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窗簾吞噬了一切光亮, 漆黑靜谧将室內完全籠罩,仿佛此刻不是日照正午,而是處于夜半時分。
許易澤連熬三夜, 睡顏安詳沉重,以至于根本毫無察覺,自己身側柔軟的床墊發生了輕微的下陷。
應溪音蹑手蹑腳地進入, 不敢多掃許易澤一眼, 生怕遇上他探尋嘲笑的目光。
她緊挨床沿側睡,輕掀開被子的一角, 稍稍蓋好肚子,身體緊繃, 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放至最低。
這裏是他的房間,滿是他的氣息,身下是他的床, 身上是他的被褥, 半臂的距離之外,是他。
想到這, 應溪音緊張到連呼吸都放緩了, 耳朵完全不受控制地去捕捉有關他的動靜。
他發現自己過來了嗎?他會怎麽想?會不會覺得自己反反複複,很莫名其妙, 很矯情?
黑暗中, 應溪音的遐想持續遠飄,可惜遲遲沒有得到回應,而她又不敢回頭看他或是叫醒他。
于是她懷着期待又惆悵的複雜心理,在漫長糾結的等待中, 無意識地昏睡過去。
好熱。
迷迷糊糊間,應溪音感覺自己貼上了一座高溫火爐, 它持續撲散出熱氣,灌進自己的四肢百骸。
她不适地挪動身軀,試圖逃離這熱源,然而腰間有股強勁的力道作祟,阻止了她的動作。
“別動。”
男人的聲音被刻意壓低,其中摻雜了些嘶啞,像是在極力壓抑什麽情緒一般。
被這性感的嗓音撩撥,應溪音不由得睜開迷蒙的雙眼,室內燈已乍亮,觸目可及,是松散的領口,以及冷白具有線條感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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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大腦瞬間宕機,意識混沌中,将自己睡在許易澤床上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甚至誤以為自己此時是在做夢。
夢,是肆無忌憚的場地。
向來乖巧的應溪音,都抵不住夢的誘惑,悄悄地伸出食指,用力戳了戳那胸肌。
肌理皮膚灼熱緊實,觸感極佳。經由應溪音小幅度地戳弄,肌肉表面留有淺淡的甲痕,随後立刻恢複原狀。她覺得有趣,忍不住多戳了幾下。
“好玩嗎?”
男人再次出聲,這回褪去了克制嘶啞,餘腔尾調拉長,略帶了些許笑意。
“好玩。”應溪音的嘴搶先腦子一步,耿直利落地說出實話。
說完,她方才意識到不對勁,擡頭去追尋聲音的來處。
通常人被俯視,會最大程度地暴露出面部的缺陷,例如大小臉,骨相不佳,鼻子扁塌等問題。
可許易澤不同,他仿佛是造物主日以夜繼的精心完作。面龐骨骼勻稱,标準得似乎可用厘尺來丈量。五官精致,眉宇挺立,眼窩深邃,唇薄如刃。
許易澤淺薄的眼皮輕阖,長睫的陰影倒映在眼睑,掩住了眼神中大部分的情緒。
對上他的目光,應溪音僅能辨得明白,他眼神中餘下的一種情緒,那種名為戲谑的情緒。
一瞬間什麽都想起來了,想起她主動爬床,想起她剛才離譜的話語和動作。應溪音呼吸微弱到極致,尴尬地腳趾蜷縮。
這一蜷,腳趾劃蹭到光滑的皮肉,而非蓬松柔軟的棉被。
觸感不對,應溪音古怪地低下頭,發現了令自己恨不得立刻投胎重新做人的事情。
被子不知道被擠往哪處了,于是兩人身上失去遮掩。
因此應溪音能清楚地看見,她的膝蓋曲折,兩腿夾住許易澤的左腿,腿根與他的大腿上部緊密、不留縫隙地接觸。
她當即想退,可後腰上的手臂使勁,将她禁锢得難以動彈。
“放開我。”兩人的身體嚴絲合縫,拉不開距離,應溪音頓時陷入被完全掌控的狀态中。
許易澤手臂收力,淡然開口:“講點理。”
他繼續說:“明明是我在被你欺負。”
應溪音動彈不得,幹脆閉上雙眼,選擇眼不見為淨,嘴強否認:“我沒有。”她要是有能力欺負他,也不至于常常處于被動狀态。
“不想承認?”許易澤原本沉浸在睡意中,卻突然察覺到腰間被搭上只纖手,大腿被夾住,耳邊傳來女人的嘤咛。
他掀眼,映入眼簾的是,應溪音那張脆生生的俏臉,正貪婪地在他手臂上來回磨蹭。
許易澤強行保持清醒,來壓抑住身體的沖動。實在難耐之下,他克制地将手搭在她的腰上。
卻沒想到應溪音不知死活地亂動,醒來之後,還對他摸來碰去。
細細思考了一番他們的姿勢,應溪音頓時反應過來,是自己的錯,皺巴着小臉,終于承認:“我肯定是不小心把你當成娃娃了。”她夜夜愛抱着娃娃入睡,早已養成了習慣。
她知道錯了,說:“你現在能不能快點放開我?”他身上好熱,燙得她也要跟着燒起來了。
“不能。”許易澤下颌抵住她的發間,鼻尖萦繞她的馨香,“剛吃幹抹淨,就想跑路?”
她的确想跑路,但哪有将他吃幹抹淨?
應溪音咬牙切齒,反駁:“我又沒對你做什麽!”明明只是簡單擁抱,不過是因為身體接觸過于親密了些罷了。
“又抱又蹭還摸,你管這叫沒做什麽?”許易澤捏了捏她細腰上的軟肉,“還是說,應溪音,你對其他男人也會這樣?”
軟肉被捏,應溪音像被羽毛撓心,癢意遍及全身各處。
她強忍着酥癢,想都不必深想就能得出答案。
不會。肯定不會。她除卻許易澤,不可能也不願意,去和任何人産生這樣親密的零距離接觸。
答案心知肚明,可她說不出口。
許易澤替她回答,語氣篤定,“只有我。”她只會對他不設防。
他說:“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應溪音接嘴問:“怎麽負責?”她在這方面,極其了解許易澤,不達目的從不罷休。
許易澤吻在她的發梢,安排:“現在去收拾好證件,我們一同去拟結婚通知書。”
結婚。應溪音選擇進入房間,與他同睡時,就是以行動代替語言,表明自己的結婚意願。
憑借許易澤的雙商,顯然是看懂了,才會提出這要求。
不過。應溪音仍有疑慮,詢問:“你家裏人同意了嗎?”
許易澤的聲音頓時如同寒冬的深淵,冰冷且令人琢磨不透,“是我結婚,不是他們結婚。”
“哦。”應溪音沒有深想,事實上,她也根本沒時間深想,就被迫回去拿證件了。
應溪音的物品都歸納碼放得整齊,放置證件的小包就藏在行李箱的隔層中。
她剛取好準備回去,意外在途中,接到了一通電話。
屏幕上赫然顯示兩個大字——許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