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可以
不可以
湯檸屏息, 車裏足夠安靜，連呼吸聲都聽上去嘈雜。
顧遇手機裏傳來的聲音雖然不響，但足夠讓湯檸聽清楚。
——是個男人的聲音。
那個瞬間，湯檸有點意識混亂, 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了。
所以, 顧遇劈腿對象是個男的？？
所以, 顧遇說的沒有女朋友的意思是, 沒有女朋友，但是有男朋友？！
難怪他說差不多那個意思。
确實字面上是差不多。
但這也差十萬八千裏了好吧？！！
顧遇對着電話, 聲音聽不出任何溫度，只是像例行公事地在說：“嗯, 馬上回來了。”
還好，至少沒有那種寵溺的充滿愛的感覺。
否則湯檸覺得自己真的會原地去世。
電話很短, 大概十秒鐘就挂斷了。
之後有一個比這通電話還要長的停頓橫亘在兩人中間。
顧遇的思路被剛才的電話打斷, 正回憶着剛聊到哪兒了。
剛想起來想說話, 湯檸先開口了。
“那個……我什麽都沒看到。”
顧遇一頭霧水：“什麽？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剛剛的電話……”
“哦, 尹衫打的，問我什麽時候回去, 他們還在等我繼續, ”顧遇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解釋着說：“那個，小三是他的昵稱。”
“嗯？？”湯檸有一種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感覺。
“因為他是我們宿舍排行老三, 名字又叫尹衫，所以我們都開玩笑叫他小三，也習慣了, ”顧遇笑了笑說，“都沒發現聽上去容易讓人誤會。”
湯檸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只是擠了個無比尴尬的笑容。
顧遇看她這麽窘迫的表情就猜到了她一定想歪了一些什麽，問道：“你反應這麽大，是吓到了嗎？”
湯檸想下意識否認，但覺得否認顯得如此的蒼白。
畢竟正常人看到這個稱呼都會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她只能抿了抿唇點頭：“一開始是……有點想歪了。”
“想到哪裏去了？”顧遇居心不良地追問。
“就……”湯檸往外看了一眼，眉頭一擰，視死如歸般說，“社會新聞上經常出現的那種情況。”
“就算是真的……也不會明目張膽地把手機設為這個名字吧，”顧遇想起了什麽，笑了笑說：“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這個名字确實容易讓人誤會，我記得之前有一次我在公司沒太注意好像也提過，當時身後那個人也吓壞了。”
湯檸心想，很不巧，那個人也是她。
不過聽顧遇這麽說起來，應該是沒有發現當初那個人是自己。
湯檸還是不要自爆了。
否則這麽長時間把他當一個腳踏兩條船渣男看的秘密就要曝光了。
“不過……”顧遇拉了個長音，“我看上去真的像嗎？”
“嗯？像什麽？”湯檸裝起傻來。
顧遇清了清嗓說：“就是，像那種……會沒有感情方面的道德底線的人嗎？”
湯檸覺得他只是想問自己看上去像不像個渣男。
倒是大可不必這麽兜兜轉轉。
“這種，一般情況下也看不出來吧，”湯檸一本正經地說，“只是可能你給人的感覺比普通人有更多的機會……”
湯檸也不知道自己在瞎說什麽。
說到一半就後悔了。
不過顧遇倒是沒繼續追問，只是淡淡一笑：“我就當你在誇我了。”
顧遇看她被吓得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決定不再追問了：“快回家吧，時間不早了。”
“嗯嗯，晚安，今天謝謝你的招待了。”湯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算開門。
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又突然被身後的顧遇叫住。
“等等。”
湯檸回過頭，以為他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要交代。
