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可以
不可以
湯檸愣在原地的時候, 聽到身後顧梨的聲音：“哥，你來了啊。”
顧遇用眼神和湯檸打了個招呼後收回視線，側身從她身邊穿過，走到顧梨身邊, 裝不在意地打趣來掩飾着自己內心的擔憂：“看你中氣挺足, 應該是沒什麽事吧？”
“還行, 就是闌尾沒了, 以後不健全了。”顧梨開玩笑着說，“會不會嫁不出去了？”
“給你十個闌尾該嫁不出去還是嫁不出去……”看她沒什麽大礙的樣子, 顧遇才松了口氣。
湯檸看兩人的對話方式有點意外。
雖然在公司沒見過他幾次，但覺得他都還挺沉默高冷的。
“哥, 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老婆, 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湯檸。”顧梨招手讓湯檸過去。
湯檸走過去後, 顧梨又指了指顧遇：“這是我哥。”
“顧梨……哥哥好……”湯檸像見長輩一樣非常乖巧禮貌地打招呼。
“你們兩個真的沒在公司見過嗎？”顧梨一會兒看看湯檸, 一會兒看看顧遇。
“我們……”顧遇剛說了兩個字，就被湯檸把話搶過去。
“公司很大, 平時沒那麽容易見到。”
湯檸突然想到之前之和湯檸吐槽過見過唯一一個比較帥的腳踏兩條船的事, 沒想到這人居然是顧梨的親哥哥！
這必須不能讓她有機會深究下去。
否則問下去穿幫，那不就翻車了。
“哦哦，那反正以後你們在公司見到就認識彼此啦, ”顧梨說，“哥，現在也不早了, 你快把我老婆送回家吧。”
“沒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湯檸看向顧遇說，“你照顧顧梨吧。”
“啊呀，我又沒多大事兒，打幾把王者榮耀就行了，你快回家！”顧梨忙不疊想把兩人趕走的架勢。
湯檸抿了抿唇，無奈看了顧遇一眼。
顧遇下巴指了指門口：“我看她就是想打游戲，要趕我們走。”
湯檸走的時候帶上了顧遇那把傘，走出病房進電梯後湯檸說：“你不用送我了，這裏坐地鐵回去很方便。”
顧遇沒接茬，只是視線停留在她手上的傘上：“是打算還給我的？”
“啊，對，”湯檸順勢把傘遞了過去，“不知道怎麽聯系你，今天正好和顧梨見面，就想着把傘還給她，讓她轉交給你。”
“為什麽這麽麻煩，又不是沒我聯系方式，直接發消息給我就行了。”顧遇接過了傘，似笑非笑地說。
“那個……之前沒見過你……”湯檸期期艾艾地說，“不是，沒想到你就是顧梨的哥哥。”
“嗯，我也沒想到。”顧遇說話的時候看向旁邊，似乎是怕眼神出賣了自己。
從電梯走出去很快走到了醫院門口，湯檸指了指地鐵站的方向：“那個，我……”
“她今天是突然不舒服嗎？”顧遇一邊從口袋裏拿出車鑰匙，指着遠處将車解鎖，一邊順其自然地問。
似乎是不給湯檸把剛才的話題說下去的機會。
湯檸沒辦法，只能跟着他一邊走一邊回答問題：“就是吃完飯，她說肚子疼，去了一下洗手間，但是出來之後越來越疼，我也不知道什麽情況，就把她帶來醫院了。”
“嗯，謝謝你，”顧遇眼角稍揚，順勢走到車子旁邊打開副駕駛的座位，“上車吧。”
顧遇自己的車是一輛黑色的大奔，型號什麽湯檸自然是不認識的。
顧遇能看到她臉上的猶豫，故意催了一下：“這裏車不能停很久。”
湯檸只能上了車。
顧遇的車很幹淨，沒有任何配飾，一上去甚至能聞到皮革的味道。
