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一場烏龍結束,衆人又回到了審問廳裏,周須陪着樓雲槐折騰了半天,眼看着外邊天都快要亮了,終是待不住了。
“樓大人,這刑部上下你都搜查了一遍了,也沒找到那偷襲的歹人,我這邊手上還有要事耽擱不得,不如且先讓我帶着化春回去複命,左右他是逃不掉的,你看如何?”
趙昧聽在耳邊,手上不自覺的慢慢攥緊,緊随後被一只手掌包裹着握住。她擡眼看去,對上的仍是那雙微微帶着笑意的眼睛,只見對方朝她淺淺的搖了搖頭,便又繼續看着廳中說話的人。
樓雲槐靠坐在椅子上,思考一陣,搖頭道:“不行,化春他能走,但你還不能走。”
周須急了:“為什麽他能走,我卻不能走了?難不成我比他還可疑?他可是夜闖刑部欲要劫獄的人。”
樓雲槐問:“你總說他要劫獄,那他劫了嗎?”
周須沒好氣道:“正要劫,被獄卒士兵給攔了。”
“哦,那就是沒劫。”
周須不耐煩的揚着聲道:“我說的是他正在劫獄,中途被發現給抓起來了。”
“那還是沒劫啊!”
“你——”周須氣到說不出話來,幹着一雙眼睛瞪着樓雲槐。
“我問過當時值班的獄卒,他們說的是只看到化春在牢房的門前低着頭,看不清他在做什麽。那要照這樣說的話,化春若是說他只是覺得那把鎖新奇好玩,多看兩眼也不是沒有理。”
周骞木嗤鼻道:“強詞奪理,這話也就只有你能說得出來。”
“唉?這思考問題從多角度考量有問題嗎?總是固執單一的自以為是,難怪這麽些年了也沒能混出個像樣的官職。”
周骞木拍桌怒道:“樓雲槐,你陰陽誰呢?”
“我又沒指名道姓的,你管我說誰呢!”
周骞木咬牙切齒道:“樓雲槐,你別忘了你是來幹什麽的。”
樓雲槐道:“我當然沒忘,來人,搜他的身。”
周須看着一根手指指向自己,頓時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一般,暴跳了起來:“開什麽玩笑,居然懷疑我?懷疑我跟逆賊有牽連?”
樓雲槐道:“我有理由懷疑你今夜突然帶人來刑部,是欲意放走那逆賊,順便栽贓陷害給化春,畢竟,我在化春身上可沒有搜到過門鑰。”
周須道:“我來刑部是奉命捉拿逆賊,聖上将逆賊案已經交由中尉軍處理,而我作為中尉副将出現在刑部有什麽好懷疑的?”
樓雲槐道:“可據我所知,你早已經集結了一批人在刑部外候着,就等着牢獄亂了套,你好直接過來抓人。那我想問問你,你是怎麽知道今夜一定會有人劫獄呢?”
被問到點子上,周須頓然啞口。他看向樓雲槐身邊坐着的人,周骞木眸光沉凝的看着他。
樓雲槐:“沒話說了?那就好好配合搜身吧!”
他使了個眼神,一邊候着的士兵領命上前搜查。
“大人,有東西。”
那士兵從周須的後腰腰帶間隔處掏出了一塊令牌,那令牌和獄卒手中的門鑰簡直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樓雲槐當場拍桌而起,大聲道:“還說不是你,這鐵證都在你身上搜出來了。”
周須睜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士兵手中的門鑰,恍惚間搖頭:“怎麽可能?我沒做過,怎麽可能會在我身上。”
樓雲槐:“東西就是在你身上搜出來的,任你狡辯也無用,來人,快把這位…這位歹徒抓起來。”
說着,幾位士兵擁上來擒住了周須。
“放開我,你們就是這麽對待中尉副将的?等我洗清冤屈定要你們好果子吃。”
從方才還認定是化春勾結逆賊企圖劫獄,到現在突然轉變成周須與逆賊有勾當,短短也不過半個時常的事。趙昧雖是看着眼前這跟鬧劇一般的結果,總歸是心裏松了一口氣。
“樓雲槐,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他可是中尉副将。”
“中尉副将了不起?犯了罪一樣該抓,還是你周骞木覺得,他一定不會勾結逆賊,那塊門鑰也一定是栽贓陷害給他的?”
