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梁夢,我不行……
第24章 梁夢,我不行……
湛藍色的夜。
江寒坐在書房,紅木電腦桌前,一張米色沙發,他仰面靠在椅背。
“十幾年了,這汪家怎麽就跟狗看見骨頭似的,追着咬。”
他頭疼。
這些年,明明大家各做各的生意。
天外有天,錢外有錢,這老汪就算是胃口再大,也不至于就盯着三生和龍泉啊。
“江總,江總!”
梁醒的助理,站在書房外,猛敲房門。
江寒走過去,拉開門:“什麽事。”
他神情冷漠,刀鑿的臉怒斥對方不懂規矩。
“小梁總和大梁總剛在房間大吵一架,現在小梁總要搬走。您快去看……”
助理的話還沒說完。
江寒便推開她,留下一個背影,往梁夢的房間去。
梁夢正賭氣在收拾行李。
日暮瓦箱子敞開在床上,她沉着臉,氣呼呼地将衣服裙子拼命朝裏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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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靠在她的房門上,不進去,抱着胳膊看她發瘋表演。
“這次又要搬去哪兒啊?四季?瑞吉?英迪格?還是麗思卡爾頓?”
“搬去哪兒不用你管,反正這裏,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梁夢小臉通紅,眼睑下桎反複要溢出委屈的淚來。
半年前她就想搬走了。
三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被迫住在同一屋檐下,難道是為了平攤水電煤嗎?
江寒狠心,梁夢冷漠,你們倆就絕配,好好過去吧!
半晌。
江寒默默走進梁夢的房間,一把抓住梁夢忙碌的手。
“不許走。”
“要你管。”
梁夢更氣,向外甩開他的手。
“我在這裏,只會妨礙你和我姐。”梁夢的心中滿是不忿。
她沒有身份繼續留下來。
就算半年前,她和江寒還是暧昧不明的關系。
但就在那天,江寒牽着梁醒的手,從別墅外面走進來,一切都雲開霧明。
他對她沒有愛,就算曾經有,也不夠多。
江寒的心也很痛苦。
太多的無法言說,讓他極端壓抑。
他不想梁夢誤會,更不想她去相親。
但是夜夜回旋的噩夢,時刻提醒着他,他就是害死眼前人心上人的“兇手”。
他知道梁夢對他有意,在英國四年,他倆同住一個屋檐下,每一天的江寒,都是在欣喜中醒來。
梁夢明豔活潑,像一朵綻放的玫瑰,在江寒的心間旋轉起舞。
江寒沉穩冷峻,像冰山下的溫泉,外冷內熱暖化着梁夢的心。
“梁夢,我不行……”
這是梁夢和江寒在英倫的最後一夜。
缱绻相抵的床上,江寒無奈嘆息,對梁夢說出了令她記憶最深刻的一句話。
那一晚,梁夢拿到了畢業證書,和江寒相約在英國的別墅慶祝。
在聖誕節的氣氛中,倆人喝了很多烈酒,在落地窗前相擁跳舞慶祝。
梁夢喝多了,軟綿綿地伏在江寒的肩頭。
她的笑,迷蒙間眩暈在滿屋子的墨綠、鮮紅和金色之間。
江寒穿着LonaScott的單衣,他堅毅急促的心跳無限接近迷醉溫柔的梁夢。
輕歌曼舞間,在
Passenger
的
《Catch in the Dark》
的音樂聲中,江寒的柔軟的唇,注定發生般,吻上梁夢的夢。
他唇齒溫柔,氣息溫熱,混合着烈酒的氣味,令梁夢沉迷,無法自拔。
“喜不喜歡我?”
梁夢神情眷戀期迷,睫毛如蝶翅撲閃。
她擡手,雙手握住江寒的臉頰,用能融化一切的嗓音,輕輕問。
“嗯。”
江寒忘情湊近,又擁着她熱吻,沒有回答,只是鼻腔裏震動出一聲悶哼,作為反應。
梁夢認真了,她推開江寒,又鄭重問了一遍:“喜不喜歡。”
江寒深情的眼神,黯淡了一絲光芒,他低頭,用劉海遮住眼眸,沉默以對。
梁夢失望地轉身想走,江寒一把拉住她,氣氛濃烈,十年的情感。難舍難分。
又是一番激烈的吻。
梁夢沉淪了。
她等江寒的這一切,等了整整十年。
心愛之人就在眼前,人生苦短,不如及時行樂。
梁夢不再追問了,燭光抖動的節奏,她和江寒吻着吻着,便不自覺地就滾到了鋪着米色羊毛毯的沙發上。
梁夢肩頭的毛衣滑落,露出芙蓉花蕊般的一抹肌膚。
江寒的吻由溫柔轉向狠厲,呼吸從平緩到急促,梁夢明顯感覺到了身下很軟身上很硬。
但就在臨門一腳,江寒突然眼前閃過一個夢中的畫面!
