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變故
第24章 變故
坐了有一陣, 莊冬卿非但沒放,也不知道潛意識裏将岑硯當成了什麽,一只手握着, 不多時, 另一只手也跟着覆了上來, 緊緊攥着。
有那麽兩刻,岑硯覺得自己好似是那根救命的稻草。
柳七瞧得有些心驚膽戰,岑硯卻自始至終沒說什麽,放任了莊冬卿。
好半晌, 心跳徹底平緩, 莊冬卿一口氣長吐出來, 神魂歸位。
稍微一動, 只覺掌下溫熱,右手挪了挪, 便碰到了一串珠子。
莊冬卿遲疑。
莊冬卿低頭。
莊冬卿呆滞。
“緩過來了?”
頭上傳來一道男聲。
莊冬卿點了點頭,絕望擡眼,看見了岑硯的臉。
啊啊啊啊啊他在幹什麽!
這真的是可以抓的嗎?!
巨大的沖擊之下, 莊冬卿不自覺松開了力道, 岑硯倒是神色如常,他放了,便自然而然收了手。
“對對對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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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頭打結。
還是很沒用。
岑硯目光落在莊冬卿臉上,見他尴尬有餘, 但害怕不足,也終是舒了口氣。
“知道, 我給你的。”
“……哦哦哦。”
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哦個什麽。
驀的察覺到什麽, 莊冬卿試圖轉移話題:“你要坐下來嗎?”
侍衛被打發去了旁邊守着, 六福與柳七遠遠站着亭子外圍,只莊冬卿與岑硯在亭子裏,然則,莊冬卿發現自己一個人坐在了木凳的中間,左右都留了一段出來,但都不夠一個人坐的,就……很不應該。
這不是一個吃幹飯的人應該做出的行為!
岑硯目光再度垂落,兩人手分開了,被注視的那刻,莊冬卿乖覺地往邊上挪了挪,又挪了挪,還欲再動,岑硯:“可以了。”
在莊冬卿身側坐下,岑硯一眼便看見了他紅彤彤的耳朵尖。
岑硯好笑:“你還挺害羞。”
莊冬卿:“……”
低頭理衣袖,岑硯促狹道:“好像我身上你哪兒沒碰過似的。”
莊冬卿:“?”
莊冬卿:“!”
轟隆——莊冬卿內心小人裂開了!
“對了,你……”
岑硯再擡頭,愣了愣。
四目相對,一個沒繃住,倏地笑出了聲。
無他,莊冬卿整張臉都紅透了去,像是那煮熟的蝦。
莊冬卿:“……”
岑硯笑得很開懷。
中途看得出來想忍住,側過了頭,眼神往別處看,手握拳抵在鼻下,但表情将将控制住,一瞧莊冬卿,下一刻會更歡樂地再笑起來。
兩次三番,看得出來是很好笑了。
輕輕閉眼,莊冬卿自我安慰,沒有關系,只是丢臉而已。
但效果并不太好,因為他感覺自己在岑硯的笑聲裏,臉更燙了。
就很丢人。
還控制不住。
等岑硯真的打住,莊冬卿差不多也被笑麻了。
餘光瞥見那鮮紅欲滴的臉孔,岑硯只作正經道:“這次沒什麽事,不過最近你還是別去找李央了。”
這話莊冬卿挺認可的,“知道,今天,給大家添麻煩了。”
低頭,小聲,“抱歉。”
聽得岑硯挑起了眉,不認可道,“走到路上被瘋狗咬了一口,狗還沒怎麽的,你個人自責什麽勁兒?”
“啊?”
岑硯:“你主動招惹李卓了?”
莊冬卿搖頭。
“那不就是咯,又不是你的問題。”
沒想到岑硯會這般說,莊冬卿怔愣。
半晌,莊冬卿:“可是,也是因為我……”
岑硯懂了:“你覺得我是在怪你去找李央?”
