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京城,錦衣衛鎮撫司衙門內。
錦衣衛同知郭彥青緊蹙着眉頭,目光快速閱覽着肅冼呈遞上來的文書:“沒想到此趟竟如此兇險。”他背過手,看着站在桌案前複命的肅冼嘆了口氣,“記得這次派你去的任務僅是調查,既然已經調查清楚了,為什麽還要一人孤身試險?得虧你一切無礙,不然我又該如何向你師父交代。皇上剛晉升你為鎮撫使,大好前途,你怎這樣不珍惜。”
肅冼沉聲道:“此番固然兇險,但是濕屍與人面蛛兩大禍患必須除去。多延誤一日,無數無辜百姓便會為此喪生。”
郭彥青看着肅冼,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道:“你啊——”
門外來人通報,說肅府的家丁過來傳話。說肅冼的師兄虛空道長來了,正在私宅處等他。郭彥青擺了擺手,朝肅冼道:“罷了,走吧走吧,準你三天假。”
私宅的裏屋內。銀川自打被濕屍傷了元神後一直躲在了鎮魂鈴,如今傷養的也快差不多了,此時正對着房裏的銅鏡抹胭脂。
“我一個出家人雖不懂這些姑娘家的東西,但何時見過街上哪一女子會像你般的塗抹胭脂水粉。”年輕的白衣道長正坐在門廳中央的椅子上,拖着腮,百無聊賴地看着紙人化妝。
銀川剛往嘴上抹上了一層嫣紅的唇脂,她眼角一斜,發出了重重的一聲鼻息:“本姑娘三百年前可是江陵府一枝獨秀豔壓群芳,你一個黃毛小子懂什麽?”
白衣道士抽了抽嘴角:“就你還一枝獨秀豔壓群芳,莫說诳語唬人。”
銀川“哼”了一聲道:“老娘當年的風采又豈是你這種臭道士能懂的,我這是鉛華淡伫新妝束,天然異俗。”
“可別忘自己臉上貼金了,那是才子秦觀寫給李師師的詩。”白衣道士雙手托着下巴,一臉戲谑地笑道,“不過銀川啊,你這又是姑娘,又是老娘的。你到底是三百年芳齡的姑娘還是老娘啊?”
銀川畫眉的手一抖,回頭朝白衣道士啐了一口,惡狠狠地呲了呲牙:“我是三百年的女鬼,專門吃你們這種不會說話的臭道士!”
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肅冼從屋外推門而入:“師兄,你怎麽來了?可是三清山出了什麽事?”
“放心,三清山一切都好。”白衣道士起身,仔細打量了一番肅冼:“只是前幾日師伯給你算了一卦,大兇之兆,恐有性命之憂,所以托我下山來看看。今日見到你一切無恙,師兄便可放心了。”
“大兇?”肅冼擰眉,“可是因為我前幾日遇到了‘濕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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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道人聞言眉頭一蹙:“有如此之事!那你是如何應付過來?”
肅冼回道:“我當時剿殺人面蛛王,并沒有想到那裏會出現濕屍的存在。所幸路上遇到了一人,招來了紅蓮業火,将濕屍與蛛王一同燒成了灰燼。”
白衣道人一驚:“紅蓮業火,你遇上的是哪位高人啊,不知他師從何人?”
