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他大手一揮,撈起這本閑書,幹脆利落的往門外一丢,如同上回丢掉燭封一樣,這閑書也被抛出了個流暢的弧度。
書直直的砸在地上,“唰”的一下引起一陣灰塵,嗆得溫玉沉幹咳了兩聲。
他揮了揮袖,散開了這灰塵後放下心來,撿起閑書後将禁術之書藏匿于腰間,面色如常的把藏書樓的門虛掩上。
燭火通明,泛黃的燭光映着書上內容,上頭記載着無數禁陣,溫玉沉猜這些陣法興許在這個時代還未被嚴明禁止。
不然這藏書樓裏也不會有這等禁書明晃晃的擺在上頭。
“祀幼,為人嬰所化,煉化之人可任意驅動祀幼,為己所用,但因祀幼與煉化之人達成連接,祀幼達成任務後則會取其壽數…”
祀幼也是人們常說的小鬼。
溫玉沉沒翻到黃粱夢的破解之法,但沒少看見這書裏記載的邪術,有一些甚至連他都尚未聽聞,頭一回在這書裏看見了。
這祀幼便是除黃粱夢外更加邪氣的東西。
黃粱夢好歹是獻祭自己,祀幼卻是要将一個活生生的嬰兒煉化為鬼,此事不僅殘忍,且違背人性。
相對也比黃粱夢的懲罰嚴重的多,黃粱夢只是不得投胎,靈魂被禁锢其中,但祀幼的煉化者被扣完性命後便魂飛魄散,再無魂魄留存在這世間。
他有些疲憊的吹滅燭火,但終歸是無法安心入眠,剛躺在床榻上不出片刻,他腦內浮現出他那廢物徒弟的臉。
若真如系統所言,華清棠命喪不枉橋,那先前的地方肯定不是碧落城,畢竟他跟華清棠在那呆了幾天也沒什麽性命之憂,但如今…
他與華清棠分開了,沒準華清棠真的掉進碧落城內了。
那麽系統所說的結局…
溫玉沉突然坐起,一陣心悸。
“…難道出事了?”
不對,他還有燭封傍身,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溫玉沉越想底氣越是不足,他還真不确定華清棠能不能等到他破了這黃粱夢,甭說如今燭封靈力低下,它這窩裏橫就算靈力高也指望不上。
更何況它廢物一個,也就只能打打沒有靈力符咒傍身的人,若是懂一點道行都能易如反掌的把燭封打個落花流水。
他心煩意亂,但也不妨礙他下一秒又幹脆的躺下去了。
溫玉沉此人最大的優點便是心大如牛,哦,他對別人倒是不這麽寬宏大量,所謂心大也僅限于他對自己。
別人若什麽事情招惹到他,他甚至能記個千百年,還會因為“仇人”死了而召集弟子踩在“仇人”墳頭上報仇雪恨。
不過在他幹完這事後就被人口口相傳“朝淩仙君溫玉沉睚眦必報,小肚雞腸。”
他本人聽到這話之後倒是沒表露出什麽不悅,他甚至有些認同,因為他的确是記仇,若是不報完仇都無法安眠,只有恩怨得報後他才能放安心入夢,不再記挂着此事。
故而,現在導致他無法入眠人便成了華清棠。
他一合眼便想起華清棠拉着他的手把他往上拽的情景…
華清棠還在水中…
親了他…
雖然那是為了給他渡氣,不得已而為之,但這也是溫玉沉頭回跟人嘴皮子碰嘴皮子。
說不在意是假的,他如今整個人都像是被放進了煉丹爐裏一樣,渾身發燙,耳朵更是紅的像是滴了血。
還挺軟的…
腦子裏莫名冒出了個不合時宜的想法,溫玉沉喉結滾動,一手壓在合着的眼皮上,不願繼續細想。
但他的舉措似乎不大管用。
因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華清棠。
他覺得這是黃粱夢的問題。
一定是因為這黃粱夢有放大他人情緒的原因,才導致他對華清棠如此念念不忘。
一夜無眠。
現如今巧娘雖亡但陣并未重啓,說明這陣需得走完所有人的結局才會再經歷一次循環,那麽便仍舊有破陣的希望。
溫玉沉知道巧娘的執念是想将文家人全部殺光,故而這破陣之法便是要滅了文家門。
滅了文家滿門對溫玉沉而言不是什麽難事,他完全沒有心裏負擔,因為他身為局外人明确的知道這些人早都死了,如今留下的只是殘魂。
但唯一困難的是這些殘魂對他亦有實質傷害,而他現在經脈被封靈力全無,無法突破束縛一招制敵。
除非他現在就同巧娘一樣,獻祭自己獲取助力。
等等,也并非全然不可…
溫玉沉眸色一頓。
他雖然沒了靈力但并非不能以身為器,若是在遭到反噬前成功破局便能安然無恙,但若陣法在被反噬後才破解…
溫玉沉大概當場便會命絕于此。
但他若是不用此法,便要不自量力的一個人一把刀單挑整個文家。
他倒也不會蠢到将自己的項上人頭白送給文家當上門禮。
