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褚年在審訊室審問鄭娟,祁麟已經做了新的決定。
她拎着三.棱.刺在家裏走了一圈,無邊的寂靜快要将自己吞沒,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赤着腳走到陽臺,擡眼望去周圍漆黑一片,唯一的燈火只有自己的房子,好像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活物。
祁簡徹底消失,好像過往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家裏幹淨得不可思議,貓砂盆、貓碗、貓零食和貓窩,也通通消失不見。
“我沒有時間了,回頭咱倆見面,你可千萬要原諒我才好。”
祁麟拎着酒瓶站在陽臺上,仰頭往嘴裏灌酒,一瓶眨眼就喝完了,瞳孔飄忽沒有定看到實處,像一個孩子一般無助,眼眶噙着淚水,瘋狂想念簡天鳳。
說罷再不耽擱,換了身衣服轉身離開。
鄭娟?
也是她傻,毒販的孩子自然是小毒販,旁人的死活與她何幹,白白浪費了一天,什麽都來得及做,又回到原點。
晚風吹在臉上,祁麟嗤笑一聲,也是她着想了,世上可憐的人那麽多,鄭娟如今的一切,是孔浪造成的,關她屁事。
剛剛在家喝了點酒,車剛停下沒多久,祁麟拎着一個棍子躲在大門後面,看着鄭娟從不遠處回來。
手裏緊緊握着三.棱.刺,躲在黑暗中,好像渾身力氣都被抽走,又好像無端被充了好多氣,整個人鼓得皮都撐起來。
祁麟決定趕在鄭娟進去之前幹掉她,這樣不管這次在花店的結果怎麽樣,期間都不會有人出現搗亂。
但現在這樣的情況,從前沒有出現過,之前就是再瘋狂,也都是在雙方有沖突的時候。
這種人家沒有招惹她,記憶還沒有回來的情況下,她率先捅對方一刀,稍微有點下不去手。
祁麟從來不承認自己是一個好人,她總是事不關自高高挂起,所有的感情都給了姥姥和簡天鳳,其他人,就連爸媽都是淡淡的。
簡天鳳總心疼她小時候被保姆拐賣,以為她受了刺激才性情大變,卻不知道,她這人從小就冷心冷肺,天生便是如此。
她縱是性子再冷漠,到底不是什麽惡人,只是為人有些偏執罷了。
随着鄭娟快步走來,祁麟感覺心髒快要從胸腔跳出來,握着三.棱.刺的右手冰冷到了極致,胳膊也好像被一把鎖扣住,僵硬的擡都擡不起來。
眼睛一錯不錯盯着鄭娟,恨不得有一雙獸瞳,可以在關鍵時刻瞳孔豎起來,以此來鎖定獵物,确保可以一擊必中。
近了,近了,祁麟屏住呼吸,緊緊貼在牆上,不動不敢動,生怕驚到獵物,讓對方逃跑。
整個人躲在黑暗中,倒是看不清,她的臉色究竟是明是暗。
祁麟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好像不到一秒,又好像輪回了無數個秋季,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鄭娟已經不可置信捂着脖子跌倒在地。
她被鄭娟脖子上噴出來的血濺了一臉,一個膝蓋跪在地上,看着鄭娟從喉嚨裏發出“嗬嗬”兩聲無意義的響動,不甘不願生息。
即使人死了,眼睛依舊睜得老大,直勾勾瞪着祁麟死不瞑目,滿是困惑,仿佛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沖出來殺死她一般,難不成是花姐那邊出了什麽事,這才斬草除根?
