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可以
不可以
湯檸假裝什麽都聽不懂的樣子, 一心只悶頭吃冰。
晚上吃完飯還是按照慣例，顧遇先送顧梨回家，之後是再送湯檸。
湯檸發現好像這是兩人僅有的獨處的時光。
有很多話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适合問。
顧遇接着今天晚上聊到的話題，問湯檸道：“顧梨最近……有沒有和哪個男孩子走得比較近？”
“啊？”湯檸戰術性裝傻。
“你別誤會, 我不是打探什麽, ”顧遇欲蓋彌彰道, “就是畢竟她和我之間是哥哥和妹妹, 也不會和我多說什麽。”
但湯檸想，不管怎麽樣她和顧梨肯定更統一戰線, 從顧梨那裏問不出的從她這裏自然也問不出。
湯檸剛想開口，哪知道顧遇峰回路轉：“但我和你是朋友, 所以好開口一點。”
好家夥，湯檸被這“朋友”個帽子給扣得死死的。
雖然她也知道這是他的套路和策略, 但确實一擊必殺。
這兩人的關系馬上被拉近, 湯檸都不好意思對他敷衍了事。
不過湯檸還是如實說：“這方面平時我們聊得不算多。”
“哦？女孩子之間不就喜歡聊這種話題嗎？”
顧遇非常委婉地在表達“你可別騙我”。
“真的, 我們之前還是讨論工作比較多。”湯檸說着還自顧自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哦, 其實我也不是反對或者是要阻止什麽的，只是我挺好奇她喜歡什麽類型的男生, 有和你提過嗎？”顧遇不達目的不罷休, 換了個方式問道。
湯檸的腦子裏閃過了大學時候的體育委員，稍微停頓了幾秒鐘後說：“好像……沒有提過？”
顧遇從她那幾秒鐘裏的遲疑裏猜到了端倪，追問：“那明星呢？”
“也沒有……”
顧遇嘆了口氣, 以退為進：“行吧，那我不問她了，我問你吧。”
“問我？”湯檸一激靈, 整個人脊背都挺直了。
“你喜歡什麽類型的？”顧遇一樣的話題換了個對象問，“你有沒有在接觸的男孩子？”
“我……我也沒有……”
顧遇頓了頓說：“第一個問題呢？”
“我……”湯檸支支吾吾, “我也不知道，看感覺吧。”
“那什麽類型的比較容易讓你有感覺？”反正只要死纏爛打，問題就永遠問不完。
湯檸覺得被問得一股熱氣直沖天靈蓋：“現在還不知道，以後知道了再告訴你吧……”
“我記得顧梨好像和我說過，你在公司遇到過一個長得還挺帥的？”顧遇見紅燈踩了剎車看向她，“是誰啊？”
湯檸緊張得瘋狂咽口水。
如果顧梨真的把原話跟顧遇說了，那大概率“出軌渣男”的評價也不會抹去。
她腦子飛速運作，故意放慢語速給自己增加思考時間：“我有……說過……嗎？”
“說過啊，”顧遇一臉輕巧地說，“我只是單純好奇，想知道是誰。”
湯檸的反應還是比不上他的節奏，CPU都快燒了都沒想明白怎麽回答。
顧遇見她沒回答，追問了一句：“我認識嗎？”
由于他說話的口吻過于輕松，讓湯檸覺得他真的只是單純的好奇。
也有另一種可能。
他在試探她。
他在試探她說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湯檸想了想，決定反試探：“那……有沒有可能……那個人是你呢？”
顧遇雖然看上去平靜，那微微一抽的眉頭還是出賣了他。
顧遇突然有點不确定，到底是湯檸給的信息有誤，還是顧梨給的信息有誤。他們到底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如果湯檸當初對顧梨說的那個人真的是自己，那關于“光明正大出軌”的描述從何得出？
而且如果湯檸真的這麽和顧梨說，那也沒道理現在明目張膽地承認說的人是自己。
先不說這些子虛烏有的诽謗是怎麽傳到湯檸耳朵裏的，那在剛剛那種情況下大概率也會選擇回避問題或者是随便說個人敷衍過去。
難道是顧梨記錯了？
還是當時自己聽錯了？