湯檸覺得有些拘謹，坐姿端正，她偏頭看了一眼，車門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按鈕。
她都不敢亂碰。
顧遇上車系上安全帶後問：“你家在哪兒？”
“送我到附近地鐵站就可以了。”湯檸說。
顧遇沒動，一只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輕輕搭在挂檔器上，就這麽不動聲色地看着湯檸。
眼神中一副她不說住址，就不會發車的堅定。
“富錦苑……”
雖然顧遇沒說話，但從他微微擡起的唇角，湯檸居然有一種他的表情是在表示“真乖”的錯覺。
顧遇沒有馬上踩油門，而是在手機上按了幾下。
然後，車內的音箱開始播放音樂。
林俊傑的《那些你很冒險的夢》。
好的車就是連發動機的聲音都很輕，雖然有背景音樂，但還是顯得有些尴尬。
顧遇先開口：“以前覺得這首歌一般，但現在覺得挺好聽的。”
湯檸有點不知道怎麽回複，只是乖巧地點頭：“嗯嗯，我也覺得挺好聽的。”
“你平時喜歡唱歌嗎？”顧遇問。
“還好……”
“聽顧梨說，你們之後會去酒吧駐唱？”顧遇問，“聽說，你是主唱？”
湯檸想起來當初顧梨去酒吧駐唱是拿她當的借口，當然不可以穿幫：“啊，嗯，我一直還挺想……挺想……唱歌的。”
顧遇看她說話幾個字就要停一停，像是在過度緊張的樣子，正好趁着一個紅燈的時候停下車，偏頭看她：“你怎麽看到我很緊張？”
湯檸下意識抓了抓手裏的包，身體往顧遇的反方向微不可見地挪了挪：“沒有，我只是和陌生人話比較少。”
“哦……”顧遇抑揚頓挫地拉了個長音，“我還以為……”
話說到這兒，突然紅燈轉綠，顧遇把後半句話吞了回去。
他本來想問“我還以為你們偷偷背着我說過我壞話”。
好在那個綠燈出現得及時。
否則差點就露餡他之前就認出她來的事情了。
顧遇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說：“不過沒想到，之前在公司我們見過了，顧梨其實和我提起過你來我們公司借調，但我沒想到就是你。”
他的話湯檸倒是一點都沒懷疑，雖然知道他如果真的想，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她是誰。
湯檸順着他的話說：“之前也沒想過……是你……”
“顧梨沒和你介紹過我？”顧遇不太相信，“還是說，你見到的我，和她描述的感覺不太一樣？”
“不不，沒有沒有！”湯檸一個勁的否定。
“是她沒提到過我，還是感覺描述不同？”顧遇追問，并且把她的後路堵死，“我覺得顧梨應該不會沒有提到過我。”
這下湯檸被整得下不來臺了。
承認也難，不承認也難。
難就難在，這件事不能實話實說。
顧梨确實跟湯檸提起過顧遇，而湯檸也确實跟顧梨提起過顧遇。
不過一并提起的，是他那個見不得光的秘密。
湯檸感覺現在自己就像是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方面擔心顧梨知道之前和她提起的渣男就是她哥。
另一方面又擔心顧遇是不是在試探她。
畢竟這種秘密被熟人知道，一定會想殺對方滅口的。
湯檸只是努力回想着她第一次在電梯裏遇到顧遇打電話的時候，到底有沒有任何機會被對方看到自己的臉。
湯檸急中生智，最後回了個：“顧梨說，你一直穿白色，所以那時候看你穿黑色，自然就沒有想到是你……”
顧遇覺得很合理，點了點頭：“不過确實，因為一點特殊情況，我上個月一直穿的都是黑色。”
湯檸悄悄舒了口氣，感覺死裏逃生。
