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性感
033 性感
新的座次表發了下來，他們依舊是同桌，只是換到了教室中間偏後的位置。
這次夏昭的後桌成了吳嘉木，李琪琪她們則離得比較遠。
考好帶來的正面影響是聽老師講題都不再覺得晦澀。夏昭有些理解了為什麽秦述喜歡邊聽課邊寫作業，因為在老師講的內容你都掌握了時，只聽課實在是太枯燥了。
不過她還不敢托大到那種程度，仍舊老老實實聽課。
臨近五月，天氣愈發燥熱。空調的尾風掃不到他們這裏，後頭的吳嘉木還晃得座椅吱呀吱呀響個不停，更惹人心煩。
夏昭轉過頭去，連斥責都有氣無力：“吵。”
吳嘉木一直在調整坐姿，試圖身體能被空調的涼風眷戀：“沒辦法，我熱啊。”
窗外并沒有老師的身影，夏昭從書包裏摸出自己的違禁用品小風扇，開到最高擋對着自己的臉吹。
嗡鳴聲很大，這也是學校把它列為禁品的原因。總有學生喜歡自習課拿着它吹，吵得整個班都不得安寧。
頰邊的碎發都被吹亂，夏昭痛快了許多，很是慷慨地側了側身和吳嘉木共享涼風。他終于不亂動了，舒适地半眯着眼睛問夏昭：“五一那天北極星全場七折，你去不去？”
北極星是他們最常去的那家書店，比市裏的新華書店受歡迎的多。夏昭有些心動，卻搖了搖頭：“那天我可能和爸媽出門。”
可能會去參加秦伯伯的婚禮。
秦述被李青山喊去說事，她有些慶幸他不在，畢竟這不是個讓人愉悅的話題。
吳嘉木有些遺憾：“那我再去問問李琪琪她們。”
秦述是踩着預備鈴聲回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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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早上開表彰大會，”他對上夏昭詢問的目光，“老師讓我寫一下學生代表的發言稿。”
果然是這件事。夏昭點點頭：“挺好的，那樣你就不用大熱天抱着攝像機亂跑了。”
表彰大會開在早上，其實并不會太熱。秦述因她的關心失笑：“我倒是更願意抱着相機亂跑。”
後頭的吳嘉木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嘴角都有些抽搐：“我說年級第一同學，你這話聽起來有裝逼的嫌疑。”
夏昭同樣不太理解他的選擇：“你成績這麽好，以前應該寫過這東西吧？改一改拿來用就好。”
初中時他根本沒參加過這種費時費力的大會，高中倒沒缺過席，只是……
秦述表情難得有些微妙：“我……寫的太僵硬，在網上抄的模板又太套路，上臺講過一次後老師就沒再找過我。”
夏昭：“……”
她聲音裏透露出些憋不住的笑意：“原來你也有不擅長的事。”
夏昭剛想說自己可以幫他修改，又覺得自己實在不配染指年級第一的演講稿，于是誠懇建議：“你可以去學校公衆號看看有沒有以前表彰大會的視頻，或者去問一下皓月。”
吳嘉木聞言問：“但是皓月不是已經一篇演講稿颠倒順序講了好幾遍，然後被老劉批評了嗎？”
夏昭呆了呆：“對哦。”
她和吳嘉木對視一眼，同時想起皓月被批評時生無可戀的臉，然後笑了起來。
秦述并不清楚他們在笑些什麽，只扶額默念：“或許可以用AI潤色一下……”
——現在的AI已經智能到這種地步了嗎？
夏昭聽着主席臺上秦述流暢又不乏感情的講稿，眼神有些放空。
臺下學生烏泱泱站成一片，但仔細聽演講的卻沒有幾個。大多數學生在走神或低頭背單詞，還有極小部分在竊竊私語。
夏昭右手邊2班的兩個女生就在壓着嗓子聊天：“學霸用這種冷淡的聲音念稿子還怪性感的。”
另一個女生翻了個白眼：“每個腦子好使的人你都覺得性感。”
“這個是真的性感。”女生小聲抗議，“咱們那麽土的校服穿人家身上都好看。”
夏昭忍不住擡眼看向主席臺。
一中的校服确實很千篇一律，藍白配色的短袖和灰色運動長褲，很容易就穿出土氣來，唯一的優點可能就是足夠舒适。