顧遇在幾秒內分析完之後對湯檸做了個感謝的表情：“那還，挺榮幸的。”
顧遇的這番回答也把湯檸整懵了。
本來她都做好了視死如歸魚死網破當面對質的覺悟了。
這下好像更加不清不楚了。
兩個人一路上各有所思，兩臉想不通的表情。
不過這件事後來也就不了了之，兩個人也都沒再找顧梨問過。
本來這種經過第三個人傳話的事情就很難說清楚，加上又過了那麽久了，以顧梨的性格肯定早就不記得這事兒了。
反正顧遇本來也就是抱着聽八卦的心态随口一問而已。
第二天假期就結束了。
完成律所一天的工作之後，周三她來到了TL。
今天一早她發現自己來姨媽，然後就開始肚子疼。
其實湯檸平時是不會姨媽痛的，但是因為前兩天吃了冰，所以今天會突然腹部絞痛。
她其實平時飲食上還是挺注意的，生辣冰冷的都不怎麽吃。
但前天因為特殊原因吃了一點，果然現世報就來了。
不過湯檸屬于工作的時候自帶BUFF，只要全身心投入到工作的時候就不會感覺什麽疼痛。
只要一停下來，就感覺疼痛加倍了。
中午午飯的時候她整個人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準備去食堂的淩厲經過看到她這樣子過去關心了：“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他看了一眼湯檸，嘴唇毫無血色，看上去就很虛弱的樣子。
湯檸捂着肚子撐着坐直：“沒事，肚子有點不舒服。”
淩厲雖然單身多年，但還是懂其中的奧妙所在的：“哦，午飯不能不吃，我給你帶點東西吧。”
“謝謝總監……”湯檸也實在不拒絕了。
現在比起去食堂，她情願餓着。
公司除了食堂，只有底樓一個星巴克可以買一點外帶的食物。
排隊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顧遇。
“買咖啡啊。”淩厲問。
“嗯。”
淩厲湊到一邊賣食物的櫃臺一邊看一邊嘴上叨念着：“買什麽好呢？”
顧遇問：“沒吃飯？”
“不是我，是那個律所借調小妹妹，”淩厲的手指在玻璃櫥窗上敲了敲，“她今天身體不舒服，去不了食堂，我給她帶一點。”
“不舒服？她怎麽了？”顧遇看向淩厲。
“我感覺像……”淩厲看了一眼周邊的人，湊近顧遇很小聲地說，“生理痛。”
顧遇心裏默念，也是，今天是五號。
排隊輪到兩個人，看淩厲在那裏選擇困難都要犯了，顧遇直接開口對服務員說：“一杯冰拿鐵，一個雞肉帕尼尼，加熱謝謝。”
顧遇直接把賬一起結了，對淩厲說：“別選了，幫你做好決定了。”
“顧總大氣！”淩厲對他伸出拇指，“這個雞肉帕尼尼好吃嗎？下次我也嘗嘗。”
“不知道，沒吃過，就是之前看到……”顧遇拉了個長音說，“別人買過，看上去還不錯。”
“要不要給妹妹也加一杯熱咖啡暖暖肚子。”淩厲問。
“人家都已經身體不舒服了，你還希望人家晚上失眠不好睡？”顧遇眼睛一橫。
淩厲一臉“啊呀我怎麽沒想到”的表情，改口道：“那買杯暖和的茶呢？”
顧遇知道以湯檸的性格一定會把買的錢轉給淩厲，而這接近四十塊一杯的東西真的沒什麽意思，怼道：“沒聽過多喝熱水嗎？身體不舒服喝熱水就行了。”
“你個死直男，一定都不知道心疼妹妹。”淩厲說着朝他翻了個白眼。
顧遇不置可否地冷笑一聲。
兩個人一路從星巴克回去的路上，淩厲問道：“之前梨妹和你一起寫的那個文件怎麽樣了”
“已經交了，上頭批了。”
“喲這次這麽快。”
顧遇吊着眼角眉梢一臉傲嬌：“寫得好呗。”
淩厲好奇：“你這是在誇自己還是在誇梨妹？”
“我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顧遇盯着他的眼睛說，“不過你們法務有這麽能幹的，還是少見的，之前合作過大部分業務能力都一般。”
淩厲張大嘴吸了口空氣剛準備說什麽，顧遇加了一句：“除了你以外……”
淩厲的表情這才肉眼可見的松弛下來，一臉“這還差不多”的樣子。
