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亂
暴|亂
“請問不多日便會自己恢複,是什麽意思?”梅珊細細咀嚼着這句話,卻始終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便疑惑地問道。
院長搖了搖頭,轉身進了研究院的大鐵門,似乎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只留下了一句話:“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你們要是還想問關于田玫的問題,就明天再來吧,我的小助理會接待你們的。”說罷,高大寬敞的純黑色大鐵門緩緩合上,徹底隔絕了研究院和他們三人。
田明寶跺着腳氣憤道:“話說一半算什麽意思?!還明天再來,故弄玄虛的人!”
梅珊溫和地制止道:“不能這麽說人家,大不了我們明天再來。”她突然感到田玫在扯她的衣角,便轉頭看去。
自從那院長進去之後,田玫的頭疼便緩解了許多。她開口說道:“媽媽,我們先去超市吧,等下回去晚了就不好了。”
“行。”梅珊應下,帶二人去到了離區界圍牆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中心區的物價很高,他們不過是買了一些米鹽類的必需品和孩子們喜歡吃的零食,便花了約一周時間才能賺到的錢。
三人領着幾大袋東西回到區界圍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梅珊找到早上的警衛,說道:“我們明天還要再出區一趟,這入區證能不能先不上交?”
“當然不行了!”那個警衛從她手中一把将木牌抽回來,扔進一個裝滿了木牌的大箱裏,大聲道,“明天想去,就再申請!哪有可以一直給你用的道理!”
“本來今天就有莫名其妙一大幫要闖進來的怪人,還來一個問東問西的,真煩人……”他低聲嘟囔着,走遠了。
梅珊知道現在是警衛換崗的時候,等着下班的人最讨厭有人再來煩他了,便不敢反駁,只好點了點頭,牽着兩個小孩的手匆匆離開。
三人回到家中,正好田應材還沒有回來,便一起吃了有史以來最豐盛的一頓晚餐。因明天一大早還要早起去醫院問病,他們便早早睡下了。
今夜,仍舊是梅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一夜。她總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可細細回味着白天發生的事情,思考所有人說過的話,也始終找不出奇怪之處。
想不出,索性就不想了,梅珊閉上眼,卻聽懷中的田玫低聲說了些什麽,便好奇地問道:“田玫,你剛剛說什麽了呀?”
她聽到媽媽的聲音,便擡起頭看她,眼睛睜得大大的,說道:“媽媽,我剛剛想了好久,一直覺得有奇怪的地方……”
這和梅珊的感覺一樣,她警覺起來,問道:“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呀?”
“媽媽你說。”她頓了頓,似乎是不太願意說出口,“你說那個院長,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梅珊的心髒突然空了一拍,思考許久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沒錯,她感到奇怪的地方就是這個,那個自稱院長的男子明明不可能有認識田玫的機會,他們也沒告訴過他田玫的名字,院長又是如何知道她的名字的呢?
她拍着田玫的後背,柔聲道:“先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後,梅珊憋在心中的一口氣才得以長舒出來。或許只是她們想多了,當時他們到底有沒有在院長面前叫過田玫的名字,其實仔細想想好像也記不太清了,也許就是在她不經意間得知的吧……
她嘗試合眼入睡,卻在東方現出魚肚白時才進入了夢鄉,等到天一亮,卻是被田玫田明寶二人合力叫醒的。
“媽媽你睡得好熟啊!叫都叫不醒。”田明寶拉着梅珊的胳膊,抱怨道。
田玫則揉着惺忪睡眼,湊到梅珊身邊眼巴巴地盯着她,“今天能不能不去醫院了啊……”
“怎麽了,是害怕醫院嗎?不會給你打針的。”
“不是害怕,而且我覺得那地方不像醫院……”她搖着頭說道,“只是想起那裏,我就會覺得不舒服。”
“是啊,媽媽,姐姐一靠近那個地方就頭疼。”田明寶附和着,臉上的笑意卻逐漸掩飾不住,“不如,我們今天就只逛逛超市,不去醫院啦?”
梅珊揉了一把他的腦袋,笑道:“你就只知道逛超市了,醫院是非去不可的,去完醫院,今天帶你們逛街?”
