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可以
不可以
“說你……”湯檸意識到自己又嘴快了, “說你是我閨蜜哥哥這件事。”
“哦……”顧遇微微挑了挑眉，算是接受了她的答案，沒有再追問下去。
在湯檸的強烈要求下，顧遇并沒有送她到十二層。
而是在三層的時候就走了。
顧遇走後, 湯檸才終于舒了口氣。
果然心事總是藏不住的。
湯檸每次看到顧遇腦子裏都會想到他腳踏兩條船的事情。
潛意識裏給他牢牢定了個“渣男”的标簽。
或許是因為如此, 湯檸覺得在面對他的時候渾身不适。
總是擔心把心裏所想不小心說漏嘴。
導致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鐘都是煎熬。
回到辦公室後, 湯檸就開始修改顧遇那個項目了。
把人品這件事抛到腦後不談, 顧遇的工作能力确實很值得欣賞。
他的條理邏輯都很清晰，說話言簡意赅直擊重點。
果然這麽年輕就能在這麽大的公司坐上高層, 一定是能力非同一般的。
不過再好的能力再優秀的條件。
人品不行，便什麽都不是。
其實顧遇給的工作量不算很多, 只是湯檸不止一個項目要跟進，所以周五晚上八點多才把顧遇的文件改完發出去。
顧遇收到郵件的時候其實還在公司, 他第一時間就看了郵件, 也快速标記了幾處需要修改的地方。
但他突然意識到今天是周五。
如果現在發郵件讓她改文件, 很可能她的周末就徹底沒有了。
顧遇決定還是周一再發給她。
天氣轉冷, 深秋的寒冷總是顯得那麽蕭瑟。
顧遇雖然工作還沒有完成，但他不想再在公司加班了。
他收拾東西決定回家。
顧遇還沒吃晚飯, 正好開車經過一個商業街門口, 把車停在路邊本來想下車去看看有什麽好吃的，卻意外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
這裏靠近地鐵站，估計湯檸是正準備去坐地鐵。
她穿了一件駝色的毛呢外套, 背着書包，紮着丸子頭。
就這麽望過去，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個學生。
街邊的霓虹光影打在她的身上, 她行走在光裏，眼裏沒有一周工作下來的疲憊。
而是有一種小雀躍。
顧遇猜, 估計是因為工作都完成了，周末沒什麽壓力和任務。
湯檸路過一個賣紅薯的攤位的時候腳步明顯放慢。
本來今天她打算回家煮一點挂面吃。
但在聞到烤紅薯味道的時候，突然就挪不動了步子了。
她咽了咽口水，還是忍住了。
往前走了幾步，卻又突然折返。
顧遇看到她要了個紅薯，掰成兩半後咬了一口。
熱乎軟糯，帶着碳烤的焦甜，在這瑟瑟的夜晚，讓人感受到了美好。
透着模糊的光，隐約看到她臉上洋溢起了笑容。
顧遇似乎沒見過她笑。
聽淩厲和顧梨都說過，她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特別甜。
可惜現在光線模糊，看不清楚。
才吃了幾口，她突然低頭看了看口袋，然後從口袋中掏出手機。
她停下來檢查手機的內容，幾秒鐘之後她走到路邊的一個休息長椅上，把背包放下，拿出筆記本電腦。
就這麽蹲在長椅旁邊開始改文件了。
她吃兩口打幾個字，吃兩口打幾個字。
就這麽蹲了有十分鐘。
顧遇居然也就在車裏看了十分鐘。
打完字後，看到她的手指在觸摸板上滑了滑，然後關上了電腦。
對着手機發送語音。
估計是工作交接。
發完消息，湯檸把手機塞回口袋，把手裏的紅薯皮扔到垃圾箱，然後像打着節奏一般非常有精神的趕路。
看到這個畫面，顧遇突然覺得挺感觸的。
聽顧梨說，她是一個人來江城的，雖然不知道她家裏的情況到底怎麽樣。
