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月下坦白
月下坦白
許淩月想起白日在歸雁亭見到的人,她問:“打消疑慮之後呢?你是要讓她留在沈家照顧老太太?”
許淩月語氣有些生硬,但是許淩月也明白,沈寧晏死了,她最想做的事情是替他報仇。讓她留在松安縣等,許淩月肯定不願意。
所以......蕭清澤這個心思,許淩月雖然有些難受,卻必須承認,她也有這樣的想法。
“是,目前看老太太很喜歡她,而且她也不能再受刺激了。”
“好!”
許淩月抹去眼淚道:“我來查她,我也會想辦法為你解除蠱毒,但你保證,一定要為寧晏報仇。”
說罷,許淩月起身朝着望月園外走去。歡兒有些擔心,想跟上去,卻聽許淩月道:“別跟着我,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原本聽到沈寧晏娶妻的消息,她是帶着憤怒來興師問罪,但沒想到現在得知真相,卻讓許淩月傷心欲絕。
黑暗之中,許淩月臉上的淚痕就沒幹過,依在歸雁亭的她隐隐有了幾分醉意。
歸雁歸晏,大雁南飛,老太太喪夫喪子喪長孫,安享晚年之際只想等沈寧晏歸來守在膝下,可惜就算名字取了個歸雁,也無法讓沈寧晏歸來。
“若知道那是我和你最後一次見面,我一定不會與你置氣,也不會知道你在找我,還故意躲着你。若是知道你死了,我寧可你真的負我,另娶旁人......沈寧晏,你怎麽敢就此棄我而去?”
許淩月仰頭,将壇中最後的酒一飲而盡,酒水順着許淩月脖頸打濕了衣裳,酒水飲罷,她一把将空壇子抛入池水中,随後整個人晃晃悠悠的扶着柱子,踩上扶欄,任由自己的身體摔入水中。
“寧晏,你等着我!我就來找你,我向你賠罪!”
月光之下,許淩月的身體猶如一只破碎的蝴蝶,直直朝着水中而去。
她是當真抱着必死之意投水,但就在即将跌入水中之際,一股強大的力量将她拉住,讓她重新回到了亭中。
重重的摔倒在地,疼痛感讓許淩月清醒了幾分,她聲音冰冷。
“是誰在多管閑事?”
擡頭,怒視來人,見到提着燈籠的喜兒,而她旁邊,和她一起摔倒的是今日才見過的熟人。
“謝莺時?你來做什麽?”
謝莺時只覺得自己的雙手都還在顫抖,顫抖之後,便覺得左手手腕有些疼,應當是今天被許淩月狠狠捏住,剛才又用力救人的原因。
不過她自己都很震驚,她剛才的速度怎麽這麽迅捷,居然把即将落水的許淩月給救下了。
“我在做什麽?我在救你!”謝莺時拍拍衣服後站起身來。
聽到謝莺時的話,許淩月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便是懊悔。
她當真是喝醉了,寧晏大仇未報,她居然起了輕生的念頭。
再次擡眸,看謝莺時的眼神多了幾分感激,但又很快被她隐藏。
“多謝,不過我沒想尋死,只是喝醉了,想到池子裏醒醒酒。”
剛才許淩月确實起了輕生之意,但是現在清醒,已經意識到剛才行為的愚蠢。
可是現在謝莺時提起,她不想承認。
不知道謝莺時看穿了還是沒有看穿,許淩月不加理會,起身偏過頭去。
看着許淩月的樣子,謝莺時軟了軟了幾分語氣:“雖然即将入夏,但池水依舊寒冷,入水醒酒,可容易着涼。”
對于謝莺時的關心,許淩月并不理會。
随即她轉頭對着喜兒道:“我想與許姑娘單獨說兩句可以嗎?”
不是陳述,而是在詢問,畢竟謝莺時自己清楚,她雖然是沈家的少夫人,但是在有決定性的指令之下,歡兒喜兒是不會聽的,即便不會明面駁回。
喜兒咬了咬嘴唇,沒有回答,她看着癱坐扶欄的許淩月,許淩月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不似喜兒那般緊張。
“好啊。”
許淩月對上謝莺時的雙眼,腦中閃過剛才謝莺時救她的身手。
也是她大意,傷心醉酒之下竟然沒有發現謝莺時的靠近,若說謝莺時是個武藝高強之人,可她白日未曾察覺,同樣沒有發現喜兒的靠近。
許淩月心中更加懊悔,實在是太大意。
“我也有話跟你說,喜兒你下去吧。”
許淩月開口,喜兒才終于應聲,提着燈籠離開歸雁亭。
月光和亭中燭火的照耀之下,映出許淩月和謝莺時兩個人的身影。
喜兒離去,原本剛才心中有很多話的謝莺時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許淩月主動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
“喜兒走遠了,你要跟我說什麽,直說便是。”
謝莺時有些緊張,藏在袖中的手不斷攪弄着衣袖,緩緩地坐在了許淩月對面的位置,擡頭看着坐在對面的許淩月,發現許淩月也面無表情的看着謝莺時。
“許姑娘和沈公子,是相互喜歡是嗎?”
