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屋子裏再找不到其他有用的線索。白逢春一時無法确定慶貴的失蹤與這幅畫存在什麽聯系,決定将畫帶回去慢慢研究。
他和冬青回到院子裏,老妪已經不見了蹤影。從別人家中取走東西如果不告知一聲就過于失禮了,于是白逢春敲了敲老妪的房門。
老妪慢吞吞的開門問道:“誰?是誠兒回來了?”
“是我們,剛剛在廂房之中發現了些線索,有幅畫能為我們提供幫助,因此想先借走,等查看完畢原物會原封不動的還回來。”
老妪布滿皺紋的臉色顯出困惑的表情:“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半夜到我家來?”
白逢春與冬青一時都愣住了,這是什麽問題?剛剛明明是老妪告訴他們自己兒子房中有聲音,讓他們去查看,怎麽這麽一回兒的功夫就都忘記了?
他仔細看了看老妪的眼睛,大概猜到了緣由。低聲對冬青說:“這老人家思念兒子過甚,可能精神已經恍惚了,記憶力衰退的厲害。”
冬青點點頭,望向老妪的眼中充滿了同情。從自己的口袋中摸索了半天,掏出幾塊銀子,迅速塞到老人手中,一邊說道:“我們是您兒子的朋友,他托我們帶些錢給您,您先拿着。他一切都好,很快就會回家。改天我們再來看您。”
說着不等老妪回答,拉着白逢春跑出了院子。跑出幾步後回頭,發現老妪還倚在門口向他們的方向張望,不禁嘆了口氣。
她剛才所說當然全是假的,老妪如果知道真相後一定會大大失望。不過好在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将此事忘掉。現在能讓她暫時高興一會兒也好,總比完全沒有希望的苦等好的多。
白逢春自然也明白她的用心,默默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過不多時,二人回到了釣魚巷家中,又将那副畫展開,仔仔細細的查看一遍,将所有之前忽略的細節也都查看到了。
那個皮影戲的小攤前面,的确畫着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許多孩子正在樹下追逐嬉鬧。
進城的使節隊伍中有不少人打着火把,可以确定畫上的時間是夜晚。
為了确認畫上的人是不是慶貴,白逢春又叫來了賴三辨認。他看了畫後十分困惑:“這樹和那群小孩兒都和俺們那晚遇到的一模一樣。這上面畫着的也确實是貴子,這畫到底是誰畫的?他怎麽會見到俺們的遭遇?”
白逢春告訴他這畫的來歷,他聽了後連連搖頭:“這不是胡扯嗎?外國使節到訪京城那次我知道,少說也有六七年前了,你說這畫是那時候畫的?難道畫師有像諸葛亮一樣能掐會算、未蔔先知?要不然他怎麽會知道我們昨夜的事,還像親眼見過似的,半點不差的畫下來?”
這其中的緣由白逢春并不知道,不過既然紙獵犬在老妪的房子裏探出了妖氣,就必定有妖怪作祟。那妖怪很可能就附在這張畫上。
他又繞着攤開的畫走了一圈,将畫上上下下看了個遍。最後他的目光又落回到畫面的中心,突然發現了讓他極為驚訝的一幕,差一點失聲叫了出來。
他指着那副畫說道:“你們看,慶貴的樣子是不是變了?”
冬青和賴三聞言圍了過來,看到畫面上慶貴的樣子,一起“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原本畫上的慶貴笑着面向觀畫之人,還拍着巴掌。可此刻畫中的慶貴眉頭緊鎖,嘴巴噘成個圓,一副很害怕的樣子。雙手做成個求饒的手勢,對着看畫人比劃着。
從賴三看過畫到現在不過片刻,慶貴的表情就完全變了。這期間絕不可能有人對畫做什麽手腳,難道畫是活的?
慶貴的樣子明顯是很害怕,他遭遇了什麽?賴三滿頭是汗,焦急的話都已經說不清楚:“白先生,這到底……怎麽回事?貴子他進了畫裏面?”
賴三的話沒頭沒腦的,不過白逢春輕易的理解他的意思,因為他也有同樣的猜測:難道慶貴失蹤是進入了畫中的世界?他在畫中遇到了極為可怕的事,所以在向畫外的人求救?
