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祁麟再次醒來,依舊是十三號,對着空蕩蕩的家看了片刻,直接出門去車庫找祁簡,連衣服都懶得換。
月白色的睡裙堪堪遮住大.腿,細細的帶子挂在肩膀上,赤着腳、披着一頭秀發走在車庫,偌大的車庫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的好像整個世界都停在原地。
“祁簡。”
“喵嗚。”
一人一貓碰面之後,祁麟抱着祁簡回家,之後一整天沒有再踏出房間一步。
十四日淩晨剛一過,祁麟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燈光昏黃,小臉半明半暗,面無表情靠在沙發上,半點情緒都沒有外露。
褚年都已經把工具準備好,正要撬鎖呢,誰成想門根本沒關,輕輕一推就開了。
一進門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美得不似人間風月。
這一路過來,他也終于察覺出哪裏不對,街道上很少有人在行走,即使零星幾個人,渾身也好似有一層霧籠罩着,什麽都看不清楚,一個個好像提線的木偶,沒有一絲人氣兒。
他作為一個長年卧底的緝毒警察,本來應該時刻警惕着,卻連這麽明顯的不對勁卻一直都沒有發現,這才是最大的不對勁。
好像腦子也逐漸停留在原地,來時的路上冷汗津津,這才明白祁麟所說的沒有時間了,是什麽意思。
“确認了?”祁麟聽見門口傳來響聲,眼睛都沒睜開,明明是淡淡的問話,語氣卻篤定。
褚年擡腳走來,在祁麟身旁的位置停頓片刻,還是選擇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
寂靜在兩人周圍蔓延,至此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祁麟連眼神都沒有睜開,手一下一下撫摸着祁簡的背脊,客廳只有祁簡呼嚕呼嚕的聲音發出。
最後還是褚年看不過去,見她靠在沙發上看都不看自己,不免嘆一聲脾氣大,無奈率先開口:“你什麽時候知道?”
祁麟卻不答反問:“你準備好了嗎?我希望這一次可以成功,不要再有無謂的慈悲心,這個重複的,即将崩塌或者停止的世界,沒有律法可言。安寧和丁康寧卧底的身份暴露,我還要帶他們回家。”
祁麟不知道什麽時候點了一根煙,眼睛緩緩睜開,毫無波動看着褚年,此時的她就像一個虔誠的信徒,除了到達朝聖之地,再無其他想法。
偏執又瘋狂。
最後那一絲冷靜,更像是執拗化作實質。
褚年看着眼前的人,不可否認,她很美,美得不像凡人、不似聖女、沒有欲.望、不生野心,有的從始至終都是那一點念想,包含她所有美好回憶的念想,那個有簡天鳳的曾經。
為此,她走上了簡天鳳的路,一往無前。
“你,你有理想嗎?”這一刻他是好奇的。
祁麟歪頭對着褚年一個勁笑,笑夠了才抽着鼻子思考,只一瞬就把煙蒂往煙灰缸摁滅,緊接着抿嘴淡笑搖頭。
“沒有,如果硬要說的話,就是混吃等死。我這個人沒有理想,沒有信仰,就只想和在乎的人經常湊在一起吃飯。”
褚年:“簡天鳳?”
“是她,可惜喽。”祁麟長長吐出一口氣,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又點了一根煙。
“那你現在是要給她報仇嗎?”
祁麟搖頭:“我沒有信仰,但我佩服你們這些有信仰的人,她沒走完的路,我想代替她走下去。”說着眼眶不由得紅了一些,神色悠遠看着牆上的自畫像。
褚年順着她目光扭頭看去,立馬扭頭坐回來,脖子嘎巴一聲脆響,祁麟斜睨着他,“不過是一幅畫,你臉紅什麽。”
褚年避而不答,将話題岔開:“那麽你呢,你自己就沒有想要的嗎?或者後悔,遺憾過嗎?”語氣帶着一絲自己都不易察覺的期盼。
祁麟哂笑:“自古以來求而不得最傷人,我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也沒有什麽後悔的事情,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
說着頓了頓,想到什麽挑眉一笑。
“褚年,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無論是榮華富貴還是紅顏枯骨,都不過是短短幾十年罷了,我就是想讓所有該死的人去死,希望他們到時候不會後悔。”
“不說這些晦氣的事兒,火鍋吃不吃?”說着大手一擺往廚房走去,哪裏還有剛剛難得一見情緒低落的樣子。
褚年被這個神奇的發展驚到了,好在今天祁麟穿着長褲長袖,見自己不自在還把燈全打開,客廳餐廳亮堂堂一片,要多清白就有多清白,端的是坦蕩無比。
“我來幫忙。”褚年接過祁麟手裏的蔬菜,徑直走到一旁的洗碗池清洗。
熱鍋燒牛油,各種火鍋料順着鍋邊一一滑進去,翻炒片刻,沒一會辛辣的香味兒就跟有意識一樣,瘋狂地往兩人鼻孔鑽。
“能吃辣嗎?”祁麟一邊往牛肉上撒調料,一邊詢問褚年的口味。
褚年撇頭一看,祁麟手旁邊,光是辣椒的調料瓶就有十七八個,看瓶子裏程度不同的紅色,就知道她是個無辣不歡的主。
嘴角抽搐一瞬,不自主的緊了緊臀.部,一副淡然的樣子:“能吃。”說着在祁麟肉眼可見的欣喜中頓了頓,接着補充道:“多多益善。”
“沒問題!!!”祁麟嘴角微微勾起,聲音依舊那麽平淡,但褚年就是能從中聽出她心情不錯。
按照前後順序,每瓶辣椒都臨幸一遍,戴着手套将牛肉抓拌均勻。
牛肉紅彤彤堆成小山在盤子裏,可比火鍋店實惠多了,下面既沒有冰塊也沒有菜葉子,每一片厚厚的牛肉上都裹着豐富十足的調料,光是看就已經很誘人。
祁麟恨不得馬上下到鍋裏,涮個幾十秒就可以開吃。
兩人分頭忙着,不到一會就把宵夜弄好,褚年剛坐下,看着祁麟專門給旁邊放了一雙碗筷,心裏疑惑自然問出口:“還有人來?”
