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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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知還是想知道, 陳延川對這些事的态度。
陳延川凝視她兩秒，昳麗的唇角漾出一抹笑：“還好，熟人之間吃一頓飯的事。”
沒否認, 就是真的。
陸知知試圖觀察他的神情，卻只能看見從容與坦蕩。
看不到一點不樂意或抗拒的情緒, 陳延川對此并不排斥。
陸知知有點洩氣。
雖然明白以陳延川這樣的态度, 是真的會把相親局只當做簡單的飯局。
但她還是會忍不住想。
萬一呢，萬一見到了一個他看得上眼的, 各方面都合适滿意的人呢。
陸知知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覺得不舒服。
“那你是不是，以後會經常不在家吃飯——”
她纖長的睫羽緩慢眨動了下, 語調故意帶了苦惱：“我不會做飯诶。”
一開始來的時候, 由于她對傳聞中的藝術工作者總帶着一種“生活不能自理”的刻板印象，她還做好了要照顧陳延川的準備。
不曾想現在更多被照顧的好像是她, 甚至于因為陳延川做飯太好吃，她的胃口都被漸漸養刁了。
陳延川聞言贊同地默了默, 思考片刻, 征詢她的意見一般：“我去的時候帶上你？”
陸知知猛地一個激靈：“不要！”
小姑娘又被剪短了些的發尾随着動作一顫一顫的，陳延川視線短暫落在上面, 眼底隐隐帶了點戲谑：“那我也不去, 留在家裏給你做飯？”
陸知知閉嘴沉默一會兒, 雙手推着他背要他往前走：“……還是算了吧，怪不禮貌的。”
明明眼角眉梢都寫滿了不樂意, 賭氣似的。
陳延川任由她推, 眉眼笑意放松，滿是縱容：“比起去見無關緊要的人, 回來給你做飯确實更重要一點。”
“……”
心髒又不争氣地亂跳起來。
陸知知動作一頓，力氣一下子軟了, 細細的嗓音帶了點氣聲：“……你說的哦。”
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在他的心裏，要更重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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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延川最近似乎有點忙，吃過飯回來，便又進了工作室，陸知知隐約聽見他在跟人通話，一通就是一下午斷斷續續用着她聽不懂的語言。
吃完飯，又躺在沙發上保持省電模式，濃密如鴉羽般的睫毛随着呼吸微不可查地顫動，額前的黑發細碎地蓋住眼睛，投下一小片倦怠的陰影。
他的頭發好像又長長了些。
陸知知躬身，伸手，不着痕跡地輕輕撥動了兩t z下，在心裏想。
陳延川感覺到了動靜，有些懶散地睜眼：“怎麽了？”
淡淡的呼吸離得很近，陸知知十分乖覺地背過手，“我可以借一下你房間的書桌嗎？”
“随意。”
省電模式下的陳延川說話比往日簡略地多，再一次閉上了眼。
得到同意，陸知知沒再打擾，回了房間。
陳延川房間裏的書桌他不常用，幾乎不收拾，只是堆着各式各樣的雜物，在房間裏充當着一個擺設的作用。
後來陳伊人來的那次被她簡略收拾了一下，但仍然帶着淩亂感。
陸知知也不是什麽非得整潔有序的人，也就随意把桌面上騰開了一道空出來的位置，坐到椅子上的時候，雙腿有一點懸空，她晃了晃腿，低頭向下看。
那個時候陳延川的視角……
腦海裏思緒又忍不住亂飛，陸知知及時收住，摁開了手機屏幕。
上面顯示着幾條未讀消息。
鄭之語：【今天說好的~~（眼神暗示）】
陸知知知道她在說什麽，是她前兩天答應好的粉絲福利，直播一小會兒。
還是江長天他們那群人提議的，鄭之語首當其沖贊成，老早就念叨着要給她捧場刷禮物。
