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0
Chapter50
春寒料峭, 暴雨後吹來的風帶着十足的涼意。
斯棠從地下停車場裏出來,沒走多遠,上了路邊那輛打着雙閃的黑色吉普車。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看着約莫三十來歲,乍看之下那張臉真的可以。利落挺拔的五官讓人印象深刻, 眉眼間透着幾分英俊桀骜的匪氣。斯棠并不算是個對人外貌有所苛刻的人, 但在國內外閱人無數,祁離大概是在外貌上唯一一個能跟雷硯打上平手的。然而區別于外貌之外, 兩人不論是性格還是行事作風卻都是南轅北轍, 毫無相似之處。
等斯棠系好安全帶, 祁離看了眼後視鏡。邊打轉向燈上路邊熟稔道, “一邊吃一邊聊吧, 你有啥想吃的不?”
斯棠:“都可以, 我不是很餓。”
“那就去喜鵲酒場吃拌飯了?”祁離不拘小節道, “我從昨晚到現在什麽都沒顧上吃呢,快餓死了。”
“你确定?”斯棠笑道, “說好了今天我請, 你這樣可是讓我占大便宜了。”
祁離聞言快速瞥她一眼,“嗐你要說這個,要不是因為‘五湖四海’查封了,那我不得去那整兩條清蒸東星斑吃到飽呢!”
“是啊, 真可惜了。”斯棠毫無芥蒂地接話。
祁離看着前方, 意味不明一搖頭,“不說笑了, 說真的, 昨天真沒傷到哪吧?”
“嗯。”
“今早案子到市局, 我看了監控錄像和筆錄,別的先不說, 事發時護着你那男的動作是真快啊,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可一看資料,好家夥,人竟然跟你一樣是個企業大老板!怎麽,你們現在當總裁的都已經這麽卷了嘛?說好的油膩禿頂啤酒肚呢?啧啧!”
“……”斯棠有些被逗笑,“這麽說也沒錯吧,你看視頻裏除了他,油膩禿頂啤酒肚不是都齊全着呢麽。”
紅燈。
祁離将車子緩緩停下,他視線再次掃過後視鏡,修長的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盤。而一直等綠燈亮了重新啓動車子上路,祁離才又睨了眼副駕駛的斯棠,饒有興趣問,“筆錄上說你倆是男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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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棠扭頭看向窗外,“曾經。”
祁離:“……?!”
“那你這前男友可以啊……要是我分都分了,哪還有心思幹這種豁出命的事,萬一一個不小心沒來得及躲開,被砸了個半身不遂,我找誰說理去!”
“…………”斯棠聽出來他語氣裏的調侃,頭也沒回道,“這可不是你一個人民警察該說的話,小心被人聽到,分分鐘送你上熱搜。”
祁離被噎了噎,“行吧。既然是‘前男友’,那我就直說了哈。”
“……”斯棠這才回頭看着祁離不解地揚了揚眉,“嗯?”
祁離往後視鏡擡擡下巴,“那輛黑色輝騰從禦臨金臺我跟着你們車開始就一直在我車後綴着,我以為又是我哪個案子結的仇呢,結果讓同事一查,車主是個叫雷硯的人。”
斯棠:“……”
“如果我沒記錯,昨天救了你的那個前男友是不是也叫這名字來着?”
“……”
“既然已經是前男友了,那怎麽還一副‘正宮抓小三’的架勢?”祁離笑着唏噓,聲音聽起來竟然還有點興奮,“你說待會我們到地方下車,他過來是先抓我頭發還是先給我一拳?我個現役警察肯定不能還手啊,那我治他個襲警抓他到局子裏待幾天你有意見不?”
斯棠:“……謝謝,不好笑。”
祁離聞言一撇嘴,“吵架了啊這是。”
“……”
祁離看斯棠沒想說的意思,也不再開口逗她了。他對別人的感情生活其實沒那麽多的好奇,只是以他一個從業十幾年的刑警嗅覺來看,這倆人關系明顯不止“前任”那麽簡單——如果他沒記錯,那筆錄本上雷硯的家庭地址填的就是今早她原本發消息讓他去接的禦臨金臺吧?
“要甩開他麽?”祁離問。
斯棠看了眼後視鏡,“嗯。”
“得嘞!”
