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去哪了
你去哪了
說完,蕭清澤隐忍着咳嗽了好幾聲,轉過身去背對着許淩月。
他的這句話像是一擊重錘落在許淩月的身上,讓她的心變得有些遲鈍。
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但是望着冰床的方向,腳不自覺的往前行。
終于走近,她看清了床上的人。
床上人的臉就越發清晰,面容比身後的蕭清澤更為蒼白,臉上還染上了一層冰霜,但許淩月還是認出了他。
那是她青梅竹馬,曾經互許終身的心上人,沈宅真正的少爺——沈寧晏。
“沈寧晏,你躺在這裏做什麽?”
許淩月聲音很輕,像是怕吵到床上的人。又帶着難以置信的顫抖,她伸手去觸摸眼前的人。
“你不怕冷嗎?”
不知何時,許淩月眼中滿是淚水,她撫摸着早已沒有任何溫度的沈寧晏的臉,眼淚終于止不住的滾落下來。
許淩月趴在冰床緊靠沈寧晏,不斷出聲呼喊着他。
“沈寧晏?晏哥哥?我回來了,我不與你置氣了,你醒醒好不好......”
整個冰窖透着一股寒意,回蕩着許淩月凄涼又悲楚的聲音,一聲聲呼喊落入蕭清澤的耳裏,也讓他難過的閉眼,不敢轉身去看許淩月,不敢去聽她的話。
他腦中回憶起很多事情,有關于自己的,和沈寧晏的,和許淩月的......
他與沈寧晏許淩月三人從小一起長大,而他們二人關系更為要好,雖然常有拌嘴打鬧,但是明眼人誰都能看出來,他們二人互相喜歡。
作為自己的朋友,蕭清澤時常打趣沈寧晏,是不是應該早些和許淩月定下來,他等着喝他們二人的喜酒。
面對蕭清澤的打趣,沈寧晏也很認真的回答過。
“我已經把這事兒告訴過祖母,祖母說,已經在籌備提親了。而且——祖傳的镯子我很多年前就已經送給她了。”
沈寧晏笑的張揚,嘴角叼着一根随手摘下的枯草葉子。
“但我看剛才,淩月好像把镯子還給你了?”
聽到這話,沈寧晏臉色頗為無奈的掏出懷裏的镯子。
“提起來這事兒都是因為你。”
蕭清澤不解:“與我和幹?”
沈寧晏冷哼一聲,故作生氣道:“與你何幹?現在京中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要你西行赈災,京中閨閣千金都替你擔心呢?托人送這兒送哪兒的,我只是正巧路過,有人請我幫忙給你帶東西,不巧被月兒看見,這才誤會我與她們拉拉扯扯。”
蕭清澤聽着沈寧晏的話,認真擦着手中寶劍。
“你可莫要把你自己的風流債往我身上扯,那镯子淩月戴了好幾年吧,在此期間你們也又不過不少打打鬧鬧,她可曾摘下過镯子?偏偏這次摘了,寧晏,怕是你什麽事情做出格了吧?”
蕭清澤說完,沈寧晏當即愣住,但卻又有些不敢相信。
“不會吧?我對月兒一心一意,與其他女子也是清清白白,而且我收的東西真的是有人讓我轉交給你的。”
蕭清澤搖頭:“但不是所有的都是給我的吧。”
沈寧晏果斷說道:“但我沒收!”
“你覺得我會收?就代替我收?”
蕭清澤挑眉冷眼看着沈寧晏,沈寧晏被看的尴尬,只能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表示:“不收不行,她們實在難纏。”
這下子換蕭清澤冷哼了:“快些去把淩月追回來吧,把镯子都還你,想必是大動怒了。”
沈寧晏想想覺得是這個理兒,一口呸掉嘴裏的枯葉子,跨上駿馬便上前追趕,但是才出去不久,沈寧晏又回來了。
“怎麽了?”蕭清澤問。
沈寧晏長長嘆了口氣:“問了守城之人,月兒已經出城了,具體去哪兒,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就不去找?”
沈寧晏下馬,朝着城門的方向看了看,末了又掏出镯子低頭看着,嘆息道:“我若去了,總要花些時間才能找到。但是明日咱們就要出發西行,時間上有沖突,不過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聽着沈寧晏的話,蕭清澤有些不贊同。
“此次西行赈災又不止我一人,也有不少随行官員,不差你一個。你還是去找淩月吧。”
沈寧晏面色認真的搖頭:“月兒雖然生氣,但我與她之間乃是私事。但是明日赈災西行,我本就也在随行名單之列,這是公事。月兒雖然性格有些許任性,但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一切的一切,等我們西行歸來之後,我再去好好向她賠罪。相信她會理解我的。”
蕭清澤嘆氣,還想說些什麽:“寧晏——”
“殿下!”沈寧晏比蕭清澤還嚴肅:“此次西行沒那麽簡單,好幾位皇子都在暗中盯着你呢!誰知道這次随行人員之中有沒有他們的眼線和詭計?我必須跟着你!”