她莞爾。
知之：【馬上。】
鄭之語：【好嘞好嘞。】
鄭之語：【咱今天也就這會兒有空，老江也等着呢，就在我旁邊蹲着刷手機。】
順手還給她發了張江長天的照片。
這倆人不知道是在哪個小網劇的劇組打雜，美其名曰積累素材，江長天坐在一張板凳上，抱着盒飯盯手機。
……這群人倒是比她自己更關心她的這點兒“事業”。
時間差不多到了約定好的點，陸知知架好手機，對準自己。
直播間剛開不久，就看見彈幕上彈出了鄭之語的id。
連着給她刷了好幾個禮物。
【哈哈江長天這個傻帽兒，網卡了，我又先一步~】
奇怪的勝負欲，陸知知失笑，“他現在什麽心情？”
【正舉着手機到處找信號呢，笑死。】
這會兒正是人多的時候，和鄭之語聊的空隙，直播間陸陸續續進來了許多人。
【知知晚上好~】
【寶寶你美顏開太大啦，臉都成錐子了！】
陸知知之前注意力一直在鄭之語的彈幕上，看到這條才想起看一眼屏幕上自己的臉，看見默認的美顏，愣了一下，忙關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知寶：震撼，這是我？】
【這真的是無美顏無打光的純素顏嗎，好精致可愛的洋娃娃……】
【別的主播離了美顏會死，我寶真的，已經漂亮到不需要美顏來添亂了QAQ】
……
陸知知這張臉長得幼，又實在精致得難以挑剔，關注她的人大部分都愛親熱地叫她“寶寶”，有種把她當女兒養的關愛感。
哪有人不愛被誇，陸知知心情頗好地念着彈幕一個個感謝，雙眼彎彎。
這時彈幕一個炫酷的特效，顯示江長天進了直播間。
【天空一聲巨響，哥閃亮登場！】
緊接着就發來了視頻申請。
【哈哈哈哈哈江老師來捧場了！】
【同意他！同意他！】
陸知知看着彈幕一片呼聲，便同意了。
江長天上麥，背景是昏暗的劇組，男生猛刨兩口飯，笑着打招呼：“知知！”
後面傳來鄭之語的低罵：“無語！”
陸知知微笑着應了一聲，問：“這樣不會打擾到你嗎？”
“不會不會！休息呢！”江長天拍拍胸口，“不是好久沒見，想多聊聊嗎？”
彈幕因為江長天的出現，越發多了起來。
【狼狽的江老師和精致的知知寶形成了慘烈的對比……】
【江老師你不值錢的笑趕緊收一下，不然我要開磕了！】
【江老師和知知怎麽認識的呀？關系好好诶。】
“他嗎，”陸知知盯了會兒彈幕，半開玩笑道：“應該算是我半路撿到的大腿？”
江長天也樂呵呵道：“我當時第一眼就覺得，咱倆有緣。”
【完蛋了，這怎麽能不算一種命中注定呢。】
【江老師鏡頭下的知知寶巨巨巨好看，鏡頭真的能傳達情感，我先磕了！】
【自己還忙着都不忘來直播間給知知捧場，你就寵她吧……】
……
眼見着彈幕的話題越來越歪，陸知知連忙制止：“別磕，我們真的只是朋友的關系。”
江長天見狀，也忙強調：“單純的朋友關系！”
【知道了知道了，朋~友~】
【江老師你注意一下看知知寶眼神，你不對勁！】
【江老師上啊，別慫——】
彈幕裏反而起哄得更興奮了。
江長天苦着一張臉喊冤：“你們別害我啊，什麽都磕受傷的只有我——”
陸知知的表情也有些無奈，喚了江長天一聲，提議：“你要不，下了吧？”
“好吧……”江長天無奈地聳聳肩，退出前還不忘對網友道，“你們下回少害我啊，我還想多和知知聊會兒呢。”
彈幕對待江長天一向看熱鬧不嫌事大。
【知道啦知道啦，多——聊——】
【你們私下狠狠聊！】
【江老師不要走嗚嗚嗚嗚我還沒磕夠呢！】
……
江長天下播後，彈幕終于逐漸變得正常起來。
陸知知緩緩松了一口氣。
這時，一杯牛奶被安靜地放在了她面前。
陸知知微驚，擡頭，就望見收回手臂的陳延川。
逆着光，一張臉神色平靜。
他什麽時候進來的，怎麽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
“你進房間的時候沒有倒水，就給你熱了一杯牛奶。”陳延川淡聲說。
陸知知“啊”了一聲，“謝謝叔……”
“叔叔”這個稱呼剛喊出一個音節，她想起自己還在直播，硬生生咽了回去。
陳延川像是沒注意，“嗯”了一聲，轉身便要離開。
