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亂起
第25章 亂起
柳七:“主子他們呢?”
護衛:“未在禁軍中見到, 想來應當還在獵場深處。”
柳七點了點頭,有郝三徐四,還有王府的精兵們在, 他倒是不大擔心岑硯一行人的安危, 但保險起見, 還是讓護衛再去外圍守着,一旦有岑硯他們一行的最新消息,立刻回來禀報。
護衛領命離開。
柳七看向莊冬卿,卻發現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遲疑片刻, 柳七還是建議道:“莊少爺要不要先回行宮?若是真的有熊, 這裏也不大安全的, 如果我料得不錯,馬上就會有禁軍陸續護送貴人們離開了。”
莊冬卿确實是在想別的, 想得還有些出神:“獵場的小熊,是多大的熊?母熊要教幼崽打獵,得帶到三歲後才會撒手, 久一些, 有帶到四歲的,那個時候,看起來和成年熊也沒什麽區別了。”
“怎麽會有單獨的小熊?”
柳七被問得一愣, “熊可不常見,這些習性, 您确定嗎?”
莊冬卿點頭,他可是動物世界的忠實愛好者。
經典解說詞“春天來了”那一句都會背的。
他大學報考的是醫科, 雖然剛上了沒多久就因為小姨的病休學了, 沒學到什麽東西, 但是學醫壓力都大,專業書本本厚度賽磚頭,學懵了莊冬卿就喜歡刷些小動物和美食視頻,放松放松。
見他神色篤定,柳七也覺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看了看左右,柳七低聲道:“您是覺得,突然出現的這頭熊,是小熊的母親?”
“也不一定。這類帶崽比較久的動物,母性會很強,若是這頭母熊剛好最近失去了幼崽,可能會把獵場這一只當成自己幼崽撫養。”
說到底,莊冬卿:“我只是感覺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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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七點頭,記下了,準備等岑硯回來了禀報,到時候看岑硯怎麽說。
幾句話的功夫,侍衛回來了,帶回了最新的消息。
岑硯一行無礙,已經從獵場深處返回,聖上命他帶一隊禁軍加入捕獵黑熊的行動。
諸位皇子大臣,除了三皇子捕獵的時候受了點輕傷,其餘人皆是安好,在陸續撤離。
剛說完,莊冬卿視野中便出現了王府的騎隊,遠遠的,一行人風馳電掣,在獵場邊緣露了個頭。
不過片刻,轉眼便駕馬近了,岑硯打頭,左右是郝三與徐四。
莊冬卿拉了拉柳七,示意他看。
距離帳篷這邊兩三百米的時候,岑硯勒馬,身後的騎隊也緊跟着停了下來。
唔,見過了岑硯的公服與便裝,莊冬卿這是第一次看清他穿騎裝的模樣。
因為要運動,騎裝沒有寬袖大袍,都是緊貼着身體制的,遠遠一瞧,寬肩勁腰,背脊筆挺,手長腿也長,當得上一句英姿飒爽。
騎馬的身姿舒展,一看就是騎慣了的,動作并不花俏,但都能很有效地控馬,一舉一動如同是長在馬身上一般自然。
馬減速的這幾步,偶然側過臉去,莊冬卿眼睛睜圓了些。
平日裏莊重的頭冠被取了下來,為方便運動,用頭帶在腦後綁了個高馬尾……
怎麽說,帶上了幾分少年氣,就,真的好好看。
岑硯要是生在現代,不去當模特真是可惜了。
莊冬卿視線黏在人家臉上,隔着一段距離,驀的岑硯也看了過來。
原身有點近視,莊冬卿不确定他是不是同自己對視,感覺上像。
柳七怕岑硯找不到他們的帳篷,高高舉手示意。
岑硯隔空點了點頭,表示看到了。
看到了,卻也不過來,視線逡巡一遍,好似在确認什麽一般,驀的揚起馬鞭,打了個手勢。
柳七:“主子讓我們回去。”
*
岑硯發了話,帳篷裏仆傭們立刻動了起來。
等柳七帶着莊冬卿以及一幹人往行宮方向去了,岑硯還騎在馬上,遠遠看着他們。
走出一段路,莊冬卿鬼使神差地回了頭,想看看岑硯走沒有。
沒有,還在,在目送他們離開。
太遠了,莊冬卿視線裏的人已經模糊不清了,倏地,那模糊的人影擺了擺手。
莊冬卿莫名覺得是打給他的。
讓他快走,別回頭看了。
*
進了行宮,能明顯感覺到氣氛不一樣了。
到處都是人來人往的,路過的宮人不僅多,各個還都腳步匆匆。
莊冬卿看不出個所以然,也不好奇,只悶頭跟着柳七趙爺回了他們的偏殿。
進得大門,世界一靜。
柳七:“都先回各自的住處吧,無事不要出門。”
仆傭應諾,人群分散開來。
柳七看向莊冬卿,莊冬卿立刻保證:“我也回屋待着,有事再找你。”
柳七點頭,神色嚴肅道,“我就在主殿,一會兒還會派人出去打探獵場的消息,若是有新的情況,我再來向公子禀報。”
“好。”
趙爺:“剛好,今天也該施針了,就現在吧。”
遣藥童回屋拿針,随着莊冬卿去了他的房間。
一套針紮完,到了用午飯的點,六福去小廚房将菜飯提回來,同莊冬卿道:“我見院子裏放了些野兔狍子,還有一頭鹿,應當是今天王府獵到的野味。”
莊冬卿:“那他們人回來了嗎?”