冷風透過縫隙吹開了溫玉沉放在案板上的禁術之書,書頁不斷翻動,風止後,書板板正正的打開供人考究。
溫玉沉起身,正欲阖上,目光在看見書上的內容後渾身一滞,伸手撫上泛黃的書卷。
祀幼。
溫玉沉墨色雙眸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無形中散發着一股威壓。
祀幼确實比黃粱夢更加穩妥,一來是黃粱夢只是會将人困入其中,不會殺死他們,巧娘不一定會散了怨氣,二來是溫玉沉擔心若是巧娘的黃粱夢解了但他的黃粱夢卻仍舊生效,彼時便是自尋死路。
再也無法可解。
溫玉沉垂着眸子,無聲看着祀幼的煉化之法。
需活剝一降生不久且體質強健的嬰孩生魂,剝離後将生魂沁入一八月活胎體內,生魂沁入活胎後便會與胎兒原本的生魂争奪主權,直到孕婦臨盆時降為死胎方才罷休,但也因此會積攢諸多怨氣,蛻變成為厲鬼祀幼。
祀幼需以煉化人血肉為食,結契後煉化人要日日以血供養,直到祀幼識得煉化人的氣息後方可操縱祀幼為己所用。
“活剝生魂。”溫玉沉沉吟一聲,微微蹙眉。
生魂便是人最重要的一魂,若缺了這一魂一旦染上了什麽病便會不治而亡,當然,如果這輩子都無病無災缺了這生魂倒也沒什麽大礙。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過倒也無所謂,左右這裏的人都不是活人,一切自然要以他為先,況且若是破了陣還能将這些魂魄都送去投胎。
一舉兩得。
涼風仍舊不斷,吹的屋內竹簾碰撞作響。
“兄臺當真好學。”張鄞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這麽早便來了藏書樓。”
溫玉沉将書往裏一推,轉而唇角扯出一抹笑來,如常回他:“朽木亦想成材。”
“我自然要多看些書。”溫玉沉掀起眼皮,看向他,唇角還噙着那抹淺淡的笑,“不然豈不浪費了張天師瞞着同門通融我進來學習的好意。”
張鄞也笑的得體,嗓音溫和道:“兄臺說笑了,這藏書樓本也并非什麽禁地,只是怕尋常人瞧見這些心生邪念方才不準外行人瞧。”
“貧道見兄臺一心向道,心無雜念…”
“張天師是來尋我的?”溫玉沉及時打斷了他的話,再說可就要給他說出家了。
張鄞點頭:“是來辭行的,師父下達了命令,命貧道下去捉妖。”
溫玉沉道:“原是如此…”
張鄞微俯身,朝他行了個禮:“既然兄臺已知曉,那貧道就…”
“等等,張天師,不如帶我一起吧。”溫玉沉彎起唇角,笑得真誠,“我想與張天師你一起除魔衛道。”
話是這麽說,但溫玉沉可不是閑的蛋疼要跟人下山捉妖玩,他昨夜下定決心準備煉化祀幼後就在想要找什麽借口下山才不會被懷疑。
沒想到張鄞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張鄞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應了下來,但要求他不要脫離了自己的視野範圍,且不允許他添亂。
溫玉沉爽快答應了。
張鄞帶他去的是一處山莊,山莊裏說是有豔妖,每日夜裏都有男女歡好的聲音,擾的人不得安寧。
溫玉沉從來沒歷練過,頭回跟人下去除妖竟然是在黃粱夢裏,他跟在張鄞身後,聽着張鄞與他說無事不要離開他身邊。
“我知曉了,張天師無需多言。”張鄞已經說了快八遍了,溫玉沉聽得耳朵都被磨起繭子了。
張鄞張了張嘴,最後輕嘆一聲,笑道:“最後一遍,不要亂跑。”
溫玉沉點頭:“我知。”
山莊很大,其中還有溫泉,溫玉沉覺得這溫泉倒是與沐重池大小差不多,他正半蹲下身準備沖沖手,就被張鄞制止。
“不要亂動。”
溫玉沉十分掃興,收回了手。
池內霧氣騰騰,與這冷風瑟瑟的天形成鮮明的對比。
“哎呦!我的老天爺呀!天師您可算來了!”尖細刺耳的女聲乍然在溫玉沉耳側響起,“您是不知道,我們這天天跟開了青樓似的…那個聲音…不堪入耳!”
說着,那女人氣的哐當一下拍在前臺上,溫玉沉感覺地板都震了三下。
“詳細講講。”溫玉沉接道。
話罷,那女人頓時沒了聲,看着溫玉沉半天說不出話,張鄞也紅了耳朵,沉默的盯着他不語。
溫玉沉:“?”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