可他的确穿的足夠好看，挺拔又俊秀，沉穩之餘又不失少年氣。
平日裏朝夕相對太過熟稔，在臺下仰望時，夏昭才真切意識到秦述在其他人眼中到底是什麽樣子。
剛剛那個女生說他聲音冷感，其實不只是聲音，他整個人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念出那些激勵人的話時有種吸引人的反差。
好像确實有些……嗯，性感。
這個詭異的念頭讓她有點心慌意亂。有攝影社的同學靠過來，她近乎狼狽地回過神。
是褚秋思。她對着前排認真聽講的同學拍了幾張特寫，又開始找角度拍主席臺上的秦述。
夏昭記得李琪琪說過褚秋思不怎麽喜歡拍男生，可她卻拍了很久秦述，拍完之後還一直在看照片，臉上流露出有些欣賞的表情。
——他的确已經長成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人，可似乎她現在才意識到。
一瞬之間，夏昭覺得自己似乎離他很遠。
這種莫名的情緒萦繞在她心頭，直到下午聽到李青山安排家長會和五一放假事宜時才稍稍緩過來。
可五一似乎不是什麽好日子。
她克制不住地去偷看秦述，秦述對她的目光格外敏銳，幾乎是頃刻之間對上她的眼睛。
無需多言，他們已經知道彼此在想什麽。秦述輕聲問：“你也會來嗎？”
夏昭有點糾結地點點頭：“我……我去的話，你是不是會覺得不舒服呀？”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應該很少有人樂意同學或朋友參加自己父親再婚的婚禮。
“不會。”他表現得這像是一場在尋常不過的婚宴，“正好可以介紹個學長給你認識。”
夏昭有些好奇：“學長？”
秦述想起趙臨前些天那句“什麽時候把你暗戀對象帶給我看看”的揶揄，垂眸掩住那一絲不自在：“是三年前認識的一個清華畢業的學長，高中也在一中讀的。”
頓了頓，他又補充：“似乎還是咱們老班帶的第一屆畢業生。”
她所缺席的、秦述從一個小男孩長成現在的挺拔少年的時光似乎正在徐徐展開。那些奇異的距離感在此刻盡數消退了，夏昭語氣都變得輕快起來：“好巧呀。”
這件事不知怎麽讓她越想越開心，她吐出的話都近乎甜蜜了：“看來是上天注定要讓你來到我們班。”
有時她的話和過分坦率的反應讓他覺得無奈，可有時她又直白到近乎是在撩撥。秦述烏黑的眼睛裏又浸了笑，幾乎都要漫出來：“嗯，上天注定。”
上天注定讓我現在坐在你身邊。
*
概因夏鳳延在一中任教，家長會對夏昭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大事，只是讓夏鳳延從一座教學樓挪到另一座教學樓。
還有月餘高三就要高考，夏鳳國這種不當班主任的老師同樣忙碌，幾乎是踩點到的教室。
他并沒有看座次表找夏昭的座位，徑直坐到了打扮得頗為正式的秦立明身邊，對他點頭打招呼。
桌子上擺着夏昭的成績條，夏鳳國拿在手裏看了又看，心中很是驕傲，卻不好在秦立明面前表現出來，只道：“昭昭和小述比起來還差得遠啊。”
秦立明已經将秦述的成績條折好放進了口袋：“高考還早，昭昭還有進步的空間。”
“進步哪是那麽容易的事，穩紮穩打我就很滿足了。”夏鳳國想起自己班裏幾個差點崩潰的學生，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明年這時候又會是什麽樣子。”
李青山已經夾着一沓材料進教室了。夏鳳延不再同秦立明寒暄，從夏昭桌洞裏找紙筆記東西。
桌洞最上面擺着個厚厚的硬皮活頁本，是夏昭的作文素材本。夏鳳國想從裏面撕一張白紙，目光卻在恰巧翻開的那一頁頓住。
原因無它，實在是翻開看到的這張紙太過不同。
這明顯是一張從其他筆記本上撕下的紙，而後又特意打了孔夾在了活頁本裏。
上面寫了一首聶魯達的英文情詩，卻不是夏昭的筆跡。夏鳳延不動聲色地合上本子，對旁邊的秦立明抱歉地笑了笑：“老秦，昭昭的本子沒有空白頁了，能不能讓我撕張小述的？”
