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要見他
我要見他
沈寧晏以手抵唇輕輕咳了兩聲,說着:“淩月你從小在百醫谷長大,師從百老醫仙,會看不出來我的問題?猜不出又為何藏在這松安縣嗎?”
許淩月嘴角揚起,她當然看出了沈寧晏的問題。
“雖然開春依舊有寒意,但眼下都快入夏,逐漸炎熱。你向來體健,如今還着厚衣,不難看出你身體不适。加上臉頰瘦弱,唇色發白,最重要的是,你眉間有一道若隐若現白印......你這麽着急派人找我,就是為了這個吧?”
沈寧晏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坦白:“是的,我中毒了,但找你,不僅僅是為此事。”
許淩月問:“那是為什麽?”
沈寧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此毒可有解法?”
許淩月緩緩搖頭,而沈寧晏見到許淩月搖頭,平靜的面容有了一絲龜裂,心頭自然也沉了幾分。
“你不是中毒。”但許淩月突然道:“是蠱,寒冰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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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歡兒和喜兒帶着離開的謝莺時見到了正在收拾屋子的張書藝,見謝莺時的到來,張書藝面露歡喜。
“莺時來了,我聽說你去壽安園了,這麽快就離開了?”
歡兒喜兒沉默不語,乖巧本分的行禮之後站在謝莺時身後,謝莺時明白,這是沈寧晏讓二人來看着自己。
不讓她去壽安園,可能是怕謝莺時說漏什麽。
不讓她回望月園,可能是怕許淩月會不開心。
所以謝莺時最合适來的地方,只有現在張書藝居住的聽風閣。
謝莺時看了看張書藝的侍女水惜遞過來的茶,最後擠出一個微笑說道:“是啊,我們開始今天的課業吧?”
謝莺時人在聽風閣,但是心思卻不在這裏。
其實對于許淩月的情緒,謝莺時猜出因果之後,心中是很理解的。
但是後面許淩月看到自己手腕的镯子之後,簡直要把她的手腕捏碎這件事兒,她又無法去共情,心中起了幾分怒意。
但這這幾分怒意,又在随着謝莺時來到這聽風閣的途中,逐漸消散了。
按照她對許淩月和沈寧晏之間關系的猜測,想必現在沈宅上下,對于許淩月更加認可,所以對于她現在這個少夫人下的命令,或許不會去執行。
不執行謝莺時的要求不算什麽,謝莺時不介意,但謝莺時怕的是,他們為了讨好許淩月,冷待謝莺時就算了,就怕牽連謝莺時請來的張書藝。
不過好在現在謝莺時有百味齋,就算他們為了讨好許淩月而針對謝莺時和張書藝,謝莺時也不怕。
到時候她離開沈宅,住到百味齋就是。
想到這裏,心中陰霾一掃而光,謝莺時專心投入學習。
聽風閣聊得投機,歸雁亭也的二人卻沒那麽和諧。
“寒冰蠱?此蠱可能解?”沈寧晏問。
許淩月面無表情,但語氣自信:“當然!”
随後便沒有其他的話語,似乎是在等着沈寧晏開口,主動說出一些她想聽的話。
而沈寧晏卻死活不開口提許淩月想知道的知道,只是帶着感激的語氣道:“那就麻煩你了。”
許淩月轉頭瞧着沈寧晏,冷笑一聲:“當然可以,不過終究好奇,這就是你不回京城的原因嗎?明明回京可以得到更好的醫治?別告訴我宮中沒有醫術卓絕的禦醫?雖然他們不一定能解寒冰蠱。還是你又在打什麽算盤,暗中計劃什麽?”
沈寧晏微微揚唇,看着側身而站拍欄杆的許淩月,開口道:“這不是你真的好奇的事情吧?淩月......”
許淩月再次沉了臉,冷着語氣道:“蕭老四!既然知道我想問什麽,那就別跟我繞彎子,我來沈宅已經見過老太太,隐藏在沈家的你也出現了,我走了大半個沈家,還差點兒傷了沈家的少夫人,我不信他不知道我來!”
“所以......”
“所以!”許淩月怒視眼前人,咬牙切齒道:“蕭老四!沈寧晏呢?讓他來見我!”
面對許淩月的質問,眼前的人陷入沉默,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許淩月咬牙:“怎麽?他不在?還是說提前知道我來,故意躲起來了,讓你來打發我離開?”
眼前的男人垂眸,快速閃過一絲不忍,他輕聲道:“不是。”
“那就讓他來見我,或者帶我去見他!蕭清澤,若是往常,若是光明磊落和你單打獨鬥我不敵你,可你該清楚,現在不是我的對手。相識多年,好友一場,你也該知道我的脾氣。別逼我對你動手!”