六福搖頭,“只見到了獵物,沒見着人。”
又道,“據說今天中午原本計劃的是烤野味吃,都安排在獵場那邊,萬幸王府帶了廚子,這邊又有自己的小廚房,開火不成問題。貴人們臨時回了行宮,大廚房那邊忙得不可開交,品級低一些的官員以及家眷,也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去才能用上午飯。”
這倒是解釋了行宮裏宮人的忙碌。
用完飯,午休起來,還是不見岑硯他們誰回來。
莊冬卿在院子裏再度擺開了躺椅,泡茶賞景,閑坐看花。
柳七在主殿忙碌,不停與仆傭吩咐着什麽,行宮宮殿不大,莊冬卿能看到柳七,柳七視線也能瞧見莊冬卿。
中途過來了兩趟,給莊冬卿更新了下外間的動态。
一說三皇子傷到了骨頭,正完骨需要靜養,行宮依山而建,上下不便,且現在情況也混亂,為了方便他好生休養,禁軍已先行将他送下了山。
二是獵熊的進度,還在搜捕中,獵場裏貴人們都暫時撤了出來。
三是岑硯帶回的口信,讓他們留在殿裏,一切聽柳七安排,如非必須不要出門。
莊冬卿:“所以,見到熊了嗎?”
柳七:“消息沒有那麽精準,晚間主子回來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莊冬卿點頭。
“對了,”莊冬卿問,“我見門口還有送餐的宮人,他們在獵場,能用上飯嗎?”
柳七精細:“午間已經着人給送了餐,禁軍不清楚,王府的人都吃的我們廚房的東西,不會餓着的。”
莊冬卿再度點頭,“那就好,別空着肚子忙活。”多累啊那樣。
“王府的人都是跟過行軍的,省得的。”
這一等,便至暮色四合,才将岑硯一行人等回來。
各個面色疲憊,想來是忙了一天。
下午岑硯帶隊深入了獵場,走得又遠又偏,王府送餐的人沒找到,回來的時候都餓着肚子,柳七讓人在院子裏擺開桌子,回來了也不講究那許多,岑硯與郝三徐四,還有王府一幹護衛,都坐在院子裏用飯。
仆傭忙着上菜,柳七給他們倒水,人多有點走不開,莊冬卿剛好接了一下,将岑硯還有郝三的杯子放下。
岑硯端着碗,順着那手看了莊冬卿一眼。
莊冬卿沒察覺,剛好自己順手,遍将一排人的茶水都接了下,放到各自面前。
用完飯,才說上話。
關于熊,岑硯是沒見到,但下午又傷了一隊禁衛,壞消息,也傷了統領。
柳七:“這麽湊巧?”
早上重傷一位統領,下午又傷了一位,讓人想不多心,都不能夠。
岑硯點了點頭,“聖上大怒,下旨讓加派人手,明天繼續搜查,勢必撲殺黑熊。”
“但是……”
想到點什麽,也沒有說明白,只道:“明日我請命,看能不能将王府的親兵調來。”
次日請命,帝未允。
岑硯轉而主動請求統領部分禁衛,護衛聖駕周全。
皇帝還是沒應,以此次出來是放松,不忍岑硯勞累為由,駁了。
打熊持續了三天,最後由一隊禁衛發現,重傷了熊,沒打死,但是将其逼出了獵場外,作為收尾。
為保周全,獵場連夜拉起了圍網,徹底圈死狩獵範圍,周邊又再次加派了禁衛。
聖旨宣布次日照常狩獵,示意風波已過。
這幾日人心惶惶,莊冬卿跟着也有些焦躁,睡得不太踏實。
岑硯這日回來得早,用過晚飯,便召了衆人進書房,商議後幾日的安排。
莊冬卿也被叫了去,進門便被柳七按着坐下了,應當只是讓他旁聽。
岑硯敲桌子,神情莫辨:“若是明日獵場再加派人手,行宮這邊,可就空了。”
意識到什麽,莊冬卿坐正了聆聽。
郝三抱着刀,回來還沒來得及放,不滿:“說把熊逼了出去,也沒看到斷手斷腳,他奶奶的,哪怕他們打幾根毛下來呢?!”
這是對黑熊的存在生疑了。
徐四:“獵場三面都用圍網封住,只有望山那邊是開的,若是發生點什麽,想要出去恐怕只有翻山了。”
望山?
莊冬卿倏地記起了點什麽。
但他也不很确定,只暗暗記下,沒有貿然開口。
趙爺:“可陛下心意已決,今日主子再次請旨,自請護衛聖駕,又被陛下否了。”
郝三嘆氣:“那明天不管如何,狩獵勢必進行了。”
柳七:“不僅要進行,皇子貴人們還都得積極參與,不能掃了陛下的興致。”
皇帝說安全了,那必然就是安全了,盛武帝出門這一趟就是散心的,這種時候,哪怕心存疑慮,誰又敢說一句危險?那不是觸陛下的黴頭嗎!