祁麟家的餐桌只有兩把椅子,她專門去書房把電腦椅推了出來放在旁邊,看上去就像有客人來的樣子。
可現在的情況,哪裏來的客人?
祁麟剛把碗筷放好,一擡頭就對上褚年陷入思考的眼神,正好鍋裏的牛肉可以吃了,漏勺直接給他撈了一大勺放在碗裏,“趕緊吃吧。”說着又習慣性把黃喉和牛百葉放進一旁的碗裏:“簡天鳳同志每天都在陪我吃飯。”
褚年剛吃了一口牛肉,還沒來得及道謝,就聽見祁麟的話,一時動作僵住,不知該如何動作、怎麽安慰才好,“你……”
祁麟淡笑,“我沒事,習慣而已。”
邊說還邊吃着,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短短七個字,包含了這一年來的痛苦,盡管她并不承認自己是痛苦的。
她管這個,包括後續一系列的行為,叫做興奮。
褚年慢條斯理咽下去嘴裏的肉,喝了一口飲料咽下食物殘渣,拿過一旁的紙巾擦了擦嘴,這才認真的看着祁麟,眼底情緒莫名:“一天三頓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千多頓飯,以後還有無數的日子,你就打算一直這麽下去?”
他很想說一句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做他們這一行的,見慣了生離死別,每次出任務之前都會重新寫遺書,已經習慣走着走着,不知道哪一天,那些熟悉的人就會消失不見,回來的是一具具蓋着國旗的屍體。
他們從來不後悔,卻也難免難過。
但她不一樣,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她應該有自己的人生,活在陽光下,每天開開心心,不是像如今這樣,明明活着,卻感覺不到一點人氣兒。
他想讓祁麟走出來,忘記簡天鳳,忘記他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卻在對上一雙洞悉世事的雙眼時一窒。
她什麽都懂,但就是想這麽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守住從前的回憶,好像一切都沒有變,曾經那人還在。
“褚年,真正的死亡是遺忘,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會忘記她,她就依舊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不苦,忘了她才是真的苦。”
祁麟說着走到酒櫃前,“喝點?”
褚年搖頭,明天還有事情,自己要保持頭腦清醒。
祁麟對此表示理解,自顧自倒了一杯龍舌蘭,随便加了兩顆冰塊,重新坐回去和褚年手裏的飲料碰杯。
她不喜歡虎口放食鹽,總感覺很埋汰的樣子,至于檸檬就更不用說了,酸得慌。
兩人很和諧地吃完一頓飯,不等祁麟站起來,褚年主動起身收拾桌子,外加把碗放進洗碗機中。
祁麟盤腿坐在椅子上,飯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滿臉笑意看着褚年在廚房忙碌,出言調笑:“褚年,你現在給我一種人夫的感覺。”
還不等褚年作何反應,自己就捂着嘴窸窸窣窣笑起來,煙直接從鼻孔裏往外冒,場面一度十分的滑稽。
“咳,胡說八道什麽。”褚年清了清嗓子,頭也沒回地輕斥祁麟,如果忽略他耳朵後面都通紅一片的話,還真像個柳下惠。
祁麟一只手撐着臉歪頭看褚年的背影,想象着他的臉已經漲成豬肝色,眼神閃爍,卻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定很好玩。
想到這兒,她骨子裏的惡劣再也掩蓋不住,赤着腳踩在地上,邁着腳步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往褚年的方向走去,猶如一只捕獵的貓咪。
祁簡站在沙發上歪頭看看姐姐,對面的獵物好大的樣子,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把他叼回窩裏。
磨着爪子蓄勢待發,随時準備着要姐姐的幫忙。
于是等褚年剛把臺面上的水漬擦幹淨,背上猛地一沉,趕緊反手把撲上來的小丫頭接住。
緊接着又有一個小小的,忽略不計的重量停在背後。
祁簡和祁麟一左一右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把脖子上的毛孔都炸開,緊接着往四肢百骸散去,渾身都像過電一樣。