但能看出來，她是非常努力想留在這裏的。
顧遇見過不少努力的人，在他那樣頂尖的公司，最不缺的就是努力的人。
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感覺有現在這種心疼的感覺。
或許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把疲憊和勞累寫在了臉上。
讓人感覺那些努力的分量太沉重。
讓人感覺好像他們不得到什麽，就是命運對他們的不公。
大部分人以夢想為借口，也不過只是想滿足內心深處的欲望而已。
但湯檸的感覺不同。
她好像永遠給人一種積極的态度。
就像剛才，她并沒有因為在周五的晚上下班後在路上吃東西吃到一半要修改一份東西而覺得委屈和悲哀。她只是馬上完成了任務，然後繼續樂觀面對。
在這一刻，顧遇似乎突然明白為什麽她能讓顧梨這種這麽驕縱自我的孩子都變得懂事體貼開始為他人考慮。
或許是因為湯檸那種對生活的态度，讓人天生有一種讓人想去保護和呵護的想法。
她所經歷的事情，或許普通人會哀聲哉道怨天尤人。
但她不會，她會笑着坦然去面對和接受。
這一份樂觀與對世界的包容，确實是很寶貴的。
顧遇看她離開後，給她發了個消息。
Mint：【收到你的文件，辛苦了】
此時剛進到地鐵站的湯檸看着顧遇發來的消息有些愣神。
這個微信在這之前，都僅僅是顧梨哥哥的身份。
最多只是需要客套一下，除了跟顧梨有關的特殊情況，應該沒有太多的交集，也最多只需要說幾句場面話。
而現在，對方的身份卻變成了她的“上司”？
消息回不回現在變得很棘手。
不過湯檸還是回複了，畢竟也不知道對方什麽意思。
可能只是試探她在不在線，在線的話後續修改更容易讨論。
檸檬：【有什麽問題需要修改的話随時找我，我微信始終在線。】
其實顧遇本來是沒有想把這個當做工作微信來聊的。
只是他不知道怎麽開場。
或許也只有工作是個比較合适的紐帶。
不過既然對方回了，這天就能繼續聊下去：【周五晚上，打算怎麽過？】
湯檸收到消息一頭霧水，以為對方在試探：【要寫幾個律所的合同，不過還是有空改你的文件的。】
顧遇算是知道了。
她估計以為自己是想找她改文件不好意思直接提，在這裏峰回路轉呢。
顧遇只是想單純找她聊聊天，回道：【我們公司講究人文關懷，周末不壓榨員工】
顧遇的這番話，讓湯檸不知道如何回複。
大部分時候她在面對這種想終結話題的時候都會用同一招。
檸檬：【嗯嗯，我先洗澡了，一會兒聊。】
顧遇看到她消息的一瞬間愣了一下。
“洗澡？”顧遇盯着屏幕笑出來，餘光瞥了一眼地鐵站，“你跑地鐵站洗澡呢？”
顧遇不想直接戳穿她，正想着怎麽回複。
左上角顯示一條新的消息提示。
是【503】群裏有人艾特他。
@陳卓：【@顧遇 @小三 @錢思洲聖誕夜那天我有個高中同學酒吧開業，全場五折，哥們走起？】
@小三:走！
@錢思洲：走！
@陳卓：@顧遇呢？
@小三：他沒準又洗澡了。
@陳卓：操，這人萬年在洗澡。
@顧遇：沒洗澡。
@陳卓：哈哈哈你居然在！居然沒洗澡？
@錢思洲：他只是不想搭理我們，所以每次都說自己去洗澡。
顧遇剛想回“我哪有”，突然意識到，好像确有其事。
有時候他們在聊某個話題，如果顧遇不感興趣，就會說自己洗澡加班睡覺去了。
其實也只是戰術性退出聊天而已。
他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原來湯檸也不過是單純的不想和他繼續聊下去了。
@顧遇：去。
@陳卓：跟你們說，我那朋友，大帥比，高中的時候就特別出名，基本上學校所有漂亮的妹子都追求過他，受歡迎程度和顧遇有一拼。
@小三：噢喲，那我倒要看看，到底誰才是逼中之王！
