去!那個小孩被感染了,是個喪屍!”
那個男人扭頭看了他一眼,明顯是聽見了他的話,但還是沖上去抱住了它。姜文羽二人連忙趕上去,只見小喪屍在他懷裏鑽着,多次企圖咬他的手,但都被對方躲開了。
二人相視笑笑,“這也算…把它抓住了吧。”
蔣聞峰給它打了麻醉,抱在懷裏,這小孩穿着打扮很時髦,牛仔的連體褲上雖沾染了血跡,還是能感覺出那布料的質感很好,不免可惜地心想道:“一個小不點樣的孩子,生活得有滋有味的,就這麽變成了喪屍…怪可憐的……”
姜文羽朝着那白大褂伸出手,介紹了自己及蔣聞峰的身份。白大褂看見他,愣了一下,自稱為“小徐”,也說明了自己的身份。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小徐的身份并不簡單。
同他身上穿的白大褂很相稱,小徐是中心區一家生物研究所的研究人員,說是他們的研究院被國家任命為了需要研制出解決此次喪屍疫病的相關藥劑的單位,“我這次前來東區,就是想看看這裏的情況,順便帶一些喪屍的樣本回去。”他頓了頓,小聲了些,“不過啊,你們可不能告訴別人。”
他的語氣很溫和,講話也很嚴謹,不能說的話并不多說,确實像是能搞科研的那種人。
小徐好奇地看着蔣聞峰懷中的小喪屍,問道:“你們這是…在抓喪屍?”
姜文羽解釋了今天的情況,小徐聽後有些驚訝,驚訝之餘,竟主動要求幫助他們一同尋找今日闖入東區的喪屍。
“這不行!”蔣聞峰果斷地拒絕了,“您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訓練,面對喪屍沒有反擊能力,我們絕不能讓您參與進來!”
小徐笑了笑,指着小喪屍道:“那你看看這只喪屍是誰抓的呀?”
蔣聞峰低頭看了一眼,頓時紅了臉無言以對,這好像确實是人家的功勞……
“放心吧,我畢竟也是生物研究所裏的人,對喪屍的了解并不比你少,反正我也要取一些樣本的,就讓我參與吧?”
二人聽聞此言,相視一笑,同意了。
三人同行,小徐對于抓捕喪屍果真是經驗十足,讓他們的工作輕松了許多。小徐很健談,三人一路上說說笑笑,氛圍輕松,直至看見了不遠處的人群。
人群中有警衛,還有…警衛包圍着的一群喪屍!
三人立刻嚴肅起來,突然,姜文羽的眼前一亮,因為他在喪屍群的後面瞟見了一個熟悉的紅色人影。
“那個女孩子……”蔣聞峰緊皺着眉,也辨認出了她。
是田玫。
她渾身顫抖着,抱着胳膊只能保持勉強站立,她被喪屍們攔在後方,那些警衛似乎是為了解救她才與喪屍們僵持着局面。姜文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那些喪屍不攻擊她,但他知道田玫現在有危險。
他迅速說道:“蔣聞峰和我一起去對付喪屍。”他又轉向小徐,“小徐,能不能拜托你救那個女孩子出來,我們會與喪屍周旋好的,絕不會讓你們受傷!”
小徐安心地笑着,拍拍胸脯道:“放心吧,我好歹…算了,說過那麽多遍你們都知道了!”
說罷,他立刻繞了個遠路,準備從喪屍後方抄過去。
姜文羽和蔣聞峰加入了那群警衛之中,等到他們終于僵持不住,開槍射殺完了所有的喪屍,已是一刻鐘之後的事情了。姜文羽他們忙于搬運屍體,便把安撫田玫的任務交給了小徐。
田玫被喪屍和槍聲吓住了,正捂着胳膊坐在地上不住地抽泣,幾個警衛經過時多嘴了幾句。
“就知道添亂,不過是長得漂亮了點,至于……”
蔣聞峰抵了抵那人的胳膊,示意他住嘴。
田玫當然聽見了這話,小徐本以為她會哭得更加傷心,卻沒想到她反而止住了哭泣。
她緩緩擡起頭,眼睛哭得紅腫,輕聲道:“我要是…能是個正常人該有多好……”
田玫抹了抹眼淚,小徐本想摸摸她的頭安慰,伸出的手卻在看見那東西時停住了。
她的胳膊上有一處泛着膿水的傷口,不長不短不深不淺,同小徐在之前的實驗裏看見的許多傷口大致相同。他沒說什麽,只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棉布,在傷口上擦了擦。
田玫感到胳膊上一陣刺痛,這才發覺小徐大概是看見了它,忙不自然地遮掩起來。
小徐一眼便知那是喪屍的抓痕。
她支支吾吾地道:“只是被抓了一下,會有事嗎?”警衛們都不在身邊,這也不是在家,現在她能依靠的大人便只有面前這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小徐笑着搖了搖頭,“不會的,只是抓了一下,我給你包紮一下就沒事了。”
田玫懸着的心放下了,竟使她忘記了疼痛,朝着小徐笑起來,“那就好,叔叔,你盡管包紮吧,我不怕疼的!”
“你會變成正常人的。”小徐笑着說道,掏出紗布給她熟練地擦洗包紮,田玫果真是堅強,酒精擦在傷口上也不叫疼。
他緊接着又補充了一句,“你還是叫我哥哥吧,我年紀也不大。”
“好了!包完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這裏怪危險的。”
田玫側頭看着胳膊上打的蝴蝶結,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幾聲焦急的呼喊,轉身果然看見了梅珊他們,便朝小徐道:“哥哥你回去吧,我媽我弟來接我了,今天謝謝你了!”
小徐擡眼望向朝這裏奔來的二人,笑道:“那你回去要好好休息哦,不然今晚要睡不着覺了。”
田玫沒能理解他的話,以為又是說了些只有大人才明白的東西,便沒有在意,轉而向梅珊他們跑去。
梅珊接到她,第一件事便是狠狠打了下她的屁股以作懲罰,同小徐道了謝後,邊走邊罵。
“以前都不亂跑的呀!怎麽現在突然跑出來了,耍小孩子脾氣……”
他望向三人離去的背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