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寧桓離開了客棧回到家。還沒進寧府,寧家的小厮們就急忙迎了上來。大管家寧四抹了把頭上的冷汗道:“诶喲,少爺您可算是回來了,這是上哪去了?大清早的小厮們不見您,也沒人見您出去,可快把我們急壞了。”
寧桓略帶歉意的笑了笑:“有些急事,所以沒打着招呼就出門了。”
主人家的事下人不便多問,所以寧四也沒繼續過問這所謂的急事到底什麽,“少爺,可吃過早點,我讓廚房燒點給你送來?”
寧桓擺了擺手,“不用了,回來時在路上的早點鋪裏吃過了,對了,我爹他可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老爺囑咐少爺一回來就先去見他。”一旁的小厮忙應道。
寧桓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寧桓進了屋,見他父親正站在窗前沉思,眉頭緊鎖,一臉愁容。“爹?”寧桓直喊了三聲,寧老爺才回過神:“桓兒,是你,去哪兒了?”
寧桓想起臨行前肅冼囑托的話,也不好多說什麽,只道:“有急事,出了趟門。”所幸他爹也沒打算繼續問下去,只是道:“這次讓你去你燕伯父家,可見到了人?”
寧桓看着他爹,猶豫了半響,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說真話。若是說了真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釋清的,況且憑他爹和燕伯父的交情,若是知道了燕伯父是被錢冕害死的,必不會善罷甘休。只是此事還涉及到鎮南王錢冕謀逆和錦衣衛……
“你這孩子到底怎麽了?爹問你話呢,見沒見到你燕伯父人!”寧父見寧桓久久沒有回話,有些急了。
寧桓終還是搖了搖頭,回道:“沒見到燕伯父,燕府裏不見一人,怕是已經搬家了。”
“搬家了?怎麽會?”寧父皺着眉,背着手在窗前來回踱步,嘴裏喃喃自語,“子言這次怕是兇多吉少了,他究竟是在做什麽買賣。”
寧桓思考起了一件事,想來這件事若是問問他爹說不定會有眉目:“爹,燕府這幾個月來有沒有惹上什麽大官司?”燕伯父要救人,還要借鎮南王之手,惹上大官司也不是不可能。
“官司?”寧父搖了搖頭,想了想道,“最近唯一能讓你燕伯父心煩的事恐怕只有你燕伯母的病了。”
“燕伯母生病了?”寧桓一驚,“可是她的病不是半年前被個神醫醫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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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父嘆了口氣,“聽聞複發了。前段日子,你燕伯父還在到處找那個神醫呢,托人都求到鎮南王那裏了。”
“鎮南王!”寧桓猛地站起了身,帶着身後的椅子“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怎麽了?”見寧桓如此激動,寧父疑惑得問道。
寧桓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扶起椅子道:“沒,就是驚訝燕伯父怎麽和鎮南王有關系。”
“那神醫是個苗醫,鎮南王又是管那一塊的,子言會求他幫忙也正常。”
錢冕,苗醫,蠱蟲,當下所有的事都連在了一塊。
寧父嘆了一口氣:“燕夫人病重,憑子言對他夫人的關心,不可能輕易搬家,究竟發生了什麽。”
寧桓從主屋裏出來時,路過書房,突然想到了放在那裏的那張‘美人皮’。他皺了皺眉,命身旁的丫鬟将東西扔了:“把那東西處理了,最好燒了,反正別讓我看見。”
“怎麽了少爺?”丫鬟疑惑地問道。
“別提了。”寧桓擺了擺手,想起這‘美人皮’的來歷,就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可又想到這張‘美人皮’是他堂哥送來的,不忘囑咐道,“對了,這事兒可不能讓我堂哥知道了。”
入夜,寧桓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不知不覺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又回到了那條暗道中,八仙桌上的巫鬼像,滿地的金銀珠寶,還有內側的那扇紅木大門。寧桓晃了晃腦袋,是夢嗎?
燭光照亮了大半個暗道,寧桓很快發現了角落裏的紅衣女子。寧桓一驚,想起了白日血屍房與燕宅密道中一閃而過的人影,“是你!”