不過顧遇還是對之前從顧梨那裏聽到的“唯一比較帥的男生出軌”的信息很介意。
到底是覺得他不帥，還是聽到什麽不實傳言。
顧遇試探着問道：“那個，我們公司有時候會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八卦和謠傳，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
“哦哦，我平時不怎麽和同事聊八卦，他們說的那些人我也都不認識。”湯檸回。
“那就好……”顧遇點了點頭。
車開到湯檸小區裏的時候，顧遇觀察了一下：“你家平時去公司好像不算很方便？”
“還行，換一輛地鐵。”
“要不以後我下班順路帶你回來吧。”顧遇一邊說一邊在腦子裏過了過從公司到她家的路線，其實坐地鐵不太方便，直線開倒是不遠。
“不用不用，我每天上下班時間也不确定，不用麻煩了。”湯檸馬上拒絕。
“你不用跟我這麽客氣，你是顧梨最好的朋友，她之前也關照過我，把你當妹妹照顧就可以了，”顧遇說，“之前因為在公司以為沒見過，現在既然認識了，平時在工作上也會有交集，就別客氣了。”
“不用了，真的不用麻煩的，”湯檸馬上指了指前面，“我家就在前面，這裏放我下去就行了。”
看她一副巴不得馬上跳車的着急樣，顧遇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看着很像壞人。
湯檸下車後，馬上松開安全帶，跳下車忙不疊招手：“顧梨哥哥再見，謝謝你送我回家。”
顧遇稍稍招了招手，看到她轉過身竄回了家。
顧遇回到病房的時候，顧梨正游戲打得不亦樂乎。
她眼睛盯着屏幕，手飛速地戳着右下角的屏幕：“安全送到家了嗎？”
“送到家了，放心。”顧遇順手拿起一只橘子剝起來，“你早點休息，別打游戲了。”
“啊呀，我沒事的，一直躺着多無聊呀。”正好這時候游戲結束，顧梨突然想起了什麽，馬上把手機轉成豎屏說，“對了，今天的住院費手術費都是湯檸墊的，我得把錢轉給她。”
顧梨發消息問湯檸治療費用和出租車費是多少，她轉賬過來。
湯檸收到消息沒有回複。
她其實內心還是覺得顧梨今天會突然身體不舒服或許多多少少會和自己有點關系。
如果是這樣，那住院費治療費她來出也是理所應當的。
雖然是個無關生死的小手術，但畢竟是身上開了一刀傷了元氣，她心裏總是過意不去的。
見湯檸遲遲不肯說治療費用，顧梨有些着急：“她為什麽不說治療費啊，她該不會是想這錢她來出吧？”
顧遇把橘子剝好塞到她手上站起來：“我去問問護士。”
顧遇來到了問詢處咨詢了一下賬單，由于安排的是單獨的VIP病房，所以醫療費不便宜，總共算下來應該是大幾千一萬不到。
顧遇直接給湯檸轉了一萬的微信轉賬。
剛開完刀的顧梨沒辦法洗澡，而她又比較要幹淨，她讓顧遇遞給她擰好的熱毛巾打算自己擦身。
“你轉過去！”顧梨指着顧遇說，“非禮勿視。”
顧遇遞完毛巾後扯了扯唇角背過身，沒好氣地回：“誰要看。”
“對了，你錢轉給湯檸了嗎？”顧梨一邊擦着脖子一邊問，“別忘了還有出租車的錢。”
“放心，轉了。”顧遇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皺了皺眉，“不過她沒收。”
“你給她轉了多少？”
“一萬。”顧遇收起手機，語氣輕松地回。
顧梨手上的動作停下：“那我的醫療費是多少？”
“好像加起來，八千多吧？”顧遇聳了聳肩，“沒問得很清楚。”
“你是不是傻！”顧梨一氣之下把毛巾整個砸過去。