祁麟互相握住因為興奮而顫抖的手,随手給鄭娟合上雙眼,長長吐出一口氣,起身把她的屍體往角落拖去,暗自唾棄自己剛剛怎麽悲天憫人起來,鄭娟可是毒販。
費勁把她藏在一個一時半會發現不了的位置,轉身從牆角拿出來專門帶的棒球棍,往院子裏面走去。
邊走邊納悶,難不成簡天鳳上身了?擡手摸了摸汗毛直立的胳膊,嘴裏耍着無聊:“陰陽相隔,互不幹擾簡女士。”溜溜達達螃蟹前行,姿勢十分霸道。
現在只剩下孔浪了,抓住他,一定可以問出來一些什麽。
祁麟自從在花店倉庫被不知道的人一棍子打死,就覺得哪裏不對勁。
按理說毒販都是單線行動,很少有一個毒枭,下面同時好幾撥小弟存在。
至于合作,那就更不可能了。
杜金花能和朱宏勝合作,是因為朱宏勝背後的大毒枭會制毒,這屬于技術層面上的活,沒有人可以替代,所以她才會盡心竭力維護着關系。
就這人家還嫌不夠,總想着從她手上打探販毒路線呢,這年頭沒人會嫌棄錢多,更何況是貪得無厭,在刀尖上舔血的毒枭。
他們六親不認,眼裏除了毒.品,就只剩下錢,和他們談別的多不好使。
這才是杜金花可以和朱宏勝和平相處的最根本真相。
祁麟把三.棱.刺插回腰間,拎着棒球棍一步一步往記憶中的卧室走去,走到門口停下,孔浪大聲吼叫的聲音鑽進耳朵,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那個孩子已經躺在血泊中,旁邊是一堆鮮血和內髒。
看這樣子是孔浪毒瘾犯了,躁郁的過程中失手将兒子殺死,第二天幹脆将錯就錯,拿兒子的屍體坐上火車運送毒.品。
【修】
只是那兩個人呢,叫二子和大發的小弟,祁麟在門口等了好一會都等不到,仔細思索一圈就明白了。
應該是孔浪毒瘾犯了,二子和大發出門給他拿毒.品,孔浪一時沒忍住,殺了親兒子發洩。
那兩個人或許想要私吞毒.品,能賣不少錢,然後鄭娟回來,把人攔住了。
如果按照這樣的思路走下去,那麽孔浪吸了毒重新恢複平靜,第二天抱着塞滿毒.品的兒子上火車,去送毒。
只可惜今天有祁麟這個攔路虎插手,在門口解決掉鄭娟,讓她沒有機會阻攔那兩個小弟,這才讓他們成功逃跑。
這樣正好方便她刑訊逼供,沒錯,祁麟來之前就想好了,她不相信毒販有硬骨頭,只要把人一棍子敲悶綁起來,該怎麽收拾還不是她說了算,就不信逼問不出來有點真東西。
她現在就想知道昨晚一棍子把自己打死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要不是簡天鳳在的時候,每天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瘋狂輸出,她都以為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在找替身。
面對口吐白沫渾身癫狂的孔浪,祁麟明顯沒有對鄭娟那麽難下手,非常幹脆利落給他一悶棍。
孔浪應聲倒下,祁麟滿臉嫌棄踢了他一腳,“好在早有準備。”反手從口袋裏掏出一雙醫用手套戴上,“嗯,這下有殺人狂魔那味兒了。”這才滿意地把孔浪往床上拖去。
等她把孔浪四肢都綁在床上,人還沒有醒來,懶得坐在床旁邊等他醒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毒販有什麽關系呢。
接着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一次性雨衣穿上,抱着鄭娟她兒子轉身往門口走去。
這可憐的娘倆,孩子是真可憐,鄭娟則屬于必有可恨之處那一挂。
祁麟去門口将鄭娟拖回來,把娘倆的屍首放在一起,扯過豎在一旁的花圈蓋住,也算是給他倆送行了。
轉身回卧室,看見床上掙紮的男人,靠在門框上調笑:“呦呵,醒了?”
孔浪現在倒是清醒過來,正虛弱的躺在床上,掙紮着四肢,探頭探腦的找兒子呢,他是毒瘾犯了,又不是失憶,只當鄭娟回來接受不了,要給兒子報仇。
臉上已經浮現出痛苦,剛要說什麽哄鄭娟把自己放開,猛地停住,這不是鄭娟的聲音。
用一種及其別扭的姿勢朝門口看過來,對上祁麟眼底的戲谑,心下大震:“花姐有什麽吩咐?”