只見顧遇一臉認真地對她說：“我沒女朋友這件事，別告訴顧梨。”
湯檸還沒來得及點頭答應，顧遇就自顧自加了下面一句話：“這算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送走湯檸之後，顧遇還是老樣子在車上看着她家的燈亮起之後才開車離開。
回到家的湯檸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仔細捋了捋和顧遇相遇之後的時間線。
先是聽到他打電話說“小三”認為他是渣男——之後發現他是公司裏的上司——再之後發現他是顧梨哥哥。
好像從認識開始，就有太多負面的标簽在他的身上，以至于自己一直用一些有色眼鏡在看他。
但其實仔細想來，跳脫出這些湯檸給他添加的設定，顧遇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不合适的行為說過不合适的話。
都是湯檸自己在腦子裏腦補而已。
越是想，就越是覺得離譜的人是自己。
就算真的有“小三”，誰會這麽光明正大的放在嘴上說。
湯檸在那裏抓耳撓腮，覺得自己搞了個天大的烏龍。
不過好在自己嘴巴嚴實沒告訴顧梨和別人，否則真的顧遇的一世英名就被自己毀了。
湯檸覺得一下子太多的信息要處理，腦子太亂，不想去思考那麽多。
她現在急需睡一覺，并且迫切地希望一覺醒來把之前關于顧遇亂七八糟的記憶全部删除。-
元旦放三天的假，雖然也只比平時雙休日多休息一天，但就多的這一天給人一種假期可以犯懶的感覺。
似乎是老板也希望難得過節清閑一下，所以也沒給手下人布置任務。
假期最後一天的早上，【503】的群裏陳卓發了一條消息。
陳卓：【免費轉讓三張《頂峰》電影票，今天晚上的場，誰有空去看。】
小三：【今天約了朋友打球，不去了。】
錢思洲：【家裏有點事。】
陳卓：【@顧遇你呢？】
顧遇一般只有被@ 才會出來回應。
顧遇：【三張？你讓我和誰去看？】
陳卓：【随便，你爸媽，我就本來打算和爸媽一起去看。】
顧遇：【我爸媽出去旅游了】
陳卓：【那找兩個以前追過你的妹子。】
顧遇：【……】
陳卓：【啊呀，我今天晚上有個酒席要去吃我給忘了，這票不看也浪費了，反正我不管我就給你了，你馬路上随便拉兩個人去看都行。】
陳卓說着發了個二維碼過來。
顧遇平時很少去看電影，他覺得大老遠跑去電影院花兩個小時看一場電影再大老遠跑回來這件事情很浪費時間又沒有意義。
不過更重要的一點是找不到人一起去看。
大老爺們之間哪有這麽多情調，他一直覺得看電影這件事情其實重點不是看一場電影，也不是電影好不好看。
更多的是現在年輕人之間一種比較放松解壓的社交方式。
他在拿到電影票的時候想起了昨天剛和湯檸顧梨提過。
馬上把二維碼轉發給了顧梨。
梨子：【？】
Mint；【你卓哥請你看的】
梨子：【不會是就我和他兩個人去看吧？他有什麽企圖？？ [發抖]】
顧遇懶得打很多字，直接按了語音：“不是，他本來是買了和爸媽一起看的，臨時有事去不了了，你如果有空和你朋友去看吧。”
梨子：【好啊好啊，我剛問了湯檸，如果她有空的話，晚上我和她去，那幫我謝謝卓哥。】
顧遇想了想，提醒道：【三張票】
梨子：【那挺好，能坐得舒坦點。】
看來她是完全沒聽懂自己的暗示。
顧遇直截了當回：【情願空着也不邀請我？】
梨子：【啊？？你也要去？】
Mint；【不是聽說電影挺好看的嗎】
梨子：【哦，那好吧。】
見字如面。
即使沒有看到她的表情聽到她的語氣，顧遇也能感受到一臉嫌棄。
顧遇欲迎還拒：【做你們免費的司機，請你們吃免費的飯還不樂意？不去了】
梨子：【別別別，我的神仙哥哥最好了，我好想和你一起去看電影哦~~~】
果然，在有人買單面前顧梨是能屈能伸的。
只要對方有利用價值，什麽彩虹屁都能吹得出來。
顧梨在出門的時候才發消息告訴湯檸顧遇也會去。
本來湯檸想着顧梨請自己看電影自己請顧梨吃飯來個禮尚往來。
現在突然多了個顧遇，讓她整個計劃被打亂。
其實多一個人看電影這件事情并不怎麽為難，但因為顧遇身份的特殊性，讓她總感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要謹言慎行。
避免說漏嘴。
而且自己曾和顧梨提過公司裏有個長得還不錯的小哥哥公開說自己出軌的事情，當時兩個人還打抱不平地指責人家老半天。
