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有句老話叫“樹挪死人挪活”, 按這理,許家後輩需要挪一挪,以謀求更好地發展。
但基業深厚的許家, 早已猶如參天古樹,根系深紮遍布港城沃土,且持有欣欣向榮的勢頭, 斷然不可能随意挪地。
況且這棵古樹的枝桠不繁茂, 到如今這一代,僅有許大哥和許易澤兩位後生仔。
許大哥不喜歡商場的爾虞我詐, 追求理想,在某知名律師事務所, 擔任高級合夥人。
繼承家業的重擔便落在了許易澤身上,他雖現在仍主要專注于自己的事業,但随着許父年老, 接受許氏是遲早的事。
應溪音提出讓許易澤定居江城, 無疑是要強行挪移主枝,動搖古樹根基。
她深知這條件荒唐, 許易澤定然不會同意, 她要的就是不同意,而後趁機讓他放手。
“換一個。”許易澤走到窗前, 側臉逆光, 陰影勾勒出鋒利的面部輪廓,周遭的氣息斂起,壓迫感滿滿。
他看穿她的意圖。
應溪音頂着強壓,寸口不退, “不換。你要是做不到,大可以找別人結婚。”說到後半句時, 內心幾不可察地泛起酸楚。
應溪音雖然意在叫他知難而退,可實則這條件的确是她的底線。
她母親早亡,父親不疼愛,所有事情都要靠自己謀劃決定。
她不可能為了一段虛無缥缈的愛情,輕易放棄江城的事業,來到港城發展。
應溪音有自己的考量,許易澤也會有他的利弊權衡。
她猜測許易澤不會同意,自己同樣能理解,畢竟愛情從來都不是生命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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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分別四年,他們各不相幹,依然能數着日子過下去。
她能想清楚,但理智不會完全控制情感,應溪音不由自主地将猜測轉向另一面——萬一,他同意了呢?
不可能,他絕不可能同意。
“你走吧。”應溪音開口打破沉默,她瞧了眼吊瓶,藥液将要見底,如戲劇唱到尾聲,“我要換藥了。”
“非要這樣?”許易澤側了側身,整個人沐浴在陰影之下,看不清任何情緒,“婚後,你可以住在江城,我每周都會飛過去看你。”
許易澤之前提過異地戀,應溪音因年輕稚嫩,在意他身邊的莺莺燕燕,沒有安全感,選擇拒絕。
四年過去,經歷社會磨砺,心智逐漸成熟,應溪音早已不是當初天真的小女孩。
可現在形勢發生改變了,她或許可以接受“異地戀”,但卻接受不了“異地婚姻”,還是毫無感情基礎的“異地婚姻”。
“你工作忙,有時間每周這樣來回飛嗎?而且一周見一面。”應溪音頓了頓,露出貝齒甜笑,眼底沒有半分笑意,“這個培養感情的效率和麻煩程度,許老板真是擡舉我了。”
明明不喜歡她,僅憑着以前對她的丁點兒感情,能做到這等地步?
“我樂意。”許易澤不把她說的麻煩放在心上,說:“只要你答應,一切都交給我。”
交給他。許易澤說到做到,應溪音的确不必擔心,然而他的想法是否過于簡單了。
應溪音認為他把婚姻當作兒戲,語氣激動,“那你爸媽會同意我們這樣嗎?還有你想過以後嗎?等我們有孩子,也要這樣生活嗎?”
“還是說你在等,等我有一天不滿足這樣的生活,然後主動選擇回港城,回到你身邊……”乖乖做好你的妻子,一輩子依附你。
“我答應你,陪你定居江城。”許易澤快速截斷她的話,使出工作時的高效專斷,“婚禮定在下月,江城港城各舉行一場。婚禮有關的所有事情,我都會安排好,你不用操心。”
什麽。
明明才在讨論“異地婚姻”的可行性,現在他這就定下了?
快得應溪音沒回過神,她咽了咽唾沫,“你在開玩笑吧?”
“你幾時見我拿過這種事情開玩笑。”許易澤走到床尾,俯身揚頭,雙手撐在她的腿側,侵略氣息十足,“許太太。”
“別瞎喊。”應溪音不知道他這是什麽癖好。以前是bb妹妹仔女朋友輪流換着喊,現在又改口許太太,不知道的人都會誤會他有許多女人。
許易澤不置可否,話語轉折,“不過——”
應溪音豎起耳朵,以為他剛才是一時沖動,主動給臺階,“你想反悔也來得及。”
畢竟她同樣沒做好準備,因為她沒料到他會答應。
“我是想說。”許易澤眉梢揚了揚,下巴輕擡,“我們的孩子不急。”
“什麽?”應溪音腦袋一下子沒轉過彎。
許易澤極有耐心地解釋:“因為bb好像在期待,期待‘等我們有孩子’。”
“不是。”應溪音冤枉,她真沒那層意思,單純是想向他說清,兩人之間的不可能。
許易澤不理會,自顧自地說:“雖然我也很期待,但更期待,與bb的二人世界。”
又開始不正經了。
應溪音努力讓自己面無表情,不要被他的話沖昏頭,“你先離開,我們各自冷靜一下。”
“不行。”許易澤拒絕,翻了翻眼皮,“等會兒你偷偷跑了,誰把人賠給我。”
竟然被他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應溪音低頭羞惱:“那你要怎樣才能走?”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裏,像看犯人一樣看着她吧。
“蓋個章。”許易澤點了點自己的薄唇,眼底晦暗,“bb親我。”
“……………”沒事總喜歡親親親。應溪音心頭顫了顫,酥得流出一汪水,她細聲找借口,“我生病了。”
許易澤回到她身邊,理直氣壯,“正好,把病氣過給我,bb就不用受苦了。”
招數宣告失敗。
應溪音被逼急,開始耍無賴,扯着嗓子大叫:“汪漾。我要換藥了。”
汪漾守在門外,聽到她的聲音,應聲:“好,我去找護士。”
聽見她的回答,應溪音稍稍安心。
可許易澤是什麽人,是永不會善罷甘休的人。
他說:“你這是,想讓他們一起來,看你親我?”
“怎麽可能。”應溪音矢口否認,說:“我是想讓你離開。”他們有過約定,不會向外人暴露關系。
許易澤颔首,氣定神閑道:“我待在這兒陪你。”
只要她不親,他就一直陪着她。
他們已到談婚論嫁的地步,約定自然不作數了,可或許是受他以往緋聞的影響,應溪音仍對共同出現在外人眼中,感到緊張害怕,害怕被爆料被瞎寫。
應溪音緊張到極致,隐約幻聽到外頭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咬牙,說:“先欠着。”
“行。”許易澤大發善心,放過她,“那作為抵押,出院後,搬回我們的家。”
說罷,沒等她同意,快速在她的額間印下輕吻。
他抽離的瞬間,護士和汪漾一同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