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機場候機室內。
透明的落地窗外, 瓢潑大雨從天而降,經過狂風吹斜,重重擊打地面, 浸濕整片土地。
“天氣預報明明沒說今天有雨,怎麽還突然下這麽大?”應溪音看着窗外,嫌棄地撇了撇嘴。
他們好不容易準時趕到機場, 結果臨登機前, 驟然來了場暴雨,導致航班延誤。
許易澤聞言, 略略擡了擡頭,氣定神閑地回她, “耐心等等,很快會停。”
南方的春雨總是一陣一陣的,看似猛烈, 實則很快就會消失殆盡。
“好吧。”應溪音撐着臉頰, 看着人來人往,無聊地打發時間。
別看她此時淡然閑适, 其實應溪音在剛進入候機室時, 整個人可緊張了。
畢竟這是她婚後第一次單獨和許易澤出門,心頭懷揣着抗拒人群注視眼光的別扭, 想要偷偷與許易澤拉開距離。
可是念頭剛起, 就被許易澤發現,他一把拉住她,貼在她耳邊說,“你想讓他們知道我們不熟?”
那肯定是不想的。
應溪音的腦子立刻轉過彎來, 她此時要是和許易澤拉開距離,那就真的坐實了他們兩人沒有真感情, 許易澤是花心娶她,而她是為了錢的緋聞了。
因此為了不讓那篇澄清聲明是白費功夫,應溪音甚至挽上了許易澤的胳膊,狀似親密地與他坐在既不顯眼也不低調的位置。
期間有熟人經過,與許易澤攀談,故意問起應溪音時,應溪音也是禮貌回應,表現得很是大方得體。
這麽一來二去,應溪音自然是很快接受了他人的目光,唯獨不滿的就是突降的暴雨,以及無聊的時光。
Advertisement
正當她左右漫視時,許易澤中指輕叩桌面,物體的共振聲将應溪音的眼神喚回。
許易澤眼神中有不悅的意味,說:“別看別人。”
她沒看誰啊,只是眼睛随便掃掃,打發時間而已。
應溪音茫然地回望他,許易澤說:“看我。”
很奇怪啊。
應溪音覺得就這樣面對面盯着他看,真的很奇怪,因此她說:“像傻子一樣,我才不要。”
許易澤全當沒聽見她的拒絕,說:“在我面前,偷看別的野男人。應溪音,你膽子挺大啊。”
哪有什麽野男人。他說話也太亂來了。
應溪音解釋:“我就是太無聊了,随便看看,打發時間。”
“無聊?”許易澤似乎是覺得好笑,桃花眼難得斂起,勾出誘人的弧度,說:“我不夠賞心悅目?”
應溪音無語,幹嘛自己誇自己,雖然他的确足夠賞心悅目。
她違心地說:“也就一般。”
說完,應溪音瞬間後悔,以許易澤的個性,聽到她說他,定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于是她悄咪咪地偷着瞧許易澤,見他表情無異,心頭正要松口氣。
可許易澤是拿捏準了應溪音,待她的心防剛要卸下時,他出其不意地說:“那你眼光确實要提高提高。”
她說他一般。
他反說她要提高眼光。
……應溪音知道,許易澤不可能會輕易放過她,卻也沒成想他會這麽自信。
她說:“什麽叫我要提高自己的眼光,審美是多元化的……”
應溪音持續辯駁,許易澤覺得逗她逗得好玩,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閑扯。
…………
這幅琴瑟和鳴的場景,落入了梁嘉敏的眼中。
她聽不清他們對話的具體內容,但是憑着許易澤臉上甚少的笑意,不難看出這對新婚夫妻相處甚歡。
不過,相處甚歡怎麽樣,恩愛又怎麽樣。
梁嘉敏從不相信這世界上有拆不散的恩愛夫妻,更別提她從不認為這兩人般配,能相守到老。
于是她昂起頭,挺了挺脊背,踩着高跟鞋,咚咚咚地走到兩人面前。
兩人談話太過于‘入迷’,以至于梁嘉敏被漠視了近三分鐘後,忍不住主動打招呼,“是你們啊,好巧。”
應溪音聽到聲音,感覺有些熟悉,下意識地擡起頭來。
她的記性很好,見過的面孔基本屬于過目不忘的程度。可此時面前的女人,模樣只有六七分熟悉,也不知是記憶淡了,還是她的面部特征變化過大。
不過結合着女人的聲音,她大約能猜出對方的身份,試探着說:“梁嘉敏?”