秦立明來時桌上已經貼心擺好了秦述放的紙筆，此時從桌洞裏找出一本筆記遞給夏鳳國。夏鳳延接過，似是無意地翻過前幾頁寫過的內容。
老師對筆跡格外敏感，他可以确定，那首詩就是秦述寫的。
——寫就寫了，有男生給昭昭寫情書或者別的東西他一點也不奇怪，關鍵是，他閨女怎麽把這首情詩收的那麽好！
家長會講了什麽，夏鳳延沒有太入耳，畢竟同樣的內容他也可以講出來。結束後有不少家長湊在李青山身邊問話，夏鳳延一直等到其他家長——特別是秦立明走後才上前去。
他以前和李青山帶過同一個班，彼此之間還算熟悉，說話也不拐彎抹角：“老李，我們家昭昭最近有沒有什麽……有沒有什麽談戀愛的跡象啊？”
夏昭？談戀愛？
李青山本身是個對男女同學相處管得較松的班主任，除非表現得太明顯，否則不怎麽管班裏學生談沒談戀愛。
他私心覺得夏昭不是個會談戀愛的學生，可夏鳳延又不可能信口開河亂問，于是便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和夏昭走得近的男同學。
這一過還真發現了點不同尋常來。李青山想起夏昭在辦公室維護秦述秦述的表現、前幾天當衆說秦述好看以及秦述的反應，心裏突了一下。
他試探着問：“你是覺得，和秦述？”
夏鳳延臉色更難看了些，看來他沒猜錯。
李青山說得還算客觀：“目前來看只是關系好了些，沒有別的什麽。你要是實在不放心，下次排座位我就把他倆分開。”
而後他話鋒又一轉：“不過他倆當同桌對彼此成績還不錯，你好好考慮考慮。”
夏鳳延揉了揉太陽穴，看樣子很是苦惱。
李青山看着這個熱衷于在朋友圈秀恩愛以及曬女兒的同事愁眉苦臉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站在職業的角度講呢，咱們肯定要掐滅一切早戀的苗頭。但站在個人的角度講呢，要是和秦述當同桌昭昭成績能進步，那順便談個戀愛也沒什麽嘛。”
他拍了下手：“畢竟兩個孩子站一塊看着就般配。”
夏鳳延一言難盡地看向他：“你沒閨女才這麽想。”
不過還沒确定到底談沒談，貿然就不讓他們當同桌确實不好。夏鳳延擺擺手：“你先忙吧，我再觀察觀察，要是真有什麽再勞煩你操心。”
“——昭昭可能談戀愛了？”
夜晚，夏家。江月華一把撕下臉上的面膜，神情頗有些激動。
夏鳳延示意妻子小點聲：“你激動個什麽，這難道是什麽好事嗎？”
“談個戀愛高興高興怎麽不算好事。”江月華咂咂嘴，“而且小述又不是什麽壞孩子。”
“的确不是壞孩子，可秦家狀況那麽複雜，根本不适合談對象。”夏鳳延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兩個孩子又當同桌還一起上下學，要是真有些什麽……”
單是想想他就有點心梗了，他不信真談戀愛秦述還能這麽乖！青春期的男孩子一個比一個麻煩！
“我看你是想的太多，談戀愛而已，又不是正經結婚處對象。”江月華不以為意，“而且這不是還沒什麽的嗎。”
“所以讓你抽空和昭昭聊聊。”夏鳳延眉頭緊鎖，“而且你說的是什麽話，戀愛就能随便談了嗎？我覺得最好是工作後再談，那時候不容易被騙，挑一個條件好的相處幾年再考慮結婚的事……”
如果不打斷，江月華怕他說上半小時的擇婿條件：“行了行了，咱們家也算有些資産，大不了以後挑個上門女婿。快歇着吧，明天還要出門呢。”
想起明天要去參加秦立明的婚禮，夏鳳延莫名更心梗了：“帶昭昭去嗎？”
江月華：“……這種場合也不太适合帶她吧，又不是頭婚。”
夫妻倆達成共識，雙雙歇下了。
誰料次日打算出門時，夏昭已經頗為正式地換了一條印花及膝連衣裙，根本沒給他們留出拒絕的空間。
“還不走嗎？”夏昭有些納悶地看向盯着她的父母，“是我穿的不合适嗎？”
江月華張了張嘴：“……挺合适的。”
她有些不習慣，畢竟以往出門都是她催着女兒拾掇漂亮些。
江月華用眼神示意丈夫。
這下，我真的覺得昭昭可能和秦述有點什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