還好顧遇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他還一臉茫然：“怎麽了？”
“你幹嘛多給人轉錢，這錢你說人家怎麽可能會收？這算什麽？務工費？還是感謝費？”
顧遇一臉不解抓了抓額頭：“有什麽問題嗎？我一般就往上給個整數啊。”
“阿一西你這人！我真是被你氣死了，”顧梨氣得韓劇裏面罵人的話都整出來了，“你到底有沒有點情商，你給多了人家當然不會收了好不好！”
“這也沒多少啊……”顧遇被罵得有點委屈，“你別激動，小心傷口裂了。”
“跟你這種低情商說不明白，”顧梨毫不客氣地給了個白眼，順了順自己胸口的氣，“反正我不管，醫療費你負責幫我順利轉給她，否則我就跟爸媽說你是害我住院的！”
“你怎麽這麽不講道理，”顧遇頓了頓問，“跟爸媽說了沒？”
“還沒有呢，他們在旅游，怕他們擔心，反正是這麽小的手術，而且也已經順利完成了，等他們回來再說吧。”顧梨擡頭瞥了顧遇一眼：“哥，你也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醫院沒事的，很安全的。”
顧遇突然覺得顧梨懂事了。
以前屁大點事兒都要跟爸媽告狀撒嬌。
現在開刀住院居然都能一個人扛下來了。
顧遇拿了椅子坐到她病床旁邊：“我等你睡着再走吧，你現在起個身什麽也不方便。”
顧梨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跟顧遇招招手：“那我現在就困了，準備睡了，晚安。”
顧遇知道，顧梨是怕耽誤他的時間。
不過顧遇還是确定顧梨睡着之後才回家的。
第二天下午顧幀和宋曼姿就回來了，得知顧梨剛開完刀馬上去醫院接了顧遇的班。
顧梨的情況其實只需要住院三天，周二的時候就回家了。
直到周三，湯檸都沒有把賬單發給顧遇。
轉賬也早就超過了24小時被退回了。
他本來打算等下了班去湯檸的工位找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意看到了她。
湯檸一個人坐在一個比較角落的位置一邊吃飯一邊刷手機。
顧遇點了一份大排面，坐到她對面。
食堂拼桌的事情常有，湯檸不以為然，甚至都沒有擡頭看一眼，只是繼續低頭刷手機。
顧遇坐了一分鐘她都沒發現，只能故意清了清嗓。
湯檸聞聲擡頭，看到顧遇的時候整個人驀地脊背挺直，突然正襟危坐。
顧遇尾音上揚：“見到我這麽緊張？”
她的喉間一澀，咽了咽口水說：“顧梨怎麽樣了？”
“已經出院了，放心吧，沒什麽事，”顧遇順着她的話，淡淡地說，“對了，轉賬怎麽沒收？”
“沒有這麽多。”
果然和顧梨猜的一樣，湯檸是因為金額多了所以沒收。
“那具體多少錢你也沒告訴我呀，”顧遇看了湯檸一眼，“我只能猜着給。”
“好像是五千多，”湯檸說，“具體我也記不得了。”
“當時是刷卡的？”顧遇一臉自信地說，“應該不會随身攜帶這麽多現金吧，看一下交易記錄就行了。”
湯檸只能裝模作樣表現出一副“我怎麽沒想到”的表情，打開微信轉賬記錄，截了個圖發給顧遇。
顧遇單手拿着手機舉到面前，按照她截圖的價格一塊錢都不多轉給了湯檸，然後眼睛盯着湯檸的手機。
似乎在示意她點擊收款。
湯檸接收成功後，顧遇又問：“打車的錢呢？”
“打車錢就不用了！”湯檸搖了搖頭，“這真沒多少錢。”
“打車錢就不用了嗎？”顧遇眉毛微挑，似乎在期待她的答案。
他的半張臉溺在光裏，頭發染上一點光暈，把烏黑照成深褐。
因為他那雙桃花眼太好看，這麽看着人的樣子，多少帶着點勾人。
也不知道為什麽湯檸突然有點心虛：“不用了，不用算這麽清楚。”
