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未來
047 未來
夏昭回家時，小區裏的路燈已經亮起了很長時間。
“暑假那麽長，非貪今天這一點玩的時間。”江月華吐槽完才看到女兒兔子一樣的眼睛和亂蓬蓬的頭發，語氣頓時輕了下來，“這是怎麽了？”
夏昭把頭埋進她懷裏，聲音悶悶的：“沒考好。”
十次裏有八次都是因為沒考好不開心。江月華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後腦勺：“再差還能差到哪裏去。”
每次她說考差的時候都能考個六百三四十，江月華覺得不算差。
“這次是真的差。”夏昭在她懷裏仰起臉，“……可能下次都分不到1班了。”
剛坐到沙發上的夏鳳延聞言皺起了眉。
這估計對從初中開始一直讀實驗班的女兒打擊不小。
他小心翼翼地問：“是哪裏失誤了？”
“英語作文寫跑題了。”夏昭癟了癟嘴，“然後心态不好，連帶着後面幾門都考得一般。”
作文跑題不是什麽會經常犯的錯誤，尤其是在夏昭身上。夏鳳延很寬和地認為這次夏昭犯這樣的錯只是運氣不好：“找到原因就好，以後多注意一點。”
他繼續安慰：“而且也不一定就會掉出一班，等成績出來再看看。”
夏昭吸了吸鼻子：“但願吧。”
不過她感覺不掉出1班的可能性不大。
“好了，咱們不說不開心的事了。”江月華再次把她摟進懷裏，“還有幾天就過生日了，想要什麽禮物？”
Advertisement
與此同時，秦述聽到了電話接通的聲音。
“秦述！”趙臨憤怒的咆哮震耳欲聾，“你知道成年人在晚上10點之前産生睡意有多不容易嗎？？！如果你說的不是什麽要緊事就準備迎接我的怒火吧！！！”
“的确是要緊事。”秦述難得在面對別人暴躁時還那麽和順，“哥，昭昭和我表白了。”
趙臨一口老血都險些嘔了出來：“這他媽算什麽要緊……等等，”他終于反應過來秦述在說些什麽，“表白？這小姑娘不是以前挺拎的清，不打算高中談戀愛的嗎？”
秦述充耳不聞：“而且她還說想和我一起讀大學。”
“一起讀大學這件事是我給她的靈感吧，你還沒感謝我。”趙臨繼續追問，“所以她到底為什麽突然和你表白了？”
秦述自顧自地繼續說，“她也沒有嫌棄我……”
趙臨簡直快要窒息了：“秦述！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過大的聲音震得秦述把手機拿遠了些，他擰起眉：“在聽啊，你那麽暴躁幹什麽。”
趙臨：“……”
他徹底服氣了，萬般隐忍地問：“行，既然在聽，那就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好嗎？”
秦述勉強克制了一下自己仍想繼續宣洩的喜悅，删繁就簡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即便只有寥寥幾句，趙臨還是敏銳地從其中提煉出了重點。他嘴角有些抽搐，捂着手機話筒離自己過分正直的律師女友遠了點：“就照片這件事而言，我覺得你有點變态。”
“你覺得就你覺得，反正昭昭不覺得。”秦述語氣已經冷靜了下來，“說的像你是什麽正人君子一樣。”
“……”趙臨卡殼了一下，氣急敗壞，“你還想不想聊了？”
秦述只是想找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并沒有長時間聊天的意思，聞言幹脆利落地挂斷了電話，只留那頭遠在北京的趙臨破口大罵。
挂斷後，他的目光又随之落到了置頂的夏昭的名字上。
明明不久前剛把她送回樓下，可現在又開始想她了。
秦述發了條消息過去：昭昭，你在做什麽？休息了嗎？
他并沒有立即收到回複，吃飯時一直看着，沒有；洗完碗再看，還是沒有。
秦述惴惴不安起來，終于在洗完澡後收到了她的回複：剛剛爸爸媽媽在和我商量生日時去哪裏玩，一直沒看手機，怎麽啦？
一起發過來的還有一個托腮的兔子表情包。