方才的動作致使陳延川的一只手入了鏡，敏銳的網友察覺到後，彈幕的內容一下子變了樣。
【等等，這只手是誰的，知知寶家裏還有別人嗎？】
【這個聲音好好聽，感覺是高嶺之花類型的！知知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嗎？】
【什麽什麽我的知知寶貝居然已經有男朋友了嗎！我剛磕上的cp就給be了？！】
不過一個動作一句話，陸知知望着屏幕上炸了鍋的一群人，又悄悄瞥了一眼陳延川瘦削單薄的背影，小聲澄清道：“不是男朋友哦。”
她沒解釋具體是什麽關系，因為她自己也不太厘得清，說朋友也不恰當，說閨蜜的小叔，那更怪了。
有誰會和朋友的小叔住在一起啊。
【我看見那只手上塗了黑色指甲油，男生應該不會喜歡搞這些吧？】
【不會是gay吧？姐妹？】
【那只手真的很好看诶——】
……
于是大家的猜測面更廣了。
陸知知沉默了一會兒，為了陳延川的名譽，澄清道：“也不是啦，指甲油是金主爸爸給的新品，今天給他試了一下，後面可能會出現在開箱合集裏——”
她話音還未落，方才關上的門又傳來“咔噠”一聲。
陳延川重新拉開了門，像是想到了什麽，嗓音自然地提醒道：“我今晚會睡得晚些，你不用等我。”
陸知知下意識擡頭，沖人乖乖“哦”了一聲。
随後猛然頓住，反應過來。
——剛才的對話，是不是有點，暧昧了……
不是有點，而是，很暧昧。
“……”
陸知知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不妙。
就憑這群人剛才因為江長天露個臉都能狠狠磕上一陣，她突然有點不太敢低頭去看現在的彈幕會是什麽樣子。
果不其然，在陳延川話音結束後，直播間先是沉默了一陣，随後爆發出一陣尖叫。
【啊啊啊？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你們這是睡在一起了？】
【“不用等”是什麽意思，你等他做什麽？（壞笑）】
【我有預感，就算不是男朋友，也絕對睡過！】
【啊啊啊啊我的知知寶你居然……老母親不許！不許！！！】
陸知知一句一句看得耳朵發熱，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睡過嗎？
好像，除了最後一步，該做的也都做了。
腦海裏止不住地浮出這些亂七八糟的字眼，陸知知覺得不僅耳朵熱，現在自己整個人恐怕都已經熟透了。
這下是真播不下去了。
匆匆關掉直播，陸知知喉嚨裏溢出一點羞恥的聲音，趴在了桌子上。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她偏過頭，望向桌面上的一杯牛奶，狠狠咬了咬唇，坐直身子，洩憤似的一飲而盡。
都怪這杯牛奶。
甜絲絲的味道湧進喉中，陸知知又恢複了幾分冷靜。
……t z但是她也沒有告訴過陳延川，自己是在直播。
他只是想給自己送一杯牛奶吧。
也不能怪他。
而且……
和方才江長天被人誤會不同，在彈幕裏猜測她和陳延川的關系時，她并不覺得苦惱煩躁。
甚至在心底深處，有一點隐秘的想要放縱的意思。
——想要在所有人的面前，和他扯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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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一片安靜。
陳延川駐足片刻，微微低頭，靠在了牆上。
似在冷靜。
許久，他擡起手，緩慢覆在眼前。
額前的黑發随之被壓下，蓋住了男人眼底暗沉而翻湧的情緒，又有一點兒清醒的自嘲。
放在客廳的手機屏幕仍在亮起，上面顯示着直播結束。
上次也是，這次也是。
竟然會沖動成那樣，瘋了。
陳延川沉沉低笑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