“哎呀，這樣嗎？”顧遇故意表現出可惜，“那我上次給你送書打車的錢，也沒辦法找你報銷了呗？”
“啊，多少錢，我轉給你！”湯檸馬上拿起手機。
“忘了……”顧遇語氣散漫，“怎麽辦？”
“那我轉一百給你，夠不夠？”湯檸說完馬上轉賬一百給了顧遇。
顧遇的手機屏幕上顯示有一條新消息，不過他看都沒看，興師問罪般：“怎麽和我就算這麽清楚了？”
湯檸才意識到自己入了他設的局，尴尬又不失禮貌：“因為，畢竟麻煩了你……”
顧遇沒搭話，這才低頭吃上了第一口面：“嗯，我們食堂大排面是挺好吃的。”
湯檸不解。
顧遇夾着面舉到唇邊，讀懂了她的表情，笑了聲說：“不是你跟我說好吃的嗎？”
湯檸才反應過來，是之前發錯消息的時候提到的。
想到這裏，她就又難免覺得尴尬了。
湯檸解釋道：“我……當你是顧梨，發錯了。”
“我知道啊，”顧遇回答得理所當然，突然頓了頓，擡頭對上她的眼，“認錯兩次了哈。”
感覺顧遇這句話的意思是。
叫錯了兩次老公，占了兩次他的便宜了哈。
湯檸感覺手心出汗：“下次，下次一定注意。”
看到她一副像孩子被罵正在認錯的樣子，顧遇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麽搞得委屈巴巴的。”
“沒有沒有……”
“好了，一碼歸一碼，出租車的錢還是不能算你的，”顧遇說着轉了一百給湯檸，“如果有多的錢，留着下次看電影。”
“看電影？”
“不是說那部電影挺好看，要請我……”顧遇拉了個長音，修正了一下，“請顧梨看電影嗎？”
“可……”
“快收吧，”顧遇打斷了她的話，“你不收一會兒我來你工位找你，淩厲問起來，我就說你是我債主。”
“……”
湯檸覺得無語，還是本本分分把錢收了，然後對顧遇說：“那剛才我給你轉的出租車錢你也收了。”
“我啊，我是出公差，單位報銷了，”顧遇一臉得逞樣，嘴角甜絲絲的，“就是假公濟私了一下下。”
湯檸噎了一下。
兩個人吃完飯一路從食堂慢慢散步回公司。
本來湯檸想借口着急回去工作先走，卻被顧遇拉住：“急什麽，吃完飯總得消化一下，否則你也想和顧梨一樣開一刀？”
進到電梯裏的時候，顧遇只按了一個12摟。
湯檸想了想還是問：“你是去找淩總監嗎？”
顧遇未微微擡起頭看着電梯顯示屏上紅色不斷變化的數字：“送你。”
“不用了……”湯檸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太麻煩你了。”
“沒事，可以順路去找他聊聊，”顧遇不鹹不淡地說，“最近有個項目，會頻繁和法務部合作，之後可能會經常來你們這層。”
“哦……”湯檸拉了個長音。
“怎麽，不歡迎啊？”他很幹脆。
“沒有，很歡迎。”湯檸違心地說。
兩個人到了十二層同時跨出電梯。
湯檸下意識和他保持了一點距離。
因為部門的關系，十二層的女生比較多。
顧遇每次來十二層都不免萬衆矚目。
看到顧遇，有幾個女生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目送湯檸到工位後顧遇徑直走到了淩厲的辦公室。
看到是顧遇，淩厲不免感慨：“什麽情況，你最近來我這兒來得很勤啊，讓我很有壓力。”
“有什麽壓力？”顧遇單手插兜，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法務部這種是非之地，公司高管來得多，總不是什麽好事，”淩厲嘆了口氣，“說吧，又什麽事兒？”