謝莺時當着沈寧晏的面兒稱呼他為夫君,不過是維持和沈寧晏的約定,做好沈家的少夫人。現在沈寧晏的心上人出現,她肯定不好這樣稱呼。
若是直呼其名,同樣惹得許淩月不快那就不好了。
聽到謝莺時的話,許淩月的心再次揪起,她想起一直躺在沈宅書房密室裏,早已失去呼吸的沈寧晏,強力的想隐忍住哭意。
但是已經紅腫的雙眼就是控制不住,再次泛起淚光。
“與你何幹?”許淩月語氣不善。
謝莺時深呼吸一口氣,若她有心愛之人,心愛之人另娶,對方還來問自己是不是互想喜歡,謝莺時可能想撕了對方的心都有。
她覺得許淩月能忍住情緒,不像白日那樣沖動,已經是很理性了。
只是謝莺時不知道,現在的沈寧晏,并非她許淩月在意的那個沈寧晏。
謝莺時緩慢起身,一點也走進,和許淩月并排而坐。眼神四處看了看,确定附近沒什麽人,這才小心靠近許淩月,壓低了聲音道:“我想與你說一件事,但是希望許姑娘可以為我保密。”
聽到這話,許淩月扭頭,不由得想起下午蕭清澤告訴她的事。
此人可疑,身份是個農家女,但是行為卻又不像。說是細作,卻也沒做什麽可疑之事。滿肚子算盤叮當響,現在還做起了生意。
聽着蕭清澤的描述,許淩月對謝莺時都起了幾分好奇。
她認真看着謝莺時道:“說!”
謝莺時深呼吸一口氣,這才對許淩月說出了實話。
“今天你見我的反應,我也猜出來你為什麽生氣。是因為你喜歡沈寧晏是吧?所以當時你對我的态度,我雖然很生氣,但是很快就消氣了。現在來就是告訴你,我嫁給沈寧晏是因為他身體不好,當時為了給他沖喜。我與他并無男女之情,更無夫妻之實。”
聽着謝莺時的話,許淩月目光慢慢變得柔和,她将視線移開,微微仰頭,單手靠在欄杆之上,語氣依舊帶着寒意。
“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麽?”
謝莺時見許淩月的反應有些懵,她以為許淩月知道真相,應該會很開心才是。
“我的意思是,沈寧晏不是愛我才娶我,也不是不愛你才沒娶你。”
謝莺時看着許淩月仰起的臉,在聽到她說的不是不愛你才沒娶你的話時,眼角留下眼淚。
她當然知道,沈寧晏不是愛謝莺時才娶她的,因為娶謝莺時的,根本不是沈寧晏。
謝莺時明白,沉默的哭泣,比歇斯底裏的大喊更為傷心。
許淩月沉默的流着眼淚,謝莺時想安慰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就要離開了。”她低聲道。
說完這句話,許淩月果然有些反應,睜眼,擡手拭去眼淚,然後面無表情地看着謝莺時。
“什麽意思?”
“沈寧晏不讓我說,但我覺得,沒必要瞞着你。沈寧晏身體不好,為了安撫住祖母......就是老太太,所以才娶我。而我和沈寧晏有約在先,他給我錢,我在老太太面前做好孫媳婦。現在我用沈寧晏給的錢買了三家店鋪,我自己還開了一家店,另外兩家準備租出去。現在生意逐漸上軌,想必在過不久就能離開沈家了。”
“開店?離開?”
許淩月聽着謝莺時的話,低聲呢喃。
而就在此時謝莺時從懷裏摸出一個錦囊,從裏面取出那枚沈老太太送給她的镯子。
“雖然我不知道沈寧晏生病時,為什麽你不在,也不知道你們曾經有什麽愛恨糾葛,但是我想,這個镯子,原本應該是你的吧?”
說罷,謝莺時把镯子放回錦囊拉繩系好,放到了許淩月的手上,這一次許淩月沒有拒絕。
“這個就算是我完璧歸趙了。”
許淩月握着手裏的東西,鼻尖再次忍不住發酸,她偏過頭去悄悄抹眼淚,沒有剛才的不近人情,只剩下滿身的悲傷。
“你別再傷心了,不過你可能需要在等一段時間,因為我怕若是我離開的太突然,我怕老太太會擔心。”
謝莺時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說了這些,許淩月臉上沒有喜悅、期待,反而更加悲傷,哭的肩膀都在顫抖。
“你......天色不早了,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謝莺時話說完了,但是看她的情況,又不敢走,怕許淩月一會兒又想不開要跳湖。
“謝謝!”背對謝莺時的許淩月突然開口,她轉過頭來,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錦囊,再次說了一遍:“謝謝。”
謝莺時微笑:“不客氣。那你......”
“我要住望月園。”
許淩月突然開口,目光直直地看着謝莺時。
而謝莺時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明顯松了口氣,許淩月便真的相信了謝莺時所言。
她是真的不介意,不稀罕這個少夫人的身份。
“你不是說你過段時間就準備離開嗎?你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也無夫妻之實,那我住望月園,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