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汪漾走在前面領路, 推開病房門,擡眼直視時,捕捉到男人轉身的殘影。
她沒有多想, 朝應溪音走去。
應溪音曲身坐靠,被子掖得嚴實,右手從中探出, 食指指腹重搓額間, 動作焦躁煩悶,眼底卻流露出少女嬌羞時的嗔怪。
好讨厭, 好讨厭許易澤。
明明她都答應先欠着,他竟然還是親了她。
真是壞透了。
應溪音持續腹诽, 直至汪漾和護士站定面前,她才停止埋怨。
她略微心虛,用餘光瞥了眼許易澤, 就見他遵守約定, 背身而立,矜貴的身軀自甘被陰影所掩蓋, 令光亮中的人們無法看清他的真實面容。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護士阿姨蒼啞的聲音将應溪音的視線拉回。
汪漾叫來的這名護士, 看上去年紀有些大,不像是會看娛樂新聞的人, 約莫也不會認識許易澤。
想到這, 應溪音漸漸舒心,回答:“都挺好的。就是渾身沒勁兒。”
護士阿姨經驗老道,本不是她的本職工作,仍舊熱心腸地詢問了應溪音的情況。
應溪音一一如實回答, 護士阿姨聽後,提醒:“恢複的還行。不過這種慢性病, 要慢慢調養。以後工作再忙,都要切記規律飲食,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嗯。我以後會注意的。”應溪音乖乖答應,試探:“那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啊?”
應溪音當時處于昏迷狀态,自然不知道醫生的囑咐。汪漾搶先回答:“醫生說,觀察兩天再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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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應溪音皺皺眉,這也太久了。她要是住院兩天,肯定會給其他同事添不少麻煩。
她說:“我覺得我沒事了。”不需要留院觀察。
護士阿姨見慣了這類型的病人,邊麻利地換藥,邊沒好氣地說:“你是醫生,還是醫生是醫生。”
護士阿姨雖然語氣不好,但也是為她着想。應溪音聽完,慚愧地低低頭。
汪漾明白她的心思,打圓場,“姐,你就安心在醫院待兩天。工作的事情別操心,有給力的總統籌擔着,你不在也不會影響進度的。”
應溪音還想說什麽,突然那道背影開口,語氣是不容商榷的命令,“住院。”
壓迫感十足,應溪音噤聲,假意先答應,随後思考起陽奉陰違的可能性。
護士阿姨換藥完成後,耐心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汪漾在旁邊聽得認真,遇到不懂的地方,重複确定反問,認真到就差拿出筆記本來記錄了。
對比之下,那道背影慵懶閑散,顯得實是寡淡無情。
護士阿姨容忍良久,臨走前終是沒忍住,撂下句:“做家屬的,也要上點心。”
說完,便離開了。
家屬。
護士阿姨沒有指名道姓,可顯而易見,那位不上心的家屬,正是許易澤。
應溪音下意識去看許易澤,他周身的氣壓沉了沉,氣溫降低了好幾個度。
她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己讓他‘不能見人’的,委婉地說:“護工阿姨心直口快。”但心地是好的。
許易澤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亮白的燈光耀在眉骨,襯托得眼窩愈加深邃有神。
他雙手插袋,毫不在意,扯扯唇角回味:“家屬。”
她承認他是自己的家屬。
護工阿姨因許易澤能開口讓應溪音答應住院,誤将他認成家屬,後見他全然不關心她,這才說出指責的話。
可是護工阿姨誤會就罷了,自己怎麽會腦袋宕機,潛意識裏默認他是家屬,在意他被指責,從而去勸慰他呢。
應溪音懊惱,臉頰火辣,“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頭腦不清醒,沒有想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而已。
許易澤氣息冷洌,“那是什麽意思,嗯?”後面那個單字,像個小鈎子,鈎得應溪音心癢癢的。
應溪音顫着眼睫毛,錯開眼,“反正就不是那個意思。”
他們這一來一往,話語尋常正經,距離如同牛郎織女,隔着遠遠的一道銀河,沒有任何肢體親近。
可就是這樣一副稀松平常的畫面,莫名讓汪漾嗅到了無限的暧昧火花。她眼神飄忽,東張西望,視線在應溪音和許易澤之間來回打轉。
許易澤倨傲恣意,步步緊逼,可他垂下的眼眸中,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女人。
應溪音腼腆別扭,再三後退,眼神躲閃,絲毫不敢與男人對視。
應溪音退無可退,轉頭求助私密空間內的第三人,借來打破緊張的氣氛,“汪漾!”