他和鄭娟曾經在花店外面見過她,雖然花姐一直強調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但兩人相似的容貌實在沒有說服力,他們只當祁麟是花姐的後手。
雙方一直沒有碰過面,按理來說她應該不認識自己,但現在又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模樣,不好說。
祁麟挑眉,小姨啊小姨,我真該感謝姥姥給了咱們這張臉,你說說,這都多少次了,總在關鍵時刻給我幫大忙,我都不好意思算計你了。
電光火石之間立馬決定改變策略,慢悠悠走到床邊,棒球棍抵着孔浪下巴,強迫他擡頭看着自己的眼睛,漫不經心道:“吩咐?我媽哪敢吩咐你啊。那兩個條子失蹤了,說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麽。”
“什麽?”孔浪大驚,理所當然的相信了祁麟的話,無他,實在是祁麟現在的做法太過狠戾,臉上血還沒擦幹淨呢,想也知道,鄭娟已經死了。
毒販對警察狠,其實他們對背叛者更狠,誰都知道身邊的人手段狠辣,不死也得脫層皮。
現在祁麟告訴他條子失蹤了,這是懷疑他?
孔浪頓時着急起來,顧不上別的,今天不把這個黑鍋解釋清楚,一切都完了。
花姐什麽手段,他再清楚不過,現在把閨女都派過來,除了說實話洗清嫌疑,只剩下死這一條路。
不對,花姐哪來的閨女?
孔浪飛快冷靜下來,不動聲色觀察祁麟好久,長得是很像,又仔細回想了一下曾經在花店裏她倆之間的相處,也很親密和諧。
一切都沒什麽問題,可這就是最大的問題,花姐除了和第一個丈夫生過一個女孩之外,再也沒有懷孕過。
雖然他們是毒販,但花姐傳統,即使現在已經成了寡婦,也沒找別的男人的意思。
更別提祁麟這個歲數,正好和老大當年在世的時候重合。
除非花姐出.軌,還得在外面待一年,這才能掩蓋她的肚子。
“想什麽呢?”棒球棍輕輕拍在孔浪的臉頰,幽幽問他。
孔浪脫口而出:“想花姐……”意識恢複猛地頓住。
祁麟直接“咯咯咯”笑出聲來,滿臉不懷好意:“瞧你這話說的,多令人遐想呀,難不成你還我媽有一腿?”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麽缺的話都能說出來。
孔浪不了解她,只能小心應對,期間還要想辦法自救。
只是可惜喽,祁麟綁豬的手法還是和簡天鳳同志學的,任憑孔浪暗地裏渾身使勁,汗水都浸透衣服,麻繩愣是半點都沒有松動,一副束縛愈加緊的趨勢。
沒轍,半點動不了,四肢都被綁着,孔浪莫名想起城東一家燒烤店,他家烤兔子,兔子就是這麽個姿勢。
“我是說年齡不對,據我所知花姐只有一個女兒。”
要問孔浪怕不怕死,他當然是怕的,比死更可怕的是折磨。
交代可以,但在這之前,他必須确認對方的身份,萬一被騙了,回頭還是逃不脫花姐的毒手。
“不是吧,你害怕我媽可以理解,但也太不給我面子吧。”祁麟自然知道孔浪的想法,這些毒販再謹慎不過,“你怎麽會覺得我能讓你活着走出這個門呢。”
話音剛落下,成功看到孔浪變臉,祁麟收回棒球棍,轉身拎了把椅子過來坐下,翹着二郎腿動作十分不羁:“行了,不逗你了,我今年三十,長得年輕而已。”
默默給自己添了五歲,搖身一變開始裝表姐,也不知道陰三兒回頭知道了,會是什麽表情,一定很好玩。
祁麟興致勃勃說着胡話,還真就讓她把孔浪糊弄住了,畢竟人家連運毒路線這麽私密的事情都知道,孔浪這下再也不懷疑,當即賭咒發誓自己沒有背叛。
真誠的不得了。
“哦?那照你這麽說,這件事情只有你和鄭娟知道,難不成會是我媽背後的人動手?”祁麟前一秒還笑吟吟歪頭看孔浪,下一秒就從桌子上拿着水果刀,幹脆利落切了孔浪一根指頭。
慘叫聲在卧室響起,伴随着胳膊瘋狂痙攣,鮮血也在床單上慢慢侵染。
孔浪看瘋子似得看了祁麟一眼,顯然他也沒想到會有人一言不合就動手,連多給他辯解兩句的機會都不給。
現在的重點不是應該排查麽,怎麽好像一副專門折磨人的模樣,簡直離譜。
趁着孔浪崩潰的間隙,祁麟又笑嘻嘻剁下他兩根手指頭,到現在神色都十分清明,看她舉手投足間肆意灑脫,如果把孔浪換成案板上的豬,那麽她就像一個國手廚師一般,在紅案上動作,美的像一幅畫。
孔浪沒忍住顫抖一瞬,斷指處的疼痛讓他清醒,終于知道祁麟比花姐還要不好說話,可憐兮兮求饒:“大小姐,你直接問,我肯定知道什麽說什麽,不會隐瞞,先把刀子收一收,再割下去血就要流幹了。”
祁麟起身,兩根手指頭随便從桌子上拎了一個抹布過來,三兩下纏在孔浪指頭斷裂的位置,暫時止住鮮血。
孔浪……你倒是給我拿一個幹淨點的抹布啊,算了,多說多錯,還是別惹瘋子,只悻悻閉嘴等待詢問。
“你知道背後的人是誰嗎?”
