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變
生變
葉行遠畢竟是在沙場上歷練出來的,雖然未曾設防,但在許玉拳風将至的瞬間還是閃身躲過了他的攻擊。
“許玉,不得無禮!”許嚴見弟弟攻擊落空,趕忙出聲制止,就許玉那三腳貓的功夫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了。
許玉重重哼了一聲,喘着粗氣回到兄長身後,像一頭憤怒的獅子狠狠盯着葉行遠。
葉行遠也有些不滿,尚且不知許南清重病的他只以為許家為了一個婢女對他發難,皺着眉頭說:“許小公子闖我将軍府內院帶走我夫人,眼下又意欲偷襲我,真不知你們是何居心。”
許玉可沉不住氣,當即怒吼:“得虧我闖進去了,不然我見到的就是我阿姐的屍體了,她到現在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放任你院子裏那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虐待我阿姐,我恨不得殺了你!”
葉行遠聽到許南清重病昏迷很是驚訝:“你說什麽?我何曾苛待于她?”
“你少裝模作樣了,你......”
“住嘴!”許嚴厲聲打斷了許玉,随後笑不達眼底地對葉行遠說:“舍弟年輕,還望葉将軍多多諒解。敢問葉将軍到我許家來所為何事?”
“許小公子未經通傳擅闖我府上內院帶走我夫人,所謂出嫁從夫,我自然是來接夫人回家的。”
末了,他有補充了一句:“就算她身體抱恙,我将軍府也有經驗豐富的府醫為她醫治。”
許嚴點點頭,說:“此話不假,聽聞葉将軍府上的醫士最擅長跌打損傷的治療,若是可憐的錦書丫頭還有一口氣,我定會去請你府上的醫士來給她好好看看。”
葉行遠知道許嚴這是在堵他的話,可偏得他也無法辯駁,只得沉聲回道:“錦書的事,是我失察,我已将那不知輕重的下人發賣了出去,她沒能撐過去我感到很難過,我自會出錢風風光光埋葬了她。”
“将軍好心,我心領了,不過錦書是我從小服侍我妹妹長大的婢女,此事自有她定奪,我不好擅作主張。”
聽許嚴說道許南清,葉行遠心下多了幾分焦急,忙問:“她......她現在怎麽樣了?”
許嚴這才收起笑意,陰沉着一張臉搖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舍妹被接回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眼下全靠參湯吊着一口氣,大夫說寒邪入裏,眼下高熱還未褪去,不知何時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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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行遠大驚:“怎會如此嚴重?”
許玉以為他還在裝傻,氣地張口就罵:“你将軍府的人自己做的好事,你來問我們?原來東安第一戰神居然是個不要臉的人物!”
許嚴這會沒有制止,他也覺得葉行遠該罵,等許玉罵完了,他才招招手,讓人把鴻雁叫過來。
“還是讓鴻雁跟你仔細說說,你府裏的人都造了什麽孽吧。”許嚴如是說。
鴻雁一走進前廳,就把葉行遠吓了一跳,原本是個圓臉蛋的小姑娘如今下巴都尖了,整個人看着瘦了不止一圈。
“這段時日你們在将軍府是怎麽過的,你一五一十地說給将軍聽,他可什麽都不知道呢!”許嚴說。
鴻雁點點頭,擡眼看了看葉行遠,滿眼的委屈和疏離,顫抖聲音道:“自從秋狝回來,将軍便将小姐禁足在舒柳院中,府中人皆得到消息說是小姐被禁足是因為偷摸給太子殿下傳遞将軍府機密,他們把我們舒柳院的人都當做探子。”
葉行遠連忙解釋:“可我未曾說過這樣的話,也未曾說過禁足你們是何緣由。”
“奴婢和小姐一回府就被關起來了,怎會知曉這是為何?只知道将軍府的下人克扣小姐飲食炭火,這大冷天的不給炭火使,非說将軍府的規矩過了冬至才能燒炭。平日裏的吃食都是冷的馊的,一天只給一頓,奴婢找她們理論還會被罵奢靡不識擡舉。”
“小姐的身子哪裏受得住這等折磨,沒幾天就病倒了,錦書實在沒辦法才偷偷......偷偷從院牆的洞裏爬出去,找那相熟的菜婆子,花錢托她給家裏遞信求救。可.......可是......”
想到被誣陷慘死的姐妹,鴻雁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泣不成聲的她一時間根本說不出話來。
許嚴見狀,幫她補全了後面的話:“可是,卻被你府裏的那個阮姑娘以通敵的罪名抓起來嚴刑逼供,後面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葉行遠沉默,他這段時間忙着出征之事,竟不知道自己後院出了這麽大的事,竟不知許南清在自己的家裏被如此對待。
見葉行遠不說話,許嚴大概也猜得到他是有幾分被蒙蔽的,開口道:“将軍得空最好查查自己府裏都是些什麽人物,能在你的家裏苛待你的夫人,随意對夫人貼身婢女用此極刑。”
一旁的鴻雁緩過一口氣,顧不得尊卑對着葉行遠嘶吼道:“将軍雖給了小姐管家的對牌,可府裏人人都只認紫竹軒不認舒柳院,将軍府的人明眼見着将軍冷待小姐,更何況有那得罪小姐又被紫竹院保下的前車之鑒,誰還願意聽小姐的?将軍你若屬意紫竹軒那個,何必要娶我家小姐呢?”