田明寶托着下巴沉思了一會兒,“好,逛街也不錯。”
她又轉向田玫,柔聲道:“怎麽樣,今天我們就再去最後一次,以後就再也不去了,好不好?”
田玫皺着眉,糾結了許久,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有了昨天的經驗,不用再一路問人,田玫三人今天趕路快了許多。只是越靠近研究院,田玫的心裏就好像被越多顆石子堵住了一般,幾乎要喘不過氣。
在一個人流量極大的商業街轉角處,田玫終于支撐不住,一時失去意識倒了下去,幸得田明寶反應快,一把接住了她,慌張道:“媽媽!姐姐暈過去了!”
梅珊連忙扶住她,見旁邊正好是一家冰激淩店,放置有室外的桌椅,便将她扶至一把綠色的椅子上坐下。
田玫緩緩将眼睛睜開一條縫,虛聲道:“媽媽,能不能先不去了,我感覺好累啊……”
“好好好,我們今天不去了……”梅珊雖着急為田玫問病,但原本要問的病沒問到不說,現在還莫名給她添了別的毛病,這并不是她所期望見到的事。
于是,“既然今天不去醫院了,那剩下的時間我們就在這裏逛逛好不好?”
她微笑着點了點頭,慢慢合上了眼,“那讓我先休息會兒……”
田明寶望着這條車水馬龍的街道,那些見都沒見過的新奇店鋪無一不讓他覺得興奮,只是姐姐現在身體難受,自己的興致便也降了下來。他看着田玫緊皺着的臉,笑道:“姐姐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一點,我去給你買冰激淩吃啊?”
梅珊抱着田玫,一聽這話不由得笑了出來,“你姐姐是頭暈!頭暈可以吃冰激淩的嗎?”
他尴尬地摸着腦袋,“也是哈……”
說是這麽說,但偶爾出來玩玩,要多享受享受才是。她抓了一把銅珠,塞到田明寶口袋裏,“你去吧,冰激淩店不止賣冰激淩的,你看看有沒有別的好吃的,給你姐姐買點。”
田明寶聽到這話,立刻笑了起來,捂緊了口袋應道:“好嘞!我這就去!”
等田玫再次睜開眼時,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色的甜品,還有一個站在一旁低頭挨罵的弟弟。
“說了讓你買點好吃的,沒讓你買這麽多啊……”梅珊少見地板起了臉,對着田明寶訓斥道。
他則低着頭,鼓着嘴不時嘟囔幾句,“你給了那麽多錢,我以為可以全用了的……”
“你還不服氣?!”梅珊罵出一句,餘光中瞥見田玫已經醒了,正拿個小勺吃蛋糕,好笑地看着他們二人,一張冷臉登時便變成了一張笑臉。她走到田玫身邊坐下,問道:“怎麽樣,好多了嗎?”
田玫忽視了弟弟為這不公産生的連聲抱怨,笑道:“好多啦!我都能吃東西了!”
梅珊摸着她的腦袋,“那就好……”
“先別圍在這裏看了,都跑啊!那邊打起來了!”一個響亮的男聲響起,伴随着衆多尖叫聲打破了商業街的熱鬧場景,梅珊奇怪地往人群騷動的方向看去,見有許多人圍着一家小面館,看來是有打架的。
“你們待在這裏別動,我去看看。”梅珊說着就要過去,卻感到衣擺一重,轉頭一看,原是田玫拉着她,一臉緊張。
“媽媽,你別過去……”她擔憂地望向騷動處,拉着她衣服的手更用力了些。
梅珊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應道:“好好好,我不去了,這裏危險,我們先走好不好?”
“那這些好吃的怎麽辦?”田明寶指着桌上的甜品問道,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她看出他是舍不得這些吃的了,笑着說:“那你和姐姐一起把這些都吃了吧。”
正是一個合他心意的答案!田明寶聽到這話,立即将食物都分成兩份,迫于緊急,連什麽味道都沒嘗出來,和田玫一起囫囵吞棗地全吃了下去。
“走吧。”梅珊見桌上空空,便拉住兩個孩子的手,擡起頭,卻見原本擁擠的街道此時已騰出了一片空地。方才沒有注意到,那些路人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已經四散逃了個盡。但為什麽逃?是個暫時捉摸不透的問題。
他呲牙咧嘴地皺起眉,帶着幾乎是厭惡的神情,指着那片被騰出的空地說道:“媽媽…那片紅彤彤的,是什麽?”