“我自己心中有數。”
“你心中有數?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誰不知道我們要好?如今西行我本就是随性名單之列,若我不在,他們知道了,正好借機向你發難。行了你別說了,月兒哪裏我已經派人去找了,明日出行不能延誤......”
......
當日蕭清澤和沈寧晏的對話還清晰在耳,可惜如今,二人已經各分陰陽。
“他随我出發,卻也一直在尋你蹤跡。他出事之後,我緊急命人找你,可惜一直沒有你的蹤跡......
“淩月......這幾個月你究竟去了哪裏?”
——————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和你最後一次見面,我一定不會與你置氣,也不會知道你在找我,還故意躲着你。”
月色清冷,歸雁亭中許淩月孤身一人,手中拎着一壺酒。
她倚靠在欄杆之上,仰頭望月,月光照耀之下,許淩月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
不知道是因為酒的原因,還是因為悲傷過度,許淩月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混沌。模模糊糊的想起一些蕭清澤在冰窖裏對自己說的話。
“我與寧晏回京途中遇刺,寧晏為了救我,受了重傷,我也中了寒冰蠱。
寧晏傷勢太重,阮大夫也無計可施,為了躲避刺殺,我們只能改道來了寧晏的老家,老太太養老的松安縣。
回來後不久,寧晏......便去了。
沈伯父和沈大哥戰死沙場,沈夫人憂思過重而亡,如今寧晏為了救我而死,老太太終于扛不住,昏厥了過去,醒來之後她便記憶混亂,識人不清了,将我錯認為寧晏......
怕老太太就此挺不過去,她身邊的嬷嬷求我,讓我成為沈寧晏,再配合阮大夫醫治,想着或許就能好起來。
老太太知道沈寧晏還活着,這病确實有所好轉,但卻又沒有徹底好完,因為她真的把我認成沈寧晏......”
許淩月已經沒有之前的性情,她雙目無神癱坐在冰床邊上。
“那我聽聞的沖喜成親,又是怎麽回事兒?”
“阮大夫無法解蠱,只能幫我壓制,我也時時發病。老太太見此也十分憂慮,知道你醫術高明,自然想找你,可你沒有蹤跡,老太太救孫心切,只能想到下下策,想要沖喜。怕刺激到她,我只能以寧晏的身份答應。”
“所以,是你以寧晏的身份娶了那個姑娘?”
蕭清澤喉頭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許淩月見此,又想起來了沈宅之後拜見老太太,老太太對她說的話。
“好孩子,我知道你與晏兒曾經有情誼,但是如今晏兒已經成親,莺時這姑娘是個好孩子,她是晏兒明媒正娶進來的,雖是孤女,但我也不可能讓晏兒貶妻為妾。而沈家也不可能委屈你做妾,所以月兒,你們之間,就此作罷吧。”
“原來如此......”許淩月喃喃自語:“原來如此!若我不與他置氣,就一定會和你們一起西行,這樣你們中毒我便能解,他就不會死,也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所以——都是我的錯!”
說罷,許淩月擡手便給了自己狠狠地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在冰窖響起。正要擡手打下一巴掌,但是手已經被人死死按住。
“淩月,此事錯不在你,寧晏也從未怪過你,你若自責,便是讓寧晏走得都不安心。”
蕭清澤喑啞的嗓子規勸着失魂落魄的許淩月,雖然身上穿的厚實,但本就身中寒蠱,在冰窖待了許久他終于扛不住,制止許淩月的動作也慢慢變小,整個人緩緩倒了下去。
蕭清澤醒來,已經躺在了望月園沈寧晏的房間,許淩月整個人失神的坐在一旁,歡兒站在床邊等候,見到蕭清澤醒來,歡兒立刻出聲:“殿下,您醒了?”
許淩月聽見聲音回神,一直失神的她轉頭,神色淡然的看了蕭清澤一眼。
“你會為寧晏報仇嗎?”許淩月呆呆的問。
蕭清澤飲下歡兒遞來的水,看着許淩月依舊沒有生機的眼眸,他堅定回答:“當然!”
一滴熱淚再次從許淩月眼眶奪目而出。
“寒冰蠱制作不易,所以數量極少。他們用在你和寧晏身上,一定是做了周全計劃,就是想你們的死嫁禍給西行的雪災,讓人以為你們是赈災途中凍死而不會想到其他。你知道這背後害你之人是誰嗎?”
蕭清澤沉默片刻後回答:“我帶的人回程途中死的死,散的散,現在在身邊的人不多,但是回到京城的人已經在查......”
“所以你還不知道是誰?”
“但我會查出來,為寧晏報仇。而且我懷疑,我身邊已經有一個細作,但是我對松安縣不熟,就算那人的身份查了很多遍,也還是沒有任何頭緒,但那人行為實在可疑,關鍵是老太太已經很喜歡。此人我不敢徹底信任,卻也不敢完全打消疑心。這裏是寧晏的老家,你也時常和寧晏回來看老太太,松安縣你應當很熟才是。”
許淩月看向蕭清澤,心中頓時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讓我幫你查?”
蕭清澤點頭。
“此人是誰?”
“我以寧晏身份娶的妻子——謝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