“這姑娘真的不錯，聰明又努力，未來可期啊。”
兩個人聊到電梯附近，顧遇說：“我就走樓梯上去了，運動一下。”
“好。”
淩厲回辦公室把雞肉帕尼尼遞給湯檸，湯檸艱難撐起身子說：“謝謝，多少錢，我轉你。”
“哦，是顧總監付的。”淩厲擺擺手，“不用給了。”
“顧總監？”湯檸不确定是不是顧遇。
“是啊，就是之前指導你寫合規報告的那個。”淩厲說。
“哦，我知道了，謝謝。”
淩厲邊說邊插兜走了：“謝他吧，今天下午不給你安排工作了，你好好休息吧。”
湯檸把帕尼尼和茶杯拿到茶水間，拿出手機點開和顧遇的對話框，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錢轉了過去。
顧遇收到的時候并不意外，不過也正好開啓了聊天。
Mint：【這麽客氣？】
湯檸：【謝謝你幫我買午飯。】
Mint：【不用了，下次請我吃大排面就行】
湯檸看着屏幕笑了出聲。
Mint：【身體不舒服請病假就行了，公司管得沒有這麽嚴】
湯檸：【知道了，謝謝。】
顧遇覺得湯檸每次的說話都是客氣又客套。
而且非常擅長把天聊死，不出五個來回一定以“謝謝”“去工作了”“洗澡了”終結。
看來這人是真的不怎麽喜歡聊天。
下班的時候顧遇見天色不怎麽好，今天刮大風，天也特別冷。
他今天特意走得還算早，進電梯的時候猶豫着要不要按B樓，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刷完卡按了12。
到十二層的時候的發現今天大部分人都已經走了。
可能大家都被這陰森的天氣給吓到了，不想呆在公司。
他踩着地毯小聲地往裏面走，走到湯檸那片工位的時候發現只有她身邊的臺燈亮着。
她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後背披着一件大衣。
看上去似乎是在睡覺。
顧遇走到她身邊輕輕敲了敲她的桌子。
湯檸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看到顧遇的時候揉眼的動作停下。
“顧總監？”湯檸還有些懷疑看花眼了。
“不早了，順路送你回家吧。”顧遇說。
湯檸看了一眼電腦右下方時間顯示：“居然睡了一個多小時。”
顧遇看了一眼玻璃外面，現在的風比剛開始更狂了一些，說：“今天晚上可能下大暴雨，早點走吧。”
“沒事，不用送我了，”湯檸說，“我一會兒就走，你先回家吧。”
顧遇嘆了口氣，突然整個人蹲下身，到一個差不多和她齊眉的高度看着她說：“我送你回家，你不放心？”
“啊？”湯檸被兩個人突然被拉近的距離吓了一跳。
“怎麽感覺你這麽排斥呢？”顧遇眉頭微蹙。
“因為……”湯檸說到這裏下意識看了一下周圍同事。
好在附近沒什麽人，否則看到此情此景，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麽樣。
不過單單這一個表情，就讓顧遇看透了她的心事。
這時候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顧遇站起身的時候順手拿了一只湯檸桌上的筆，假裝是從地上撿起來的遞給她。
淩厲一邊哼着小調一邊走過來，看到兩個人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
不過他可沒有在幾秒鐘時間裏腦補出什麽偶像情節，只是非常單純地問顧遇：“來找我？”
顧遇瞧了湯檸一眼後，對淩厲說：“順路送她回家。”
“送她……回家？”淩厲的表情把“震驚”兩個字演繹得明明白白。
感覺他嘴裏“你兩什麽關系”已經呼之欲出了。
顧遇一臉淡定地解釋道：“忘了告訴你了，她是我妹妹的好朋友。”
“你妹妹？”淩厲反應過來，“那個親妹妹？”
“是的，他們是大學同學。”顧遇解釋。