祁離畢竟當了這麽多年刑警了,即便以他這“專業角度”來看,這個雷霸總的跟蹤技術挺“可圈可點”的,但沒辦法,誰讓他偏偏碰上了他這個硬茬呢!反追蹤他可是專業的!祁離一聲應下,也不再跟雷硯鬧着玩了,七拐八拐沒一會兒就把那輛黑色輝騰甩沒了影!
十多分鐘後,喜鵲酒場,包廂。
點完餐,祁離一邊拿濕巾擦手,一邊開門見山說今天兩人約見面的正事:“先說那場車禍——我翻了十八年前你父親和錢岱出事的那場車禍案卷,車頭被另一個車道突然失控的大貨車整個擠得變形,司機和坐在駕駛座後面的你父親當場死亡,而錢岱因為體型較小還有你父親應該是下意識張臂護住了他上半身,所以撿回來一條命。
“零幾年……那時候路上監控和行車記錄儀都還沒普及,所以除了當事人口供,就只能從目擊者和涉案相關人員的親友那裏了解情況……那年你十二歲吧?當時也有警察找你錄了口供你還有印象嗎?”
斯棠點頭:“他們是去學校接我的路上出的事。那個肇事司機,我記得好像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對。肇——”因為服務生敲門端來飯菜,祁離及時住了口。等人放下東西離開,他邊用筷子攪拌着碗裏的東西邊繼續說,“肇事司機葛慶,五十二周歲,也是當場死亡。事後經法醫剖驗,他大腦腦細胞代謝産物淤積引起大腦皮層活動受抑制——這是典型的人在極度疲勞時會顯現的狀态。所以當時交通事故鑒定科排除了他殺,鑒定那場事故只是一場普通的交通意外。包括後來錢姥爺子醒了以後也說對方他完全不認識。因為肇事者死亡,錢岱又表明了不追究此事,那事故科那邊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就蓋棺定論了!不過你托我查這件事後,我追着這些線索,确實找到了一些……嗯,巧合的地方!”
斯棠皺了皺眉,“巧合?”
祁離風卷殘雲地囫囵往嘴裏塞了兩口飯,嚼吧嚼吧咽下,“那貨車司機不是鏡市本地人,而是和你外公和錢岱一樣,是從西南那個叫雲伧的小縣城出來的。”
斯棠雙手攥緊,“……所以錢岱和那個葛慶真的是認識的?”
“這個我還沒查到具體的,”祁離把滿嘴的東西咽下,喝了兩口湯順了順,“目前能掌握的信息是,葛慶自己沒結過婚,父母走得早,有個大他八歲的姐姐,戶籍顯示她姐姐結過一次婚,但後來離婚了,有個孩子跟媽媽姓,叫葛天天。”
“男孩女孩?”斯棠問。
“男。”祁離說,“應該是跟他舅舅一起從雲伧出來的吧,當年認屍單上簽名的就是葛天天。至于他們和錢岱是不是認識,卷宗裏顯示的他們當時在鏡市的社會交際為零,至于再詳細的信息那就得去原籍查了。”
許久斯棠終于忍不住問出一句話:“……以那時候的時間背景看,如果結婚女人生了兒子,她丈夫跟她離婚又不要孩子的幾率有多少?”
雖然斯棠自小的日子都不算好過,但那跟“重男輕女”卻沒絲毫關系。然而這并不代表她不清楚她小時候甚至于斯暖暖她們那個年代最普遍也最讓人“習以為常”的陋習。
祁離認真想了想:“差不多火星撞地球的幾率吧!”
“……”斯棠無言,“所以你也覺得這很奇怪對不對?”
“也沒什麽奇怪的啊,”祁離隐晦地諷刺調侃,“男人可以犯錯,但男人的女人不可以啊!所以她老公跟她離婚那不‘情理之中’的麽。”
“……那男孩現在人呢?”
“……你也別男孩男孩的了,葛慶出事的時候人都二十多歲了……怎麽說也比咱們大大十來歲呢!”祁離吃飽喝足,往後靠到椅背上嘆了口氣,“葛天天找不到了。”
“找不到?”斯棠沒太理解,“這是什麽意思。”
“當時錢岱說不追究家屬連帶責任,事情落地,那葛家人自然沒人再去關注了。但我現在再查,确實是找不見這個叫葛天天的人了……當然,同名的肯定是有的,但不是他。”
“……那他人呢?”一個人怎麽會好端端的就消失了?
祁離搖頭,“這我也沒法說。可能不小心死在哪個犄角旮旯沒被人發現,也可能改了名姓……二十年前公安系統還是有很多漏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