秦述終于松了口氣，可是發過去的文字裏還帶着揮之不散的委屈：等了好久你都沒回複，我還以為你又讨厭我了。
這次夏昭很快回過來一條語音，似乎是不想再讓他多等打字的那十幾秒鐘：“不要胡思亂想。”
她的聲音裏帶着再明顯不過的安撫：“我從來沒有讨厭過你。”
“其實你讨厭我也是應該的。”秦述有點患得患失，也有點繼續想聽她的安慰，“私下收集你的照片是我做的不好……”
夏昭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麽總是糾結照片的事——存照片怎麽了？她看到他那些好看的照片也想保存下來呀。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這個時間點主卧的爸媽都應該要睡了，夏昭放低了聲音，因此顯得格外溫柔。
她說：“江女士也喜歡給我拍各式各樣的照片，然後整理收集起來，你和她的愛好也差不多嘛。”
秦述在這件事上放下心來，卻又開始為另一件事提心吊膽：“你真的相信我說的所有話嗎？要不然我再把褚秋思叫出來證實一下……”
“我産生奇怪的誤會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再拿這種事去和人家講豈不是很讨厭。”夏昭心中有些微妙的尴尬，“還是不要了吧。”
秦述全聽她的：“好。”
和秦述相比起來，夏昭陡然發現自己以前的不安都算不了什麽。
她的心裏有些酸軟：“我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我呀。”
秦述外放出了最後一條語音，她清甜的嗓音被電子設備鍍上了一層模糊的沙啞，在夏夜顯得分外柔軟。
“相信我絕對不會讨厭你。”
咚，咚，咚。
秦述捂住了幾乎要被劇烈心跳震開的胸口。
卧室裏空調的冷風仍舊吹着，他卻覺得自己熱得厲害，輕聲回複：“你也要相信我一直喜歡你。”
“我只喜歡你，昭昭。”秦述重複着，“永遠只喜歡你。”
明明感覺沒說什麽，時間卻已經越過淩晨，夏昭嗓音裏都帶上了昏沉沉的倦意。
秦述依依不舍地和她說晚安：“快睡吧，昭昭。”
除去過年守歲和偶爾熬夜補作業，夏昭幾乎都在11點左右就睡着。她此時腦子裏渾渾噩噩一片，很不清醒地問他：“這個時候是不是不該說晚安，該說早安了？”
秦述有些困惑：“為什麽？”
“因為這是新一天的淩晨。”她的聲音近乎呓語了，“淩晨該說……”
語音只發出了一半。
電話那頭的人應該已經撐不住睡過去了。
秦述心頭發軟，給她發出了最後一條消息。
秦：那，早安。
*
夏昭的生日一向是和爸媽一起過，因此提前就被李琪琪約了出來。
吳嘉木被臨時起意的老媽拎去走親戚，留下禮物就走人了。已經憋了一整天的李琪琪迫不及待地拉着夏昭講前因後果，還不忘給因為家遠不方便來市區的皓月開了個語音。
夏昭有點扭捏。
明明前不久他們還在探究秦述和褚秋思的感情關系，沒想到現在主人公卻變成了她自己。
她磕磕巴巴說完了一切，電話裏和面前的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後，電話那頭的皓月最先出了聲：“所以，你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夏昭猶豫了一下：“呃……解開誤會的關系？”
正在喝水的李琪琪嗆了一下，邊咳嗽邊問：“你們這應該算互相表過白了吧？通常這樣後不就是戀愛了嗎？”
解開誤會的關系雖然格外真實，但聽起來真的很敷衍啊！
夏昭雙臂交疊伏在桌上，下巴抵在了小臂上，想了想後問：“你覺得，什麽樣才叫戀愛？”
沒等李琪琪回答，她就自己繼續說了下去：“互相喜歡，向身邊人公開關系，然後花很長時間在一起約會、做一些浪漫又親密的事？”
李琪琪有些摸不着頭腦：“難道不是嗎？”
日光透過了玻璃窗落在夏昭臉上，她微微眯了眯眼，看起來懶洋洋的，可聲音裏卻滿是認真。
