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域外
域外
蕭绮錢皺了皺眉：“所以……我原本想追查的行商一事，線索也斷了？”
“不，并沒有斷。因為姑娘那幅畫像上的人……我曾見過，蝴蝶村的村民也曾見過。”
蕭绮錢一愣，一會兒才意識到畫像指的是什麽。
她這才想起，左珂長老給她提供的那幅嫌疑人畫像，她之前還沒給鶴辰砂看過。沒記錯的話，她當時看了他給的可疑對象的畫像，覺得沒有相似之處，想着應該不是一件事，便沒拿出來。
蕭绮錢重複了一遍，同他确認道：“鶴公子見過畫像上的人？”
鶴辰砂點點頭，幹脆在床鋪邊坐下，神情逐漸嚴肅起來。
“事實上，我大概已經能确定那背後搞鬼之人究竟是誰了。姑娘可曾聽說過上古邪魔——焱的存在？它被鎮壓已久，卻在一百多年前掙脫了封印逃出，如今正想方設法地聚集靈力，好再塑肉身，重返人間。”
蕭绮錢帶着幾分遲疑點點頭：“我确實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了解得并不深入，此事還跟它有關？”
之前餘家村一事中，宦鵬岳曾提到過焱。她對焱的印象，和那時候一樣。說得直接點，她就在小說裏看到過“焱”這個名詞，其他的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鶴辰砂想解釋些什麽，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了。
最終，他長長嘆出一口氣，以一種含糊不清的方式解釋道：“多年以前，我們本有一次将其重新封印的機會。但因為我的緣故，那次機會被白白浪費。所以，重新将焱封印是我的責任，而那行商，便是焱的化身。”
蕭绮錢總覺得他的狀态有些不對，那種極度的自責，讓人很難不擔心。但顯然，他已不願意繼續停留于這個話題。
她猶豫片刻，生怕追問會變成在他的傷口上撒鹽，便放棄了，嘗試着提起別的事情分散其注意：“我相信憑公子的能力，一定能解決此事。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現在是在哪兒？從剛才開始，我就想問這事了。”
鶴辰砂笑笑：“這裏是域外之地。重新同姑娘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我是域外之地的域主，姑娘曾見過的小滿、小楓同天承，都是我從外頭撿來，帶回此地撫養的孩子。”
“小滿？”蕭绮錢在腦子裏搜羅了一大圈，終于想起在路邊碰到的這孩子：“之前我在路邊見過那叫滿子的孩子？連他也是？”
鶴辰砂點點頭：“他就在外頭，如果姑娘有什麽話想跟他說，一會兒直接問他就是。當初我見姑娘所受的傷不輕，便想着把你帶回我這來救治，等你恢複了，再送你回玉鼎教中。如今姑娘已醒，要是想立刻離開，我可以送你出去。但依姑娘現在的狀況……我還是建議你休養一段時日再離開。”
蕭绮錢向鶴辰砂表達了感謝，并盡可能快速地消化了新信息。
小滿也是他的人，是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并不覺得鶴公子從一開始就在演她，所以，她跟小滿在那屠戶攤前的相遇，大概是一個純粹的巧合。只是在那之後的“碰巧”，恐怕都有人為制造的成分在。
有也沒關系。
她沒什麽損失，反而得了許多幫助，是好事。也許，她應該再表示下感謝？
太過客氣也不好，還是罷了。
再開口時，蕭绮錢接受了鶴辰砂“暫住域外之地”的好心提議。
下次回玉鼎教，她就該把一切都同左珂說清楚了。在那之前，她需要一些時間來做好心理建設。能稍微在域外之地躲上一陣，也是好的。
不過之後，她得記得同左長老報個信兒，告訴左珂“一切順利進行中”才是。
在鶴辰砂将要離開房間前，她突然想到什麽，開口确認道：“公子今天可是在生氣？”
這也是她從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憋了半天了。
鶴辰砂腳下一頓，并未回頭：“并沒有，姑娘怎麽會這麽覺得？”
好，确實在生氣。
于是她再度詢問：“公子是在為我生氣？難不成……是因為事發當日，我騙了公子，将公子推出陣法之外一事？”
“怎麽會？我明白姑娘的考量，姑娘還是先好好休息吧。”
回答完她的問題後，鶴辰砂仍然沒看她，徑直離開了屋子。
蕭绮錢有了答案。
得，這位不僅在生氣，還是生氣了也不往外說、什麽都悶在心裏的鋸嘴葫蘆性子。