孔浪心底頓時一緊,這是被發現了?不免怪自己往日太過貪心,這下卧底跑了,他倒成了替罪羊。
但該說還得說,不然就不是三根指頭的事了。
哼哼唧唧半天,直到祁麟不耐煩了,才斟酌着說道:“那個……我也有好奇,這才多觀察了一下,但除了知道那位可以随時和花姐聯系,我是真的不知道具體是誰!”
孔浪覺得自己快要冤死了,他如果真的幹也就算了,但确實沒有,剛開了一個頭,就被堵在家裏,眼瞅着就要被折磨死,不免覺得冤屈。
果然,話還沒說完,又是兩聲急促的尖叫聲,眨眼右手就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手掌。
“真的嗎?我不信。”祁麟雙手抱臂,一條腿伸出去晃悠,擡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都快天亮了。
嘴巴一咧笑得燦爛無比,看在孔浪眼裏和魔鬼也差不多,果然,下一秒就聽見她敲響喪鐘。
“條子前腳失蹤,那位後腳就跟着不見了身影,而你,孔浪、二子和大發連帶着貨也消失不見,你說,這讓我怎麽相信?”
孔浪嘴裏發苦,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就是這麽巧,巧到讓他連辯解都覺得沒必要,自己也深切懷疑,是不是曾經真的做了什麽。
但凡能活着,誰想死呢,只能絞盡腦汁給自己清洗嫌疑,“祖宗,我毒瘾犯了,那兩個小兔崽子趁機帶着貨跑,這誰能想到。再者說,那位距離花姐不到五分鐘就能見面,如果我和他真的有聯系,早就跑得沒影了,哪還會等着讓你抓。”
語氣要多誠懇就有多誠懇,都已經疼成這樣了,還努力擠出一個谄媚的笑,十分狗腿。
都說太監是沒根兒的東西,要祁麟說,毒販也不遑多讓,都是沒有心的東西,眼裏只有自己,和無盡無恥的欲.望。
都是因為他們,簡天鳳才會壯烈犧牲,不然她倆現在肯定開開心心的湊在一起過年,哪裏會陰陽永隔,毒販簡直都該死!
她剛要揮刀子,找借口繼續折磨孔浪,誰料他瞳孔陡然渙散,整個人渾身發抖。
這是……毒瘾犯了?
祁麟一時愣住,竟然讓孔浪徒手掙脫一條胳膊,立馬反應過來,擡手棒球棍就敲在孔浪腦袋上,人昏迷過去。
“呼~”祁麟送了一口氣,趕緊在四周把所有能用的床單被罩,或者麻繩鐵絲都找了出來,一層又一層綁在孔浪身上,有股子當年爾康從緬甸回來,戒毒那味兒了。
等了半天孔浪還沒醒,幹脆不管他,去旁邊的廚房拉拔了一圈,好半天才翻出來一袋方便面,看一眼生産日期,還過期幾個月。
在旁邊又找了半天,翻出來幾個雞蛋,往碗裏一磕,“yue!”
臭雞蛋的味道十分上頭,差點沒把祁麟送走。
她倒是慶幸,沒有等到下面之後和包雞蛋,那樣的話連面都沒得吃。
她什麽時候受過這個罪,燒水的空隙把臉上的血漬洗幹淨,低頭聞了聞衣服上的味道,一股鐵鏽味,實在不好聞,好在專門穿得黑衣服,什麽都看不出來。
皺着眉頭把唯一一包方便面下進去,兩三分鐘就可以吃了。
祁麟端着碗回去卧室,孔浪還沒醒,幹脆坐在桌子旁邊吃面。
一口咬下去,一股油膩的味道沖上腦門,哇的一口就吐進碗裏,轉頭去旁邊廚房垃圾桶裏把包裝袋撿起來一看,好家夥,過期一年幾個月,剛剛沒看清楚年月。
奶奶個腿!
