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走吧?”肅冼來時只騎了一匹馬,他跨上馬,一手拉住了缰繩,朝寧桓伸出了手。寧桓一愣,頓時臉一紅,他拍開了肅冼的手,嘟囔了一句:“我才不坐前邊,成什麽樣。”
肅冼一改方才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一臉戲谑的壞笑,微微咧開的嘴角露出了上邊的虎牙。寧桓哼了一聲,撇了撇嘴沒理他,直接跨上了馬背。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姚莊的事讓寧桓已經打定主意要追查到底了,他一時半會兒還不想回寧府,“姚婆婆倒是和我說了殺蠱王的方法,我們是要回燕宅還是……”
“不急。”肅冼道,“巫毒神的真身像還在那,蠱王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開,現在殺了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寧桓抿了抿嘴:“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肅冼看着東方泛白的天際,想了想道:“天快亮了,走,我帶你去城南的雲吞攤頭前吃早點。”
寧桓一愣,想不通為什麽吃個早點要從城北跑到城南,不過還是點了點頭:“也好。”
四周漸漸起了霧,空氣中彌漫着陰冷的濕氣。“走了。”肅冼調轉了馬頭。
寧桓回過頭凝視着青白色霧氣中破敗的姚莊。“姚老婆子死了,那些蛇帶着老宅子回陰路上了。”肅冼沒回頭,但似乎也清楚寧桓心裏在想些什麽。
寧桓疑惑地問道:“陰路?”
“就是鬼差和死人走的道。”肅冼道。
寧桓突然想到:“對了,為什麽我今日見到的姚莊和昨日不一樣?”
“姚莊在陰陽界上,你從陰路上過來自然看得到和陽路不一樣的景象。怎麽?看到鬼差了嗎?”肅冼問道。
“嗯…”寧桓吱唔了一聲,“沒看到…看到了一群沒了眼珠子的野鬼。”寧桓想起了古道上,不,陰路上的那群白衣人,臉色有些泛白。
“死人都能吓成這樣。”肅冼輕嗤了一聲,笑罵道,“就這點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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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桓回怼道:“難道不就是因為死人才害怕嗎?”
肅冼哼了一聲:“孤魂野鬼罷了,就算是鬼差來了,我一個人也能打十個。”
“吹牛吧!”
天色尚早,可是城南的早市中不少攤位已經擺了出來。肅冼領着寧桓走到了一個小攤位前,點了兩碗雲吞。肅冼今日穿的是便服,二人顧着埋頭吃早點,也沒引來多少人的注目。
“吃飽了嗎?”肅冼懶懶地支着下巴,看着狼吞虎咽的寧桓問道。
寧桓喝完了碗裏最後的一點湯水,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他擡起頭,摸了摸肚子感概道:“我說你為什麽要從城北跑來城南吃早點了,這雲吞也太好吃了!”
此時天色還未大亮,雲吞攤前挂着一盞小小的燈籠。肅冼笑了笑:“得,我來這裏可不是為了請你吃早點的。”
“啊?”寧桓一臉疑惑,肅冼朝着不遠處的一家店鋪揚了揚下巴,“來這是為了它,知道‘美人皮’嗎?”
寧桓一愣:“‘美人皮’?你說的是城南那家宣紙鋪子?”
肅冼挑眉:“原來你知道?”
寧桓點了點頭:“我知道。‘美人皮’我家就有,回京以後我堂哥送過我一張。”
肅冼眯着眼,神情略帶複雜地看着寧桓。寧桓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肅冼搖了搖頭:“我怕說出來你會罵我,一會兒帶你親眼看看那‘美人皮’是用什麽做的。”
寧桓怔住了,萌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猶豫得問道:“你……你不會是說那……那東西有古怪吧。”寧桓一想到自己近半個月來遇上的各種妖魔鬼怪和肅冼糾結的表情,愈發覺得自己猜的沒錯了。
“那倒沒有。”
“那……”肅冼噓聲按住了寧桓的肩膀,此時遠處大門緊閉的宣紙鋪子開了,款步走出了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
“知道她是誰嗎?”肅冼壓低了聲。寧桓一臉不解得看着他,“一個月之前錢冕回京從苗疆帶回來了一名女子,就被他安置在了這裏。”
肅冼嘲諷得勾了勾嘴角,“錢冕一個中原人怎麽會如此精通那些苗疆蠱術,我早懷疑這女子就是苗疆草蠱婆,一直都是她在背後謀劃。”
“草蠱婆?”寧桓愣愣地注視着眼前這個豔如桃李的年輕女子,微微蹙起了眉,“那會是她殺了燕府一家嗎?”
