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一扇窗被推開,一個女子站在窗前,她氣質清冷,手中捧着書本,本想開窗借光,卻無意間,與擅自闖入院中的金時對視。
二人同時開口:“你是何人?”
金時心中不自在,她依稀想到,這院子的主人,應該就是沫沫所說的,伏憶真心所在之處。
屋內人道:“這是我的住處。”
見金時愣神,屋內女子來到她身旁,以法力探究,說:“你不是龍族的!你也并非人魚一族!”
金時也看清了女子全貌,道:“你是人魚一族?”
“我知道了!你是花族的對不對?你怎麽到這兒來了?這裏不屬于龍族。”女子四下張望,确認無其他人後,便拉着金時往屋內去:“快随我到屋內去吧!”
金時随着女子來到屋內,女子請她坐下,還為她斟茶。
“你說,這不是龍族地界,那這裏是哪裏?是鬼界人魚族的地界?”金時問。
女子點頭,道:“對,也并非全對。原本,深海之地,都是我人魚一族的領地。只是多年前,龍族忽然到來,而我們,并不善戰,自然敵不過,只能無奈,将一部分領地,讓給他們居住。”
“你怎麽知道我是花族的。”金時問。
女子笑答:“深海之內,鮮少有外族到來,除卻我族與龍族,眼下這海底,只有你一個外族者。你記得你叫金時,是花族的郡主。”
“你知我是花族,不奇怪,但你如何知我名諱,知我身份?你又是何人?”金時道。
“我?我如何知曉?我不知該怎麽答你。但我能告訴你,我是人魚一族的郡主明可。你不是在龍族嗎?為何到這裏來?”明可問。
“是伏憶同你說的嗎?”金時試探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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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明可不言語,還有所探究的看着她。
金時又說:“有人告訴我,從這裏,可以離開龍族,離開深海。”
明可抓住金時的手,緊張的問:“離開?你為何又想離開?你不是已經答應,留下來嗎?”
“我從未答應。”金時将手抽回。
“你不要走,你走不了的,此處雖離開了龍族,卻有我人魚一族,我不會讓你走的。”明可道。
“我是走是留,與你何幹?”金時總覺得,在哪裏曾聽聞過這位人魚一族的郡主,細細回憶,原是在天宮之上,魔界公主曾對伏憶說:“你占我鬼界人魚一族領地,又傷我鬼界郡主性命……”
金時不解的向明可看去,她看上去并無傷痛,難道魔界公主所說的鬼界郡主,另有他人?
“你不要走,只有你,才能幫他。”明可道。
金時道:“我連自己都一團糟,如何幫得了他人?”
“不是的!”明可道:“你可以幫他的。只有你可以幫他,也是在幫我。亦是在幫龍族與人魚一族。”
金時想起沫沫所言,問:“伏憶同你說過什麽?”
明可道:“我知道,瞞不過你,你不要生氣,我可以将一切都告訴你。”
“一切?我不知道你們口中的一切是真是假,不知道你們所說的一切,到底隐瞞了什麽,又到底想要怎樣。”金時感慨。
“我不會騙你的,伏憶也不會。”明可道。
金時說:“可是,我對你一無所知,但你似乎知道關于我的所有。”
明可道:“我都告訴你,告訴你一切。”
明可起身,緩緩講道:
“這一切,要從很久以前講起。我們人魚一族,一直生活在凡間深海之下,與外界族脈,也沒有過多聯系。
我們歷來歸屬鬼界,但鬼界逐漸衰落,便把我們忘了。
有很長一段歲月,我們安靜的生活在深海之底,縱使外界戰火紛飛,也與我們沒有幹系。
一直到,有一日,神界仙界相鬥,龍族戰敗,他們四處躲藏,無意間來到深海之下。
他們雖剛剛經歷戰敗,但人魚一族仍舊不是他們的對手。
就這樣,他們霸占了一方領地。
但這深海之底,能夠适應,并長久生活下來,不是一件易事。
龍族最初,并沒有想要在此長久停留,他們只想尋個隐蔽之處,短暫的休養生息,再打出去。
因而,他們并未奪走過多領地。
可惜,一場瘟疫,使他們再無翻身機會。
他們知道,他們再沒有力氣對抗神界,再沒有能力打回去。
在漫長的煎熬裏,他們也曾想過降,只是,那時神界尚未放下仇恨,即便他們有意要降,神界也不會歸還他們原本在仙界的故土。
如此,他們只能強撐在深海之底。
他們亂了。他們的族主生了病,整個族落的心都亂了。
權利不斷的分散開來。
他們随時都有同族相殘的可能,就像,瘟疫那時,他們所做的。
為了不讓龍族陷入自相殘殺的境地,他們需要一場征戰,一場與外族的征戰,來團結人心,來發洩心中戾氣。
于是,他們記起了同在深海之地,不善征戰的人魚一族。
那一次,人魚一族險些不複存在。
好在,鬼王及時趕來。
我們人魚一族,重新尋得了依靠。
就此,龍族答應,共居海底,不再來犯。”
金時問:“院內的夜明珠,便是在那時,鬼王帶來的?”