現場磕cp磕到上頭,突然被點名的汪漾,“啊?”
這麽一打斷,氣氛全無。許易澤被她這舉動逗樂,應溪音暗暗松了口氣,汪漾卻有種看電視劇看到一半的意猶未盡感。
她察覺到身上投來凜冽的視線,打了個寒顫,忍痛說:“要不我出去?”你們倆繼續演,到時候告訴我大結局就行。
應溪音見她要走,忙扯住她的衣服,“你不用走。”
她不用走。許易澤不禁暗哼一聲,漫不經心地問:“那誰走?”
誰走。
當然是你走。
應溪音見他明知故問,咬唇說:“你剛剛答應過我,會先離開的。”他先離開,讓彼此都冷靜下來。
至于結婚的事,等他們冷靜過後,腦子清醒了,再細細商量吧。
許易澤冷聲提醒,“你的抵押?”
他方才說的抵押條件是,要她出院後,搬回他們在淺水灣的家。
“不行。”應溪音毅然拒絕,“我不放心汪漾一個人住酒店。”
這回不是應溪音矯情,也不是淺水灣的家太小不夠汪漾住,而是憑她對許易澤的了解,深知他定然不會同意讓汪漾住過去。
畢竟那個家,他從不讓她以外的人踏足,包括助理,也包括照顧起居的傭人。
因此在那段時間,應溪音時常能看見嬌生慣養的許老板,頂着張拽得像二五八萬的臉,将換洗衣物扔進洗衣機內,等洗好後,又頂着同樣的臉色,生疏地将衣服晾挂得東扭西歪。
想到這,應溪音忍不住吐苦水。明明晾衣場地寬敞,許易澤卻偏喜歡和她搶地盤,緊挨她的衣物晾挂。
她不滿,他就讓她自己去調整。可面對他的貼身衣物,她多看一眼都覺得羞恥,哪裏還好意思去調整。
………
許易澤極快說出解決方案,“她住樓下那套。”
應溪音差點忘了,那一棟樓都被他買下來了,但汪漾畢竟是個小女生,獨自住在那麽大的房子裏,“她一個人住會害怕。”
汪漾剛想說不會,許易澤補充:“再請位阿姨。”
天吶,這就是抱大腿的感覺嘛。汪漾受寵若驚,狗腿般地站隊,拍拍胸脯,“姐,我可以的。”
看着為物質倒戈的汪漾,應溪音無聲地嘆氣,勉強答應,“好吧。”
見她同意,許易澤抽手揉了揉她圓圓的腦袋,“這兩天乖乖待在醫院。”
應溪音挂心工作,照舊打算陽奉陰違,語氣不情願,“知道了。”
許易澤屈身靠近應溪音,汪漾見狀趕緊背身。
許易澤輕貼在她耳側,聲音放低,用僅二人能聽見的音量,哄道:“乖。”
語氣寵溺,激得應溪音脊椎骨像竄上股電流,酥酥麻麻的快意流淌全身,令她暗湧熱流,不适地調整坐姿。
許易澤将她的舉動盡收眼底,知道戳穿她,她又會害羞,便沒戳破,用話激她,“還不回答我,是舍不得我走了?”
他們來日方長,那事兒,他有的是時間慢慢教她。
“我才沒有。”應溪音推開他,礙于汪漾在旁邊,她不願和他過多糾纏,勉強答應,“知道了。”
她催促:“你快走吧。”
許易澤的确有許多事務沒處理完,不能久待,準備回公司。
汪漾聽到許易澤要走,回身熱情地擺手,嘴上沒把門的,“姐夫慢走。”
姐夫。
應溪音斜睨了眼汪漾,低眼否認:“不是。你別亂叫。”
許易澤附和:“确實不是。”
應溪音倏忽擡眼,瞳孔輕微地震,她否認是有害羞的成分在,可沒想過許易澤竟也會否認,心頭不免劃過一絲悵然。
對上許易澤灼熱的視線,漆黑的眸色直擊她的內心。
應溪音腦袋嗡嗡作響,聽見他說,“是準姐夫。”
還沒結婚,所以是準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