祁麟把袋子重新扔回去,洗幹淨手返回卧室,孔浪這麽長時間沒醒來,睡得跟死豬似得,連呼吸都聽不到。
當即愣了一下,不會打死了吧?
手指頭小心翼翼往孔浪鼻子下一放,感覺到一點輕微的呼吸,這才松了一口氣。
今天三十號,帶着記憶的鄭娟已經被弄死了,至于褚年,他得明天才能回來,孔浪被綁成這樣,肯定是掙脫不開。
祁麟惦記着祁簡,正好身上的血腥味很難聞,決定回家換一身衣服,把祁簡帶回家,順便吃一頓飯,帶點吃的過來。
把整個流程仔細梳理一遍,确認沒出錯之後,從孔浪身上找出來鑰匙,關上院子大門,就開車往家走去。
車庫裏,祁麟推開車門還沒下去,就聽見一陣熟悉的喵喵喵,“祁簡”立馬開心起來,朝着一個方向喚道,剛脫口而出祁簡的名字,才反應過來,這個時候小家夥還沒有名字呢。
準備嘬嘬嘬一下,沒成想祁簡竟然跑過來了,歪着貓頭觀察了祁麟兩眼,然後就十分不見外地往她身上爬。
祁麟擡手把貓撈在懷裏,人臉貼貓臉親近的不得了,往電梯走去。
人剛出電梯,已經下單了貓糧、貓砂和她的飯,洗澡換了身衣服,出來外賣正好到。
一人一貓吃飽喝足,祁麟和祁簡打了聲招呼,出門離開。
祁麟想象很美好,可能是無數次輪回,手上染上不少鮮血,讓她比較相信自己,所以才會這麽放松。
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多的便是,臨門一腳,登高跌重。
幾乎祁麟前腳剛離開,後腳二子就攔在大發身前。
兩人對峙良久,大發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分你一半,這樣總行了吧?”
二子嗤笑:“怎麽不裝憨傻了,一點不尴尬,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有這樣的天賦?”
大發嘆息:“各人有個人的活法,你別管我,一人一半,然後分頭跑。”
二子表示可以,兩人極快的分贓之後,分別從不同的方向逃離,然後又在孔浪家的院子門口相遇。
二子:“沒有人追,我這心裏總有點不踏實。”
大發:“我也是。”
兩人小心翼翼摸進院子裏,一路有驚無險,心情更加緊張的時候,二子被踩着花圈要邁過去,不妨花圈下面不是平地,直接摔了上去。
花圈破損露出鄭娟蒼白的臉。
二子!!!
緊緊掐着大發的腳踝才沒有叫出聲,他不怕死人,但任誰猛不防和一張死人臉貼在一起,都下意識恐懼。
“這……”大發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把二子扶起來,兩人查看一番鄭娟和孩子的死法,轉頭把視線放在卧室裏,浪哥是不是也栽了?
這個結果不免讓兩人欣喜,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倆就不用擔心會被追殺,把貨賣出去,換一個城市好好過日子。
懷揣着不能言明的喜悅,二子和大發邁着歡快的步伐往卧室走去。
一進去就看見孔浪蛄蛹着身子在掙紮,他的四肢被綁在床上,長年累月沉迷酒色,早就腎虛了,腰腹扭得比毛毛蟲好不了多少,愣是半天挪動一下,不仔細看還以為他在打冷顫呢。
“這是……什麽情況?”大發一臉憨傻朝着孔浪撲過去,見他滿頭大汗,又虛弱又暴躁,一看就是毒瘾犯了。
和二子對視一眼,從懷裏掏出來一把白.粉,擡起孔浪的脖子,往他嘴裏灌。
沒一會,孔浪就眼神渙散飄飄欲仙,舒服的骨頭都輕了二兩。
好半天才終于恢複神志,一扭頭就看見二子和大發坐在床邊,看着他光禿禿的手掌面面相觑,卻沒有把束縛在四肢的繩子鐵絲解開的意思,心不由得一沉,探究的看向他倆。
二子和大發仿佛無知無覺一般,見他清醒過來,一秒換上喜悅的笑,一疊疊詢問:“浪哥,你這是咋回事啊,誰把你綁在這兒的?”
