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荊棘環繞的郁金香
被荊棘環繞的郁金香
“哦,找到了。”耳邊肖詢的聲音立體環繞,清晰闖入。
“嗯哼,肖詢!”
那人的拇指突然摁在他的腰窩,莊飲硯現在全身都像泡在溫泉裏,陷入喘不上氣極度缺氧的狀态。
聽見他的悶哼,背後那雙虎視眈眈的眼睛愈發難捱,聲音低柔:“腰這裏,有一小塊污漬,一會回去記得洗。”
“好。”
默默向前滑了幾厘米,莊飲硯用手貼住自己的脖子,掌心碰上正在灼燒的後頸,帶來一絲絲涼意。
被肖詢這麽‘毫無半點私心’地認真探察,莊飲硯看着手上逐漸冷下來的烤肉,有點吃不下。
“都給你吧。”別扭把手背到後面,把吃的送給他。
“一起吃。”全然不覺對方的尴尬,肖詢把他擺正。
堪堪吃了兩口,肖詢的手機鈴聲響起,掃過來電提示,把手機摁掉繼續抓着啃。
口袋裏的震動像是無休止的音符,大有種不接就不罷休的趨勢。
“你家裏人看你沒回去着急了吧。”考慮再三,莊飲硯還是沒忍住,說,“接一下,報個平安。”
肖詢口吻輕蔑,把臉撇到一旁:“他們才不管我平不平安,他們一般只會問我別人平不平安。”
莊飲硯:“……”
即便這樣說,他擦擦手還是接起來,有意識地瞟過石凳上吃東西的人,然後走遠。
莊飲硯只聽見他喊電話那頭的人叫小叔,就再沒聽見別的。
大約和電話裏頭的人周旋五六分鐘,肖詢回來坐下。
“明天早上我就要回家了。”他這麽對莊飲硯說。
“好,那你回去小心點。”莊飲硯頓了一下,貼心道,“東西多不多?要我幫你搬到門口嗎?”
“不用。”青年整個人向後滑,仰靠在椅子上,“我只要人回去就行了。”
夜晚和風拂過,青年的發絲随着風向飛揚,莊飲硯身上的那股木質的清甜味道再一次被吹向自己。
不動聲色将手臂在他身後橫向伸展開,遠遠望去,像是将身邊的人圈在自己的領地範圍內那般。
肖詢看着他,緩緩說道:“莊飲硯,等放假回來我請你喝酒。”
“怎麽?”莊飲硯側目莞爾,“上次替我喝酒是示好,這次請我喝酒是幾個意思?想跟我和解做朋友?”
“你覺得是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吧。”肖詢模糊道,還是沒忍住伸手揉他翹首已久的鵝頸。
方才剛褪下的熱意又生生被他觸上來,莊飲硯縮起脖子抽離:“和解就和解,別老掐我脖子。”
收回手,拇指與食指的指腹相互揉搓,肖詢沒說話。
隔天早上,肖詢臨行前特地來和他道別,知道他會晨跑算準了時間過來。
經過昨天一天的溝通,今天的肖詢仿佛格外興奮,撐着他右側的牆壁,眉梢都帶着愉悅。
肖詢:“要是無聊了,歡迎學長随時來找我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對方把‘玩’字刻意咬得很重。
“沒事,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做很多事情,謝謝你。”
微笑的弧度很淡,但對方滿懷真誠的道謝落到面前的人耳朵裏,就像一場纏綿的春雨,潮濕而煽情。
“節日快樂。”肖詢想起昨天送走舍友時的祝福語,注視他的眼睛松怔道。
“謝謝,也祝你假期愉快。”
待肖詢回家,莊飲硯拿出抽屜裏事先做好的計劃表,收拾好書本準備去圖書館。
而應該第一時間回家的人,此刻正坐在冷熾燈下,僅有兩人的寬敞空間裏,青年坐在畫板前專心致志地調色。
位于他身後的人穿着家居服,拿着咖啡站在他的側後方不遠處。
邬缪靠在立體的書架上,悠閑地看前面的人作畫,吹過手上冒着熱氣的黑咖啡。
“你最近心情很好。”
“嗯。”肖詢騰出手的時間應了他一句。
“是交到了好朋友?還是遇到了什麽好事?”
填色的手停了幾秒,肖詢:“舍友,人不錯。”
“那有沒有積極參加什麽活動?”
“校運會,報名了長跑項目。”
“哦?稀奇啊。”男人剛要喂進嘴裏的咖啡又扣在瓷盤底部。
肖詢:“你上次說,要多參加活動。”
“嗯,做的好!”
給予他大大的肯定後,邬缪又問:“這次易感期覺得怎麽樣?有用到我給你的針劑嗎?”
“有。”
“用完還有自殘或者其他暴虐行為嗎?”
“……有吧,感覺你的藥沒什麽用。”
“那你方不方便告訴我,易感期的時候在想什麽?”