“就之前那個合規方面的文件，我交給上頭已經有第一版的批複了，總體很滿意，但還有一些細節需要調整，”顧遇說着擡眸，看向湯檸所在的位置，“方便借一下寫這個文件的那個借調過來的小姑娘嗎？”
“沒問題啊，上次微信也推給你了，你随時和她聯系就好了，小姑娘很好的，工作很認真，人也很勤奮積極向上，有什麽問題直接聯系，”淩厲說着拍了拍他的肩，長嘆一口氣，“說實話，我還挺想把她留下來的，她比我們這裏大部分的法務助理都好用。”
“那留啊，”顧遇看他，略顯期待，“能留下嗎？”
“沒這麽容易，律所的一般很難留，特別是剛工作沒多久的，大部分人都是想去律所拼幾年才穩定，畢竟我們這裏拿的是死工資，律所如果做到合夥人可不一樣，”淩厲嘆了口氣，“而且她也只是頂替生孩子的女同事，人家如果回來，我們這裏也沒有多餘的位置騰給她啊。”
顧遇扯了扯嘴角：“那你在這兒說半天說什麽。”
“我這不是在感嘆嗎，”淩厲偏頭看向顧遇，突然眸光一閃，“要不你試試去說服她？”
“我？我怎麽試？”
“畫餅啊，你是高層，畫出來的餅更香，而且……”淩厲不懷好意地看着他，“你還可以靠人格魅力吸引人家，不是我吹，我們公司不少女同志可都是為了你留下的，你想辦法讓人家迷戀上你，這不讓她回去估計都不肯了嗎？”
顧遇像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的話一樣，沒好氣地扯了個白眼。
顧遇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其實湯檸餘光看到了。
不過她怕兩人眼神的交彙會尴尬，故意盯着屏幕假裝認真工作沒注意到。
下午的時候湯檸接到了一個內線電話。
平時會給她打電話的只有淩厲，湯檸正好在聚精會神地看文件，所以沒多想就接起電話。
“方便來一下我辦公室嗎？”
湯檸剛想答應，突然感覺聲音有些不對勁。
下意識瞥了一眼電話上的來電顯示。
Yu Gu。
公司裏都是以名加姓的方式錄入的信息。
湯檸短暫的停頓讓顧遇意識到他的開場白有點太直白了，馬上補充說明：“之前那個合規的文件反饋下來了，有一部分的內容需要和你再具體碰一下，淩厲說我可以直接聯系你。”
湯檸的腦子反應過來了是怎麽回事兒，但嘴上卻忘記答應了。
“你現在……方便嗎？”顧遇試探着。
“哦，可以。”
“好，我會開放三樓五分鐘的權限，三樓的布局和其他層不一樣，電梯出來是一個防盜玻璃門，需要認證身份，你到時候直接按0325，我會給你開門，然後找到0325的門牌號就行。”
“好，那我現在馬上下來。”湯檸一邊肩膀夾住話筒一邊就着急忙慌地收拾筆記本和鉛筆盒。
湯檸還是第一次能去到公司三層。
有一種要踏入禁忌之地的激動心情。
據其他同事所說有很多員工來這裏幾年了都沒機會去樓下三層。
她一個才借調來一個月的外來人，何德何能。
湯檸在電梯裏緊張得直咽口水。
雖然平時沒有嘗試過，但她知道公司到其他樓層都需要權限，否則只能到自己工作的那一層。
像淩厲這種權限比較大，可以去到一些合作比較密集的其他部門。
顧遇這種，從他上次送傘就能看出來應該是随便哪一層都能去的。
到三層電梯門打開，湯檸覺得空氣和氛圍都和樓上不一樣。
透露着高貴的味道。
并不是她的錯覺，似乎是這一層真的噴了香水，還是那種比較低調的沙龍男香。
類似雪松混合着檀木的味道。
三樓一到，面前是一個非常大的玻璃門，門的右邊有一個人臉識別裝置。
看上去就像是電影裏面那些高科技的防盜技術。
湯檸連眼睛都不敢亂瞟，徑直走到了防盜設備前面，輸入了“0325”。
幾乎是同時，門就開了。