岑硯:“所以,明天人員怎麽安排呢?”
郝三:“禁軍八成都在獵場,我與徐四是要跟着主子下場的,柳七和趙爺還有莊少爺,在外圍圍觀?”
徐四警醒:“熟悉的兩個統領都傷了,換了新人,若是……這裏面出點岔子呢?”
岔子咬了重音,莊冬卿覺得,不只是表面意思這麽簡單。
他懵懂,其餘人卻都了然,郝三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說到底,現今形勢不明,哪兒都得提防着。”
都是上過戰場的人,能感覺到不對勁,但禁軍的調度不在岑硯手裏,好似被人強行捂住了眼睛,感覺得到,卻不清楚具體關竅在何處。
岑硯數次請旨護駕都被駁回了,細想起來,恐怕這裏面也很有說法。
明日獵場再度加派人手,行宮是空的,要是鬧起來,肯定是最先被制住的。
但禁軍裏也有新人,不能全部保證都是效忠陛下的,若是半途生變,獵場周遭的貴人們也是最先被挾制的,可謂是進退維谷了。
郝三氣沖沖:“怎麽就沒有把人帶全,要是封地的人都在,還怕它個什麽!”
岑硯一盆冷水潑下去,“陛下不讓,你有什麽辦法。”
郝三蔫了。
岑硯忽然問道:“他能挪動嗎現在?”
看着莊冬卿,問的卻是趙爺。
趙爺:“調理了一段時間,身子骨已經好了不少,這段時間我也找京城的大夫們打聽了一圈,說是他們一族,男子有妊是很強健的,幾乎沒有聽過保不住的。”
莊冬卿默然。
所以這也是原身打不掉的一重原因嗎?
好,好有道理。
劇情貫通了。
說完趙爺也看向莊冬卿,問他走路久了之類的,會不會不舒服。
莊冬卿搖頭,實誠:“只是腿酸,別的沒有了。”
趙爺看向岑硯。
岑硯又敲了敲桌子,擰眉,半晌,看向莊冬卿,問他:“想去打獵嗎?”
莊冬卿眼睛一亮:“我可以去嗎?”
但想到什麽,又皺鼻子,“但是我不會拉弓,也不會騎馬。”
岑硯見他這反應,搖頭失笑,這滿屋子的人,也就只這一個在認真想着玩的事了!
柳七趕緊道:“可以不騎馬,很多公子都是帶仆傭進去的,湊個熱鬧,打點野`雞`野`鴨兔子什麽的,當游玩放松。”
說完,一屋子人都意識到什麽,郝三拍腿:“這法子不錯,若是莊少爺也進獵場,這殿裏我們都不需留人,不深入,就在外圍決計遇不到熊,到時候持信號,萬一有點什麽人禍,兄弟們還能互相支應!”
岑硯出了口氣,卻不見什麽笑模樣,只道,“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其後衆人又說了些人員調動、安排。
确定柳七帶一隊人緊跟莊冬卿,白日不留任何王府護衛在行宮。
幾句商議好,說散了,岑硯獨獨留下了莊冬卿。
等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岑硯忽道:“若是那日你不問我,廢太子會不會被處死,對眼下的局面,我也想不到一些深處上去。”
莊冬卿哪裏敢說話,裝鹌鹑。
岑硯看着他,奇道,“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莊冬卿趕緊搖頭。
他能知道什麽啊,他只是個平平無奇的穿越者罷遼。
且,莊冬卿其實是有些心驚的,他只提過一句,岑硯就想到了那麽遠,來的時候他還想着怎麽再提點一下,目前看,倒是大可不必。
能當上異姓王,政治敏銳度可不是莊家能比的。
這就是能和原身鬥智鬥勇的腦子嗎,莊冬卿望塵莫及了。
岑硯凝着他,莊冬卿不肯說,他也不勉強。
其實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莊夫人來找他的時候,就說過莊冬卿有點子玄乎,當時沒當回事,眼下……
岑硯不去想那些,說回正題,囑咐了莊冬卿一些在獵場的注意事項。
莊冬卿都一一點頭。
說到最後,岑硯交代道:“若是出了岔子,柳七會護你周全,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若是他讓你先走……”
莊冬卿趕緊保證:“那我馬上就走!”
岑硯:“……”
未免也太過果決。
說完莊冬卿也覺得沒對,被岑硯瞧得不自在,正想找補一下。
岑硯卻先放過了,“……那就好。”
“記住你說的,出去吧。”
*
翌日,停了幾日的春獵再度開啓。
莊冬卿換好衣服,興致勃勃地進了場。
有禁衛瞧見他們一行,多看了幾眼。
等人都進獵場了,同邊上的人道:“還真是什麽人都有哈!”
“現在的小少爺金貴哦,不騎馬不拉弓,讓下人打獵也就算了。”
“帶折凳和零嘴進去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啧啧,真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