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驟變
驟變
蘇夕顏将泥人小像和親自抄錄的那首詩，一同放進一個小囊之中，貼身放好。
正玉簪，執佩劍；起身，最後看了看這間住了十餘年的居所。
永別了。
這一走，此生可能都不會再回來了。
蘇夕顏拂向自己的小腹，口中喃喃：
“孩子，我們一起去見你爹爹；他肯定，會很喜歡你的。”
邊說，嘴角邊噙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推開房門，走上長廊，沒一會兒，竟遇見一人。
來人一見是她，立即歡歡喜喜的跑上前。
“大師姐！”
小師妹蹦蹦跳跳到了跟前，興奮道：
“大師姐，你又要出宮去執行任務嗎？”
蘇夕顏摸摸她的頭，應道：
“嗯。”
“大師姐，你執行任務很辛苦吧；要不然這次把我也帶上，我可以幫你！”
Advertisement
蘇夕顏笑了笑，道：
“小師妹，你長大了。”
小師妹沒看出她眼裏的不舍之情，嘻嘻笑道：
“我一直都在長大嘛，已經不是小孩了！”
蘇夕顏從懷中拿出一個紙包，遞給她。
“要照顧好自己。”
小師妹接過紙包，打開一看；發現居然是滿滿的糖塊，立即雀躍不已。
她高興裏含了一塊，又将剩下的貼身放好。
“師姐，你今日為什麽要說這些？好像這次離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
蘇夕顏不語，只是搖搖頭。
小師妹不太明白。
她不知道大師姐為何突然這樣，亦沒有讀懂其複雜的眸色。
壓開心的吃着糖，忽然間，蘇夕顏的身子卻踉跄了一下。
小師妹大驚，連糖也顧不得吃了，連忙上來扶她。
“大師姐，你怎麽了？！”
直到被扶着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蘇夕顏才覺那股惡心眩暈的感覺減輕了不少。
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孕氣還沒有養好，道：
“無事。”
只是腹中多了個孩子而已。
好在這孩子不算太鬧，她頂多就是眩暈，惡心，再多的不适便沒有了。
總體來說，并不算辛苦。
小師妹關切地道：
“要不然師姐再好好休息幾日吧？任務讓別人去做。”
蘇夕顏搖搖頭。
天琅還不知道他們已經有孩子了，自己一定要親口告訴他，越早越好。
也不知腹中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她想起之前的那些小衣服和小玩具，心中又泛起絲絲甜意。
休整半晌後，蘇夕顏再次起身。
小師妹不放心，要送她出宮。
她們便一起行至宮門口，可不料，卻被攔了下來。
蘇夕顏皺起了眉，小師妹則上前開口道：
“為何阻攔我們？”
弟子們擋住宮門，道：
“大師姐，宮主有令：您不能出去。”
小師妹莫名其妙：
“師尊為什麽不讓大師姐出宮？往日并沒有這樣的吩咐！”
弟子卻不答，只牢牢守着宮門。
“請二位回去！”
“你……！”
小師妹氣的想要上前，卻被蘇夕顏攔下。
她盯着弟子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
“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弟子們紛紛抽出長劍。
“那大師姐就莫怪我們，不顧往日情誼了！”
他們迅速将二人包圍，再次喝道：
“請大師姐回房！”
小師妹目瞪口呆。
但反應過來後，便也抽出腰間佩劍，道：
“對同門拔劍相向，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蘇夕顏按住她，淡淡環視了在場一圈，冷聲道：
“你們真覺得，僅憑你們，能夠擋得住我？”
聽到這話，弟子們心中都是猛地一跳。
下一刻，他們就被震飛了出去。
蘇夕顏甚至都沒有撥劍，她只是袖口一揮，強大的內力便将幾人打得癱地吐血。
饒是此刻并不是時機，但小師妹還是忍不住，發自內心的哇了一聲：
“大師姐好厲害！”
可還沒贊嘆幾句，下一刻四周竟又出現了一批新的弟子，圍了上來。
蘇夕顏的眼眸霎時冰冷。
小師妹更是震驚不已，他已然認出為首的幾人，驚疑道：
“師兄？你們為什麽也……”
為首弟子握緊手中長劍，高聲喊道：
“師尊，請大師姐回房！”
蘇夕顏抽出長劍，流光熠冷。