湯檸感覺現在像是第一次來到霍格沃茲一樣，對所有東西都充滿好奇。
整個三樓全部都是獨立的辦公室，每一間的隔音都做得極好。
每個房間看上去都起碼十幾平米那麽大，雖然是落地玻璃，但都用密不透風的窗簾擋了起來。
看上去就是一個個都要簽署保密協議和競業協議的架勢。
湯檸一路走過去感覺腳步聲都被地毯吸走，整個空間安靜得像沒一個人一樣。
好在辦公室的編號是順着的，湯檸很順利的就找到了第25間辦公室。
她站在門口非常小聲地敲了敲門。
聽到裏面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請進。”
湯檸推門而入，看到顧遇後打了個招呼坐到他的對面。
不得不說，這個辦公室比她想象得還要再大一些。
沙發書架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個迷你水吧。
估計老板為了核心員工的工作環境舒适花了不少心思。
顧遇看湯檸這麽緊張，先是安撫了一下：“別緊張，又不是批評你工作。”
湯檸拿出筆記本：“哦哦，不緊張。”
顧遇低聲一笑，把電腦推了一下，屏幕整個九十度旋轉，移動到了兩人當中。
“主要是有些條款，我得和你具體再聊一下細節，”顧遇解釋道，“我把我能想到的線告訴你，然後你再進行補充。”
“嗯，好。”湯檸一邊低頭一邊開始記錄。
“我覺得還是需要把跟風險有關的條款更具體化，如果被人抓到了漏洞，到時候是非常麻煩的，這一條，和這一條，”顧遇指了指電腦屏幕，“都寫得不夠詳細，太寬泛，要結合我們的業務領域，進行更詳細的剖析。”
“好。”
“還有條款需要一定的邏輯鏈，我覺得25條的位置可以稍微提前一些，起到一個承上啓下的作用，然後你12條關于反不正當競争可以放到後面一點，這樣整個條理性會更清晰，框架結構都會更好一些。”
湯檸一邊聽他說一邊也在腦子裏梳理，确實按照顧遇說的那些要求修改整個條理和邏輯會變得更加清晰。
“不過我覺得還差了幾個關鍵點，關于境外稅務的，但暫時沒想到。”顧遇身體往後一靠，手抵着下巴低頭看着鼠标，似乎在認真思考的樣子。
顧遇的手肘抵着扶手，修長的手指擺出“八”的形狀，虎口抵住人中處，拇指和食指幾乎可以把整個臉頰包裹起來。
低垂着眸，濃密的睫毛将他深邃的桃花眼遮住。
顧遇想了一會兒，微微擡起眼看湯檸：“你有什麽比較好的想法嗎？”
“我之前其實在書上有看到過一部分，不過那時候我沒時間寫太詳細，如果有這部分的需求，那我回去再研究一下。”
“好，”顧遇對她的工作态度很滿意，“什麽時候能修改完給我。”
“你……您什麽時候要？”湯檸反問。
顧遇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日期說：“周五前來得及嗎？”
“周五24點以前嗎？”湯檸輕聲問。
顧遇一笑：“你倒是挺嚴謹。”
“沒辦法，被罵過太多次，長記性了。”湯檸說。
“嗯，周五24點前吧，周末好好休息。”顧遇想了想加了一句，“如果沒寫完也發給我，剩下的我來改。”
“好，我盡量。”湯檸收拾起筆記本，一副談完工作準備走的樣子。
顧遇站起身走到她身邊：“陪我去樓下買杯咖啡吧。”
“啊……”湯檸腦子飛快馬上想了個拒絕的借口，“我工作還挺忙的，我先回去寫文件啦。”
“一會兒你上去被問起，就說是在咖啡廳和我聊的修改意見，”顧遇泰然自若地說，“否則被一些同事知道你直接來三樓辦公室，怕他們會……多想。”
湯檸倒是沒想到這點。