也幸虧他下盤和核心及其穩定,身子連晃都沒晃,順勢把人背在背上。
“下去!”褚年兩只手握着她的腿,咬牙切齒卻沒松手。
他從祁麟往這邊走第一步的時候就發覺了,一瞬間渾身肌肉本能地緊繃起來,連呼吸都輕了許多,就等着她過來呢。
本以為她只是要吓唬自己,誰成想竟然直接跳到背上來,一雙柔軟緊緊貼在背上,嘴唇貼着耳朵說話:“耳朵紅了。”
本來應該是旖旎暧.昧的氛圍,偏偏另一邊肩膀上站着一只唯恐天下不亂的奶牛貓,也學着姐姐的模樣,把三瓣唇貼在褚年耳邊,不住喵喵叫。
春心萌動十分羞赧的褚年,剛要回應一下,就被貓中神經小奶牛打斷,一扭頭就看見她猥瑣氣息和祁麟如出一轍,物似主人性沒錯了。
所有激動一下子被澆滅,比依萍找她爹要錢的那天雨下得還要大。
褚年喜歡祁麟,從第一次抱起她的屍體時候就喜歡,第一眼,他對一具屍體動情,說出去好像是個變态,但他心裏莫名有一種感覺,這人就是自己生生世世一直在尋找的心上人。
祁麟也知道褚年喜歡自己,從第二次抱着自己屍體離開的時候,她現在不免慶幸,第一次情形太過慘烈,幸好他沒有看到,讓自己有機會死的美美的。
祁麟見他不說話,胳膊摟着他的脖子,張嘴輕輕咬了一下耳垂,感覺到身下的人渾身一個激靈,笑得明媚又燦爛,聲音帶着笑意十分甜膩:“褚年,你喜歡我。”
“我……”褚年難得結巴,青澀的像個毛頭小子,惹得祁麟咯咯直笑,趴在他背上花枝亂顫,手不知不覺已經伸到喉嚨上揉揉捏捏。
褚年腦子猛地空白一片,緊接着“轟”的一聲炸開漫天煙火,雖然人還是個木頭樁子,腦子裏已經自動響起婚禮進行曲。
只見祁麟巧笑倩兮,美目流盼,一掃往日慵懶散漫,從頭到腳都氤氲着幸福的笑。
心跳聲不斷加速,渾身上下紅彤彤一片,比煮熟的大蝦還要紅,看上去像一個大型紅棗發糕,十分可口美味。
祁麟一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鼻尖好像已經能聞到紅棗發糕香噴噴的味道,一時恍惚張嘴咬了下去。
褚年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再多的克制力也消失殆盡,已經從“大”變成了“太”,十分地鬥志昂揚。
擡手把祁簡抱下來,不顧她喵喵喵地叫聲,摁在桌子上。
接着反手把背上的女人撕下來,剛抱在懷裏還沒來得及動嘴,唇上就是一熱,腰上也摸上來一雙小手,正像只嗎喽似得來回撫摸,十分的猥瑣。
褚年……
這種情況,他又不是柳下惠那樣的聖人,自然忍不住,手從腰間往上移,當即就要反攻。
這可是你自找的!
如果是別人,現在估計可能已經眼神迷離,可惜懷裏的是祁麟,在她心裏再沒有什麽比簡天鳳還重要,天亮還要去救她的戰友呢,現在怎麽可能沉迷男女之情。
祁麟為人天性冷淡,說是男女之情未免太過較真,她感覺自己只是單純喜歡褚年的肉.體罷了。
褚年顯然不明白她這般不羁的心思,別說反攻了,懷裏的人眨眼的功夫就進了旁邊卧室,臨走前只留下一句:“我的床讓給你了。”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想撩就撩,撩完就跑,責任兩個字好像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字典上。
褚年氣得要死,深吸一口氣緊閉雙眼,默默背了一遍當年在國旗下的宣誓,不斷告訴自己是黨員,這才忍住沒進去把熊孩子拽出來狠狠欺負。
眼底滿是情.欲,轉身走進浴室沖了個涼水澡。
而罪魁禍首祁麟,已經躺在簡天鳳床上呼呼大睡了。
簡天鳳的卧室除了她,誰也不能進去,今天褚年留宿,只好把自己的卧室讓給他,她去睡簡天鳳的床。
第二天祁麟神清氣爽起來給祁簡開罐頭,放早餐。
聽見開門聲,一扭頭就看見褚年眼睛下面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盡管腰身挺拔,還是可以看出一點頹喪,昨晚肯定沒睡好。
祁麟臉皮多厚啊,立馬尬笑着打招呼:“早啊,吃點什麽?”
褚年沒好氣看她一眼,撸起袖子往廚房走去:“陽春面行不行?”
“可以。”只要有吃的,祁麟不挑,沒有忘記補充道:“三碗。”
“明白。”褚年暗暗嘆了口氣,拿出三個碗,給簡天鳳也準備了一份早餐。
兩人吃完飯在家門口分別,祁麟去花店幫忙,褚年按照昨晚他倆吃飯的時候商量的計劃,前去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