“真的要這樣嗎。”
她開口問道。
衆人咬緊了牙，不應。
見狀，蘇夕顏深呼了一口氣。
“好。”
說着，驟然發力。
“那就戰吧！”
‘叮哐’——
一片打鬥中，蘇夕顏運劍如風，下手極快；卻只将人放倒，不傷其性命。
小師妹也是亦然。
她雖在親傳弟子中靈力較低，但對付普通宗門弟子還是綽綽有餘；和蘇夕顏一樣，她也未曾傷人分毫，只是鉗制他們的動作。
敵衆我寡，可二人卻愣是靠着自己，拼出了一條道路。
在點住最後一名弟子的定身穴後，蘇夕顏一把抓起小師妹的手，喝道：
“走！”
小師妹便跟着她一起跑，邊跑邊問：
“大師姐，師兄他們為何要這樣？我從未見過他們如此……”
蘇夕顏百忙中回頭看她一眼，道：
“說來話長，以後師姐再好好跟你解釋；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裏，很危險！”
小師妹點點頭。
“我聽師姐的！”
二人繼續狂奔，眼見便要成功離開。
誰知，剛剛邁出宮門，卻忽覺上方黑暗籠朦。
擡頭，竟有什麽東西正向她們迎面照來。
……
那是一張巨大的縛仙網！
變故太快，二人尚未做出反應；便被巨網迅速覆住，緊緊束綁。
體內靈力霎時滞澀，巨大的疼痛讓人怨目蒙暈。
蘇夕顏只覺有什麽溫熱的液體，從額頂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就是不用睜眼，也能猜到是什麽。
鮮血……
一旁傳來小師妹嘶啞的聲音：
“大師姐……你怎麽樣？”
“無事……師姐這就救你出來。”
邊說，她邊嘗試沖破巨網，卻聽前方一道聲音響起：
“夕顏，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蘇夕顏一下子滞住了。
擡頭，只見一名白發蒼蒼的雍容老者；正負手站在她的身前，一雙眸中滿是怒意。
見到此人，蘇夕顏莫名心中一陣反胃。
以前對其的那些尊敬，已然磨滅的差不多了。
她緊緊咬着牙，沒有出聲；反而是一旁的小師妹帶着哭腔問道：
“師尊，你為何要這樣對待大師姐？”
老宮主沒有應答，只是行至蘇夕顏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道：
“本想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可你竟然如此執迷不悟！不僅打傷同門，還想私自出宮；他究竟給了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連宮主之位、榮華至尊都不要了。還要為他叛逃師門，你何其糊塗，那可是魔族妖孽！”
蘇夕顏看着他，冷哼一聲。
見狀，老宮主更怒。
他手一揮，不知撒了什麽粉末，喝道：
“既然你如此不聽話，那就莫怪師尊了！”
在暈過去之前，蘇夕顏恍惚中，好像聽到小師妹喊了她一聲‘大師姐’！
但随即，也湮滅無聲了。
……
蘇夕顏是被凍醒的。
醒來時，恰好吹來一陣冷風，她登時打了個寒顫。
手腳被縛和淩厲的滞澀感還是沒有消退，蘇夕顏知道，自己仍受制于捆仙索。
睜眼後好一會兒，視線才慢慢聚焦，勉力直起身體，忽然發現：
此地形貌竟十分熟悉。
她正位于一處白色石臺上，下方是深不見底的湖潭，四周則是嘩嘩而下的水流；二水相融往複，宛若瀑泉。
這裏應是一個石洞，鑿空的環壁上分布着暗黃的火把；倒映在水面上，照出潭水的波紋，粼粼耀光。
但蘇夕顏知道，這水看似清澈；可一旦觸碰，便會頃刻被腐蝕的毫無痕跡。
幻花宮水牢。
這個以前作為首席弟子，可以随意進入的地方蘇夕顏不知踏入了多少次；以她對其熟悉程度，絕不會認錯。
只是，以前都是她作為審判者來這裏懲罰罪人；而這一次，被綁在這裏的罪人，卻成了她。
真是諷刺。
蘇夕顏努力呼吸着，将身上僅有的一點靈力不斷運向腹部，确保胎兒平安無虞。
她現在受制于此，只能用這樣見效甚微的方法來保護孩子。
蘇夕顏知道，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找她的。
果然，未過半個時辰，石洞外忽然傳來幾聲‘軋軋’之響。
而連通石臺的升降石階，也升了上來。
蘇夕顏看着來人一步步走來，毫無畏懼，甚至挺直了身體，眼神淬冰。
“你們若是來審問的，就盡管審問，刑罰苦楚我全部承受；但若是來規勸我，那還是先死了這條心吧。”
聞言，剛剛踏上石臺的幾名青年男女齊齊一滞。