周骞木鐵青着臉:“我并非此意,我只是勸你掂量此事的後果。”
“這後果我樓雲槐又不是承擔不起,再說了,公主在這,還輪得着我說話嗎?”樓雲槐轉臉笑着看向趙昧:“公主,這人我就交給你了,我記得勾結逆賊之人,若不招降,公主可有先斬後奏的權力。”
這話一出,吓的周須後脖子一陣寒涼,他後怕的看向趙昧,一顆心懸在半空吊着。
趙昧看了眼身邊的袁戈,眼中似有什麽東西欲欲往外蹦出。她起身來到周須跟前,像是在看唾手可得的獵物一般,眼底的寒光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正在一點點的剜着周須的心。
“樓大人盡心辦案,替化春解了嫌疑,還抓到了真正勾結叛亂的真兇,本公主定會在聖上面前替樓大人美言幾句。”
樓雲槐高高舉起雙手深深的朝着趙昧鞠了一躬,道:“微臣謝公主。”
化春雖是免去了勾結逆賊的嫌疑,可總歸是夜闖刑部,若是一點不追究,難免落人口舌。是以,樓雲槐命人先關押個三五天再放人。
至于周須,在天剛剛亮起時,便被獄卒收拾收拾裝進了麻袋中,據說是沒挨得過審訊的手段便氣絕身亡了。
“啧啧啧、這周須看着身架子不錯,咋這麽快就死了呢!這公主的手段也太吓人了吧!”
樓雲槐站在刑部外道上,和袁戈一起看着兩名獄卒吃力的擡着塊麻袋子往車板上丢。
袁戈道:“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樓雲槐道:“你說這話可沒良心了啊,我跟公主所想一致,還不是想替你出口氣。”
“得了吧!”袁戈懶懶的撇了他一眼,嘴角卻慢慢揚起了弧度。
東邊的晨曦漸漸撒在二人身上,照出金燦燦的光暈,細細拉長的身影投在宮磚瓦石上,帶着點惬意的自在感,在這高牆深院裏,顯得彌足珍貴。
“說真的,你是怎麽把那塊門鑰放到了周須的身上了?”
“趁亂。”
“我當然知道是趁亂塞過去的,你能不能講得深入些,比如你什麽時候放的,當時我在幹啥?我怎麽都沒發現呢!”
“讓你發現了,那不就暴露了?”
“你——好吧,那說說,你深夜敲暈那獄卒偷了門鑰,到底是想幹什麽?別說你是為了救那混不知的老鄉。”
“真的就只是救老鄉…”
兩人貧嘴的功夫,外道石階處出現一道身影,筆直魁健的腰杆迎風而上,當真有一股烈血男兒性的氣魄勢頭。
袁戈打眼瞧着,不自覺也挺值了腰身。
張慎見到兩人,連招呼都沒打,直接朝着刑部大門走去,正巧碰見了正欲出來的趙昧。兩人側着身子挨在一起聊了好大一會兒,這才分了道。
袁戈将一副苦憋憋的模樣挂在臉上,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樓雲槐知趣,當下就給二人創造了獨處的機會,自己又溜進了刑部。
趙昧見他這幅模樣,問:“怎麽了?樓雲槐欺負你了?”
袁戈搖了搖頭,一把将趙昧攬入懷中。
“我就是有點想抱抱你。”
一個大男人撒起嬌來,真是又可愛又無奈,趙昧任由着對方抱着她,心底也越來越充實。
“公主,你是不是天天都要跟張慎見面啊?你們當真有很多事需要在一起辦嗎?”
趙昧随口道:“怎麽了?你吃醋了?”
袁戈道:“是啊,的确是吃醋了,吃的可酸了。所以公主還是大發慈悲之心,安慰安慰我吧!”
趙昧突然有些底氣不足道:“這…我怎麽安慰?”
袁戈道:“就…親我一下吧,我絕對不反抗,可好!”