她大概能明白他的想法與感受。
如果将兩人的角色相互調換一下，作為朋友，她也絕不願意看着鶴辰砂為救自己而犧牲，而她不得不背負着一份承重的責任繼續走下去。
只是事出緊急，這确實是當時的她所能想到的最好處理方式。
也罷。正好她還要在域外之地住上一段時間，就趁着哪天有空，帶點酒，和這朋友好好地喝上一壺、聊個幾句，盡可能把心結給解了。
鶴辰砂可是她在這邊相處起來最愉快的朋友之一，不能帶着遺憾離場。
蕭绮錢的計劃是好的，但那天過後的連着好幾日，她都沒能找到想要談話的對象。
她剛開始還以為，這是鶴辰砂在故意避着她，後來抓住幾個孩子一問才知道，他們的域主隔一段時間就要閉關一段時日，這是從很久以前就有的習慣，并非“故意”。
雖然很遺憾正好湊上這樣一個不巧的時機，蕭绮錢倒也沒在這件事情上糾結太久，轉而将全部的心力投入到了對域外之地的觀察研究，和與幾個孩子的相處之上。
域外之地确實有些神奇之處，這兒生長有許多外頭難以見到的奇珍異草，可除此之外，它也沒有太多不同。
它能成為一個傳聞中的神秘所在，關鍵在一處陣法上。
想要進入域外之地，必須通過這道陣法。而目前在這世上唯一能破解陣法之人，便是鶴辰砂。
小滿、粟楓幾個孩子都是被他帶着進出的，卻從未見過破陣的具體過程。換句話說，在鶴辰砂結束閉關之前，她都不可能離開這地方了。
除了蕭绮錢之前見過的小滿、粟楓、呂天承三人，這裏還有三個孩子，也都是十多歲的年紀，在無家可歸之時正好碰上了鶴辰砂，就被他給撿回來撫養了。
據粟楓所說，他原本是想把席寬也帶回來的，可惜晚了一步，碰上了梁家那檔子事。
鶴辰砂不會限制這幾個孩子的行動自由。若他們考慮清楚、決意要離開此地，他便會給他們收拾好東西，送他們離開。
此前有兩個孩子就是這麽選的。
這次蝴蝶村之事，給呂天承帶去了不小的影響。
他原本一直無法融入在域外之地的生活，而原因，在他本身的抗拒态度之上。他從不覺得自己屬于這裏，要不是沒有辦法，恐怕早就離開了。
但這次，與小蝶見過面後，他倒是變了想法。
他還得等小蝶回來找他，雖不知道具體要等多久，他相信總有重逢的那一日。就算是為了能見到小蝶，他也得抓緊修煉，争取早日往更高的境界飛升。畢竟，修煉的第一大好處就是延年益壽，只要活得久，總能等到過去的朋友。
到時候，他還能将這些年的經歷一一分享給她，談起那些故事，應當會很有趣才是。
為此，呂天承開始主動向域外之地的朋友們請教。
從最開始的修煉秘訣一路向外延伸，如今他和其他幾人已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見到蕭绮錢，也會禮貌地問好，并同她談上幾句。
在域外之地待了一陣的蕭绮錢起先是羨慕，這兒的小孩可比她教裏留着的那幾個叛逆兒童聽話得多，看上去自然也順眼得多。
一想到那幾個帶頭鬧事的，她就會回憶起考完試之後，在辦公室和同事交流誰班上不及格的孩子多時，那種頭痛的感覺。
但當這時間持續了整半個月後，她又開始念教中小孩的好。他們平時皮了點，但教訓過後都還算聽話，對她也足夠尊重，還是有許多可取之處的。
是以，粟楓一告訴她鶴辰砂已結束閉關，她當即便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蕭绮錢按照粟楓告訴她的地址，一路找到了他的院子。彼時已是日暮時分，夕陽的餘晖灑滿了院落，滿地都金燦燦的。
他的院落和其他人的并無不同，倒是沒有因為自己“域主”的身份搞特殊。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域外之地地多人少，每人平分一大塊空地後，都還有空。就連她這種暫時來住一段時間的，都得到了一間單獨的院落，不必和其他人合住，看着就很富裕。
鶴辰砂的院門沒有上鎖，屋門也僅僅是虛掩着，看起來，他進門進得很匆忙，竟是兩扇門都沒顧上關。
蕭绮錢一下就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站在屋子門前，重重拍了三下門板後高聲詢問道：“鶴公子？你在屋子裏嗎？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她等待了一陣，沒得到任何回應。
“公子？”她又将聲音提高了一些：“你在嗎？不回答的話，我可要直接進屋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