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切小心
一切小心
田玫三人只顧着逃命,誰都沒預料到會有一只手從旁邊的店門裏伸出來,等到三人察覺過來,已是被拉進店裏的時候了。
田明寶腦中下意識地想到了那些咬人的怪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說。他揮拳打去,眼睛卻害怕得不敢睜開,只聽那雙手的主人叫了一聲,然後立馬握住了他的手。
那聲音是個女人的,而且很熟悉。
“梅珊,你兒子夠厲害的呀!沒見着是誰就打了出去,真是白救你們了!”蔣文美叉着手,裝作沒好氣地說道。
田玫驚喜地抱住她的胳膊,“文美阿姨!”
田明寶這才敢睜開眼看,見真是那個媽媽多年的好閨蜜,也不由得驚喜地叫出聲。
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扣上店門的門栓,透過玻璃門看見那些發了瘋的人緩緩走過之後,才長舒了一口氣。
蔣文美摸了摸二人的腦袋,笑道:“見到阿姨這麽開心啊?”
“我剛才要吓死了好不好!您的手勁可真大,我以為是那些追我們的怪物的同類呢!”田明寶笑嘻嘻地說道。
蔣文美是東區管理層的一個小級別的領導人物,為人正直,做事果斷。多年前她接觸到了梅珊一家,知道他們家的困境後毅然決然地出手相助,也與梅珊成了多年的好友。對于田玫田明寶他們來講,蔣文美阿姨簡直像是他們第二個媽一樣,在被那些怪物追擊之時相見自然是驚喜萬分。
“你倆倒是不慌張……”梅珊嘆了口氣,轉向蔣文美,眼裏是說不出的擔憂和疑惑,“那些是什麽東西?我聽說了最近可能會有流感爆發,可這些人可不像是得了流感的樣子。”
“哪是什麽流感啊!”她擺了擺手,貼在門邊觀察着外界的情況,“上面早在一周前就察覺到了這種未知病毒的存在,就是沒查清,不好跟我們說,只好說是流感讓你們預防一下咯……”
蔣文美說得輕描淡寫,可梅珊心裏的疑慮卻是愈來愈重。既然是連東佳林國都還沒查清的東西,就不好推測接下來的發展了。人咬人,便會感染人,将人變成食人血肉的怪物,這些究竟是什麽東西?!
她皺起眉,卻見蔣文美朝他們勾了勾手,輕聲說道:“那些喪屍好像走了,我們悄悄地出去,把你們送回去先。”
“那阿姨你去哪?”田玫聽到要出去的消息,便不自覺地緊張起來,緊緊攥着蔣文美的手不肯放。
“外面出了這麽大的事,我總得回去處理的呀,叫那些警衛把東區的大門看好才行。”蔣文美摸着她的腦袋,笑道。
梅珊有些驚喜,“東區裏還沒出現這些?!”
“是這樣的,上面的人給我發了信息,說是暫時只有中心區出現了這些東西…我也真是奇怪了,不就一時興起來這裏買點化妝品嘛!怎麽就讓我碰見這種事了……”
田玫低下頭,腦中浮現出那個請她吃糖葫蘆的女孩模樣,不由得擔心起她來,心想道:“那個女孩子是本地的人,不知道怎樣了……”
“阿姨先別抱怨了!外面沒有人了,我們要不先出去?”田明寶指着玻璃門外的街道說道。
蔣文美一拍腦袋,“也是!差點把逃命的事忘了。”說罷,她輕輕拉下門栓,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音地将門推開,留出剛好能探出一顆頭的縫隙,往外左右看了看。
她回到只有他們四人的店內,說道:“沒有危險了,我們出去!”
蔣文美在前,田明寶墊後,四人小心地走至店外,果真是一個人影都沒有。這裏離區界圍牆不過五十米的距離,四人快步趕到時,卻見緊閉着的大門之外圍了不少喪屍樣的人,個個扒着門,尖利的指甲在其上已留下了不少抓痕。
這些喪屍仿佛是知道這扇大門是最主要的出入口似的,對圍牆上的數十個小門置之不理,全部集中在這一扇大門之前,倒是方便了田玫他們四人。
蔣文美擔心其中的喪屍會看見他們,便立刻拉着三人躲進附近的草叢,貓着腰走到離大門約幾十米遠的地方。“在這裏它們大概看不見我們了…現在大門是不可能走得了的了,聽說東區現在設立了叫做站點的東西,圍牆裏的每個小門都有,你們就從最近的那個進。”她指着不遠處的一扇鑲在圍牆空缺裏的棕紅色小門,說道。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梅珊問道。
“不。我打算直接回管理處去,就不跟你們走一個地方了。你們去到了那個門口,會有警衛接應你們,把入區證給他們看了就行。”說罷,她朝三人揮了揮手,往更遠處奔去。
梅珊回頭望了望那群仍在扒門的喪屍,抓起二人的手便向小門跑去。
區界圍牆上的小通道原本并不是為他們這種普通群衆準備的,而是為一些領導級的人物以及各個區內的警衛方便出入而設置的。在這種緊急情況下,管理區的人估計也是察覺到了喪屍們暫時只注意區界大門的特性,便向群衆開放這數個小通道。
三人趕到小門前,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小門,才發現這其實是一個較寬的缺口,中央鑲了兩塊門板進去,門板兩側則是不及人高的鐵欄杆,這簡約的風格倒是很符合東區的特色。
兩個穿着黑色制服的警衛站在這門板兩側,其中高點的一人厲聲攔下了三人,伸出手請求查看入區證。