他将趙昧松開,眼底柔柔的情意慢慢淡化開來,掀起一層層漣漪。
趙昧本想就這樣無所顧忌的沉浸其中,可她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那短暫的甜蜜也不過黃粱一夢。
“你還是決定要跟牧冷為一道是嗎?”
她冷冷的質問,全然挑開了遮擋在眼前的瘴霧,将兩人之間生生拉成了對立面。
他若是執意與牧冷為伍,那便是與她注定要勢不兩立。
多麽簡單的問題,袁戈卻絞盡腦汁的想要一個兩全其美的選擇。他必須要查清父親身死的真相,即便搭上謀逆之罪,可他也真的很想和趙昧在一起,看日出、度黃昏。
他沉默以視,便是最好的回答。
趙昧突然像個沒事人一樣,道:“走,回家吧!”
回家,這兩個字好像帶着某種神奇的力量,讓袁戈的心溫溫的熱了起來。
他想,他和趙昧相處的每一分鐘都是賺來的,既然來之不易,便好好珍惜當下的每一刻。
“公主,我以後能不能也叫你阿昧?”
“不能。”
“為什麽?憑什麽張慎可以這麽叫,我就不行。”
“不為什麽,沒有理由。”
“阿昧,不帶這麽欺負人的,阿昧~”
兩人之間似乎暗自達成了某個約定,便是誰也沒有再提起昨夜之事。
回到公主府,趙昧直接回屋子補覺去了,袁戈雖然眼皮子狂打架,卻還是忍着一夜的倦意,來到範世偌的屋前,叩響了屋子的門。
不一會兒,腳步聲漸近,範世偌拉開門的一瞬間,是又驚又喜。
“袁郎,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我可擔心死了。”
範世偌說着便要拉袁戈進屋,被袁戈一手拒絕,并開門見山道:“我要門鑰之事你還告訴了周骞木?”
範世偌一副渾然不知的神情:“沒有啊,我怎麽會和他說這些,你怎麽突然提到他了?是昨夜出了什麽變故嗎?”
“沒出什麽事。”袁戈從腰間掏出那塊門鑰遞給範世偌:“這個還給你。”
範世偌接過門鑰,擡腳擋住了袁戈的去路:“袁郎既然倦意滿滿,不如就在我屋子裏休息吧!”
她滿腹深情的邀約,卻被袁戈冷冷的拒絕着:“我對你的心思你心裏清楚的很,就別裝不懂的樣子,往後也沒必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範世偌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我夫君,卻叫我不要對你花心思,你拿我的一片真心照鞋底了是嗎?”
“我喜歡的人是公主,我愛她,也只愛她一人,這下,你總該明白了吧?”
範世偌有些執拗的喊道:“我不信,她那樣的人,怎麽會有人真心愛她?我不信我不信…”
這話袁戈聽在耳朵裏,總感覺似能聽出話裏透着些其它的含義在其中,可他一身實在疲憊的很,也就沒有多想,任範世偌如何作瘋耍性子,他自顧自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去。
範世偌看着那道欲漸遠去的身影,突然安靜了下來,眼底的嫉妒與憤恨愈加濃郁,交織在面上久久無法散開褪去。
晚間,趙昧和袁戈在膳廳用餐,有婢女來報說範世偌自上午出門後,到現在還沒回府,又說其是一人外出,身邊沒有一個下人跟着,那婢女擔心會出什麽事,這才不顧禮節擾了公主和驸馬用膳。
趙昧放下了筷子,看向袁戈:“這也挺晚的了,要不要出去找找?”
袁戈仍舊沒有停下進食,鼓着腮幫子道:“找人的活我不擅長,還是交給林縛吧!”
一旁曉曉提醒道:“林縛給化春送餐食去了,一時半會應該回不來吧!”
那婢女跪爬到袁戈面前,連着磕頭:“小人求求驸馬了,您就找找我家小姐吧!萬一小姐出了什麽事,我可怎麽跟我家老爺交代啊!”
拿範世宴出來說事,這婢女不愧是範世偌調教出來的人。
袁戈夾了一大塊肉圓子放進嘴裏,這才放下筷子,含糊不清的說:“公主且留在府中,我去找。”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