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寺外不遠處,在半山腰有一片竹林。此刻這片竹林已經被一幅幾百尺長的白布團團圍住,看不清裏面的狀況。
白逢春站在林外凝神細聽,隐隐有絲竹之聲傳來,好奇的問那參将:“這裏面在做什麽?是什麽大人物有如此排場?”
參将眨眨眼,翻來覆去還是一句:“進去便知。”
白逢春知道問不出什麽,幹脆自己進去看看。他找到白布屏風的入口,入口處有兩個軍人模樣的守衛,見了張參将點點頭,也不多問,放幾人進去。
白逢春順着絲竹聲向竹林深處走去,路上兩旁不時有護衛現身,看到張參将,又都退了回去。他們暢通無阻的來到了一座帳篷外。
那帳篷看似普通,用獸皮搭建而成。實則極為奢侈,将獸皮縫結起來的線不是普通的線,而是金絲,在陽光的映射下閃耀着勾人的光芒。
參将在帳篷外禀報一聲:“人帶到了”,帳內傳出一個尖銳而懶散的聲音:“知道了。”
絲竹之聲停止了,兩名侍女走到門口,掀起了賬門,幾人進了帳篷。
正中斜坐着一個圓臉的中年人,面上無須,一身白衣。他看了看白逢春,對他身後的張參将問道:“崔千山壞了事?我就知道這崽子靠不住,他壞了事,還得讓我給他收拾殘局。”
張參将恭恭敬敬的回答:“有勞公公費心。”
圓臉中年人又轉向白逢春和錢善武:“也不瞞二位,我是在宮裏當差的,姓薛,這次出來是為上頭辦事,和那崔千山辦的是一檔子事。只是他辦砸了,我聽說你們二位有本事收服崔千山,那崽子脾氣古怪,使其性子來我都躲着。您二位能有這本事,我不得不佩服。”
“其實我只要事情辦成,什麽人來辦都一樣。這位錢捕頭也算是當差的,交給你們辦我也放心。只要事情辦好了,上頭自然重重有賞。”
說到這他有意停下來,觀察白、錢二人的反應。見二人似乎并不熱心,繼續說道:“不論今後怎麽說,眼下既然蘇合死了,就一定要查清到底怎麽回事。否則天子腳下混進了奸細,大家都逃脫不了幹系。”
原來他在宏界寺中布下了不少眼線,通過眼線得知白逢春二人瞬間扭轉了崔千山的态度,知道他二人絕非常人,因此有意收服。試探之下,二人對利誘似乎沒什麽反應,那只能威逼了。
話說到這裏,錢善武不得不有所表示:“如果是為了查案,我們的目的一致,自然不會推辭。不過這是捕快的職責,不敢另外讨賞。”
薛公公對他的态度很滿意,點了點頭接着說:“這死了的蘇合,祖上原本出身于朵顏三衛,後被選進三千營,說起來是張參将的同僚。”
白逢春看了看張參将,見他面無表情,他對官場之事知之甚少,對京城駐軍之間的關系更不了解,因此低聲向錢善武問道:“三千營,還有什麽神樞營,之間是什麽關系?蘇合是三千營的将官,也是守衛京師的軍人?”
錢善武對京城之中的人和事多少都有些了解,輕聲解釋道:“三千營就是神樞營,原本是朵顏三衛參與平叛的士兵,會被帶入京師作為拱衛京師的禁軍,與五軍營、神機營并稱為三大營。”
“這麽說蘇合是禁軍了?那他為何會遠赴邊關?又化妝成行商潛回京師?”
薛公公抖了抖白衣上的灰塵,說道:“這就要從頭說起了。簡單的講,上頭有件事要人去鞑靼境內辦,蘇合祖上是鞑靼人,語言相通,又是三千營的将官,忠勇可靠,因此上頭選中了他。”
“他深入敵境,将差事完成了,如何回京交差倒成了難題。因為這趟是秘密差事,不光要瞞着鞑靼人,還要瞞着各地督撫、朝廷裏的相公,所以才混入商隊進京。而崔千山,就是所有這些環節中的一環,要從蘇合接頭,拿到一封密信,再交給我送進宮中。”
總算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經過,白逢春卻悚然而驚,按照他所說,信是直接送進宮裏的,蘇合也是宮中之人選定的,崔千戶自然也是聽命于那人,此人既能調動太監、三大營和錦衣衛,行事又要避着朝廷大臣,身份簡直呼之欲出。
薛公公看了看白逢春的臉色道:“不要說,就爛在心裏。”
白逢春想了想,取出藏在懷中的那封無字信,交給了他。薛公公翻了翻,眉頭緊皺:“這真是奇了,這信紙沒錯,還是我從宮中親自揀選的交給蘇合,怎麽會一個字都沒有呢?”
“會不會被掉包了?”錢善武猜測着說。
“信封可以做假,信紙不可能。這信紙乃是禦用之物,宮外的人連見都沒見過,更別說僞造了。”
“會不會回信之人原本就沒有寫字?”
“按理說不會,如果沒有回信,蘇合又何必如此鄭重的将信封好?”
“這又是一樁迷案”,白逢春自言自語,“不知公公能不能告訴我們那信是關于什麽內容的?這樣我們找起來也有個目标。”
薛公公看了看天,幽幽道:“天威難測,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白逢春知道問不出什麽結果,換了個話題:“據公公您看,蘇合究竟是如何被殺的?什麽人能擡得動那幾百斤的天王像?”
“這可難說了,不過我知道這世上能人異士多的是,我在宮裏也見多了。別說幾百斤,上千斤的東西也有人能擡動,只要運用得法。”
說着薛公公盯着白逢春,白逢春心中一動,看來自己低估了這太監,他早已看出自己是修道之人。甚至這薛公公自己,都可能就是他口中的“能人異士”。
不過這倒給白逢春提了個醒,他不願說出信的內容,何不用适當的方法誘他說出來呢?白逢春摸了摸一直帶在身上的真言爐,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他拱了拱手,對薛公公道:“既然事已至此,我們就回去抓緊查案了。有了什麽消息再來向公公您禀報。”
薛公公也不阻攔:“二位請便,有什麽我能幫的上的盡管說。不是我誇口,這京城之內有你需要的東西,只要你張口,我都能給你弄來。”
他又看了看張參将說:“張将軍還跟你們回去,多個幫手辦事方便些。” 白逢春自然知道,名為幫忙實為監視,如果二人做了什麽出格的事張參将一定會出手幹預。
“至于崔千山那崽子,還請二位将他放回來,畢竟都是為主子辦事,雖然急躁了些,可也沒有大錯,我會管教他的。”薛公公盯着白逢春說。
白逢春自然應允。崔千山放火铳傷人确實跋扈,這次給他些教訓,想必他下次再不敢如此胡t亂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