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應溪音硬邦邦地說:“我不去。”
那是曾經身為女朋友, 她都未曾踏足的領地。現在沒了身份資格,她更不可能前往。
況且,她無法預料, 他究竟要報複自己到何種地步。
許易澤拾起落至地面的腕表,悠閑開口:“害怕?”
應溪音被戳中心事,噤聲, 望向正陷入激烈讨論的媒體團隊。
藍寶石水晶玻璃表鏡與大理石地面相撞, 鏡面碎裂,許易澤淺哧:“請你來敘敘舊而已。”
“放心, 沒有旁人。”
沒有旁人。
如果是過去要和許易澤見面,聽到這四個字, 應溪音必定會慶喜萬分。
可如今,他有妻有即将出世的孩子,她要在他的私人領地, 與他單獨見面, 怕是會驚恐不安、愧對良心。
應溪音收了收視線,警告他:“請你自重!承擔起為人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許易澤拇指撫上表鏡的劃痕, 抛出疑問, “丈夫?父親?”
這兩個詞接連從許易澤口中念出,無端地令應溪音代入到旁觀者視角, 臆想參觀他的未來。
他手牽着希姐, 嬰兒車內是他們愛情的結晶,一家三口漫步在大街小巷,幸福美滿的模樣令人豔羨。
應溪音回到現實,反問:“難道你想否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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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內給汪漾帶路, 主動送她們回家,其中有希姐的幫助, 也有慣來倨傲冷漠的他對妻子的縱容。
希姐會喊他阿澤,他同樣會為惹妻子生氣,打電話解釋,親自下廚煮粥懇求原諒。
這樁樁件件事都能證實他們的親昵關系,應溪音想,他要是否認,她或許需要調整對他的認知。
許易澤态度肯定:“是。”
應溪音心頭一沉,取下手機,摁下挂斷鍵,随後将號碼拉黑。
渣男。
應溪音手頭一轉,想要給希姐發信息,告知此事。
然而轉念一想,她和希姐算萍水相逢,由她來說,對方定然不會相信。就算相信,估計也會覺得她為人冒犯無禮。
糾結片刻,應溪音終是選擇放棄。
許易澤聽到忙音後,凝凝神,似是想到了什麽,輕輕嗤笑一聲。
他把宋城叫進來,安排:“約我哥今晚在他家談事,順便看看我那侄子。”
“好的。”宋城記錄完成後,詢問:“還有其他事情嗎?”
許易澤放下腕表,站起,正了正衣領,“現在去修表。”
宋城疑惑,可跟在後頭不敢多問,為什麽修表不帶表?
媒體方仍在争論不休,應溪音退出與希姐的聊天頁面,趕緊回去調解矛盾。
她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工作中,不再去想這些糟心事。
完成商談後,應溪音抱着筆記本電腦回到辦公室。
汪漾見她回來,說:“姐,剛剛公司前臺打來座機電話。你不在,我就幫忙接了,那頭有人說要找你。”
找她?應溪音擰了擰眉頭,放下電腦,問:“誰?”
汪漾回憶剛才的對話,轉述:“他說他叫宋城,他的老板姓許。說他老板約你去地下車場談事,還說如果你身體不舒服的話,他老板可以直接上來邀請。”
應溪音的手僵了僵,将汪漾的話在心頭細細品味了一遍。
許易澤來公司找她了,約在地下車場見面,談得不知道是什麽事。但身體不舒服必然是借口,意思是她要是不去,他就會堂而皇之地進公司來找她。
汪漾一頭霧水,問:“這個姓許的老板是誰啊?還有姐你什麽時候身體不舒服了?嚴重到走不了路,要人來接嗎?”
明明應溪音剛進辦公室時,看起來雷厲風行。可此時又面色唰白,确實像身體不舒服的模樣。
應溪音搖搖頭,掃了眼時間,已經下班十分鐘了,她瞬間頭皮發麻。
他不會已經來了吧。千萬不要。
應溪音立即收拾好東西,背起包,想了想:“你陪我一起去吧。”
汪漾還沒來得及反應,手臂就被應溪音拉着,一路走入電梯。
其實應溪音想要和許易澤面對面談一次,将一切說開,只不過不想去他的地盤,也不想和他單獨見面。
剛剛沖動拉黑他的號碼,是認為他過于渣。但現在回頭想想,應該先和他說清房子的事情,再拉黑,最後在離開港城後,匿名發信息将此事告知希姐。
應溪音接連摁了三下電梯按鈕,焦急地跺跺腳。她下班晚點,他不會誤以為自己不來,直接上來找人吧。
以他的名聲,要是進了公司,明天必然會引起全公司上下的軒然大波。
思緒間,應溪音到達了地下車場,猛然想起汪漾見過許易澤,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你就在這裏等我吧。”反正宋城會在。
汪漾見她表情嚴肅鄭重,乖巧地點點頭。
為以防萬一,應溪音交代:“注意看手機,等會如果我給你發信息,你就趕緊過來找我。”
這話說得駭人,汪漾有些擔心,“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
應溪音故作輕松笑笑,“沒事的,我就随口一說。”按照她對許易澤的了解,他怎麽喪心病狂,都不可能傷害自己。
她那般交代,只是怕到時氣氛陷入僵局,可以及時找人來解圍。
應溪音深吸口氣,轉身朝車場內走去。地下車場很大,他們沒告知具體位置,她只能一個一個地找。
到底找哪裏?應溪音找了小半天,還是沒找到,她擔心耽誤太多時間,許易澤真的會進公司。
于是,應溪音呼出濁氣,将黑名單中的許易澤移除,撥通號碼,“你在車場哪裏?”
車場最末端,零星地擺放着幾輛積灰的車,以及一輛熄火靠牆停放的保時捷。
許易澤早預料她會來,接通,食指輕敲方向盤,“你是誰?”
幼稚。他們分明早上才通過電話。
應溪音咬牙切齒地報出自己的名字。
“哦。”許易澤不鹹不淡,繼續問:“那你找誰?”
我找誰?不是你找我嗎?
應溪音突然後悔來問他,揉揉發酸的眼睛,倔強:“我自己接着找。”
“好啊,那我現在上樓。”許易澤推開車門,單腳踏到水泥地面,“看看誰腳步快。”
又威脅她。
“……許易澤。”應溪音從喉腔中吐出這三個字,陌生又熟悉,一字一字撞擊心髒。
許易澤發令:“說完整。”
有病。
似是聽她未開口,他那邊傳來車門阖上的嘭聲。
應溪音立刻閉上眼睛,強忍着羞恥,陳述,“應溪音要找許易澤。”
語閉,耳畔久久沒有回應。應溪音以為自己被耍,羞恥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她怎麽會輕易相信他,還被他逼着說出這種話,來滿足他的惡趣味。
應溪音氣得要挂電話,但內心瘋狂警告自己,不要沖動,不要沖動,不要沖動。
直到許易澤淡聲開口,“站在原地,許易澤會來找應溪音。”
似幫助,似承諾。
許易澤會來找應溪音。
不管是四年,還是十一年,或是一百年,許易澤都一直會來找應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