@陳卓：他和顧遇的風格不太一樣，我那高中同學是真的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的渣男，基本沒有超過一個月的。
@小三：那确實比我們顧遇強一點，人家至少逢年過節才換“女朋友”。
@陳卓：人家那是真談真換真槍實彈！
@錢思洲：這什麽話？只要我們顧遇想，也可以一周換一個。
@陳卓：@顧遇你那有夫之婦怎麽樣了？
顧遇想了想，無奈地回道。
@顧遇：她洗澡去了。
@陳卓：哈哈哈哈哈
@小三：哈哈哈哈哈
@錢思洲：哈哈哈哈哈
@顧遇：不聊了，我也洗澡去了。
顧遇關上手機，突然覺得都不餓了。
直接開車回家。
顧梨開完刀雖然已經傷口恢複得差不多了，但敲架子鼓太用力還是會有一定讓傷口崩裂的危險性，所以她還是決定再修養一段時間。
聖誕前夕的周六，有一個新酒吧的開幕儀式。
顧梨的朋友介紹她過去，說開幕當天全場半價。
之前答應加入的那個樂隊也會去，雖然不能參加，但顧梨還是想去看看。
顧梨約了湯檸去那裏小酌一杯。
酒吧位于一個開放式購物中心的三樓，名字叫Sober，翻譯過來的意思叫“清醒”。
感覺這個名字取得有點欲蓋彌彰。
這種清吧為了氛圍感，一般照明都不用燈。
而用蠟燭。
兩人到酒吧的時候看到裏面黑壓壓的一片，剛想進去卻被服務員攔住：“不好意思，今天客滿了。”
“什麽？”顧梨喊出聲，“我朋友介紹我來的，我還認識今天唱歌的樂隊呢！”
“實在不好意思，确實裏面沒位置了。”
顧梨伸長腦袋往裏張望：“吧臺呢？實在不行我倆不用位置站着也行。”
“對不起，都滿了。”服務員很不好意思地抱歉。
“你等等，我給我朋友打個電話。”顧梨播完電話把手機舉到耳邊，但對方一直沒有接通。
正在這時，身邊突然出現了幾個高大的男人的身影。
“你好，有預定。”陳卓拿出手機上的預定信息說，“定了個卡座。”
“好，請跟我來。”服務員微微擡手做了個指示的動作。
陳卓、尹衫和錢思洲依次進去。
顧遇正在打電話，腳步慢了點。
“你有進展随時跟我彙報。”
或許是這個聲音太過耳熟。
湯檸和顧梨聽到後同時偏過頭看向他。
“哥！”顧梨一激動抓住了顧遇的胳膊。
顧遇跟電話那頭輕聲說了句什麽然後挂上電話。
先看了一眼顧梨，然後眼睛往旁邊湯檸的身上掃了掃。
朦胧夜色下，他那深眼窩帶上了幾分慢條斯理：“你們怎麽在這裏？”
“你有預定？”顧梨拽起他的袖子，“帶我們一起進去。”
顧遇還沒來得及反駁，只見顧梨一手抓着顧遇一手抓着湯檸，跟前臺服務員說：“我們一起的。”
說完就跟着進去了。
一路跟着前面三個人到卡座，坐下的時候那三個人才發現顧遇身邊帶着兩個姑娘。
“什麽情況？”陳卓喊道，“這才到酒吧就搭上兩美女？”
“等等！”尹衫說，“這小妹妹怎麽這麽眼熟？好像是梨妹！”
陳卓定睛一看：“果然！真的是梨妹！”
顧梨看到他們招手：“啊，哥哥們好！”
“哇，梨妹現在這麽大了，越來越漂亮了！”陳卓比劃了一下高度，“還記得你哥大學那會兒第一次見到你，好像才這麽高。”
“那都快十年前了吧！”顧梨毫不認生地坐到卡座上，“我哥畢業後就沒怎麽見過了，這都好幾年了。”
“顧遇，你今天帶你妹妹一起，怎麽不告訴我們呀！”陳卓剛興師問完罪，看到顧遇身邊的湯檸，“诶？這個小妹妹是誰？”
“哦，這是我朋友，叫湯檸，”顧梨一把拽住湯檸坐到自己身邊，“不是我哥叫我來的，是碰巧我們今天也來這裏，本來服務員說沒位置了，還好遇到了你們。”
“來啊來啊，大家一起喝酒熱鬧，還有那個湯檸妹妹好。”
湯檸拘謹地和三個男生打了招呼。
顧遇一臉無奈地坐到湯檸身邊，稍微控制了一些距離。
他跟湯檸介紹道：“這是我大學一個宿舍的朋友，這是錢思洲、陳卓、小……尹衫。”