“是我啊。”梁嘉敏淡淡笑了笑,轉而移開眼睛去看許易澤。
不同于剛才的松散閑适,許易澤此刻面色冷漠,眉宇幾不可察地蹙起,表情寫滿“被打擾”的意思。
繞是知道不受他待見,梁嘉敏也沒有就此離開。
畢竟她在得知許易澤要結婚,結婚對象還是應溪音時,就沒了心思上班,因此連續請了好幾天假,花費了許多人脈和心思,才打聽到許易澤今天會來機場,因此特意在這裏蹲守的。
為此,她還不惜推掉了兩個八位數的商務洽談。
梁嘉敏笑着緩解氣氛,用借口挑起話題,“我工作上遇到點麻煩,你能教教我怎麽解決嗎?”
她用這個借口的本意是,知道許易澤對待工作嚴謹認真,不容許出一點纰漏,所以哪怕再不願意,也會抽出時間與她交談,從而把應溪音“晾”在一旁。
而應溪音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交談,自然會心裏不舒服。
這股不舒服的勁兒她要是藏在心裏,也只能藏住一時,時間久了必然會影響夫妻的感情。
她要是不願意藏着,那就是連工作都不讓丈夫談的作精妒婦了,這樣遲早會引起許易澤的厭煩。
然而令梁嘉敏沒想到的是,應溪音還沒說什麽話時,許易澤直接拒絕,“我現在沒有在工作時間內。”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沒有在工作時間內,因此沒有義務替她答難解疑。
梁嘉敏驚訝地身形都頓了頓,不過她是見過大場面的,因此反應很快,“是擔心音音妹妹心裏不舒服嗎?”
直接把一頂髒帽子扣在了應溪音頭上,說得好像就是因為有應溪音在,許易澤才會拒絕一樣。
而且她的稱呼也是別扭的奇怪,什麽音音妹妹,貌似就沒把應溪音當許易澤的妻子看待。
然而應溪音沒在意到這些問題,反而她真正好奇的是,許易澤為什麽對待梁嘉敏是這個态度?
梁嘉敏不是許易澤表白失敗,無疾而終的初戀嗎?他怎麽會對梁嘉敏這樣冷漠?
難道是他們吵架了?那怪不得許易澤會跟自己結婚。
想到這,應溪音說:“你們随便談工作,我不會心裏不舒服。”随後拿起碗碟中的一顆青提,咬了口,酸得龇牙咧嘴。
許易澤看她冒冒失失的模樣,為她倒了杯水,遞給她,“真沒用。”
應溪音默默接過飲下,心中嗔怪,明明是青提酸,幹嘛要說她。
梁嘉敏将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她從未見過許易澤會在意她人的舉動,會主動替人倒水,會關心人。哪怕口頭上似是嫌棄,可他眼神中的寵溺不會騙人。
她嫉妒得咬牙,将所有情緒僞裝好,裝作為難緊急的模樣,“音音妹妹都這樣說了。許老板,你就幫幫忙吧。”
許易澤淡淡睨了她一眼,只一眼,梁嘉敏就覺得自己的所有小心思無處遁形,通通暴露在陽光底下,被他看穿。
應溪音銀不知道他們的實際關系,因此沒看穿這些名堂,僅是共情到作為打工人的不易,她幫腔道:“幫幫忙吧。”
應溪音的話音剛落,兩道視線同時落在她身上。
一道是深沉晦暗,一道是意外欣喜。
她不解,腦袋中的疑問越來越大。
梁嘉敏的嘴近乎咧到了耳根,她笑着拿出文件,放到許易澤面前,故意用粵語說:“那我就開始了。”
她持續地開始語言輸出,許易澤只是不時地淡淡提點兩句,說得是普通話且話語不多,但句句都很關鍵很有用。
梁嘉敏邊認真做着标注,邊感嘆,哪怕不論金錢顏值這些身外的東西,單是許易澤這個人的內在,都足以令所有女人輕易淪陷。
然而卻不知道,他怎麽會看上應溪音這個,除了顏值出挑,性格家世等各方面都與他完全不匹配的女人的。
應溪音靜靜聽着兩人的談話,可因為語言和業務壁壘,她絲毫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使得她感覺到一種局外人的尴尬感。
不過她也沒抱怨沒難過,畢竟是她間接促使許易澤答應下來的。
對話進行了許久,但基本都是梁嘉敏一個人在說,談完一個問題,硬要接一個問,好像有無窮無盡的問題在等許易澤。
應溪音聽着都覺得頭皮發麻,不過也不好意思打斷,只是察覺到許易澤望向自己的眼神,越來越漆黑。
他在生氣,自己替他答應嗎?
應溪音漸漸陷入沉思,不知不覺中,暴雨停了,候機室內也響起了提醒乘客及時登機的廣播。
“走。”許易澤突然開口,截斷梁嘉敏絮絮叨叨的話語。
應溪音趕忙拿好登機牌,起身,慶幸自己終于可以逃離這尴尬的三人交談。
卻不料,梁嘉敏揚起相同的登機牌,語氣意外地說:“我正好跟你們同一趟航班,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