許淩月是真的怒了,說話間,她的手再次按在了腰間的鞭子上。
被稱為蕭清澤的男人自然看見了許淩月手上的動作,但臉上并沒有畏懼的神色,擡眸看向眼前面若寒霜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憫和不忍。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許淩月怒道。
“雖然我與他确實是青梅竹馬,他也的确把那镯子送給過我戴了好幾年,但是上一次分開,我已經把镯子還給他,并且狠狠地抛棄了他。今日我會來沈家,只是被你的人聯系上,聽聞你的事趕來救你的,并不是聽說他成親娶妻跑來糾纏不休,我許淩月也不是那樣的人。”
許淩月為自己辯解,但顯然,這個說辭她自己都不信!
“那你又何必見到謝莺時,知道她是沈家少夫人之後,如此大動肝火?”蕭清澤輕聲問。
許淩月深呼吸一口氣,眼神有些閃爍,她只能快速将眼神移開。
“好歹相識一場,他突然娶親,也不請我喝杯喜酒,我不該生氣嗎?”
“或許......他找過你,只是當時你正與他賭氣,一直掩藏行蹤。你行蹤不定,便找不到。”
蕭清澤的聲音很低,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是明顯,許淩月又聽見了。
許淩月沉默,但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慌亂,可還是不肯低頭:“若真有心找,怎麽會沒有我的行蹤,我看就是不願意。別說廢話,叫沈寧晏出來!”
蕭清澤不說話,輕聲咳了咳,終于轉身,微微回頭對着許淩月,語氣平靜的說道:“走吧,我帶你去見他。”
聽到這句話,許淩月臉上有些動容,像是緊張,又像是欣喜。幸好此刻蕭清澤背對着她,才沒有看見這些表情。
蕭清澤走的很慢,慢的許淩月好幾次想張嘴提醒,但看着蕭清澤消瘦的身影和蒼白的臉色,又把催促的話給咽了下去。
“沈寧晏,你給我出來!”
才走進望月園,許淩月便直接推門而入,掀起簾子四處尋找沈寧晏的身影。
“他不在這兒?”許淩月冷着臉走到蕭清澤面前:“你敢耍我?”
“你經常來這裏玩兒,這裏很熟才是。櫃子裏有你以前的衣服,找一件厚實的大氅披上,我帶你去見他。”
“不必如此麻煩,我不冷!”
蕭清澤卻不為所動,也不說話,許淩月見此,也不可能真的動手傷他,最後只能咬牙去最裏面的櫃子找出一件大氅拿在手上。
“現在可以走了吧。”
蕭清澤不語,擡步出門,去到了書房,然後轉動機關,沉重的書架緩緩移開,接着一股寒意朝着二人襲來。
“他躲在密室裏待着做什麽?”
蕭清澤沒有回答,而是提着一盞燈籠示意:“走吧,小心腳下。”
蕭清澤在前面帶路,許淩月更在其身後,這個密室有一條暗道通往望月園,沈寧晏曾經帶她走過很多次,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的暗室有一些不一樣,而且越往下走,越是寒冷。
“這是什麽情況,好好地密室怎麽改成冰窖。”許淩月把大氅披上,說出的話都哈着白氣:“沈寧晏究竟在這裏幹什麽?!”
一直領路沉默的蕭清澤終于說話了,他說的很慢很慢,像是怕說快了,許淩月聽不清楚。
“不是他要來這裏的,是我讓他待在這裏的,因為我想着,即便你們之前鬧了矛盾,但終究不是真的生氣,他終歸是想要見你,而你也終歸是想要見他的,所以——我私自做主,把這裏改成這樣,讓他躺在這裏,一直沒有讓他——入土為安。”
蕭清澤最後幾個字說的很輕很輕,輕到許淩月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
走過密室的彎彎繞繞,說話的蕭清澤突然停了下來,略有些失神的許淩月險些撞了上去。
她腦子有些短路,不知道是蕭清澤的話導致,還是這裏太冷的原因。
“你在說些什麽?什麽入土為安?蕭清澤別以為你和他耍這些把戲我就看不出來,你就是要為他找些借口打掩護,然後......”
許淩月一邊說着,一邊指責蕭清澤,可是蕭清澤一直不為所動,就像一具木偶,悲憫的眼神直視前方。
許淩月終于閉了嘴,她從蕭清澤的眼眸倒影中,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人影躺在一張冰床之上,而她的餘光,也瞧見了那個人影。
“蕭清澤......”許淩月的聲音終于沒有剛才的銳利,轉而有些顫抖。
“你在開玩笑吧?”
她聲音輕不可聞,手死死地抓住蕭清澤的手臂,帶着滿滿的不敢置信。
“淩月......”
蕭清澤的聲音也染上幾分悲傷,他目光依舊看着前方,拍了拍許淩月的手,滿是不忍的開口:“去看看他吧,他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