不過她确實曾經聽到隔壁工位幾個同事聊起過，說底下三樓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湯檸最怕的就是被人在後面議論紛紛。
尤其她還是個借調來的，更想這幾個月太太平平低低調調的度過，最好是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想到這裏，湯檸毫不猶豫決定陪顧遇去買咖啡。
到了樓下星巴克，顧遇問：“喝什麽？”
“我？我不喝咖啡。”湯檸搖搖頭。
顧遇遞了一個不解的表情：“麻煩你寫文件，咖啡總得請喝一杯吧？”
“我不能喝咖啡，喝了就會失眠。”湯檸老實說。
“真的？”顧遇提高音量，“大部分我們這種工作強度的沒有咖啡都撐不住，科學研究每天喝咖啡還對心髒好。”
顧遇在刷卡付款的時候突然意識到，這每天一杯将近四十的咖啡對他來說确實沒什麽。
但對湯檸來說确實是不小的開銷，于是改口道：“不過單位茶水間就有速溶的，平時我也懶得下來買。”
湯檸确實喝咖啡就會失眠。
但更大的因素确實就是考慮到它的成本。
如果她被同事看到過一次她喝咖啡，那今後總會有各種“組團買咖啡”的局逃不掉。
索性一開始就說自己不喝，就不會有這種麻煩。
因為是下午，這個點在咖啡店人并不多。
顧遇拿了一杯冰美式，兩個人往電梯走的路上，遇到一兩個女員工。
每個人都用一種非常八卦的眼神在打量着兩人。
并且時不時還會看到有人對着兩人交頭接耳。
這種瞬間成為世界中心的感覺讓湯檸覺得很沒安全感。
她不知道顧遇在公司裏的“作風”怎麽樣。
至少從同事和淩厲那裏從來沒有聽說過。
但她心裏想着像顧遇這種這麽年輕就做到高位，還長得這麽帥。
很難不成為輿論焦點。
如果他真的平時在公司裏就像上次在電梯裏那麽不注意，那大可能他出軌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了。
剛剛該不會是他們在讨論自己是不是那個小三吧？！
走到電梯門口，顧遇看着她在想心事的樣子，微微側身彎着眼睛看她：“在想什麽？”
“哈？”湯檸一愣，“沒，沒想什麽，就是剛剛經過幾個人，看到我們之後在竊竊私語，我怕他們……亂傳。”
湯檸這人有個毛病，就是一緊張，就忍不住要說真話。
這心裏想法不加半點濾鏡就整個脫口而出。
嘴比腦快。
說出的話拽都拽不回來。
後悔也來不及了。
“亂傳？”顧遇眯了眯眼，狐疑地看着她。
正這時電梯來了。
兩個人進入電梯，一個相對封閉狹窄的空間內。
顧遇想起之前湯檸跟顧梨提到的那件事，其實也一直心懷芥蒂。
正好今天可以趁這個機會問清楚。
顧遇沒有按樓層，而是靠近湯檸，微微傾身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你……是不是聽過關于我的什麽傳言？”
這突如其來被拉近的距離，讓湯檸下意識往後縮：“傳言？什麽傳言？”
“就比如……”顧遇往後吸了一口氣，“一些特殊的男女關系之類的？”
“我對天發誓，我沒對公司任何人說過你的事！”湯檸馬上做出發誓的手勢。
下一秒，她就後悔了。
這賣自己也不帶這麽上趕着賣的。
這嘴和腦子不要捐去火鍋店也好。
顧遇剛才其實也只是好奇随口一問。
看到湯檸這反應，顧遇決定發起進攻，腳往前跨了一步，把兩個人的距離拉近到呼吸都能融合在一起。
他歪了歪腦袋，漫不經心中帶着點盛氣淩人地看着她的眼睛問：“我的……什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