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寧桓回過頭,搖了搖身旁正漫不經心喝着茶的肅冼小聲地嘀咕:“這人是誰?”
肅冼低頭抿了口茶:“過路的趕屍匠,沒想到沒過湘西邊界就能碰上了這些‘手藝人’。”
“趕屍匠?”寧桓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你是說他後面那個能走能跳的是個死人!”
肅冼斜睨了寧桓一眼,不以為然地道:“喜神本就是死人的意思。”
寧桓愣了一會兒,問道:“那方才屍體發出的怪聲又是怎麽回事?”
“喜神撞見生人氣容易沖煞起屍,所以趕屍會用冥紙把它們的七竅堵上。可方才那五六個大漢身上陽氣這麽盛,會起屍也不奇怪。”
“難怪了。”寧桓支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回憶起方才那個中年男人忌憚的神情,他猛一轉頭轉頭又問道,“那他為什麽罵你煞鬼?”
“你問題也太多了。”肅冼不耐地嫌棄眼簾,他聲音一頓,身體微轉向寧桓,眼角上挑,嘴邊露出了一抹嗤笑,“寧桓,活人扒皮你都見過了,怎麽一點長進都沒還是這麽膽兒小?”
寧桓一愣,剛要反駁:“那不一樣,上回我……”
話音未落,身後“哐當”的一聲響徹底打斷了寧桓接下來的話。寧桓回過頭,只見腳下雞蛋面撒了一地,掌櫃正哆嗦地将碎碗攏向一邊。
掌櫃的見二人看了過來,慌忙地直起身:“兩位客官稍等,小的重新做,馬上将兩碗雞蛋面給兩位大人端上來。”“王二!”門邊上一個彪形大漢站起了身,“還愣着做什麽!還不給二位大人熱壺酒上來。”
“他們這是怎麽了?”原先那群吆五喝六的大漢們此時都噤了聲,個個龜縮在牆角如老鼠見貓般看着二人。
桌下,肅冼搭在刀柄的右手放了回去,他冷哼了一聲:“誰知道。”
掌櫃的很快将新做好的兩碗面端上來,五成熟的荷包蛋上撒上了蔥花與肉末,看上去令人食欲大開。
肅冼将碗推到了寧桓面前,頭也沒擡:“這附近有渡河的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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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櫃的聞言臉色一變:“客官要渡河?使不得啊!”
寧桓擡起了頭,疑惑得問道:“為何?”
“河裏頭有水鬼!”門邊上一個大漢突然出聲,“船要到了江中央就會沉,就是精通水性的人也回不來。”
掌櫃嘆了口氣道:“兩位客官,實不相瞞,我們這些人本都是附近的漁家,也沒想過做這檔子傷陰德的生意,奈何那河中的水鬼斷了我們的營生,大家為了養家糊口,也是迫不得已啊。”
肅冼的冷冷一笑:“承認你們這是黑店了?”
“客官、客官,我們開店可從沒害過人性命啊。”掌櫃的臉上一慌,忙道,“來我們這裏的人多半是要渡河去對面的,我們阻止他們,也是救了他們的命啊。”
肅冼冷哼了一聲,目光漠然掃向站在一旁噤若寒蟬的掌櫃。寧桓吸溜了一口面,擦了擦嘴:“你們這還有客房嗎?”
夜幕已完全将這家臨江的客棧包圍了,屋外起了一層薄霧。寧桓心裏嘆了一口氣,若是這掌櫃的說的不假,這河裏頭真有水鬼在,今晚他們還是待在這客棧裏頭好。俗話說,走夜路切不可往河邊走,因為那些淹死的水鬼會把你拖進河裏給他們當替死鬼。
“有有有,樓上還剩一間空房,不過只有一張床,您兩位擠擠應該是可以的。”
“掌櫃的,那間客房……”
掌櫃的一個瞪眼,壯漢頓時噤聲:“今晚定是個好天氣,有什麽不能住的!”