如果被顧梨發現當時被她罵的人都不配做的人是她親哥并且這一切都是一個湯檸搞出來的烏龍，估計到時候自己也沒有臉再面對這對兄妹了。
一路上湯檸在腦子裏模拟了各種如果被問及相關問題怎麽回答的可能性，總之最後她總結了幾點。
盡量少聊工作，如果聊到就一口咬定是顧梨記錯了，自己沒這麽說過。
反正當時兩人是聊天的時候順帶提了一嘴，到底說了什麽死無對證。
大不了就說自己口誤。
總之，打死不能承認，而且一定要堅定不能露出半點猶豫和膽怯。
三個人直接約在了電影院見面，湯檸今天紮了個丸子頭，穿了一身比較清閑的淺藍色衛衣。
不知是不是巧合，顧遇今天也穿了淺色衛衣。
顧遇下半身是牛仔褲，湯檸是百褶裙。
這麽看起來，還真的是挺搭配的。
顧遇第一個到，湯檸第二。
到的時候有點尴尬的打了個招呼。
并且前天晚上有過這麽“不可告人”的對話內容，也沒辦法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兩個人簡單聊了兩句顧梨就來了。
湯檸說：“我去買飲料和爆米花吧。”
“我來吧。”顧遇長腿一邁，走到她前面。
“可……”
“啊呀！今天讓我哥請客就行了！”顧梨一把拽住湯檸的胳膊往回拉，“和男人出來怎麽能搶着買單呢？這樣男人多沒面子。”
“這……”
顧梨也知道湯檸在意什麽，她這個人向來不喜歡占人便宜，她從來不覺得男生或者有錢人就該天經地義買單。
顧梨知道這是她的自尊心，給了個臺階說：“一會兒看完電影一起去吃冰激淩，你付錢就行。”
買完爆米花回來的顧遇聽到兩個人的對話，慢悠悠加了句：“現在不是月初嗎？”
他記得顧梨提過，她兩人一個人月初來姨媽一個人月中來姨媽。
“嗯？所以呢？”顧梨問。
“能吃冰？”顧遇的眼神不經意地掃過湯檸。
湯檸才反應過來，自己确實要來姨媽了。
不過一般都是五號左右，這才三號，還差兩天。
不過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顧遇是怎麽知道的。
顧遇意識到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唐突，随口加了句：“哦，一般跟女孩子出去，都會問一句。”
顧梨手指頭掰着算了算日子，看了湯檸一眼問：“應該能吃吧？”
“能吃，能吃。”湯檸想着就算自己不吃，也必須要請他們吃。
否則連禮尚往來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過剛才顧遇的那頓操作，又讓她突然想到之前網上看到的一個梗。
男生如果問女生能不能吃冰，其實潛臺詞就是在問今天晚上能不能一起睡。
湯檸聯想到顧遇問其他女孩子這個問題，難道……
在她就走神想心事的這幾秒裏，顧遇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想什麽呢？”
湯檸慌神，搖了搖頭：“沒事。”
檢票完進入演播廳，順利地找到了座位。
上座率不算太高，但沒想到陳卓的票居然選在了倒數第三排的靠角落的位置。
“怎麽選這種犄角旮旯的位置，這本來是準備要和誰看啊。”顧梨停住了腳步，有點嫌棄地說。
“和他爸媽，好像是說他爸媽不能坐在太前面，看着晃眼，”顧遇指了指裏面，“你先進去吧。”
“哦……”顧梨不情不願的邁出腳步，順便拽着湯檸說：“我要和我老婆坐，不要和你坐。”
“哦，随便。”顧遇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反正只要顧梨先坐進去，她不管和誰坐，他和湯檸一定是挨着的。
就像是打麻将，只要顧梨做他對家，那湯檸一定和他相鄰。
顧遇坐下後才發現居然在那麽短暫的零點幾秒的時間內，腦子裏盤算了這麽多。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更想和湯檸并肩坐。
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裏總覺得這部電影是更想和湯檸一起看的。
雖然當初湯檸誤把自己當成了顧梨而發出了邀約，但既然顧遇接受了，那就達成了約定。
由于湯檸坐在中間，所以爆米花是她來抱着的。
買爆米花的時候确實也是沒有思考周全，當時只是覺得人手一個麻煩，所以索性買了個最大號。
沒想到現在吃起來更麻煩。
