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浴室中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落地的水點一下下地敲擊應溪音的心房。
期間,第一次水聲中斷,應溪音的心髒緊跟着停滞, 努力組織語言,卻發現這只是煎熬過程中磨人的誤會插曲。
直到水聲第二次停止,這回停了良久, 伴有窸窸窣窣的動響。
随後那扇門被推開, 氤氲缭繞的水汽散出,應溪音穩了穩心神, 方才将目光投射過去。
許易澤經過流水的洗禮,面部棱角越發淩厲。前額碎發發梢有滴水珠, 緩緩下落,途徑性.感凸起的喉結,滑入結實有力的胸膛內, 消失隐藏在衣物之下。
他懶懶散散地擡手, 抄起毛巾擦發,衣擺下端因他的動作而失守, 應溪音有幸再次繼續看見那滴水珠, 它流過線條分明的人魚線,以及緊實勻稱的肌肉組織, 直至那系帶松垮、将掉未掉的褲腰處……
“好看嗎?”
輕挑揶揄的聲線喚回應溪音的理智, 在極短時間內,她意識到自身行為的唐突莽撞,從而整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灼燒起來。
她忙不疊地低下目光,定格在原木地板上, 焦急忙慌地說:“不好看!你快把衣服穿好!”
“衣服哪裏沒穿好了?”許易澤的氣息逼近,下身進入應溪音的視野, 烏木香囊括她的四周。
衣服不單單指的是衣服,還有……應溪音臉上的熱度蔓延到耳根,磕磕巴巴地說:“褲子。”
許易澤漫不經心地應聲,“哦。”
在應溪音視野的上方,看見他用骨節分明的手指,将黑色的系帶,靈活且随意地打了個散結。
許易澤手掌移開的同時,應溪音再次亂了思緒,立刻偏開眼。
許易澤垂眼看應溪音,見她面部繃得死緊,開口調侃,“偷睇我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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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應溪音不承認,她是無意瞧見的,不是他口中形容的那般,做賊似故意偷看。
沒有偷睇。許易澤慢條斯理地質疑,“那怎知我沒系褲帶?”
應溪音解釋:“我是不小心看到的。”她的目光是跟着他的動作,順着那滴水珠,不小心看到的。
“不管是不是不小心睇到。”許易澤針對應溪音,自有一套邏輯,“不經過主人家同意,就算作是偷睇。”
他說:“bb。你好色。”
她色?
應溪音承認自己方才的行為的确有些冒犯,可他又有什麽立場,指責自己。她打碎組織好的語言,“那你讓我和你睡同一個房間!讓我陪你睡覺!”
他才是真的色!
許易澤的語氣略微發緊,不同于以往的輕松,“單純睡覺而已,不對你做其他事。”
他刻意戲谑:“你想哪裏去了?”
單純睡覺。
應溪音曾聽過,這句話被譽為男人的第一大謊言。如果有十個男人說過這句話,那麽就會有十個女人被騙。
應溪音誠然相信許易澤不會亂來,但畢竟是孤男寡女同床共枕,萬一他欲.望上頭,“他們說,男人在這方面很難控制。”
“聽誰說的?”許易澤挑起她的下巴,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以及強忍克制的微弱酸意。
應溪音耿直,坦言:“蘇可。”
意料之外的答案。許易澤褪去寒氣,驟然發笑,湊近告訴她:“都是騙人的借口。”
男女欲.望等同,只要想忍都能忍住,再不濟也能自我解決。
然而男人們都不想忍,于是成千上萬的男人不謀而合,共同編造了一場獨對于女人的騙局。
應溪音對此十分意外,瞪圓眼睛,可既然如此,“那你圖什麽?”和她睡一起,不僅什麽好處都得不到,還要和他搶地盤搶被子。
許易澤刮了刮她秀氣的鼻頭,嗓音低隽,“同床試試婚。讓你提前适應,省得新婚夜害羞。”
提到結婚。應溪音立刻噤聲,閉口不言。
許易澤托住她的臉,強硬地與她對視,“不想?”
應溪音聽出他的一語雙意。
是不想結婚?還是不想同床試婚?
這兩個問題,如果是放在提出約定的當下,她一定會回答,通通都不想。
然而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将許易澤的好看在眼裏,應溪音只想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要不要結婚,更不知道要不要試婚。
因為她好像有點舍不得離開許易澤。
想到這,應溪音心慌意亂,她思忖該不該講實話。
突然,門鈴聲響起,打斷她的思路。
應溪音趁機當起縮頭小狗,轉了轉眼珠,轉移話題,“是誰?”
見她目光游離,許易澤撤回手,“算了。看你躲得了幾時。”
然後獨身去拿外賣。
應溪音坐等在餐椅上,見許易澤提來滿滿兩個大袋,袋面印刷有“城江私廚”的獨特标識。
是她最愛的那家餐館。
許易澤将袋子放在桌面,取出餐盒一一擺放。
菜色眼熟,應溪音心頭酥麻,問:“你是特意為我點的嗎?”不可能是巧合,這些全都是合她口味的菜品。
許易澤理所當然,語氣稍嫌,“跟你一起吃飯,不特意為你點,還能為誰。”
許易澤話外的意思是,他無論和誰吃飯,都會遷就對方。
心動被打破,應溪音稍顯喪氣。難免忽略了,許易澤一向高高在上,怎麽可能去遷就其他人,還能時隔多年,清晰記得對方的喜好。
見許易澤那雙矜貴的手,在掀開餐蓋時,意外沾上油漬,冷白的皮膚上附着有突兀刺眼的黃點。
應溪音見狀,覺得自己光坐着等吃,有些不好意思,有意伸手幫忙,被許易澤的臂彎擋過去。
他抽紙擦淨,很欠地說:“我沒長手?”這點小事,不需要你來。
不要她幫忙,反正累得是他。應溪音樂得清閑,接過筷子,享受美食。
整頓午餐,應溪音因擔心許易澤舊問重提,選擇悶聲不語,只顧埋頭品菜嚼飯。
好在許易澤也不知為何,同樣未發一言,吃完飯後,主動收拾完殘羹剩飯。
許易澤轉身回房間,看似抽空地說:“儲藏室裏有多餘的枕頭被褥,你自己去拿。”
只留應溪音駐足原地,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反複糾結那兩個問題的答案。
要不要結婚?
要不要試婚?
許易澤對她的好,她看在眼裏。
她對許易澤的情意,也實難克制。
既然他答應為她讓步,願意同她來江城發展,是不是自己也可以試着朝前邁一步?給彼此一個機會去磨合發展。
即使結局不如意。
過了一會兒,不知是秒針轉動了一圈,還是分針轉動了一圈,牆壁上古典鎏金質的挂鐘發出一聲悶響。
這聲悶響,似催化劑,似法槌敲下,令萬事萬物在此刻有了定論。
應溪音終于摒棄一切顧慮雜念,毅然追随許易澤的足跡,進入他的房間。
她以行動代替語言,告知許易澤,自己同意試婚。
即便試婚的前提是——有明确的結婚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