明可搖頭,她看向院內閃爍着光芒的夜明珠,繼續說:
“那一年,我還是個孩童。
我記得,那段時間,大家都很忙碌。
我總是獨自一人。
我聽聞,鬼界之王,着一身紅衣,來到深海之內,救我人魚一族脫離危難。
我很好奇,這位鬼界之王,是何模樣。
年幼無知,逮住機會,便壯着膽子,跑去了鬼王所居之屋。
我悄悄湊到窗邊,依稀看到他的背影,聽到他撫琴的聲音。
我心想,這位鬼界之王的琴聲,這般好聽,他的相貌,是不是也同這琴聲一樣美。
我實在太好奇了,便繞到門前,将門輕輕推開一條小縫,我想從正面看一看,看的真切一點,看看這位鬼界之王,究竟是何模樣。
他可是鬼界之王,他怎會沒有發覺我的存在?
待我從門縫裏,往裏張望時,正看見一身紅衣,頭戴猙獰面具的鬼王,朝我走來。
那張面具太可怕了。
我吓傻了!
站在那裏動彈不得,嚎啕大哭起來。”
明可講的十分投入,金時卻不明白,她為何要講這些。
明可繼續說着:
“我以為,鬼王是個兇狠的怪物,結果,他摘下了面具,蹲下了身子,他擦着我的淚痕,問我,來此處作何?
我從未見過,世界上有那般好看的人,我想,你一定也沒有見過那般好看的人。”
金時道:“相傳,當今魔後是六界第一美人兒,鬼界之王正是魔後的弟弟,他的相貌,自不會差。”
明可道:
“他不僅好看,還很溫柔,他同我說話時,輕言細語,他的容貌和他的溫柔,比他的琴聲還要好過千倍萬倍。我不知該用什麽言語同你形容,如若你有機會見到他,你便知道,我所說無虛。
他抱着我,帶我去尋我的父親,他離開後,我便告訴父親,此生,我非他不嫁。
大家只當,那是一句孩童戲言,我也以為,那不過是孩童時的玩笑。
一直到,我真的長大了。
我自然知道,我同鬼界之王是不可能的,他不會娶我,甚至,我們連再見一面的可能都不會有。
然後,我就認識了伏憶。
最初,我只知他是龍族,他是一個俊朗的少年,總是帶着絲絲哀愁,叫人忍不住心疼可憐。”
金時的眼神,立刻注視到明可身上。
明可感受到金時的目光,她仍舊不緊不慢的說:
“我們常常相會,他會同我講述他的苦難。
讓他思念的養母,一病不起的父親,親近中帶着些許隔閡的母親,虎視眈眈的舅舅,還有不知該親近靠近還是警惕疏遠的姨母。
我很同情他的遭遇,我想幫他。或者說,在不知不覺間,我愛上了他。
這時,我才知道,他并非尋常龍族少年,他是龍族世子,而且他已娶妻。
龍族和人魚族,是怎樣的關系?
他們險些讓我們合族覆滅,莫說他是龍族世子,即便他不過龍族普通少年,我身為人魚一族的郡主,都不該同他生出糾葛。
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們已經相愛了。
他為此感到難過,他說,他娶沫沫,并非心甘,只是為了母親,為了舅舅。
沫沫愛他至深,他不願負她。
他說他對不起我。
可我,也愛他啊!我怎會讓他陷入兩難之地。
況且,即便沒有沫沫,我們的相愛也不能見光。
于是,我跟他說,我不會嫁給他人,也不需他娶我,我們只要永遠如此,永遠真心相愛,哪怕,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也沒關系。
那段,是我們過的最快樂的時光。
再後來,有無數人勸我,勸我莫負青春,尋一良人。
可我已尋得了啊!
但我不能告訴他們。
所以我告訴他們,鬼王尚未娶妻,我此生非鬼王不嫁。
為表決心,我用一縷元神,串了自己的淚珠,讓人送給鬼王,并表明心意。
我知道鬼王不會同意。
他果真沒有同意,但他留下了我用元神淚珠做成的手鏈,讓人将這顆夜明珠帶了回來,那人說,這是常平宮中,最大的一顆夜明珠,并告知我,莫再把鬼王放在心上。”
院內的夜明珠,散發着晶瑩的光芒。
金時問:“如此,你便可以,裝作心灰意冷,實則躲在此處,與伏憶偷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