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那怪物似乎是察覺到溫玉沉打量的目光,朝着他笑了,嘴角幾乎扯到了極限,笑的十分瘆人。
“我身為祭。”
“畫地為牢——!!!”
她是在獻祭?不對,獻祭不需要如此多的怨氣,她身上的怨氣可不止是她一人的。
溫玉沉心下一沉,只有黃粱夢才需要諸多怨氣所維持。
巧娘還是用了黃粱夢。
“你們一個都別想逃!!!”
她如同厲鬼般聲嘶力竭的嘶吼着,或者說她此刻已經成了人人懼怕的厲鬼,怨氣不斷擠出,形成一個巨大的圈,把她包裹的嚴嚴實實。
她就在文家門口,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被困在這黑霧中央,不敢亂動,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這黑霧瞬間吞噬殆盡。
“哈哈哈…”
巧娘笑得癫狂。
吱——
文家大門忽然敞開。
“妖孽休要傷人!”
劍刃瞬間劃破巧娘脖頸,後又迅捷的直穿進她的胸膛——
拔出劍時,巧娘的血順着劍刃滴落,但黑霧沒散,仍舊把文家圈在其中,那人一臉正派,身着一襲大紅道袍。
咬破指尖,在空中畫出了個符,瞧着像是誅妖符。
不過他當真是厲害,能化虛為實,在空中便能畫符
天師騰空而起,血色誅妖符随着他掌心而動,垂直的扣在了那黑霧上!
它泛着紅光,瘋狂擴大,直到徹底籠罩在黑霧之上——
溫玉沉本以為自己沒死是因為巧娘大概還會再“詐屍”将這群人打個措手不及,沒成想她竟然被天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黑霧逐漸散去,天師斂眸,掃了一圈在場之人:“諸位不必惶恐,妖邪已除,各位可以回家了。”
溫玉沉沒走,他打算帶走巧娘屍體,看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等了半天,也沒見這天師有要走的跡象。
他發現這天師不打算把屍體留下,只見天師從袖口拿出一法器,往天上一抛——
這金色鈴铛驟然搖動,泠泠作響。
金色鈴铛也同方才那誅妖符一樣,在着陸前成功變大,罩住了巧娘。
天師一揮手,鈴铛又縮了回去,巧娘的屍體也不見了,估摸着是被這鈴铛給吞噬了。
不過…巧娘死了,他還如何解開巧娘所怨?
就在他想的出神時,肩上一沉,他一擡眸,那天師似乎是想安撫他:“別怕,無事了。”
溫玉沉一怔,他倒是沒怕,只是想不出破陣之法有些頭疼。
黃粱夢…當真是當之無愧的禁術,如此難破…
天師以為他驚魂未定,又拍了拍他的肩:“若還是怕,不如随我回師門,師門內并無妖邪。”
溫玉沉衡量片刻,決定跟他回去。
畢竟黃粱夢只有解了陣眼的怨才能破解,而如今,他一沒有能夠一夜殺盡巧娘仇人的能力,二連巧娘的屍體都不在他這,他上哪解怨?
溫玉沉點點頭:“多謝仙君。”
那天師笑了一聲:“哪來的仙君,貧道張鄞。”
仙君這個詞并非從最開始便如此叫,而是從後來天師逐漸驟減,取而代之的是曾不及天師聲勢浩大的修仙之人所替。
而修仙之人自然是想要修成仙,因此一些散修就互相稱對方為仙君,而後口口相傳,仙君逐漸取代了天師的地位。
看來他這個地方跟他所處的時代還是有着極大差別。
現在還是天師居多。
溫玉沉颔首:“多謝張天師。”
張鄞沒再回他,始終先他一步。
走到了一處空地後,張鄞又拿着金鈴铛晃了兩下。
叮當——
鈴铛響了聲後,眼前浮現出一個石門,石門上雕刻着些精細的花紋,溫玉沉伸手想仔細探索一下,但被張鄞制止。
“小兄弟勿要碰,這石門是由往生石所造,若身無術法護身會被它吞噬。”
溫玉沉面上應着,心中不爽。
若不是他被封了經脈,何故如此窩囊?
