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二章
伏憶想追上去,但已經晚了。
沫沫大吼:“不要過來!”
此時,沫沫的背後,便是無盡的海水,還有聞着血腥味聚集而來的兇猛鯊群。
伏憶怕刺激到沫沫,不敢上前,他小心商量:“沫沫,俊兒膽小,會害怕的,你過來我這邊。”
沫沫道:“俊兒才不怕!俊兒跟娘在一起,什麽也不怕。”
這時,二夫人與卓然匆匆趕來。
他們看到小心翼翼的伏憶,還有距離鯊群一步之遙的沫沫,以及乖乖躺在沫沫懷中的文俊。
二夫人道:“沫沫,快回來,到姑母身邊來,有什麽委屈,可以告訴姑母,不要做傻事。”
伏憶道:“你看,我們都在!我們都聽你的,你先過來,好嗎?”
卓然喊道:“沫沫!沫沫!爹爹在,聽話!快回來。”
沫沫見到父親,道:“爹,文俊沒了,都怪我,都怪我!”
卓然小心的答:“這怎能怪你呢?不是你的錯,你先抱着俊兒過來,爹爹給你想辦法。”
“不!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是你們,就是你們害死了俊兒。”沫沫哭道。
二夫人聽到此話,亦痛苦不已。
伏憶道:“沫沫,我是文俊的爹爹,我知道你心裏有多難過,我到你身邊去,幫你抱着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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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憶說着,試探着向前邁步。
沫沫吼道:“你不要過來!你不配當俊兒的爹爹,你早就背叛了俊兒,你早就想好了,要有別的孩兒。”
見沫沫激動,卓然一把将伏憶拉了回去,說:“沫沫,你到爹爹身旁來,爹爹幫你教訓他。”
見卓然想要靠近,沫沫往後退了一小步,道:“不要,你們都不要過來。”
卓然忙退後,邊将伏憶與二夫人攔在身後,邊答應:“好!爹爹不過去,爹爹幫你看着他們,不許他們過去。你不要動!你想要怎樣,告訴爹爹,爹爹幫你!”
“我想要我的俊兒活着!我要我的俊兒活着!”沫沫哭道。
卓然啞言,伏憶道:“會的。沫沫,俊兒只是睡着了,他會醒來的。”
“你騙人!我的俊兒死了!他死了,再也醒不過來了!”沫沫道。
卓然道:“沫沫,爹爹不會騙你,你過來,爹爹幫俊兒報仇。”
沫沫輕輕向前挪了一小步,就在大家以為能松一口氣時,沫沫問:“爹,你同我說實話,俊兒的病,有你一份嗎?”
只覺得一口氣堵上心頭,卓然紅着眼眶,道:“俊兒是我的孫兒,我怎會害他?我護他還來不及?”
“那你願意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俊兒嗎?”沫沫問。
“我願意。等俊兒長大了,整個龍族都是俊兒的。伏憶也願意。”卓然道。
伏憶忙道:“是啊!沫沫,你不記得了嗎?我們成婚時,你對我說過的,你說,你會讓你爹爹護住我們,還說,我們的孩兒會擁有一切。”
沫沫搖頭道:“可你已經有其他孩兒了。”
卓然指着伏憶道:“沫沫,你來,你到爹爹身邊來,爹爹幫你殺了他,還有那個花族的女人和孩子。爹爹會護着你,護着俊兒,等俊兒長大了,一切都是俊兒的。”
沫沫哭道:“爹,俊兒死了!他死了!是你們害死了他!”