莊冬卿不說話了。
不敢。
但他臉上的表情很好讀懂,看得岑硯搖了搖頭。
想了想,覺得要是放任莊冬卿自己琢磨,怕是要把腦袋給想破,岑硯還是把話說透道:“我王府的人,我自會護着,誰也別想動。”
“這是我一貫的準則。”
岑硯:“所以,不管把你交給柳七還是郝三抑或徐四,我都是放心的。”
“但李央不同,”
“說好聽點是純善,說難聽了,毛都還沒長齊呢。”
“他請你去他的殿裏,就該好好地把你送回來,結果呢,哼……”
岑硯面上帶了冷意,“不僅沒把你送回來,就在他殿外,動靜那麽大也不知道出來看一下,這樣的小皇子,指望得上什麽?”
莊冬卿怔住。
岑硯:“所以,不讓你去找他,只是我單純信不過他而已。”
“他身份貴重,生母又是寵妃,就算捅出天大的簍子,淑妃和陛下自會相護,沒什麽事兒的。”
扭頭過來,淺色的眸子仿佛能洞徹人心,凝着莊冬卿道:“他沒事,做事又不夠周全,一旦發生什麽,那只有身邊的人墊背了,能明白這個道理嗎?”
莊冬卿吞咽了下,重重點頭。
那可不要太清楚,不然他也不會放棄男主這條路了。
太過乖覺,看得岑硯又笑了下。
心想,不聰明,但是簡單,也聽話……挺好。也挺難得。
見過的人多,笨不可怕,聰明也不值得誇耀,蠢而不自知,有點小聰明就愛自作聰明,是岑硯最厭煩的兩大類。
還好,莊冬卿不在其中。
莊冬卿點過頭,又保證,“那我今後不去找他了。”
岑硯卻沒有把話說死,“行宮人雜,最好別去。等回了京,該怎麽還是怎麽的。”
“?”
岑硯:“我看你們相處得挺好,真舍得這個朋友?”
莊冬卿心情複雜。
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半晌,呆愣愣擠出一句,“……知道了。”
又真心補道:“謝謝王爺。”
換來岑硯笑睨他一眼,輕揚下巴,心安理得道:“你是該謝謝我。”
回去的路上,又同他說了說三皇子李卓,岑硯道:“他知道我脾氣,輕易不敢動王府的人,但他這個人……心性不行,你下次遇見最好還是避開,別賭。”
“當然,若是他找上門,你也不用怕,他最是欺軟怕硬,你越害怕,他越來勁。”
說完咂摸了下,覺得這些也不是莊冬卿可以控制的,索性道:“這樣吧,你去哪兒還是和柳七說一聲,讓他跟着你,他有事就安排郝三。”
莊冬卿還沒說話,柳七率先應下:“知道了主子。”
這件事就此定了下來。
回到定西王府分到的宮殿,岑硯還有事,兩人分道揚镳。
莊冬卿回了屋,發了會兒呆。
六福問起,才低聲道:“沒什麽,我只是覺得,王爺其實還挺好的。”
和李央不同,岑硯的好僅王府人員可見。
只要是王府的人,他都重視,都不輕待。
雖然沒有個好名聲,但卻非常清醒,知道自己的能力範疇,也能護住自己想護的。
莊冬卿喃喃:“誤打誤撞的,也算是選對了吧。”
至少岑硯這兒,正是莊冬卿想要的那種庇護。
六福聽不懂了,莊冬卿也沒有多解釋,轉而問起夜宵準備了什麽。
六福說不知道,莊冬卿提議去看看,主仆兩個又歡歡喜喜的跑廚房去了。
*
一行有皇室、宗室與大臣們,各宮人皆不相同,冗雜紛繁,收拾宮殿,安排調度,又花去一天時間,直到第三日,春獵才正式開始。
莊冬卿看到了穿騎裝的岑硯。
遠遠的。
打了個晃眼。
沒辦法,他又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到不到場也無人在意,所以,當然還是睡到自然醒再起來啦~
外圍搭了許多帳篷,供不下場的貴人們休息,等莊冬卿起身,摸索到專屬王府的那一頂,已然日上三竿,春獵已經開始多時。
柳七在帳篷裏,瞧見莊冬卿來了,趕緊招呼他坐下。
帳篷裏沒幾個人,柳七:“王爺帶着郝三徐四都進了獵場,莊少爺想吃什麽肉,下午讓他們多獵一些回來。”
說這個莊冬卿可精神了。
雙眼都放光。
“有什麽肉啊?”