“那世界還挺小的啊！挺有緣啊！”淩厲畢竟是直男思維，那個當下只是覺得世界真小這都能遇見而已。
“對，我看今天天氣不怎麽好，我妹讓我順路帶她回家。”顧遇說着搖了搖頭：“又是被妹妹支配的一天。”
“那應該的應該的，大家在一個公司本來就該互相照應一下嗎。”淩厲說着拍了拍湯檸的椅背，“早點回家吧，別呆着了。”
說完就回辦公室了。
湯檸看着顧遇，她知道他今天這麽說是擔心自己成為同事之間的八卦對象。
妹妹閨蜜這個身份可以免除大部分別人的猜忌。
顧遇手臂靠在湯檸辦公桌旁的牆壁上問：“現在可以走了吧？”
湯檸只能整理東西跟着他走。
其實湯檸也知道顧遇是好心，他和顧梨都屬于那種會為別人考慮的人。
或許在顧遇看來送妹妹的閨蜜回家這一件非常順理成章的事情。
湯檸還在覺得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思想太複雜想太多了。
上車的時候湯檸依然感覺腹部酸痛，渾身癱軟地陷在真皮的座椅裏。
或許是車內的溫度太舒适，又或許是外面的雨聲太催眠。
一上車湯檸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車開到湯檸家樓下的時候，顧遇停車歸空擋。
本想叫湯檸，發現她睡着了。
難怪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顧遇就這麽微側身悄無聲息地看着湯檸。
湯檸睡覺的樣子看上去很安寧，嘴角挂着淺淺的笑意。
她的皮膚屬于那種冷白皮，吹彈可破，呼吸很淡，幾乎看不出太明顯的起伏。
顧遇覺得湯檸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小奶貓。
讓人很想……嗯，那個現在流行的詞叫什麽？
哦，Rua。
顧遇正看得出神，突然湯檸的手機響了。
她在睡夢中被吵醒，朦朦胧胧看了一眼屏幕，然後接了起來繼續閉目養神，但是嗲聲嗲氣地叫到：“老公~”
顧遇屏住呼吸想嘗試聽對方那頭的聲音。
因為空氣實在過于安靜，加上電話又是靠着顧遇那一邊，居然還真被他聽清楚了。
顧梨問：“你回家沒呀？馬上要下大雨了。”
“回家了，放心吧，我今天姨媽疼，可憐死了。”湯檸說話的語調九轉十八彎，簡直在火力全開的撒嬌。
電話那頭的顧梨心疼起來：“摸摸老婆，早點回去休息，多喝熱水洗個熱水澡，明天就好了。”
“嗯嗯，愛你，Mua~”
“愛你~Mua”
湯檸挂上電話之後看向窗外，然後整個人驀地卡住了。
她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顧遇的車上。
人在有的時候就會有一種渾身被電擊的麻痹感。
她覺得身上每一個細小的毛孔都在發燙，覺得有一股暖流從脖子處一直蔓延到了耳後根。
而這不是幻覺，肉眼可見一大片紅色從她的頸處往上浸染到了耳朵。
顧遇覺得如果自己不開口，對方可能就保持這個動作一晚上。
他清了清嗓，手握拳抵着鼻子說：“到家了，多喝點熱水洗個熱水澡吧，小可憐。”
湯檸用一種快進般的速度解開安全帶，頭也不回對着空氣說了句：“謝謝顧總監。”就溜之大吉了。
顧遇從始至終都用一種姨母笑的表情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直到她房間的燈亮起來。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有一種特別開心的感覺。
湯檸平時給人的樣子正經又有點小疏離。
或許就是這種反差，讓她在對着顧梨撒嬌發嗲的時候，才顯得那麽可愛。
他還記得剛才湯檸接起電話叫的那一聲老公的時候。
真的讓他感覺心頭一顫。
好像一片青綠色的野草地突然吹來一陣分，野草的此起彼伏，撥動着他的心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