寧桓瞧了眼門外,月明星稀的确是個好天氣,只是這天氣與住店有什麽關系?寧桓将目光轉向肅冼,想詢問他的意思。肅冼垂眸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寧桓喚了幾聲後終于緩過神來:“那就住店吧。”
許是在這黑店客棧裏的緣故,夜裏寧桓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覺。他側過身瞅了一眼躺在身旁的肅冼,淡淡的月色下肅冼抿着雙唇,看上去已然睡熟了。
寧桓嘆了一口氣小聲地嘟囔了聲:“煞鬼都睡着了,我在擔心些什麽啊。”随即轉過了身也閉上了眼。
夜半時刻,屋外突然下起了雨,喧嚣的狂風卷着大雨呼呼地打在客棧的窗上,一扇窗戶被大風吹開了,淅淅瀝瀝的雨點随即飄進了屋內。寧桓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翻了一個身,搓了搓眼睛,正準備下床去把那扇窗戶關上,忽地發現窗邊上似乎站着一個黑影。
寧桓頓時醒了神,是客棧裏的人?可是眼前這個黑影身形矮小,體型看上去只有半人高,弓着身子,腳邊是一大灘的水漬,渾身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水腥味。
“噓。”肅冼不知何時醒了,他半坐起了身,輕輕壓低了聲音示意寧桓不要動。他從枕頭下掏出了一張符,眼神清明地看着黑影,不像是一副剛睡醒的模樣。黑影發現了二人,它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嘴裏發出一聲怪叫就要朝他們撲來。
肅冼直接将手中的符甩了出去,符咒脫手自然而然的燃燒起來。藍色的幽冥火光下,寧桓看清楚了黑影的模樣,青綠色的鱗片覆蓋了它的全身,腦袋奇大,慘白的雙眼內布滿了血絲,看上去仿佛是一只腐爛了多日的魚頭。可要說這東西是魚怪,身上卻穿着人的衣服。
燃燒的符咒碰到了它的身上,怪物吃痛地叫了起來,鱗片“滋滋”冒出了綠色的膿水。它一個閃身,退回了窗邊,血紅色的雙眼死死地盯着二人。
肅冼哼了一聲:“找死。”說完又是一張符飛了出去,符咒尚未觸碰到那怪物身上,它瞬間從窗戶邊飛了出去。
“什麽東西?”寧桓艱難的吞了口口水,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發現怪物跑了這才出了聲。
“水猴子。“肅冼走下了床,在狂風呼嘯中将那扇半開的窗戶關上,”溺死的人化為了河中厲鬼變成了這種水猴子的模樣。只是沒想到盡能跑這麽遠。”
“你說方才那掌櫃說的水鬼會不會就是剛才那東西?”寧桓攏了攏被子,将整個人都埋了進去,只留下一雙眼睛在外邊,滴溜溜地看着肅冼。
肅冼打了一個哈欠,上了床:“誰知道,反正這東西今晚是不敢來了。”他一把扯過了寧桓懷中的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翻身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睡覺。”
寧桓直起腰,憂心忡忡地盯着窗邊看了好一會兒,雨勢漸漸小下來了,風也沒方才那麽大了。他突然掀開被子的一角,朝躺在裏面的那人道:“明天咱們就不能繞個路嗎?為什麽非要渡河?”
“你不會游泳?”肅冼睜開了一只眼睛。
“倒也不是。”寧桓想了想,回道。他的水性雖說不好,倒也算不上差。
“這不行了。”肅冼卷過被子翻了個身背對着寧桓,嘴裏不耐煩的道,“別吵,困死了,睡覺!”
寧桓盯了床帏發了一會楞,轉身又戳了戳肅冼的背:“你不是從剛才一直睡到現在嗎?”寧桓不滿肅冼敷衍的态度,想着今晚定是要說服他明日走陸路。正當他還想再還說些什麽,肅冼一個枕頭砸了過來,只聽他咬牙切齒地道,“你若是再不睡覺,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到窗外喂猴子!”
寧桓撇了撇嘴,心道也罷,明早要趕路還是早點睡。肅冼沒了枕頭,直接将寧桓的拖了去,倒頭就睡。寧桓哼哼一聲,躺下身拉過肅冼身下的被子,直接圈走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