許嚴見葉行遠臉色難看至極,招招手叫來人,和聲細語的把鴻雁勸了下去,又轉過身看着這個他不喜歡卻又無可奈何的妹夫,說:“讓将軍見笑了。不過我想将軍應該要回府徹查一下了,事務繁忙,我就不留你用飯了。”
葉行遠從來對家裏的下人寬厚,可寬厚不代表縱容,他感覺自己身邊的人變得很陌生,尤其是阮檸,她的面目在自己的眼中變得模糊起來。
從前有人說他和阮檸關系不一般,他從來沒放在心上,是好友這世間唯一的妹妹,自己自當多加照顧。
他相信清者自清,卻沒想到會對在意的人造成如此大的傷害。
盡管眼下許嚴已經下了逐客令,可他還是迫切地想見許南清一面,他很想她。
“可以......可以讓我見她一面嗎?”葉行遠艱難開口。
許嚴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對不住了将軍,恐怕不行。舍妹病重,不見外人,将軍請回吧!”
“可我不是外人,我是和她拜過天地的夫君,她是我的妻子!”
許嚴雙手背在身後,輕聲道:“是嗎?如果是為了名聲,将軍不必擔心,我們當然也會為了許家姑娘的名聲不會與你鬧得難看,只說母親思念女兒,回家小住罷了。往後這親事還要不要繼續,等舍妹好了咱們再議。”
葉行遠痛苦地閉上雙眼,咬着牙跟一字一句地說:“我發誓,我從未有過休妻的心思。”
許嚴輕笑一聲,回道:“可是我們未必沒有勸她合離的心思,不是嗎?時候不早了葉将軍,請回吧!”
随後,幾個許家的小厮做出了請的動作,葉行遠無奈,只得暫且離開。
還有五日他就要帶兵南下,可他覺得自己等不到回來之後再解決此事。
葉行遠站在許家大門許久,直到三皇子府的人急匆匆跑來:“葉将軍您在這兒啊!可讓我好找,出事了出大事了!”
葉行遠這才回過神,趕忙問:“出什麽事了?”
“方才急報,青山關大營被偷襲,傷亡慘重,青山關失守,殿下正要去向陛下禀告呢,您快去府裏候着吧!”
葉行遠聽完臉色大變,當即上馬往三皇子府奔去。
青山關大營被南麓偷襲,十萬大軍損失過半,剩下的人只得退守到青山關內的河谷鎮,至此,青山十城全部丢失。
更重要的是,南麓人只派了八千人馬把青山大營破了,且青山大營指揮使楊戍還是死在歌伎懷裏的。
這消息傳到皇帝耳朵裏,氣地老皇帝當場昏厥過去,接連三天都沒有轉醒的跡象。
到了第四天,太子徹底監國,朝中人皆聽太子號令,中止南下作戰的計劃,轉而派和談使直接前往南麓都城,與南麓君主商議和談。
以三皇子為首的主戰派怎麽肯聽,接連上書請求繼續皇帝南下派兵的旨意,三皇子甚至為此和太子大吵一架,結果确實被關進禦監——一個專門關押犯罪皇親國戚的地方進行「反省」。
葉行遠也被從戰神大将軍貶為京畿衛巡防營統領,每日只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轉悠。
這一招是玉致朗出的主意,此人陰損,他要借此羞辱葉行遠,好好挫挫他的銳氣,以便将來能夠為太子所用。
除了三皇子和葉行遠,其餘主戰派的人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懲罰,京城裏一時間人心惶惶。
而許南清在葉行遠被貶三日之後才悠悠轉醒,剛一睜眼看見的就是自己熟悉的頂帳花紋,熟悉的環境讓她感到一瞬間的心安。
而後她又想起什麽,急忙沙啞着嗓子呼喚鴻雁。
鴻雁見她醒了,趕忙抹了兩把眼淚,吩咐人去叫大夫的叫大夫,叫夫人的叫夫人,整個院子裏都洋溢着快活的氣息。
“小姐,你終于醒了!”
“鴻雁,我們這是回家了,對嗎?”許南清問。
“是的小姐,我們在自個兒家,別害怕,再不會有人欺負我們了!”
“錦書呢?可有醫好她?”
鴻雁方才的笑臉逐漸暗淡了下去,低着頭不敢回答。
見她這副模樣,許南清立刻明白錦書沒能救回來,巨大的悲痛湧上心頭,她一口血噴出,黑紅色的血把新換的青綠色被面染得難看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