他看到一雙眼睛,是梁父的。
他正從20層的爛尾樓上仰面躺下,絕望的目光狠狠吸住江寒,仿佛求救他能順着這目光将他拉回去。
江寒還想掙脫,jingobell上的光芒一閃,他的眼前又出現了梁母的臉。
黑色長發飛舞,梁母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滿是絕望,與梁父形成鮮明對比,她墜落的時候,沒有絲毫對塵世的留戀。
“你怎麽了。”
梁夢感知到了江寒的變化,她停止沉醉的嬌喘,從美夢中醒來,撫着他的臉,驚詫地問:
“江寒,你怎麽了。”
“梁夢,我不行……”
江寒背上沁滿冷汗,他收起長腿,從梁夢的腰間跨下來。
他站直身,喘着沉重的粗氣,含淚扶着冰冷和灼熱交替的額頭,胸肌持續起伏。
梁夢不信,她坐起,企圖去拉江寒腰間的薄衣。
江寒仿佛頃刻間換了一個人,極其厭惡地推開她。
梁母漫天飛舞的漆黑長發,梁父絕望求生的空洞眼神,織成一張網,将江寒作繭縛住。
靈與肉,愛與欲。
這一刻要将江寒撕碎。
梁夢默默喜歡了江寒十年。
縱然這十年間,他游戲人間,換了無數的女朋友,夜夜笙歌,贏得薄幸之名。
他怎麽可能不行。
之前梁夢也堅信,自己在冷峻多情的江寒心裏有一席之地。
她無法容忍的,是江寒喜歡誰都不要緊,為什麽最終他選擇的歸宿是姐姐梁醒。
往事沉疴,現實暧昧不明。
奶敷敷舉在手心的梁夢,在英倫豐裕如蜜桃的梁夢,和此時此刻殺伐決斷斬斷怨念的梁夢。
是江寒心底的三種情懷。
這三種情懷都是愛。
江寒被梁夢明天要相親的嫉妒,和長期壓抑的情愫,還有此刻梁夢要離開的憤怒,最終逼上了絕路。
他抓住梁夢掙紮着的兩只胳膊的手,突然一用力,情難自勝不受控制地低額便強吻了下去!
梁夢一驚!
熟悉的溫柔,一秒擊碎了她的心。
旋即,理智的上升起超過了情感。
她惱怒地摸到身邊行李箱裏的一瓶SK神仙水,便想也不想地敲上了江寒的腦袋。
神仙水是磨砂玻璃瓶,堅硬剔透地在江寒的額角留下一抹神色的殷紅。
江寒只覺得左鬓一痛,而後一熱,擡手去摸時,溫熱和血腥,他流血了。
梁夢對着江寒的肚子又狠狠飛起一腳,避開命根,這是對他極致的仁慈了。
“你變态啊!”
梁夢怒目,而後合上自己還沒整理完的日暮瓦行李箱,就奪門而去!
一路的情腸百轉,不敵很正三觀爆發出來的義氣。
江寒,他這是亂倫!
再喜歡江寒,今夜他也是亂倫的渣男!
梁夢想殺了他!千刀萬剮那種。
寒風中,梁夢狠狠摸着冰涼的淚,往別墅外飛奔而去。
這個“家”,她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如果之前只是鬧脾氣,那江寒方才的一番操作,等于是明目将她驅逐!
她還要想,日後如何和親姐交代。
江寒扶着牆,血順着額角,逐漸流到唇邊。
“我和你姐,沒領證……”
一句無力的辯白和解釋,煙消雲散在空落落的房間角落裏。
他扶着牆站起,用殘存的力氣,摸出手機,打給秘書:“你帶人趕緊跟上梁夢。”
梁醒抱着胳膊,冷冷站在二樓。
望着妹妹拖着箱子,在碧灰庭院中,瘋狂出逃的軌跡,梁醒心寒嘆氣。
“通知梁夢的助理。去瑞吉陪她。”
為什麽是瑞吉。
因為瑞吉最近。
“梁總,江總流血了。”助理來報。
“不用理。”
梁醒冷冷一聲,轉身兀自去沖涼洗澡。
……
林青接到人事電話,風風火火趕到瑞吉的時候。
她滿大廳瘋狂地尋找梁夢的身影。
“小姐,您是在找人嗎”
“請幫我查一下,梁夢,梁小姐剛剛有沒有在你們這辦入住。”
林青将自己的身份證剛拍在前臺的大理石臺上,就聽見身後幽幽傳來久石讓的《天空之城》。
林青回頭,和所有人一樣,目光被一個凄美的身影吸引。
只見梁夢坐在大廳的黑色鋼琴邊,一旁放着偌大的旅行箱,十指流轉,琴鍵飛舞,她含淚兀自演奏着,巨大的痛苦讓她陷入當衆孤獨。
“彈得真好。”
有客人駐足贊嘆道。
“這是剛上班的琴師?好好聽。”
流暢旋轉的演奏,讓酒店大堂更顯高級開闊。
林青默默找了一只沙發坐下,她癡癡地盯着優美的梁夢欣賞。
自己的老板,還有多少驚喜,是她不知道的?
雖然林青不知道今晚梁夢回去後,發生了什麽,但她彈琴時的表情,足以說明她正涵受着巨大的委屈。
也是在這一刻,林青對什麽叫“人間富貴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真正的大小姐發瘋,也不會撒潑砸東西,玉杯盞閑來擲響玩。
悲憤的內斂,直斥人心。
林青默默地陪着梁夢,聽她铿锵地彈完最後一首《思鄉曲》,才将她從琴凳上扶了下來,送她回房間。
“發生什麽事了。”
林青把梁夢扶進房間便心疼地問。
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心疼老板,倒黴八輩子。
林青決定,今晚她不當梁夢是老板,而當她是朋友。
梁夢沒說話,拉開房間的冰櫃,拿出一瓶伏特加,便揚起脖頸猛灌。
嗆到淚流。
“這麽造,你是不要命了?”
林青找了個空兒,趕緊上手給她搶下來。
“有話好好說,別要死要活的。”
這是林青的做人和處事的原則。
“趁酒精還沒發作,趕緊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極致的痛苦,都是不足為外人道的事。
梁夢斜乜了林青一眼,轉身握着透明色的酒瓶,轉頭就進了房間。
又是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