“趕緊給我把繩子解開。”孔浪見他倆一臉為自己開心,再次掙紮着四肢,直接要求。
拔了牙的老虎,更何況孔浪還不配和老虎相提并論,頂多就是一鬣狗。
二子當然不怕啦,當即笑出聲:“浪哥,弟弟問你們什麽,答就行了呗,咋還轉移話題呢。”
孔浪:“你!”
“呵呵,浪哥,老話怎麽說來着?對,風水輪流轉,這不巧了麽,今年到弟弟我家。”二子小人得志,一屁.股坐在祁麟先前坐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饒有興致地看着孔浪被綁在床上滿臉不甘。
孔浪性子桀骜,不是個能忍下這口氣的人,當即罵了回去:“你不過是老子養在身邊的一條狗……”
二子:“現在咱倆誰是人誰是狗,長眼睛的就能看見。”
孔浪和二子互相謾罵,誰也不讓誰,場面一度很搞笑。
唯有大發站在門口一言不發,默默注視着眼前的一切。
在他倆罵戰升級互相詛咒之際,心跳撲通撲通跳着,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将發生一樣。
再不耽擱,拎起旁邊的棒球棍,眼睛都沒眨一下,朝着孔浪的腦袋上砸去。
孔浪連句話都沒來得及留下,就瞪着眼睛死不瞑目,和鄭娟有異曲同工之妙。
二子不解:“你這是?嘔~”抹着臉上的血和腦漿子,直接彎腰幹嘔。
“我先走了,你不怕死就這兒呆着吧。”大發說完,看也沒看二子,轉身走出去,站在門口躊躇片刻,從後門離開。
二子……
看着大發厚重的背影爾康手,不是,你好歹裝一裝啊,一朝變臉連僞裝都不僞裝,這樣鬧得我很沒有面子。
心下腹诽,腳步卻不停,和大發分作兩頭,快速離開。
他倆倒是走得幹脆,等祁麟咬着一根烤腸進來的時候人都傻了。
孔浪腦漿子和血混在一起,惡心得她當即把烤腸嚼了幾口咽下肚,快步走上前,一扭頭正好對上孔浪的眼睛,嗯,和鄭娟很有夫妻相。
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而是孔浪竟然死了!!!
祁麟很憤怒,憤憤把手裏的烤腸簽子扔出去,擡手輕輕抽了一下嘴巴,都怪你。
烤腸簽子正好插在孔浪眼睛裏。
祁麟……就離譜。
一抹嘴,轉身回家了。
路過久巷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她為什麽非要在半夜行動呢,可以等到十四號,花店那天人來人往,到處都是水和包裝紙,杜金花上了年紀,不小心摔倒也正常。
自己陪着杜金花去醫院,褚年趁機去倉庫救人,她就不信毒販還敢光天化日劫人。
當即下車,穿過久巷往花店走去,剛過去正好撞見酸辣粉店的老板娘賀姨,和杜金花湊在一起聊天,随便聊了兩句之後,抱着一束花和明天來幫忙的話離開。
祁麟想的很美好,只可惜褚年這個棒槌不會按照她的心意行事。
晚上正抱着祁簡睡得正香,突然聽到一聲貓叫聲,一睜眼,正好和褚年那雙桃花眼對上。
祁麟&*#¥@……%&*
心底罵罵咧咧簡直嘩了狗,半晌才緩過來,從他懷裏把凄厲尖銳爆鳴的祁簡接過來,沒好氣道:“堂堂禁毒支隊副隊長,竟然撬門進來,難不成還想偷香竊玉?”
摟着祁簡的胳膊擡起,手指從褚年眼尾劃過,轉了一個彎,順着鼻梁到嘴唇,再到喉結,直接把褚年撩的面紅耳赤呼吸急促。
祁麟正竊笑呢,這麽暧.昧的時候,剛想繼續逗逗他,萬萬沒想到,下一秒槍口就怼在太陽穴上。
祁麟……
“你這是什麽意思?”臉色冷下來,再不複剛剛的嬉皮笑臉。
褚年一看她滾刀肉似得,也跟着生氣起來:“我什麽意思?孔浪他們是不是你做的?”