梅珊和田玫二人向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了一灘殷紅的液體!結合剛才路人喊的有關打架的話,他們猜測,這是有人被打出血來了?
她顫抖着扯了扯梅珊的衣服,指向身後。二人感到奇怪,可看見她那可以叫做害怕的表情後,心中的一根弦也不自覺地被提了起來。他們緩緩轉身,卻見一個姿态怪異的男人正站在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瞪着一雙灰白的眼,緊盯着他們。
三人很确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也很确定自己剛才并沒有做錯什麽事,不可能是惹到這人了。梅珊試圖跟他溝通,便招了招手,“你好…請問是有什麽事嗎?”
男人或許是顧及脖子上的傷口,并沒有說話,只是歪着頭機械地張開了嘴,一股濃稠烏黑的血液便從他的嘴巴裏淌了出來,鮮血和他慘白的臉龐一對比,更顯得瘆人可怖。三人背後寒毛直豎,但田玫見這男人受傷嚴重,竟不顧心中畏懼,就要脫手朝他奔去。
田明寶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警惕道:“姐姐別去!我感覺這個人不對勁……”
“可他就要死了……”田玫指着男人說道。
梅珊拉着二人的手,後退了幾步,小聲說道:“你們還記着前兩天收音機裏播報的東西嗎?”
“流感?”他回憶道,“但這跟這個男的有什麽關系?”
她眯起眼,指向那店鋪間的夾道,二人細細看去,那黑暗的小道裏似乎站了不少人樣的東西。面前的男人低吼一聲,随着那野獸般的一聲吼,小道中的生物皆從陰暗處慢慢走了出來,仔細一瞧,不論其中的男女老少,都是和那男子一樣的特征——蒼白的皮膚,灰色的眼睛和沾染血跡的軀體。
由此一個怪物樣的人,引出其他的怪物,就像是流感一般具有傳染性……
梅珊立刻就明白這是一種新型的帶有傳染性的疾病,東佳林政府已經給過提示了,他們又有什麽不相信的理由?她沒再多想,拉着他們的手便是一陣狂奔。
田玫二人被她突如其來的一拉吓到了,幾乎要摔在地上,卻見那群怪物像是被什麽東西激起來了一樣,個個盯着他們追過來,奔跑的速度又是極快,便一手撐地,強行穩住了身子,随着梅珊一同奔跑起來。
看來這條街道上的人并不是逃盡了,而是被同化成了這種怪物,悄悄躲了起來。他們捉摸不透怪物們躲起來的原因,只知道自己和家人想要活命,只能拼命狂奔。
過了這條冷清的街,臨近區界圍牆的街道上的人明顯多了許多,只不過仍舊是一片慌亂。大家或是在往自認為安全的地方逃亡,或是在跟其中幾個怪物樣的東西搏鬥。田玫他們一來,這條街便更熱鬧了,他們聽到有人大喊:“快點跑啊,又有人帶喪屍過來了!”
喪屍,倒是很符合這些怪物的特征……
田玫三人顧着逃命,卻沒想到自己将別的街道的喪屍引到了這裏來,一時間路人的哀叫聲遍野,那些原本還敢同喪屍搏鬥一番的人見數量增加,自己不敵,便也都逃了。
這是一場暴|亂。
不遠處的路面上躺了兩人,其中一人咬着對方的脖頸,哪怕對方被咬得劇烈抽搐也不願松口。鮮血如泉湧般淌出,染紅了他們的衣服。梅珊見到他們,驚叫一聲,強忍着恐懼繞道而行。
田玫和田明寶不敢看,愣是閉着眼,憋着氣跨過去的。眼見着高大的區界圍牆就在眼前,離他們幾乎就在咫尺之間了,三人才終于感到了一絲希望,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三人貼着臨近店鋪的邊沿前行,誰都沒注意到,有一只瘦削有力的手從身邊的店門內伸了出來,将三人全部拉進了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