肅冼想起寧桓第一次瞧見人面蛛時,吓得恨不得一頭鑽進地底的模樣,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只是普通的一介書生罷了。那紅蓮花瓣據說是他家的祖傳寶貝,被他碰巧歪打正着了。”
白衣道人一陣唏噓:“沒想到凡人家還藏着這等寶物,你可真得好好謝謝人家。”
銀川撅嘴戲谑道:“可不是,把自己自小帶着的九天玄符都送給了人家。”
白衣道人一聽,挑了挑眉:“喲,師弟,可我怎麽記得你以前曾說過,這九天玄符是你要送給未來媳婦兒的,師兄連碰一下都不給。”
肅冼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兒時的言論又豈能當真。只是瞧他面相是個多災之人,如今又沒了那紅蓮花瓣護身,所以方才想到把九天玄符送與他。”
銀川抹完了最後一層胭脂,正捧着銅鏡左右端詳:“那可不,我家大人菩薩心腸。只是碰巧在路上遇上一個面向氣運稍差之人,就願意掏出身家寶貝相送。”
白衣道人在一旁忍俊不禁,肅冼咬了咬牙:“銀川當年繪你五官的時候,我真不應該為你畫上嘴。”
白衣道人在肅冼的私宅內坐了不到一炷香,便起身告辭了。臨行前對肅冼道:“我這次來除了确認你平安之外,還有一件要事相告。師父前不久夜觀星象,發現紫微帝星周圍有熒惑閃爍,恐有異相。春曰祠在即,提醒你一切都多加小心。還有,這幾天京城中似乎來了不少蠱人,苗疆的紅藍兩家都有。三清山雖不卷入他們的紛争,但是要時刻警惕一些。”
肅冼謹慎地點了點頭道:“知曉了。”
寧桓在家閑适了半月左右。這天夜裏,寧老爺把寧桓叫進了書房,面色凝重地從書櫃的暗箱中抽出一封信遞給了他:“桓兒,這幾日你無事,幫爹去城南你燕伯伯的府上送封信。記住了,信一定要親自交到他的手中!”
寧桓接過這些未留署名的信封,不解地問道:“爹,發生了什麽事?”城南的燕子言是京城有名的商賈,和寧家是世交。寧老爺如此鄭重地讓寧桓親自去送信,想必是其中出了什麽大事。
寧老爺嘆了一口氣:“一個月前,你燕伯伯突然找上我,說未來的數日裏要閉門謝客做一樁買賣。這買賣兇險萬分,怕有性命之憂。所以他走時留給我一封信和一個香囊,讓我一旦聯系不上他了,便拿着信去城南的舊府上找他。如今,我已經三天三夜沒有聯系上他了,派去的信鴿也都是有去無回。明日裏你帶上幾個小厮,替我去你燕伯伯的府上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寧老爺焦慮地子房內來回踱步,想了想,“要是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就趕緊回來。”
寧桓點了點頭道:“爹放心,我一定将信親自送到燕伯伯的手上。”寧桓接過信,聞了聞香囊一時間也聞不出什麽味。
燕府在城南,第二日一早,寧桓點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就出門了。
寧桓騎着馬走在城南的街上,城南距皇城較偏,沒有城北那麽熱鬧。大街上左右貼滿了告示,上頭畫着不同女子的頭像,數量少說也有幾十來張。一個官差拿着幾份新的告示,腳步匆匆,見縫插針地在密集的告示中又貼上了新的一張。
寧桓看見這滿大街的告示,不解地問:“怎麽回事?怎麽會有這麽多告示?”
走在一旁的小厮寧順見自家少爺尋問,便道:“少爺您有所不知,這是官府的尋人啓事,張貼在這兒數日了。”
寧桓一驚:“尋人啓事?怎麽會有這麽多。”
寧順道:“城南這塊失蹤了不少煙花女子。煙柳之地,官府不管,只是失蹤了往這貼個告示匆匆完事。附近的妓院、春樓都已經閉店,老鸨們說過了這陣風頭再開門接客。”
寧桓看着告示上那些失蹤了的妙齡女子,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樣啊。”
燕府的舊宅坐落于城南的近郊區,方圓五裏的土地都被巨商大賈燕子言買下作為宅邸的一部分。寧桓抵達燕府時,時間已過了晌午:“寧順,敲門。”
寧順小跑至燕府的大門前,“咚咚”在門上敲了兩下,門內無人應答。
“有人嗎!”寧順敲了半天不見有人回應,回頭道:“少爺,燕府這麽大戶人家怎麽連個應門的小厮都沒有?”
寧桓眉頭緊蹙,擡頭看着燕府門前八尺高的照壁。青苔已經爬滿了整個舊宅的外牆,府邸四周種滿了各種各樣的樹木,郁郁蔥蔥的将陽光或多或少的遮蓋了起來。寧桓忽然想到:“來時的路上,你們可看到有人?”
衆人搖了搖頭,面露疑惑。
寧桓心道不妙。燕府大門白日裏緊閉,而這方圓五裏燕家的地盤上居然沒有人跡,一切都異乎常理:“你們誰爬牆厲害,幫我進去把門從裏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