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往事
往事
畫面逐漸顯現的同時, 曲城主也識趣地暫時離開。
首先顯現的畫面,是一處雲霧缭繞的山峰。
山頂之上有一位老翁和一位少年。
少年手持長劍,正演示着一套劍法。
老翁立在一旁, 看着少年。
老翁兩鬓斑白, 卻精神矍铄,雙目炯炯。
少年一身紅衣,劍眉鳳目,熱烈張揚, 正是孟玄景。
此時的孟玄景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 劍法卻已然如游龍驚鳳,初具大家風範。
最後,孟玄景挽了個劍花, 收劍入鞘,看向老翁, 等着他的評價。
老翁什麽也沒說, 只點了點頭,然後道:“我于劍道上,已經沒有什麽能教與你的了。”
“只是,孟公子,你少年意氣太盛, 若不收一收鋒芒,日後怕是要吃虧的啊。”t
孟玄景朝着老翁一笑,并沒有将他的話放到心裏去,道:“多謝師父,徒兒自此告辭了。”
說罷, 孟玄景朝着老翁躬了躬身,頭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老翁看着孟玄景的背影, 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還是沒有挽留。
孟玄景只身一人下了山,來到了山下的鎮子上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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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玄景生得極好,一身裝扮也是價值不菲,一進鎮子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姑娘們大多羞紅了臉,躲在房檐後偷偷看他。
孟玄景揚唇一笑,朝着姑娘們點了點頭,便又吸去了她們半條魂魄。
最後,孟玄景走進了一家食肆。
一進門,小二剛迎上來,孟玄景看也不看,道:“你們這兒的招牌菜,各來一份。”
張揚得不行。
小二自然是喜笑顏開,連聲應下去做了。
食肆的其他客人,也大都被孟玄景高調的做法吸引,或多或少看了他一兩眼。
混雜在其中的,有兩道并不友善,帶着怨恨和惡意的目光。
孟玄景自然也有所察覺,但他只是搖了搖頭,坐在位置上,等着小二上菜。
菜上齊後,孟玄景也只是每樣淺嘗了一兩口,便放下筷子,準備離開。
兩位彪形大漢氣勢洶洶地擋在孟玄景面前,面色不善,道:“站住。”
四周的食客見此情景,生怕殃及池魚,飛快地走開。
三人身邊頓時空出了一大片地盤。
孟玄景擡眸看向兩位大漢,神色不虞,道:“兩位有何事?”
其中一位大漢,右眼上帶着疤。
聽了孟玄景的話,哈哈大笑,道:“真是天真的可以,居然問我有什麽事?”
另外一位也笑了起來,道:“能有什麽事?不過是看少爺你出手闊綽,想借點銀錢花花。”
孟玄景點了點頭,道:“借銀錢自然是可以,不過你們何時歸還,利息幾何?又是作何用處?”
刀疤大漢笑得更加猖狂,擡手就要摸上孟玄景的臉,道:“何時歸還,自然是不會歸還,沒有利息……啊!”
刀疤大漢的手将要碰到孟玄景的同時,孟玄景橫起“千山”,擋開了刀疤大漢的手。
這一擊下手的不輕,刀疤大漢也措手不及,讓他一時失聲叫了出來,失了面子。
四周的食客見他失了面子,有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擋開刀疤大漢後,孟玄景無意與他們多做糾纏,拿着劍就要離開。
兩位大漢卻不肯就此罷休,拿起大刀就朝孟玄景砍來。
之後,甚至沒人能看清孟玄景的動作,大刀脫手而出,兩名大漢狠狠倒在了地上。
而孟玄景的“千山”,甚至依舊沒有出鞘。
解決了兩位大漢後,孟玄景再不停留,走出了食肆。
還沒有走多遠,孟玄景又停下了腳步,微微轉頭看向旁邊的小巷,道:“看了我這麽久,為何藏頭露尾?”
小巷中走出一位藍衣公子,眉眼儒雅随和,大概二十出頭的模樣。
藍衣公子笑着看向孟玄景,左手拍上右手,道:“我與你一見如故。”
孟玄景并不買賬,只道:“你有何意圖?”
藍衣公子并不惱,道:“我名鄭文桑,見公子劍法卓絕,想與你結伴同行。”
孟玄景面色緩和了些許,卻還是拒絕,道:“抱歉,我并沒有與人結伴的打算。”
鄭文桑笑着搖了搖頭,道:“世道艱辛,百姓苦楚。但這都非一人之力能夠改變。”
孟玄景還是沒有答應,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之後,孟玄景又去了許多地方,鄭文桑也都一路相随。
是夜,李府,夜涼如水。
孟玄景揮劍斬下最後一個匪徒的頭顱,手中的“千山”上,鮮血如溪流般順着劍鋒滴下。
月光灑下,鋪散在孟玄景的頭發上,平添了幾分無情的悲喜。
孟玄景保持低頭的姿勢許久,突然長嘆了一口氣。
鄭文桑從房頂上飛身而下,落到孟玄景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孟公子這是怎麽了?”
孟玄景擡頭看向鄭文桑,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道:“鄭兄,你我一同結伴如何?”
鄭文桑仰頭哈哈大笑,道:“早該如此,早該如此!”