“那可多了,這山裏今年特特放了頭老虎,但不一定能遇得到,”想到什麽,柳七又改口,“不過大概率遇到了,主子也不會獵,早間陛下金口玉言,誰獵到老虎是重重有賞的。”
莊冬卿懂了,大型動物能彰顯骁勇,也代表大盛英才輩出,獵着是個吉利事兒。
這種讨老皇帝高興的事情,自是皇子們上趕着的,岑硯一個異姓王,已然深得帝心,沒必要在這上面,去和皇子們別苗頭。
莊冬卿點頭:“貓肉都是酸的,不打緊。”
“我們說說好吃的。”
捧着臉,雙眼亮晶晶的,極為期待的樣子。
柳七笑道:“皇家獵場常見的動物,有兔子、蛇、鳥、鹿;雞鴨也有,但多是養着供給行宮廚房的,放養的野`雞`野`鴨,騎射好的貴人們就不太愛打,覺得沒什麽意思;大雁、狐貍、 小熊也是有的,這幾樣難獵,也看能不能碰到。”
“差不多就這些,莊少爺愛吃什麽?”
那莊冬卿可有話說了,“兔子好吃,兔肉彈牙,烤起來很香的。”
“野`雞也好,肉質緊實。”
“大雁狐貍我沒嘗過,有的話可以試試。”
“蛇肉沒什麽味兒,不過一條蛇就一點肉,全當吃個新鮮。”
“鹿肉很嫩,也适合烤。”
思來想去,覺得什麽都好,莊冬卿最終道:“獵什麽回來,就吃什麽吧,我應該都行的。”
反正都是野味,莊冬卿都好奇。
柳七有些詫異,莊冬卿沒吃過大雁狐貍,卻嘗過鹿肉,覺得有些違和。
但也只是心裏一晃而過的念頭,給莊冬卿倒了杯水,又說了一陣野味,不多時,趙爺也來了。
趙爺起得早,但日常養生,早飯後慣常打一套拳,打完才來,就落到了莊冬卿後面。
互相打過招呼,剛好,給莊冬卿請平安脈。
柳七想到什麽,也守在一旁。
把完脈,趙爺:“還行,藥今天喝完可以斷了,後面就看施針的效果如何。”
莊冬卿連連點頭。
等趙爺收拾藥箱的時候,柳七湊過去,低聲問了兩句。
不是別的,就是岑硯和莊冬卿能不能共處一室的問題。
這兩日太忙,說要問,沒找着時間,硬生生拖到了現在。
這個趙爺是留意着的,同柳七道:“眼下可以了,我特意問過,小少爺說這兩日沒再聞到那種香氣,毒素應當暫時是壓住了。“
柳七松了口氣。
轉過頭,卻見莊冬卿站了起來,指着帳篷外,問他道:“是發生什麽了嗎?”
柳七順着莊冬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數隊禁衛披盔戴甲,如游龍般向着一個方向彙集,奔走。
人數衆多,各個都背了箭筒,一看就不是常規的巡邏調度。
柳七心頭打了個突,面上卻道:“我派人去問問。”
詢問的人回來,果然出了事。
“圍場邊上有猛獸出沒,巡邏的小隊被咬死了數人,統領重傷,正在救治中。”
“聖上令禁軍務必捉拿傷人的畜生。”
柳七:“是什麽猛獸?”
山裏是放了頭虎,但是獵場會它圈定活動範圍,輕易出不來的。
護衛:“重傷的禁衛說是頭黑熊。”
莊冬卿訝異:“不是說只放了幼熊嗎?”
護衛:“正是,獵場負責人确認過,不是他們放的小熊造成的。”
“故而現在正全力圍捕傷人牲畜,進入獵場深處的貴人們,也都派遣了禁軍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