但是電影院裏的爆米花就像是有什麽神奇的魔力。
讓一個個平時不愛吃爆米花的人都忍不住想去抓一把。
整個故事還算精彩緊湊，沒有尿點。
不過顧遇很早就猜到了主犯是誰，所以整個後半段就有點興致缺缺。
他閑來無事想抓一把爆米花，沒想到三個人很有默契地同時抓向了爆米花。
顧遇和湯檸同時縮回了手，只有顧梨毫不介意地抓了一把。
顧遇發現自從三只手不小心的相遇之後，湯檸就沒再吃過爆米花。
後面基本都是靠顧梨一個人的戰鬥力。
電影結束之後顧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飽啊，你們都吃的好少，最後都是靠我一個人吃完的。”
顧遇扯了扯唇：“我看你一會兒晚飯是吃不下了。”
“你放心，女生都有兩個胃，一個吃甜品一個吃飯。”顧梨剛才吃爆米花喝了太多水，感覺有點想上廁所，“你們等我一下，我去一下衛生間。”
顧遇和湯檸在衛生間門口等顧梨的時候，有兩個女生看到顧遇之後明顯停下腳步對他指指點點說了什麽。
兩個人互相推搡了一番之後其中一個穿高跟鞋金色頭發很網紅臉的美女害羞地走到了顧遇面前：“那個，小哥哥，請問可以要一下你的聯系方式嗎？”
顧遇波瀾不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然後視線非常流暢不帶停頓的移動到湯檸身上，說：“好像，不太合适吧？”
其實剛才這個網紅也注意到湯檸了，但覺得這兩人實在是看上去沒什麽互動交流，不像是比較親密的關系。
不過不管怎麽樣，對方也算是明确拒絕了。
小姑娘也不好意思死纏爛打，只能悻悻而歸。
走的時候女孩子還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看顧遇。
等女孩子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內，顧遇才跟湯檸道歉：“對不起，剛剛借你用一下。”
“哦……沒事……”湯檸雖然覺得有點不自在。
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只能這樣了。
其實主要不是說借用一下的事情讓她覺得在意，只是被誤認為是情侶，讓她覺得有點奇怪的感覺。
好在這時候顧梨一邊用紙巾擦着手上的水一邊出來，問道：“怎麽了，在聊什麽？”
“就……剛有兩個女生找你哥哥問微信號。”湯檸說。
“然後我借你朋友用了一下。”顧遇很有默契地補充道。
“哦，正常，”顧梨說着把紙巾扔到垃圾桶，“我以前也經常被我哥借着用，我覺得現在的女孩子真的是太不矜持了，怎麽馬路上随便看到個人都要聯系方式？”
“随便？”顧遇不服地挑釁，“你哥我這麽随便？”
顧梨嫌棄地“啧”了一聲：“反正是我在馬路上看到一定不會要聯系方式的水準。”
顧遇悶笑了一聲：“行，你眼光高。”
三個人來到了一家吃綿綿冰的甜品店。
點了兩份，顧遇一個人一份，顧梨和湯檸分享一份。
坐在他們隔壁桌是兩個女生。
從坐下來開始就對着顧遇評頭論足半天。
一個女生用就怕旁人聽不到的音量說：“哇，隔壁桌的那個男生好帥。”
“真的好帥啊。”另一個女生興奮地跺腳，“完全是我的理想型。”
“你別和我争，是我的理想型！”
“不過你看他對面坐了兩個女生好像是一起的。”
“你說哪個是他女朋友？”
“不知道，可能一個一三五，一個二四六吧，周日給他自由。”
顧遇：“……”
顧梨：“……”
湯檸：“……”
這劇本，差一點就信了。
不過那兩個女孩子也就一路在那裏嘴強王者，直到吃完離開都沒有真的下手。
兩個女孩子走了以後，顧遇擡眼看了對面兩個人一眼。
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
顧遇也覺得剛才那兩個姑娘很離譜，随口吐槽了一句：“你說，她們該不會真以為我有兩個女朋友吧。”說完餘光瞥了湯檸一眼。
顧梨馬上跳起來否認：“別把我搭進去，我的眼光不至于這麽差！”說着覺得在外面這麽诋毀自己的親哥也不好，改口道，“不過我還是相信我哥你的人品的，你看上去不像是那種會腳踏兩條船的人。”
顧遇捕捉到了一邊正低下頭視線逃避的湯檸，冷冷地哼了一聲，語調有點陰陽怪氣：“不好說哦，沒準在某些人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