他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竟然會被毒販的屍體弄得惡心得吃不下飯,孔浪腦漿糊了一臉,偏偏人死豬一樣被綁在床上,白色的腦漿被鮮血浸透,好像腦花和血塊放在一個盤子似的,那場面太沖擊,估計得有個一年半載沒胃口吃火鍋。
祁麟聽見他是為了毒販才這樣,白眼一翻也不解釋,随手扔了一個靠枕到身後往後靠去。
懷裏抱着祁簡,漫不經心給她順毛,直到褚年狠狠咳嗽兩聲,這才勉為其難掀起眼皮看向褚年,直到把他看的不好意思,身子往後仰了一些,這才幽幽道:“你為了毒販,拿槍對準我?”
“我……”褚年無奈扶額,面對熊孩子總有一種無力感,“我不是這意思,但你是不是太過着急,我們慢慢來,不能犯法,對不對?”循循善誘,挺有夫子的味道。
但祁麟不吃這一套,立馬炸了,把祁簡往床上一放,掀開被子揪住褚年的衣領,一向說話聲音沒有什麽波動的人,對着褚年高聲嘶吼。
“慢慢來?你知不知道我們快沒有時間了。”
“從一開始十三號我爸的小三找上門,被我一腳踹到流産,到後來對門鄰居的熊孩子,久巷野合的男女,所有和毒販不相關的人,已經逐漸在我生活中消失。”
“已經三次了,我從家裏出門到花店的路上,已經看不清大部分路人的臉。我們沒有時間了,安寧和丁康寧也沒有時間了,你們禁毒支隊也沒有時間了。”
祁麟情緒激動,看着褚年不贊同的臉,冷笑一聲,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從枕頭下掏出一把匕首,飛快塞到褚年手裏,狠狠往心髒捅去。
“祁麟!”“喵嘎!”
褚年和祁簡都沒想到祁麟竟然這麽瘋,直接握着褚年的手殺死自己,她有病吧?
祁簡單純的着急,褚年則是崩潰居多,把祁麟抱在懷裏,月牙白的真絲睡裙被血染得通紅。
偏偏祁麟猶嫌不夠,一聲不吭把刀拔出來,血立馬噴射出來,褚年用手堵都堵不住,着急地就要撥打120,被祁麟擡手攔住。
褚年哆嗦着聲音問她:“你究竟要幹什麽,我們好好說,你別這樣。”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和瘋子沒法溝通,也就簡天鳳有天賦,把小瘋子的毛撸得特別順。
祁麟可太知道褚年了,他們做警察的,好像天生左腦裏面帶着一個調色盤,裏面只有黑白兩種顏色;右腦裏面則放着一個尺子,那尺度把握的呦,甭管什麽人,也甭管什麽身份,先按黑白分配,再拿尺子丈量。
端的是寧折不彎,锱铢必較,腦子不會拐彎,行事不會迂回。
對百姓來說是好,但對沒有時間的祁麟來說,就是災難。
她需要褚年手上染上自己的血,讓他清醒一點,被随便同情別人。
“你看,殺人放回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好人總是束手束腳,簡天鳳當時,可比我現在痛苦得多。下一次,我等你,我們時間不多了。之後你想要明正典刑也好,黑白分明也罷,我都會配合你,但是我們要先把安寧兩人救出來,毒販的死活不重要,我的命也不重要,就當我求你了。”
祁麟眼底平靜的猶如深海,在褚年懷抱中帶着笑,慢慢沒了聲息。
褚年看着祁麟的屍首,深深嘆息着,心下不免悵然。
在他眼中的祁麟是什麽樣呢?
是一種物質欲.望都滿足後的倦怠感,她看似什麽都有了,但細想下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他只能一步步看着她走在末路,走向虛無,一個自由散漫的靈魂,孤獨的走在她自己朝聖的路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徹底回歸天地。
他想要阻止,卻又無能為力,只能強行阻止她,最起碼也要敬畏生命,可惜祁麟注定和自己不是同一類人,她連自己的命都不放在心上,怎麽會敬畏旁人的生命。
褚年緊緊抱着已經沒有生息的祁麟,不得不承認,這一局她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