“是，可這不适合馬上升高三的人。”夏昭說，“而且也沒有知道互相喜歡後就立刻要談戀愛的規定吧？”
隔着手機的皓月嘀咕了一句：“勉強還算清醒。”
“……”夏昭有些悲憤地對着手機控訴，“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樣的人了呀！”
皓月又沉默下去，假裝從來都沒開過口。
李琪琪又咳了兩聲吸引回她的注意：“既然不戀愛，那你們接下來怎麽相處啊？”
面對彼此時不會覺得奇怪又別扭嗎？
“就，和以前一樣啊。”夏昭後仰到椅背上，語氣慢慢沉寂下去，苦笑了一下，“哪有心情想該怎麽相處呀，不好好學習，連相處的機會可能都沒有。”
一是可能根本不在一個班，二是以後很難讀同一所大學。
而且即使在一個班，或者還在當同桌，相處模式也不會有什麽變化的吧。
這個年紀的喜歡，是什麽樣子的呢？
他永遠耐心細致的講題就是最動人的情話，上下學路上的閑暇就是最浪漫的約會，不經意間的對視就是最暧昧的觸碰。
他們遠有比正經戀愛更重要的事去做，還有很近又很遠的夢想要去奔赴。彼此的喜歡不過是在艱苦跋涉中甜蜜的糖，給予他們更多前行的勇氣與信念。
喜歡，是少年人因彼此去擁抱更燦爛的未來。
“你既然想的那麽清楚，我就沒什麽想說的啦。”李琪琪嘆了一口氣，“努力學習吧，昭昭，不然我感覺秦述會做出那種為了和你上一所大學高考故意考差的事來。”
簡而言之，戀愛腦。
夏昭懵了一下：“應該……應該不會吧？做出那種事來的都是傻子吧？”
秦述還是很聰明的吧……她喜歡聰明一點的。
李琪琪撇了撇嘴，對着桌上的手機揚了揚下巴：“你問問皓月。”
“我也覺得很有可能。”皓月冷靜分析，“他明顯把戀愛看的更重要，要是你因為學習忽視了他，他說不準還會患得患失影響你的情緒。”
她言簡意赅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所以和這種人交往還是謹慎一些吧。”
夏昭陡然感覺自己肩負起了兩個人的命運。
她忍不住在過往記憶裏尋找一些蛛絲馬跡，最終找到了一份強有力的證據——秦述放棄了繼續參加信息競賽的資格。
趙臨學長說如果他繼續參加，是有很大可能獲得保送清北的資格的。當時他解釋說不參加也未必考不上，還不如多享受一下來之不易的校園生活。
夏昭又想起她昨天跑回去找秦述時，他格外委屈的辯白。
“我好不容易再次遇見你，和你相處的時間都不夠，怎麽會去喜歡別人。”
他說這話時終于忍不住當着她的面落了淚，語氣都像在乞求：“昭昭，可不可以別再丢下我了？”
這樣想難免有些自戀的嫌疑，可夏昭越來越覺得，秦述有很大可能是因為她才放棄繼續參加競賽的。
在她未曾注意到的地方，他好像一直在想辦法彌補他們錯過的時光，包括收集她的照片，以及想多享受一段時間的校園生活。
馬上進入高三的校園生活，有什麽值得享受的呢？如果可以，大多數人還是想獲得保送的資格，盡快逃離這對未來一無所知且惶惶然的牢籠。
夏昭有些神思不屬，和李琪琪吃完飯分別時收到了秦述的消息。
小秦老師：昭昭，你在家嗎？
小秦老師：因為你生日要出門，所以我想現在去給你送生日禮物。
這個時候家裏應該沒有人，夏昭回複他：你在家等我好了，我直接去找你。
秦述放下手機，耐心等在門口聽樓道裏的腳步聲。
這個太沉，不是。這個好像穿了高跟鞋，也不是……
他聽到格外一道輕且快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在那聲音頓在門前時握住把手，拉開。
夏昭屈起的手指已經快要碰到門板，卻被突然打開的門驚得聳了下肩膀。
她對上秦述含着細碎光亮的眼睛，手指順勢敲到了他的胸口，語氣有點惱：“你故意吓我！”
秦述擡手捂住了心口，長長的眼睫垂下，很無辜的模樣。
“沒有。”他否認，“我只是想快點看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