頭頂上方傳來了人聲,“夫人,這次來的可全是好貨啊。”
“把她們放這兒,可以滾了。”這不是宣紙鋪苗女的聲音嗎?
“嘎拉”暗道門被打開了,寧桓心中一緊,看了一眼身後下意識地想找地方躲起來,卻見角落裏的紅衣女子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她似乎感受到了寧桓的目光,慢慢朝他看了過來。
“沙——沙——”麻布袋子裹着重物在地上拖行,寧桓扭過頭,看見了苗女的身影,他瞟了眼周圍,卻發現并沒有什麽趁手的利器可用,身旁只有一個燃燒的燭臺。寧桓想拿起燭臺,這一拿卻拿了一個空。苗女穿過了他,直直得朝門後走去。
這真是夢?
寧桓回頭,發現角落裏的紅衣女子已經跟着苗女走了進去,寧桓一咬牙也跟了上去。苗女拿着把刀,那種刀身很細頭上帶着鈎子的刀,像扯牲口般的從麻布袋子裏拖出了一個人。
獻血濺得滿臉都是,苗女古怪得笑着,手上的動作飛快,嘴裏喃喃:“一刀切下去,人皮不破,才能賣出好價格。”
寧桓撇過臉,想忽視掉耳旁聲嘶力竭得哀嚎與求救,在這四方的天地裏,他什麽也做不了……
紅衣女子轉過了身,朝門外走去。
“等等!”寧桓大喊了一聲,追了上去。可剛邁出一步周圍的場景就瞬間變了。
這裏是一個廟宇,看上去有年歲,神龛的中央擺放了一座寧桓叫不出名字的神像,前邊四四方方的大鼎裏頭燃着不少香火。這是哪兒?寧桓确定他沒有來過這裏。紅衣女子消失了蹤影,他聽到兩個老婆子在門外頭交談。
“那容器沒找到,不知神女還有什麽辦法?”
“四方蠱蟲都受母王的影響,新的母王不出世,不知道又要死多少蠱蟲。”
寧桓的耳邊傳來一聲嘆息,誰在他的身邊?
他尚未來得及轉頭,雙腿已不由自主地朝着門外走去。那兩老婆子見了他,竟跪倒在他的面前,口中高呼着“神女”。寧桓不受控制得走上前扶起了兩個老婆子,他聽到自己說道:“兩位蔔果回去吧,我有辦法了。”
雨水順着磚瓦的縫隙敲在寺廟的石磚上,在微微凹陷一處形成了淺淺的水坑。寧桓垂眸,看到了水面倒影的另一個自己,陌生的臉龐,一身豔麗的紅衣。
兩個老婆子驚喜地擡起了頭,點頭應下後起身告退。
寧桓又或者說是那名紅衣女子,坐在門廊上,目光哀愁,看着遠方的山和樹。她又嘆了一口氣,起了身沿着古廟的長廊往裏走去。青石板的岩壁将陽光結結實實地擋在了外面,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冷了下來,火光下可以看到兩側牆上類似巨蛇、蜒蚰的圖騰。
過道的盡頭處有一扇大門,門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青銅鎖,被拳頭粗細的鐵鏈緊緊鎖着,左右兩邊個站着兩名異族男子,見紅衣女子來了,急忙跪下參拜。寧桓只聽自己的這具身體說道:“找到了?”
兩人搖了搖頭。
“開門。”
比起外邊的人工鑿痕,門內看上去像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岩洞。寧桓心道:這莫不是一座嵌在山面的神廟?而更讓寧桓在意的是這山洞中唯一一幅人工雕琢的壁畫。體型龐大的巨蛇纏繞在一棵參天樹上,靠近地面的樹叉上挂滿了人頭,壁畫裏細致地描繪他們各種怪異的表情,看起來無比的詭異。神樹的周圍跪拜着一群人,似乎在舉行着某種古老的祭祀儀式。
寧桓覺得這場景極為熟悉,他一愣,這難道是‘蠻頭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