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寺廟的涼亭中。蘇清妤與那女子相對而坐。
從她的口中,蘇清妤得知她叫鄭蓁,她也只帶了一丫鬟過來。這會兒元冬與她的丫鬟在不遠處的花畦裏撲蝶玩耍。
元冬并不知曉鄭蓁是是陸文旻的情人,因此與她的丫鬟有說有笑的,看着甚是融洽。
“不知為何,妾身總覺得與蘇姐姐一見如故。”鄭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方才兩人互相說了自己的年紀,鄭蓁二十歲,蘇清妤比她大了幾歲,因此鄭蓁喚她一聲姐姐也不為過。
蘇清妤對她這一句一見如故不以為然。興許是因為她刻意接近了她的緣故,所以鄭蓁才會有這樣的想法,要知道,就連她最好的閨友都說,剛與她認識之時覺得她冷漠不好相與。
又或者鄭蓁說的只是一句客套話。
“我也是,見到妹妹第一眼,便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一般。”蘇清妤微笑回應,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她想了解一下這個女子,想知道她和陸文旻究竟是逢場作戲,還是真心實意。
鄭蓁并未對她隐瞞自己的身世,原來她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只因父親犯事,她受到牽連,被官賣至紅苑。
她的遭遇倒與她家有幾分相似,如果她不是陸文旻的情人,蘇清妤會十分同情她,可現在,她內心說不上來是什麽感受。
她是在故意博取她的同情,好讓她答應她與陸文旻繼續來往?還是真只是因為與她一見如故才坦誠相待?
“聽了妹妹的遭遇,我心中甚是難過,可惜無能為力。我說句不怕得罪妹妹的話,若是能遇到一個有權有勢的好男人,或許他能助妹妹逃離苦海也說不定。”蘇清妤試探地道。
鄭蓁問言不覺将頭一低。
蘇清妤暗暗察言觀色,見她臉上似有羞臊之色,便道:“難t不成妹妹已經有了心上人?”
鄭蓁含羞帶怯地點了下頭,略一猶豫,道:“只是他家中有正妻,他的妻子并不知曉我與他之間的事,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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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妤目光微凝,并未作答,看她這樣子似乎真的不知曉她就是陸文旻的妻子。
蘇清妤突然的沉默讓鄭蓁不安地擡起頭看她,“蘇姐姐是否覺得我不該與他來往?”她小心翼翼地說,好像擔心蘇清妤瞧不起她似的。
蘇清妤收斂神思,莞爾一笑,安慰她道:“怎麽會?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想必他的妻子不會介意。”
鄭蓁搖了搖頭,有些不相信,哪有女人願意和她人分享自己的男人。“蘇姐姐,我也說句不怕得罪你的話,若是你,你會同意自己的丈夫納妾麽?”
蘇清妤愣了下,随後想了想,若是以前她不會同意,可如今,她對陸文旻失望透頂,他就算在外面找再多的女人也與她無關,“這有什麽得罪不得罪的,我與你說實話吧,若屋裏多個姐妹與我作伴,我也是高興的,只是需看對方是什麽品行,若是像妹妹這樣的,我是求之不得。”
鄭蓁聽了蘇清妤的話不由心生感慨,“若是陸郎的妻子像姐姐這般就好了。”
“原來妹妹那情郎姓陸吧。”蘇清妤不動聲色地打趣,“不知道他家世如何?”
“他是位官員,家世不錯的。”
“既然是位官員,應該有門路幫你贖身,畢竟你家的那些事也過去那麽久了,無非是花點錢的事情。”
鄭蓁眉眼間多了幾分愁緒,“他是個清官,應該沒什麽錢,前幾日,他還找我借了八千兩銀子。”
蘇清妤有些驚訝,“他找你借了八千兩銀子?”這正好是她缺少的銀子數目,“那麽你借給他了?”
鄭蓁點頭,“我看他似乎有難處,就把我身上全部的錢全都借給他了,不過後來他又說用不上,就将它又還給我了。”
這麽說來,陸文旻并沒有欺騙他,他的确幫她籌集了八千銀子,只不過她沒想到,陸文旻竟然會找鄭蓁借銀子。
蘇清妤此刻非但沒有感動,反而覺得陸文旻有些過分,找女人借錢算什麽本事?他有本事就該去向他母親幫她要回嫁妝。
蘇清妤搖頭感慨,“妹妹,你是個傻的,一個男人一下子向女人借那麽銀子,一看就不靠譜,他有沒有說他要那麽多銀子有何用?”
鄭蓁只當蘇清妤在關心她,也不生氣,“我見他似乎有難言之隐,就沒問。”
蘇清妤語滞,和她相處這麽一會兒,便發現她個老實巴交的,而且還是個癡情種,不然怎麽會把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八千兩銀子給一個相識不久的男人?