“我在想,”着色的畫筆頓在一旁,墨綠色的液體從紙上滴落,肖詢愣愣看着手裏的畫,“我想要它。 ”
邬缪走近,看清紙上的畫,那是一棵已經枯萎了的樹,樹的枝幹很粗卻唯獨沒有長出葉片,上面彎彎繞繞纏了許多長滿刺的荊棘。
是一副殘敗凋落的景象,但截然不同的是,樹旁竟然有一朵含苞的郁金香,郁金香的根部被土壤下的荊棘纏繞至花枝的半截。
“為什麽郁金香沒有被全部纏繞呢?”在肖詢的畫裏,那顆枯樹從頭到尾都被荊棘包裹着,而郁金香只有一半。
肖詢的目光落到那朵花上:“因為還差一點,刺太密會傷到花,要一點點把他繞起來。”
“是郁金香味的Omega嗎?你遇到的。”
“不是。”把畫筆放下,肖詢搖頭不願意再透露。
對方想着也差不多了,再問下去會起反效果,随即誇贊道:“畫得很好,需要幫你裱起來嗎?”
“要。”
拿出相框鋪好,整整齊齊地把東西挂在自己座椅後方的,這樣下次肖詢再來的時候就可以随時随刻看着。
“好,那我現在來和你普及一下Omega的事項吧,有興趣嗎?”撐着下巴問此刻正在擦拭地板上殘留顏料的青年。
“你說,我在聽。”
“Omega的身體很脆弱,遠遠沒有我們Alpha這麽強壯,但是很多Omega只是身體構造和我們不同,實際上根據統計,他們在心理方面的堅韌程度要遠遠超出尋常Alpha”
跟随話語,腦海自動浮現之前莊飲硯在他面前抿唇倔強的神情。
肖詢的眼裏恢複溫度,語氣也活絡起來:“我知道。”
“嗯,所以有的時候适當采取軟化手段會比強硬措施來得更有效果。”
邬缪身體前傾,認真地盯着他,“Omega的保護條例是很嚴苛的,肖詢,在你認知裏能夠動用的強制措施,基本都是不合法的,明白嗎?”
肖詢:“知道,我讀了三遍關于Omega保護條例及适用法則。”
這倒在邬缪的意料之外,往常他說什麽不能做,肖詢一定要和他杠兩下最後不情願地說自己知道了,結果下次還犯。
這一次,他竟然為了一個Omega,有自主意識地去學習規則。
輕啓的嘴唇張了又合,還是忍不住:“改天你帶這個Omega來我這做個檢測,看看你們的匹配度高不高,高的話對你的易感期和發病狀态有一定緩和作用。”
“不用了,”肖詢婉言謝絕,并說道,“他可以讓我冷靜。”
即便只有一點點,肖詢只要聞到他身上那股若隐若現的味道,他就會很安心也會很激動。
不論匹配度有多少,他堅信,莊飲硯的信息素一定對他有抑制作用。
而且……他是唯一一個知道莊飲硯真實性別的人,就連左序都不知道。
眼瞅着肖詢的笑意越來越深,情緒也随之高漲,邬缪:“今天就到這吧,你可以回家啦。”
“好久沒看見你讓我做測試題了。”肖詢昂首,不解道。
“你少來!”
一說到這,邬缪拍桌而起:“測試對你來說和考知識點一模一樣,正确答案你都背完猜完了,測的結果都在你自己估算的分數之內,你別以為我還看不出來。”
最初從肖詢家人那裏接過這個棘手的Alpha時,他也天真地以為肖詢會根據實際情況答題,直到一張又一張結果顯示為正常的表格出現。
他才反應過來,肖詢和其他人不一樣,在他眼裏這些都是冰冷的命題,他會根據題意反推選項。
聽他這麽說,肖詢不知道又聯想到什麽,狹長的眉眼眯在一起,怡然道:“嗯,那我先回去了。”
放假的時間總是短暫美好的,在人們的旅行中、聚會裏,在人群裏,時間不斷向前推移,恰恰是因為它不停地在流逝,所以拿起行李的時候才會有不舍和遺憾。
知道國內放假,莊飲硯在放假期間還接到了姑爹姑媽以及莊聞蕭的慰問,甚至還有周時逸的。
無非就是問他身體好些沒有,有沒有認真吃飯,叮囑他不準廢寝忘食諸如此類。
樓道不停有滾輪的聲音呼嚕作響,人來人往裏都是寒暄和讨論假期游玩的話題。
“老莊,讓我看看我的老莊瘦了沒,想死我了。”左序行李都沒來得及放下,直奔莊飲硯宿舍,見到他就要抱上來。
“走開。”像驅趕蚊子一樣,揮舞手臂将人拒之門外。
“太過分了吧老莊。”左序捂住受挫的心髒,口吻悲怆,“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多麽想念你,沒吃好也沒睡好。”
“你前兩天朋友圈發的瘋狂星期四,我V你50了。”
“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