沫沫指着在場幾人,又指着龍宮方向,道:“是你,你,還有你,還有那個女人。是你們一起害死了我的孩子。
沫沫拔下頭上的簪子,用力刺向肩膀,鮮血瞬間溢出,染紅一大片衣衫。
她說:“文俊,娘親帶你走,我們去一個,沒有病痛的地方。”
卓然急忙向女兒沖去,可還是晚了一步。
沫沫抱着文俊,跌入群鯊之中,很快消失不見蹤影,只剩海中飄蕩着的絲絲紅血。
群鯊散去,卓然望着無盡的海水,久久無法平息,那是他最寵愛的孩兒,他想過文俊必須死,想過伏憶不能擁有實權,他想過有朝一日,待自己擊敗三夫人,将龍族的一切握在手中時,他最疼愛的小女兒,仍舊可以驕縱任性,為所欲為。他甚至想好,只要伏憶願意陪着沫沫,他願意留下伏憶的命來。沫沫用一死,點醒了他,他愛沫沫,但他更愛自己。
二夫人呆愣的望着海水,望着跟随海水遠去的那抹紅色的鮮血,望着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卓然,她有些後悔了,她甚至在想,若她當初沒有為了伏憶,與卓然聯手,那卓然便不會有今日之權。她甚至覺得,是自己的一念之間,害龍族成了如今局面,害伏憶如此小心生活,害沫沫和文俊丢了性命。她沒想到的是,卓然野心勃勃,即便沒有她,卓然也會尋其他借口。龍族如此,早已注定。
從文俊生病那刻起,伏憶就知道,文俊長不大了,太多人阻攔着他,不讓他長大。他知道沫沫會為此悲痛,甚至發瘋,但他沒能料到,會是如此結果。
伏憶想起,他與沫沫兒時的情誼,想起沫沫歡喜他的眼神,想起婚約定下時,沫沫害羞又期待的笑意,想起新婚之夜,沫沫同他講,要攜手相伴一生。想起文俊破殼之日,初為人父的欣喜,想起文俊第一次開口喚爹爹娘親時的激動,想起他與沫沫相愛相守那些年,想起他曾将頑皮的俊兒高高舉過頭頂。還有……想起文俊生病時的揪心之痛,想起他與沫沫的争執不休,想起沫沫的失望,想起沫沫的心痛,想起沫沫抱着俊兒時的絕望,還有,他想起沫沫所說:你早就背叛了文俊,是你們一起害死了我的孩子。
沫沫像煙花一般,絢爛,耀眼,張揚,霸道,她漂亮的奪目,卻又會狠心将人炸傷,只是一瞬間,她的奪目連同她的狠心,一起消失在了茫茫海水之中,再尋不到,再抓不住。
卓然從悲痛中抽身,餘下的,只有怒和恨。
他的眼神如刀,割向伏憶。
二夫人出于母親的直覺,本能的嗅到危險,将孩兒擋在身後。
卓然大步走來,他并未費多少力氣,便将護在伏憶身前之人推開。
卓然揪住伏憶的衣領,問:“為什麽不是你?死的為什麽不是你?”
伏憶道:“那你呢?若不是你害俊兒,沫沫怎會如此?”
卓然後退兩步,道:“不是我害的俊兒,我明明……明明俊兒已經在好轉了。”
既而,卓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為了那個花族女人的孩子,便害死了俊兒?”
“我是文俊的父親。我不曾做過任何傷害文俊之事,舅舅你呢?文俊的病,真的與你不相幹嗎?”伏憶堅定道。
卓然恨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你不配質問我!你不配做文俊的父親。”
“你也不配做沫沫的父親,更不配做文俊的外祖父。”伏憶道。
二夫人再次上前道:“俊兒和沫沫,誰也不想是如今這樣。你們又何苦這般?還有什麽意義?”
卓然松開伏憶,看着沫沫消失的方向,道:“我真想将你殺了,給沫沫陪葬。”
“舅舅想殺我,要問問龍族各脈同不同意,要問問身披铠甲的将士們,同不同意。”伏憶道。
卓然将刀放到伏憶肩頭,說:“你以為我不敢嗎?”
“來啊!”伏憶道。
二夫人從身旁人的手中奪過一把劍,橫在自己脖頸處,道:“還不夠嗎?你們還沒鬧夠嗎?你們要打要殺,便從我開始吧!”
卓然收了刀,道:“今日我不殺你,但總有一日,我會殺了你。”
二夫人亦扔掉手中的劍,撲到孩兒面前,她帶着幾分懇求,對卓然說:“哥!你當年不是如此說的!哥!你答應過我,會保我母子二人平安的。”
卓然道:“我答應過,我做到了!你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可我的女兒呢?我最疼愛的小女兒,她去哪裏了?”
“是你逼死了她,哥!我只想我們母子能好好活着,別再鬥了,好嗎?哥,就當是為了孩子們,就當是為了龍族,別鬥了!”二夫人道。
卓然只覺得可笑,事到如今,誰又能收手,誰又敢收手?他并未說出心中所想。
伏憶道:“娘,你清醒一點!你是龍族族主的夫人,你的兒子,是龍族的世子,是龍族未來的主人。正因為這些年我去鬥了,所以他不敢殺我,他也不能殺我。殺了我,龍族各脈族人必不饒他。若我不去鬥,只怕早已死了千次萬次。”
卓然對伏憶道:“文俊已經沒了,你的父親,也不知還能撐多久。你以為,那個花族女子為你生了孩兒,你便有機會拿回龍族了?外族終歸是外族。我倒要看看各脈族人會不會認他。”
卓然離開,二夫人再次看向海水,那裏歸于平靜,偶有一兩只鯊魚游過,就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伏憶道:“娘,你看清了嗎?有一些東西,是要抓在自己手中的,因為一旦交了出去,若想要再要回,便會要人性命。”
二夫人心痛道:“娘明白了!但你舅舅方才所說,不無道理。頌程的母親畢竟是外族。”
“話語權總是被強者占據。他說不行便是不行嗎?這龍族也并不是全部握在他手中的。”伏憶道。
二夫人似是頓悟,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她抹幹淨淚痕,催促伏憶:“快些回去吧!放頌程母子兩個呆着,總歸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