畫中的世界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呢?能創造出這樣一個世界的人絕不是一般人,必然是有極強法力之人,再加上紙獵犬找到了線索,一定是什麽妖怪創造了這樣的世界,并将慶貴抓走了。
白逢春轉念又一想,如果真是如此,那賴三一樣也進入了畫中的世界,為什麽他卻安然無恙,順順當當的回到了現實呢?
他望向賴三,賴三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目光不敢和他接觸,轉向地面。過了一陣才擡頭問道:“怎麽?有什麽發現嗎?你為啥盯着我看?難道我身上長花了?”
白逢春搖了搖頭,這些問題都不是當前最重要的,以後可以慢慢尋找答案。當前第一重要的事,是找到進入畫中世界的辦法,将慶貴救出來。
雖然他法術精湛,可對這一問題卻想不出辦法來。他又凝神靜思了一會兒,腦中還是一片空白。“真言宗”的幻術天下聞名,可對制造結界、構築屏障一類卻并不擅長。這類法術有個總稱,叫五行遁術。
名字雖然聽過,可白逢春對其中的細節知之甚少,因此完全想不出進入畫中世界的辦法。不過好在他正好認識一個精通五行遁術的人,而且此人還欠了他一個大大的人情,如果白逢春請他做什麽事,他絕對不會拒絕。
白逢春胸有成竹的對賴三道:“這畫中的機關我一時看不破,不過也不打緊。我認識一位高人,将這畫拿給他看,他一定有辦法。”
“哦,這位高人是誰?”,賴三好奇的問。
“能破解畫中迷局的,自然是作畫之人了”,白逢春賣了個關子。
……
文昌街有座魁星樓,正中供奉着掌管天下讀書人前途的魁星,歷來香火極旺。每逢大比之期,學政都會率附近的讀書人到此祭拜,以求有個好成績。
平時這裏也是熱鬧之處。一條街上開滿了與讀書有關的買賣,什麽筆墨紙硯、各類書籍,應有盡有。
在靠近魁星樓的位置有一間小店,門臉很是破舊,招牌更是小t的可憐,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錯過。白逢春引着冬青和賴三進了這家小店。
一個衣着落魄、讀書人打扮的中年人正倚在櫃臺上打盹。白逢春輕咳一聲,讀書人驚醒了,揉了揉眼睛,等他看清了是白逢春,又打了個哈欠,繼續躺下了。
冬青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這間小店,牆上挂滿了畫,什麽內容的都有,最多的是用松竹梅蘭象征的四季圖和額頭高聳、手持仙桃的壽星圖。小店正中還放着一條長案,上面摞着幾捆書,看來這店不光賣畫,還兼賣書籍。
白逢春用指頭敲了敲櫃臺的桌面道:“你這甩手掌櫃當的也太清閑了吧,有客上門也不迎一迎。”
那人頭也不擡的答道:“客人上門那是生財之道,你上門準沒好事。上次找我去破局,偏偏碰上了百年難遇的硬茬,害的我兩個手指現在還不能動。”
冬青偷偷瞧了瞧那人的手指,只見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顏色烏黑,不知是中了什麽毒,看來受傷頗重。
這人雖然看起來寒酸,來頭卻不小,名叫衛長星,是五行門裏輩分很高的高手。只是他生性不喜歡應酬,為了躲避本門之中的權力之争,才到這鬧市中隐居,正所謂“大隐隐于市”。
他平生除了法術之外,對丹青之道也頗為擅長。兩道融合,他的畫中也蘊藏法術,常常能為人破解災禍、逢兇化吉。因此來他處求畫者絡繹不絕。
可他脾氣古怪,一般人不入他的法眼,連見都不見。所以雖然求畫者極多,但真正能登堂入室、與他面談者少之又少。
他生性耿直,又自視甚高,不免得罪人。一次他被幾夥江湖人士尋仇,幾乎被逼至絕境,白逢春剛好路過,出手救了他。因為感念白逢春的救命之恩,衛長星對他的請求從不拒絕。
這次也一樣,聽白逢春說明了來意之後,衛長星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感覺事情棘手。等到他看過那副畫後,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他一面繼續端詳着畫,一面對白逢春道:“你們幾個去外頭轉轉,不要在這讓我分心。一個時辰之後回來找我,不論成與不成,我肯定給你們個确定的回複。”
說罷将幾人推出門外,将外面的招牌摘下,重重的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