蘇清妤忽然有些替她不值了,她大概沒有看清陸文旻的真實面目,才如此信任陸文旻。
“你既然有那麽多銀子,怎麽不自己找門路離開這紅苑,你不知道,男人是最靠不住的。”
鄭蓁眼睛泛紅,神色悵惘,“我一個人,就算出了紅苑,又該如何生存呢?”
蘇清妤不想她會有如此感慨,一時間竟無話反駁她,甚至有些贊同她的話。
一個女人是很難在這世道上生存的,尤其還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除了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她還能如何做?
就像她,盡管知道陸文旻在外頭拈花惹草,盡管對他已經沒了情意,她也不敢與他提出和離,一旦和離,她便沒了容身之所。
陸家雖然稱不上是她的家,但好歹是可以栖身之地。
她甚至覺得就這麽安于現狀也不錯,她若是冒險去和傅清玄來往,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她定然會落得個名譽掃地,無處容身的下場。
到了那時,傅清玄是會袖手旁觀,置身事外,還是伸出援手。尚未可知。
最大的可能還是看她笑話吧,畢竟他恨她。
* * *
蘇清妤和鄭蓁在觀音廟待了一個時辰,就一同進了城,到了城門口,兩人才道別。
鄭蓁泫然欲泣,依依不舍道:“蘇姐姐,我們還能見面麽?”
鄭蓁擔心蘇清妤會嫌棄自己的身份,不願意與她繼續來往,但一想到自己沒什麽知心朋友,還是鼓起勇氣詢問。
鄭蓁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蘇清妤卻知道她,看着她一副把自己當做了知音的模樣,她心中不免有幾分別扭,她本想着今日一別後最好不再見面,但鄭蓁如此誠懇,她着實不好拒絕,“當然,下個月月初,我還會去觀音廟,到時我會讓元冬去知會你一聲,你若有空,我們可結伴同行。”
鄭蓁轉愁為喜,“那就一言為定了。”
蘇清妤心中嘆氣,表面卻莞爾一笑,“一言為定。”
兩人就此分別。
蘇清妤坐上馬車往陸府方向行去,去了趟觀音廟,認識了鄭蓁,與她說了許多話,蘇清妤焦慮不安的心突然平定了不少,腦子也冷靜下來,能夠理智地去考慮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做。
她想,自己應當拒絕傅清玄,從此不再與他有任何牽扯,就當做從未認識過。至于她母親那邊,她再想其他辦法,她仔細一想,傅清玄好歹也是一朝之相,日理萬機,他不會有那閑空和她一個婦人日日過不去吧。
也許是她把事情想得太過糟糕,自己吓唬自己。
就這樣吧,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蘇清妤回到陸府,行至回廊時,見到兩名丫鬟在牆角處竊竊私語,也沒怎麽在意,知道聽到其中一人說了句“蘇大人”,她才頓了下腳步,想聽她們說些什麽。
一丫鬟突然看到蘇清妤,臉上瞬間露出惶恐的神色,拍了拍另一個丫鬟的肩膀,示意她住口,另一名丫鬟看到蘇清妤同樣很是慌張。
看着兩人匆忙行禮退下,蘇清妤直覺有異,吩咐元冬幾句話,就獨自一人回了院子。
沒過多久,元冬帶着方才那兩名丫鬟回來。
兩名丫鬟惴惴不安地給蘇清妤請安。
蘇清妤面色嚴肅,開門見山地問:“你們二人方才偷偷摸摸在讨論些什麽。”
兩人對視一眼,一齊回答:“夫人,我們什麽也沒說。”
蘇清妤不悅,“你們二人再不說實話,就分開審問,若你們二人回答不到一塊去,下個月的月俸扣除一半。”
兩人問言頓時慌了,其中一名丫鬟忙道:“夫人,奴婢說實話,只是懇請夫人千萬別告訴老太太是奴婢說的。”
蘇清妤語氣和緩,“放心,我不會說的。”
丫鬟這才如實相告:“夫人,外頭傳來消息,說您的父親在押解邊關途中,遭到刺殺,如今下落不明,老太太得知此消息,再三命令我們不許将此消息告知夫人您。”
蘇清妤聽到自己父親遭到刺殺下路不明的消息,驀然站起身,仿佛遭到一記重錘,震得她頭暈耳鳴,心驚肉跳,“這不是真的吧?”她不敢相信這個事情。
丫鬟張皇失措地回:“奴婢們也不清楚,這都是外頭傳來的消息。”
蘇清妤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這一定不是真的……父親他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