之後,兩人一同在世間懲惡揚善,匡扶正義,世稱“雙璧”。
到兩人游歷至泉州時,身旁已經聚集了許多志同道合的好友,其中便包括了追雲手——行雲。
衆人在一次說笑間,無意中提起:“不如我們也成立一個宗派,除盡世間之惡。”
這個想法一經提出,便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贊同。
然後,“五洲盟”便轟轟烈烈的成立了。
在推選盟主的問題上,孟玄景以壓倒性的優勢當選了盟主。
鄭文桑和行雲兩人也都很高興,并沒有什麽異樣。
只是當晚,行雲便怒氣沖沖地和鄭文桑吵了一架,然後離開了“五洲盟”,一個月之後才回來。
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他也只是回答,說是一些個人私事,讓大家不必擔心。
所有人都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行雲叛出“五洲盟”的那日。
一早,行雲便來到了鄭文桑的房中,氣勢洶洶的質問,道:“你的計劃是什麽?”
鄭文桑氣定神閑,疑惑擡頭,道:“什麽計劃?行雲,你是不是記錯了?”
行雲一掌拍在鄭文桑的書桌上,硯臺碎裂,墨水流出,一幅尚未完成的字畫傾刻間被毀去。
“鄭文桑,你不用給我裝。”
鄭文桑放下手中的筆,道:“行雲,我可是‘五洲盟’的副盟主,孟玄景的刎頸之交。你是誰?你不過是一個小小護法,敢來質問于我?”
行雲氣急,道:“你勾結魔族,究竟想做些什麽?”
鄭文桑終于正眼看向行雲,笑着道:“口說無憑,你有何證據?冤枉副盟主,罪責可不小。”
行雲眼中幾乎要噴出火,道:“鄭文桑,盟主待你不薄!”
鄭文桑卻轉身倒了一杯茶,遞到行雲手中,道:“不急,喝杯茶潤潤嗓子。”
行雲一把将杯子打落在地,道:“你究竟想幹些什麽!”
鄭文桑兀自抱臂,道:“告訴你也無妨,我要讓他死。”
行雲身軀一震,驚道:“鄭文桑!”
鄭文桑還是笑着,道:“我與他一同建立‘五洲盟’,憑什麽他是盟主,我是副盟主?憑什麽所有人都覺得他更厲害,憑什麽?”
行雲眼眶氣得通紅,道:“你就不怕我告訴大家?”
鄭文桑絲毫不懼,道:“你盡管試試。”
行雲轉身就要離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紋絲不動。
鄭文桑走上前兩步,在行雲耳邊道:“殺。”
行雲雙目無神,眼中的清明逐漸被混沌包裹。
随後,行雲便走出了屋子,長劍在手中幻化而出。
路過的侍衛跟行雲問候,道:“見過護法。”
行雲動作詭異地一頓,随後劍光一閃,侍衛應聲倒下。
聽着外邊混亂的腳步聲,鄭文桑嘴角揚起了一抹笑。
等到混亂漸漸平息時,鄭文桑恰到好處地出現,對孟玄景道:“盟主,不必為了一個叛徒勞神。”
孟玄景揉了揉眉心,道:“鄭兄,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鄭文桑道:“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盟主去休息吧。”
孟玄景點了點頭,道:“行雲雖叛逃,但也曾為‘五洲盟’做出了貢獻,給他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了吧。”
鄭文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的。”
待孟玄景走後,鄭文桑又将周圍全部打發離開,負手立于院中。
不知從哪出現兩名黑衣人,對鄭文桑恭敬俯首道:“大人。”
鄭文桑面上全是冷意,道:“将他丢得遠遠的,做花肥。”
“是。”黑衣人領命退下。
很快的,便迎來了去極北之地除祟的那日。
鄭文桑在書桌前,看着下屬給自己送來的“一切就緒”的紙條,露出了滿意的笑。
将紙條銷毀後,鄭文桑又去盟主堂內,囑咐孟玄景要一切當心。
孟玄景拍了拍鄭文桑的肩膀,道:“不過是去除祟,小事而已,不必擔心。”
鄭文桑笑着給孟玄景倒了杯茶,道:“以茶代酒,待你歸來,我們再痛飲一場。”
孟玄景毫無防備地接過喝下,朝鄭文桑擺了擺手,禦劍而去。
“溯回”和“無相”的光芒越來越弱,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晏寧散了手印,擔憂地看向孟玄景。
孟玄景朝着晏寧一笑,道:“看我做什麽?”
晏寧搖了搖頭,道:“阿景,你要是難過可以哭出來。”
孟玄景像仿佛聽到了t什麽笑話,道:“知道幕後兇手是誰了,我為何要難過?”
晏寧眉頭皺起,道:“行雲背叛你尚且傷心,更何況鄭文桑?鄭文桑于你乃是至交!”
孟玄景還是強撐着,道:“傷我者,不必感懷。”
晏寧緊緊拉住孟玄景的手,道:“阿景,傷心就要表達,憋在心裏只會更難受。我是你未來的妻子,沒什麽是我不能看的。”
孟玄景愣了許久,才緩緩低下頭,眼眶漸漸紅了,悶聲道:“我只是覺得,我很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