梅珊吓了一跳,忙從口袋裏掏出那木牌。田玫躲在她身後,只敢露出一只眼睛瞧着他。
另一個熱情點的男人則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溫柔一點行不行,把人家小姑娘也吓着了。”他朝梅珊伸出手,“我這同事上班時脾氣不太好,你們見諒哈。把入區證給我吧,可以進去了。”
田玫跟在梅珊身後,默默記住了這個笑起來很陽光的男子,在經過他身邊時小聲說了句:“謝謝。”
田明寶啧了一聲,連忙拉住她的手跑了進去。
男子聽後一怔,随即笑道:“不用謝,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進入東區,一想到這裏暫時不會有那些會追着人咬的喪屍,三人的心便舒坦了許多,回到家中,原本放下的心卻被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又提了起來。
“三個賤人!好端端地出什麽門?!連早餐都不會給我留嗎?!”田應材将三人堵在門前,不讓他們進去,“他媽的我爹好心把你們留在家裏,不是讓你們白吃白喝的!是留着你們伺候老子的!非不聽是吧,非要跑到外面去是吧?!”只不過是梅珊不再好心地給他吃一頓飯,他便是這種态度。
田應材罵得唾沫橫飛,臉上的橫肉随着他的辱罵抖動起來,田明寶盯着他這張惡心的嘴臉,想起了去年過年時鄰居家宰的那頭肥豬。
他和田玫同時上前幾步,卻都被梅珊拉了回來。她擋在二人身前,一臉嫌惡地說道:“你爹已經死了,要是你不想看見我們的話可以自己走。”她将田應材推開,拉着二人走進屋內,又留下了一句話,“這是我們的家,外人請自便。”
“好好…我是外人……”他吼道,“也不看看自己姓的是什麽,就敢進我們田家的門!”吼罷,他走出門,将大門哐的一聲砸了進去。
梅珊嘆了口氣,田玫拉了拉她的衣袖,認真道:“媽媽,我們改姓梅好不好?”
田明寶贊同道:“是啊!我們姓梅!這個好聽!”
她聽聞此言,不禁笑了出來,“惡心的從來只是人,管姓氏什麽事。梅玫,梅明寶沒你們的名字好聽,不用改。”
田玫二人笑嘻嘻地點着頭,卻見梅珊忽然瞪大了眼睛,慌叫道:“壞了!他這是要出去找酒喝,他以前一直是去中心區的!”說罷,她便跑出幾步,奪門而出。
果然還是放不下她的親生兒子……
田明寶咬着牙,一把将梅珊拉了回來,“媽!那種人渣你還管他做什麽?!”他指着門外田應材離去的背影,吼道,“那種人死了也就死了!喝死他不好,讓喪屍咬死他最好!”
梅珊停下腳步,驚訝地看着他。
田玫雖被弟弟這一吼吓了一跳,但她也不想媽媽再出去找那人渣,便緊緊抱住了梅珊不肯松手。
她感受着田玫有力的擁抱,低下頭應道:“好好…我不去找他了,我也該知道他不會聽我勸的……”
田明寶拉了拉她的衣袖,也低下頭,“對不起媽媽,剛才吼你了……”她忽地擡起頭,極認真地看着她,“中心區很亂,想必現在是只能進不能出,警衛不會放他出去的!”
“要是這樣還好,就怕他會動點歪腦筋,他可是嗜酒如命的啊……”
田明寶的安慰讓她放心了許多,她原本是深信警衛不會放他出去的,可直到夜晚十一點時他也還沒有回來,梅珊便知道這不過是她自己的企求。
梅珊聽着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她既希望田應材能趕緊回來,又擔心他回來時和那些喪屍樣的人會是一個樣子,便害怕地不敢望向那門。終于,她坐不住了,熄了燈快步走向卧室。
田玫和田明寶今天累了,早就進入了夢鄉。梅珊躺在被窩裏,看着女兒的睡顏,卻是不敢閉上眼。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大門咔的一聲被打開了,梅珊欲睡未睡的,被這一聲開門聲一吓,頓時清醒過來。她繃着身子,感到自己攥緊的手心在出汗,整個屋子安靜得只能聽見他們的呼吸聲,以及門外人的拖鞋聲。
梅珊緊盯着卧室門,好像想透過這門看見客廳一般。拖沓聲一直在持續,她緊張到分辨不出聲音的大致位置,有時似乎離她很遠,有時卻好像就在耳邊。
終于,“他媽的…收我一銀珠,那酒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這麽貴……”熟悉的低罵聲讓她大舒一口氣,喪屍不會說話,這是正常的田應材。
緊張的情緒一降下來,極度的疲憊便向她席卷而來,沉沉的眼皮耷拉下去,梅珊一覺便睡到了大天亮。
以防萬一,梅珊趁田玫二人還沒睡醒,悄悄走到田應材房門前聽着裏面的動靜,鼾聲響亮有力,很正常!她安心地拍了拍胸脯,哼着歌在廚房做起早餐。
彎腰拿雞蛋時瞥了一眼,梅珊注意到了大門下的一封白色信封,便好奇地拿了起來。署名是蔣文美,日期是昨天的,大概是深夜時候送到的,但那時她又怎麽能知道有信件來呢?
會給他們家送信的除了水電局也只有蔣文美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打開信封,一眼便先注意到最頂上寫着的一行顯眼的大字:
“一切小心,田應材好像不太對勁,請注意他有沒有回來,望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