于是,他化悲憤為動力,剛被安排在客房後就跟張鄞說他想看看天師所學之物,沒準日後有機緣便留在這了。
張鄞倒是沒說什麽,允許他去藏書樓看看,但叫他別被同門發現。
溫玉沉自然是連忙應了下來。
“日月為引,以身為器,以心為眼,方知天地…”
他本來是來翻翻看看有沒有能讓他恢複靈力的,本來想着可能是因為自己所學與這黃粱夢相沖,所以才被封了經脈,若是他學習天師之法說不定靈力就回來了。
溫玉沉揉了揉眉心:“全是些空口白話。”
“毫無實用。”溫玉沉評價道。
書架裏的藏書幾乎是被溫玉沉翻了個遍,他看的眼冒金星都沒找到有哪本書教他如何打好基礎,全都是些空談。
“最後一本了…”
他翻開書後,指尖一頓,看着書中內容目光一斂。
這書裏頭寫的竟是黃粱夢。
溫玉沉收起其餘心思,難得正色,屏氣凝神的認真翻閱,不得不說書中所記載的确實是比他自己記得更為詳細具體。
黃粱夢如其名,黃粱一夢,生者祭陣需在五髒六腑處皆取一塊生肉,再趁着自己活着時将血肉生生打進怨氣多的地裏,吸收怨氣。
等到怨氣吸足後,再把這早就壞死的肉重新塞回自己體內,五髒六腑雖然沒有變化,但因吸食過多怨氣,使這人生魂受損,并被怨氣所覆蓋。
就如同巧娘那般模樣,是人非人,是鬼非鬼。
也正因為如此,那人以身祭陣後能夠綿延不斷為這黃粱夢提供怨氣,延續陣法不受破壞影響,陣中之人永生永世都将困在這四方天地,無法脫身。
但此法過于冒險,若布陣者撐不到五髒六腑吸食足夠的怨氣就會親眼看着自己死去。
死前能清楚的感知到疼,但無法掙紮也無法反悔,若是想強行取走尚未吸食完怨氣的髒腑,那人會立刻被它格擋,同時也會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來“回報”反悔的人。
它會自己炸裂成渣,讓人找不到也摸不着。
溫玉沉一陣反胃,只覺得這種禁術也活該被封禁。
簡直惡心至極。
他忍下厭惡,向後又翻了一頁。
陣法一經開啓便幾乎無法逆轉。
這行字明晃晃的挂在上頭,十分顯眼。
無法逆轉這點倒是始終未變。
溫玉沉慢條斯理的繼續往下翻,他打算再仔細看看這書裏還有什麽其他的陣法,畢竟在他看來萬事萬物皆可破,便同他自己一樣,本是不善修習之人如今也成了仙家第一。
這區區破陣之法又豈能将他困住?
“你還在?”
張鄞嗓音薄涼,忽的在溫玉沉耳側響起,頓時,溫玉沉心中警鈴大作,他只希望張鄞因夜色深重沒有看見書中內容。
他悄然合上書,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張天師怎地也趁着夜色來了?”
張鄞沒被他诓住,眸色淡漠的掃着他手中的書:“此書所講為何?竟能讓兄臺如此沉陷其中。”
張鄞聲音并無起伏,臉上甚至還挂着得體的微笑,只是不難看出他是在唬人,若換了別人沒準就被他唬住了,但他偏偏遇到了溫玉沉。
溫玉沉并非等閑之輩,平日裏也沒少唬人,此刻更是游刃有餘,十分自然的接茬道:“一本講如何穩固根基的書,實不相瞞,我曾經是有想過日後當一個天師降妖除魔的。”
他說這話時自己都不信,早些年在邵陽需要外出歷練時他總會推脫,經常裝病躲避歷練。
而因為他在被他師父撿回師門時本身就不強健,甚至可以稱他為藥罐子,也就沒人逼着他去幹些什麽。
更別提什麽降妖除魔了,他不去給同門幫倒忙就算謝天謝地了。
他如今這身子也是養了幾百年才算是好了個徹底。
“張天師是想要給在下指點一二嗎?”溫玉沉語氣真誠,甚至連百年沒行過的拱手禮都給張鄞用上了,“那便有勞張天師。”
張鄞啞然,一肚子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最後嘴角一抽,擺了擺手:“貧道豈敢受此禮,兄臺莫要折煞了貧道。”
兩人一來一回打太極,誰也沒撈到好處。
張鄞在溫玉沉真誠的目光中被迫敷衍了個通經脈的低階術法:“耳聽八方,彙集于心。”
溫玉沉在書裏也翻到張鄞的話了,但他以為張鄞能教他些什麽實際的東西,結果張鄞就給他來了一句“耳聽八方,彙集于心”。
比這些書還無用。
好在他也沒打算真從張鄞這學來什麽有用的,他只是想借此錯開張鄞的話題,但對方似乎并不想輕易饒過他。
張鄞又欲開口,卻被溫玉沉搶先了一步,讓他的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張天師深夜來此,是為了尋何等好書,可否與在下詳談一番。”
張鄞這回不跟他細談了,表示夜深,轉而叮囑他早些回去休息。
溫玉沉應下後也不打算在這久留,只想着把這書帶回屋裏再仔細研究一番。
不過這裏的藏書如此衆多,卻敢這般随意的讓人進出,大概是施了法,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将這本書完好無損的帶走。
溫玉沉眸子一轉,盯上了一旁的閑書,不,也不能說它說閑書,只是它與溫玉沉無用而言并無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