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碧寥盈盈一拜,下臺去了。樂師們繼續奏樂,賓客這才放聲交談,舉杯換盞,一時間又熱鬧起來。
白逢春注意到,從碧寥上臺開始,方總萬的臉色一直陰沉着,似乎有心事,顯的很煩躁。霍英素則閉着眼,從頭到尾都沒有睜開過,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
少傾,碧寥換上了女裝,重新登臺。這次她仔細梳妝過,更顯的明豔動人。與之前不同,這次她唱了首溫婉的曲子,別有一番風味。
只是這時新鮮感已過,席間的賓客酒也都喝的差不多了,沒有心思認真聽曲兒。大都趔斜着身子,一邊聽曲兒,一邊閑聊。
三弦琴突然“嘣”的一聲斷了弦,嗚啞的聲音在屋子裏回蕩,仿佛在預示着有不祥的事将要發生。
彈琴的樂師木然的看着手中的琴,搞不清發生了什麽。樓上的窗子不知什麽時候打開了,一陣寒風吹了進來。
碧寥突然變的臉色鐵青,牙關緊咬,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接着“咚”的一聲摔在地上,昏死過去。
衆人一陣慌亂,吹短笛的樂師尖叫一聲,想要過去扶起碧寥。可還沒等她走到碧寥身邊,碧寥又猛地站起身來。
她的臉色依舊鐵青,剛剛跌倒時她弄亂了自己的妝容,此刻臉上顯的很滑稽。但她那抽動的嘴角和透露着肆無忌憚般瘋狂的眼神,又讓她看上去有些恐怖。
她散亂的頭發無風自起,如毒蛇扭動身體般飄散着。
“這是什麽地方?你們是什麽人?”
她的聲音極為嘶啞,只是勉強能讓人聽清他說了什麽。語氣又很生硬,像是隔了很久都沒有說過話。
衆人茫然的望着她,不清楚她身上發生了什麽。霍英素則突然睜開了眼,目光炯炯的盯着碧寥,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
她突然起身,越過衆人來到臺前,向碧寥問道:
“你是何人?為何到此?”
Advertisement
碧寥看了看她,語氣變的和緩了一些:
“我是楚地商人張金,來京城販貨。不想被奸人所害,無處伸冤。屍骨無法安葬,不得進入輪回。得知今日有位善與我類溝通的巫者,特來請她幫忙。”
說着她又向霍英素拜了拜,霍英素也向她回禮。客氣的問:
“你要我怎麽幫你?此處是別人的壽宴,你又占據了別人的身體,這樣來找我,不太合适吧?”
碧寥仿佛現在才注意到臺下的其他人,她掃視了一圈,臉上突然出現怨恨的表情,眼睛變的血紅,臉也變成了夜叉的樣子,張牙舞爪地向臺下撲去。臺下發出一片驚呼。
霍英素急忙向前幾步,用白逢春聽過的“鬼語”大喝了幾聲,又将手握成拳頭,放在頭頂,對着碧寥猛地張開。
碧寥顯出害怕的神情,又跌坐在地上,身體不住的發抖,最後又昏了過去。霍英素上前查看,片刻後,轉頭對衆人說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他走了”。
賓客們面面相觑,突然發生這樣的事,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方總萬呆立着,面色很是蒼白,看來受的驚吓不輕。
過了一會兒,他的面色突然轉紅,顯出極為憤怒的樣子。在他的壽宴上發生了這樣的事,的确很讓人生氣。更重要的是,這讓他丢了面子。對京城第一富豪方總萬來說,丢了面子是比死都難受的事。
可他的憤怒又無處發洩,他總不能捉那個不知何處而來的野鬼打一頓,碧寥也不過是個受害者。怒氣在心中盤桓,他只能冷哼一聲,離席而去。
賓客們自然也覺的沒趣,本來酒宴正進行到熱烈處,被碧寥這麽一攪,大家興致全無,也紛紛離去。一時間原本熱鬧的酒樓變的冷冷清清,只剩下白逢春與冬青坐着未動。
冬青的興致比之前更高了,碧寥唱的曲她聽不懂,覺的沒意思,無精打采的吃着菜。可碧寥被鬼魂附身後,她一下子就來了精神,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切。
看到碧寥再次昏倒,她悄悄問白逢春:“這個姐姐真的被鬼魂附身了?”
白逢春也不能确定,他從沒見過鬼魂如此輕易的附在人身上,可看碧寥的情形又不像裝的,一時間他也弄不清事情的真僞。
碧寥在霍英素的救治下醒了過來,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麽?剛剛我在臺上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接着她四下望了望,問:“客人呢?酒席已經結束了?我昏迷了多久?”
霍英素安慰了她幾句,t碧寥的侍女聽見消息趕了過來,攙扶着她回去休息。錢善武也聞訊趕來,看了看碧寥,本來還有些話要問,看她的情形很是虛弱,此刻恐怕也答不出什麽,只好等以後再找機會。
霍英素傲然樹立,如一枝寒風中綻放的孤梅,對白逢春道:
“今天的事情很奇怪。鬼魂附身的事情倒是常有,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鬼魂主動來找我的。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白逢春早已懷疑,只是不好開口詢問。
“依你看,鬼魂主動來找你是什麽原因?”
“死去之人,魂魄離體,如果肉身不得安葬,魂魄會飄蕩在陰陽兩界之間,成為孤魂野鬼。但這些東西未得召喚,不會回到人間,更不會附在人身上。今日之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召喚了鬼魂。”
“你覺的是何人所為呢?酒樓之上,有能力招魂的只有你我二人,你既然沒有做,難道是懷疑我?”
白逢春幹脆将事情挑明,霍英素眨眨眼,笑道:
“白先生說笑了,你我相交雖短,但我相信你是個正人君子,定不會做出這種勾當。所以我才說這事情奇怪。”
“既然你我都沒有做,這鬼魂是怎麽來的?又是怎麽附身在碧寥身上的呢?”
“還有一種可能,今天這裏有讓鬼魂極為牽挂的人或物,才能将他從非生非死的境地裏吸引出來。”
白逢春想起之前碰到的死靈,那東西可怖的面孔還不時出現在他面前。強大的執念的确可以讓死者複生。那麽這個名叫張金的靈魂,他的執念究竟是什麽呢?難道他也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
“所謂牽挂,并不一定是思念與愛,也有可能是仇恨。那鬼魂說他被奸人所害,會不會是回來報仇的?”
白逢春回想碧寥最後那拼命掙紮的情形,倒是很像找人報仇。只是現場這麽多賓客,他的仇人到底是誰呢?
提到報仇,錢善武來了精神:
“他說自己被奸人所害,那就是命案了,我身為捕頭不能不管。再說今日之事肯定很快就會傳開,在座有不少有身份的人,肯定也不希望自己被冤枉是殺人兇手。定會通過種種手段向衙門施壓,要求破案。”
錢善武想到要面對的壓力,不禁皺起了眉頭。
“破案是你錢捕頭的事,我只希望那冤魂不要再出來害人。過幾日我會做場法事,平息鬼魂的怨氣,希望你們二位也能在場,做個助力。”霍英素說。
錢善武職責所在,當然答應。這種善事,白逢春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幾人就此別過,臨走之前,霍英素忽然叫住冬青,二人走到一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白逢春看冬青的神情,顯的與霍英素十分親密。他好奇二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突然之間變的像好友一般?不過他也知道,即使自己問冬青也不會說,只能将到了嘴邊的問題又咽回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