“八九不離十”。“肅冼道,“不過倒還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奇怪。燕子言也算是京城裏有頭有臉的商賈了,平日裏也不願和達官顯貴交往。所以錢冕到底是答應了他什麽讓他甘願豁出命給他煉蠱?”
寧桓抿着嘴搖了搖頭。雖說姚婆婆提起過練蠱是為了救人,可究竟是救誰呢?
女子從店鋪內端出了七個雕花長盒挨個擺在門口,婀娜的身姿和豔麗的裙擺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人群一窩蜂地湧了上去,很明顯都是早早等候在這裏想買‘美人皮’的。肅冼起身,壓了壓寧桓的肩,示意他就留在原地,自己則朝着女子大步邁去。
肅冼今日穿了一身玄色便服,外罩着一條亮綢面的乳白色對襟襖背子,右側腰間綴着一條象牙玉吊墜挂飾。寧桓哼了一聲,還真是只差沒有把“我有錢”寫臉上了。
白俊的臉龐和纨绔的打扮倒是很快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女子踩着輕盈的步子走來:“公子,需要點什麽??”
肅冼在鋪子前停了一會兒,掃了一眼擺在外頭的貨,指着其中一個長盒問道:“這個怎麽賣?”
“這個呀,得要五百兩銀子。不過若公子想買,我也可以算您便宜點。”女子掩口笑道。
“不必。”肅冼從懷中掏出了五百兩的銀票直接遞給了她。“公子爽快。”女子接過肅冼手中的銀票,含笑的遞上了長盒。
寧桓見肅冼走來,急忙起身迎上去:“你買這個做什麽?”
“找了個機會在那草蠱婆身上放點東西。”肅冼皺着眉,嫌棄地将手中的長盒遠遠推到了一邊。
“聽說過禪定嗎?”寧桓搖了搖頭。
肅冼倒也無所謂,只道:“我在她身上放了兩張紙人,等會禪定之後,三魂會直接附在紙人身上。”肅冼眯起眼,冷笑了一聲,“苗疆蠱術我不知曉,但這三清道術我可是行家。”
寧桓震驚得半天合不上嘴,這不是就是話本裏講得元神出竅嗎?真的假的。
“三魂附在紙人身上做什麽?”寧桓好奇地問道。
肅冼斜睨了寧桓一眼,滿心滿眼寫着“你真是傻子吧?”。寧桓抽了抽嘴角,他還真是第一次聽人将偷窺說的如此正義凜然。
七個雕花長盒很快就被蜂擁而上的人群給賣完了,寧桓和肅冼二人匆匆在附近找了一個客棧。寧桓早早的就盤腿坐在床上,他搓着衣角,一臉興奮:“禪定又該怎麽禪定啊?”
肅冼嫌棄得看着寧桓的興奮樣,他擡起手輕戳了戳寧桓的額頭。待寧桓晃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身處于一片黑暗之中,恍惚間聽見了一個沉悶的男聲:“夫人,您回來了。”
“貨都準備的怎麽樣了?”這聲音極其熟悉,正是今早宣紙鋪裏那女子的聲音。
男子谄媚地在一旁道:“城南的妓院春樓不少都關門了,很難弄到新鮮的貨。正巧附近碰上了一個吃長路的(人販),從他手裏買了不少大貨(男人)。”
寧桓心想,吃長路又是哪裏的黑話?
女子聲音愠怒地道:“說了多少遍不要男人!”
男子緊張得舌頭都打結了:“夫人息怒,小的……小的這就給您重新弄新鮮的貨。”寧桓突然想到城南滿街的告示,莫不是那些青樓女子都被綁來了這裏?
寧桓聽到了一聲響動,男子退了出去。寧桓的眼前遂出現了一片光亮,屋內的陳設呈現在了他眼前,他現在是紙人,如今正夾在那百十來張的銀票中間,動彈不得。
寧桓仔細打量了一圈周圍,這是一個簡單的女子閨房,花梨木的桌上擺放着幾張宣紙,硯臺角上擱着一只墨水已幹的毛筆。女子繞過屏風,慢慢走近了南側的牆壁。她的手放在牆上的暗格處輕輕一按,只聽“嘎拉”一聲,牆上出現了一條暗道。
又腥又臭的味兒撲鼻而來。寧桓皺起了眉頭,可女子卻像早已熟悉了這股刺鼻的味兒,踩着金絲繡花鞋面無表情地朝暗道裏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