“HI。”三個人很同步地打完招呼後，尹衫把酒水單遞過去，“看看喝什麽？”
“诶，湯檸，你喝什麽？”顧梨胳膊撞了撞湯檸。
“随便……”湯檸的聲音卻被背景音樂吞沒，顧梨沒聽清。
顧梨扯着嗓子問：“你說什麽？”
“随便……”湯檸對着顧梨的耳朵拉了個長音。
幫自己和湯檸點完酒之後，顧梨拍了拍顧遇提高音量：“哥，你喝什麽？”
顧遇本來正低頭看郵件，随意一瞥：“今天我開車，不喝酒。”
顧梨一臉掃興。
大家都點完了單，酒很快就上來了。
駐唱是晚上十點開始，開始前大家都玩游戲聊天喝酒，氣氛很嗨。
據說等真的開始唱歌，這裏就會變成音樂會的氛圍，大家都會特別安靜認真的聽歌。
平時顧梨和湯檸出去以喝啤酒為主。
而且因為兩個姑娘擔心不安全，所以都是淺酌。
今天因為有顧遇在，加上又覺得氣氛實在很好，顧梨很勇地點了兩杯長島冰茶。
她一直聽說這酒挺烈的，今天終于有機會嘗試了。
陳卓說：“一會兒那個第一個上來唱歌的主唱，是我高中同學，超帥。”
“真的嗎真的嗎？”顧梨說，“本來我朋友讓我來參加他的樂隊……”
顧梨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說漏嘴了。
之前和顧遇的說辭是陪湯檸參加樂隊。
她餘光瞥了顧遇一眼，幸好他并沒有聽到自己的說話內容。
陳卓喝了酒後說話更大聲：“超帥！和你哥不相上下的帥。”
顧梨的期待值頓時下降：“那也沒多帥啊。”
“哈哈哈哈你是我第一個聽到說顧遇不帥的女人，”尹衫拍了拍大腿，看向湯檸，“檸妹，你覺得顧遇帥嗎？”
湯檸都沒反應過來是自己被cue，縮了縮脖子，戰術性遲疑：“啊？”
“我問你！你！覺得！顧遇！帥不帥！”尹衫故意一個字一個字把聲音放得很大。
這個音量足夠顧遇聽到。
他刷手機屏幕的動作突然頓住。
酒吧內沸反盈天，但在此刻突然所有的聲音都被消了音一般。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湯檸身上，除了她發出的聲音什麽都聽不見。
此時，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
顧遇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不可不接的來電。
所有的氣氛被這通來打斷，顧遇跟所有人做了個手勢，要出去接個電話。
顧遇走後，湯檸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回答：“顧梨的哥哥當然帥啊。”
陳卓有點不服氣：“帥雖帥，但是渣！”
顧梨馬上跳出來打抱不平：“我哥只是受歡迎，不渣好吧！”
“拉倒吧！”陳卓擺了擺手，酒精上頭後說話都不經大腦思考，“你知不知道，你哥喜歡有夫之婦！”
湯檸聽到這話後，被嗆得猛的咳嗽。
“什麽？？！！”顧梨不可置信地大吼，“你騙人！怎麽可能？”
“我騙你幹啥，他自己說的！”陳卓一臉真誠，“你說說，這何止渣，簡直是道德敗壞啊！”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顧梨說着轉過頭看向湯檸，“你覺得呢？我哥像他們說的那樣的渣男嗎？”
湯檸咬了咬吸管，一臉“我知道什麽但不能直說”的表情，歪了歪腦袋一臉糾結，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頭，這嘴控制不住就跑起了火車：“你哥這條件吧……不做渣男……确實有點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